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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鉴赏辞典-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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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烟花一万重,鳌山宫阙倚晴空。
玉皇端拱彤云上,人物嬉游陆海中。
星转斗,驾回龙。
五侯池馆醉春风。
而今白发三千丈,愁对寒灯数点红。
向子諲词作鉴赏
向子諲是一位生活两宋之交的词人。他将自己创作的诗词编为《酒边词》,此书分成“江南新词”和“江北旧词”前后两卷。这样的编排,词人用意很深。南宋胡寅认为他“退江北所作于后,而进江南所作于前,以枯木之心,幻出葩华;酌玄酒之尊,弃置醇味”(《题酒边词》),这种说法大致正确。向子諲前半生亲见北宋社会表面繁荣兴盛,而且金兵进犯、宋室南渡后,他力主抗金,因得罪秦桧,于是被贬还乡,居保江西临江。向子諲的晚年词作,多抒写淡泊名利的闲适生活情趣,但也常常怀念北宋徽宗时代的繁盛。这类感旧伤时之作,隐寓着深沉的忧国伤己之恨。这首《鹧鸪天》只注明“有怀京师上元”,未注明作于何年。作者集中另一首词有《清平乐。岩桂盛开戏呈韩叔夏司谏》云:“而今老我芗林,世间百不关心。独喜爱香韩寿,能来同醉花阴。”绍兴九年己未(1139)归隐以后词人与韩叔夏常唱和往来,所以这首词亦当为此后数年间所作。
这首词打破了结构上分片的定格。从文义看,前七句和后两句,是意境迥异、对比鲜明的。
前七句,词人从怀旧入手,以流利轻快的笔法,描绘了汴京紫禁城内外欢度上元佳节的盛况。正月十五之夜,华灯宝柜与月色焰火交辉,华灯叠成的鳌山与华丽的宫殿高耸云天,至尊的帝王端坐于高楼之上,万民百姓则嬉戏游玖于街衢之间。斗转星移,龙驾回宫此时万众狂欢更趋高潮。这幅上元节情景,完全是记实。据南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回忆,上元的汴京“灯山上彩,金碧相射,锦绣交辉。……宣德楼上,皆垂黄缘帘,中一位乃御座。……万姓皆露台下观看,乐人时引万姓山呼。”此外该书还记载的:“别有深坊小巷,绣额珠帘,巧制新妆,竞夸华丽,春情荡飏,酒兴融恰,雅会幽欢,寸阴可惜,景色浩闹,不觉更阑。宝骑马骎骎,香轮辘辘,五陵年少,满路行歌,万户千门,笙簧未彻。”这从一侧面反映了民间情景,由此我们可以想见豪贵之家此夕宴乐之盛,但如其自序所云“未尝经从”,故从阙略罢了。“五侯”,这是个典故是说汉代外戚、宦官有五人同时封侯之的。故以后用它泛称权贵之家为侯家。
如此良辰美景,是何等繁盛、万众何等欢乐,但最后两句,词意陡转,我们面前突现了一个萧索凄清的境界:“而今白发三千丈,愁对寒灯数点红。”“而今”二字,把上元狂欢的画面抛到了遥远的过去,成了一个幻境,这是化实为虚的妙笔;同时,又把词人所处的现实环境一下子推到读者眼前。词人抚今追昔,真有恍若隔世的感觉:当年身为贵胄(向子諲是宋神宗钦圣宪肃皇后的再从侄),曾出入宫闱,备受恩宠,如今却是一个皤然老翁;当年目睹京城繁华,亲历北宋盛况,如今僻居乡里,只能与数点寒灯作伴。
王夫之《姜斋诗话》说:“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的确如王夫之所说这首词将今昔两个画面加以对比,这种盛与衰、乐与哀相互对比的手法,确实收到了强烈的艺术效果。“白发三千丈”借用李白名句,表现愁绪满怀的词人“愁对寒灯数点红”凝聚着词人多少深沉的感慨:是对昔日繁华生活的眷恋?是对往事若梦的人生喟叹?还是因国破家亡而产生的怅恨?抑或是“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的失落感……?这一切,词人用一个“愁”字点破了。
“白发”、“寒灯”二句中,两个描写色彩的字“白”与“红”又互相映衬,渲染了一种凄清的境界。结句凝重,含蕴无穷,以少总多,发人遐思,是全篇传神之笔。
李持正词作鉴赏
生平简介
「李持正」字季秉,莆田(今属福建)人。生平未详少与叔伯辈的李宗师驰名太学,号大小李。政和进士,历知德庆、南剑、潮阳。事迹见《莆阳文献传》卷一五。吴曾《能改斋漫录》卷一六:“乐府有《明月逐人来》词,李太师撰谱,李持正制词……。持正又作《人月圆》令,尤脍炙人口。近时以为王都尉作,非也。”
●人月圆
李持正
小桃枝上春风早,初试薄罗衣。
年年乐事,华灯竞处,人月圆时。
禁街箫鼓,寒轻夜永,纤手重携。
更阑人散,千门笑语,声帘帏。
李持正词作鉴赏
汴京元宵佳节,宋人非常为之心醉。元宵,是春节之后、一年之中第一个农历十五的月夜。元宵节充满着欢乐、希望与团圆的意味。汴京的元宵佳节,还意味着北宋那个高度繁荣的盛世。无怪乎周邦彦荆州时所作的《解语花》中深情地写道:“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门如昼,嬉笑游冶。”李清照南渡后,她晚年《永遇乐》中也追怀道:“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不过,这些词都是出自回忆之笔。只有李持正的这首《人月圆》,真实是当时汴京元宵的直接真实写照。
“小桃枝上春风早”,起笔便以花期点明节令。陆游《老学庵笔记》卷四云小桃上元前后即著花,其形状如垂丝海棠;韩元吉《六州歌头》也有“东风著意,先上小桃枝”之句。紧接着下句就写自己对早春的切身感受。“初试薄罗衣。”这句大意是说脱却冬装,新着春衫,感到浑身的轻快,满心的喜悦。此刻,词人所喜悦的何止于此,下边纵笔直出本意。“年年乐事,华灯竞处,人月圆时”,寥寥几笔,不但华灯似海、夜明如昼、游人如云、皓月当空,境界全出,而且极高妙地表现了词人自己喜悦之满怀。词人如此喜悦的心怀,也只有遇到这盛大的境界可以充分表现。
“人月圆时”,这句话完整地描写出人间天上的美满景象,当然其中也包含着词人自己与所爱之人欢会的一份莫大喜悦。虽然“年年乐事”,透露出自己此乐只是一年一度,但将自己此乐融入了全人间的欢乐,词境便阔大,意趣也高远。
“禁街箫鼓,寒轻夜永,纤手重携。”上片通过描绘华灯似海极从视觉角度写元宵之盛。下片此处箫鼓沸腾则突出元宵听觉感受之盛,皆能抓住汴京元宵的特征。热烈的节日气氛,融化了正月料峭的春寒。
欢闹的人群,沉浸于金吾不禁的良宵。词人笔调,几乎带有点浪漫色彩了。这样美好的环境里,自己与所爱恋的美人重逢,手携手漫游欢乐的海洋里。这三句从满街箫鼓写到纤手重携,词人仍然是把一己的欢乐融入人间的欢乐来写的。“更阑人散”说的是夜色将尽,游人渐散,似乎元宵欢乐也到了尽头。然而不然。“千门笑语,声帘帏”,这两句最后再度把元宵之欢乐推向新境。结笔三句用的是“扫处即生”的手法。扫处即生法,一般是用词的开端,如欧阳修《采桑子》“群芳过后西湖好”,即是显例。此词用之于结笔,更见别致。这三句一收一纵、一阖一开,深刻有力地表现了人们包括词人自己此夕欢乐之无极。欢声笑语流溢的千门万户,其中也有词人与情人约会的那一处。所以,结笔是把一己之欢乐融入了人间欢乐。
以小融大,这种手法是把一己之幸福融入人间之欢乐打成一片的写法,也是此词最显著的艺术特色。词人表现自己经年所盼的元宵欢会,虽然用墨无多,可是,全词所写的人间欢乐之中,显然又写出了自己的一份欢乐。唯其将一己之欢乐与人间之欢乐打成一片,故能意境高远。从另一方面说,唯其人间欢乐中又不忘写出自己之幸福,故此词又具有个性。若比较词人另一首同写汴京元宵的《明月逐人来》,全写人间欢乐,几乎不涉及自己,则此词更见充实,更有特色。宋代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十六云:“乐府有《明月逐人来》词,李太师撰谱,李持正制词云:”星河明淡,春来深浅。红莲正、满城开遍。禁街行乐,暗尘香拂面。皓月随人近远。天半鳌山,光动凤楼两观。东风静、珠帘不卷。玉辇将归,云外闻弦管。认得宫花影转。‘东坡曰:“好个皓月随人近远!’持正又作《人月圆令》,尤脍炙人口。”此词之所以更为人们所喜爱,确非偶然。
此词通过描写汴京元宵,生动地再现了历史上曾经存的北宋盛世。诵读此词,最好诵读上文所引述过的李清照《永遇乐》:“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如今憔悴,风鬓霜鬓,怕见夜间出去”。对照之下,我们才可以更加真切地体会到南渡前后宋朝盛衰变化,宋人心态上所产生的深刻影响。这也应是此词形象之外所给予我们的一点认识。
●明月逐人来
李持正
星河明淡,春来深浅。
红莲正、满城开遍。
禁街行乐,暗尘香拂面。
皓月随人近远。
天半鳌山,光动凤楼两观。
东风静、珠帘不卷。
玉辇将归,云外闻弦管。
认得宫花影转。
李持正词作鉴赏
李持正是两宋之交的人。此词录存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十六,博得苏东坡叹赏,故此词当作于徽宗朝以前。
词写的是汴京上元之夜灯节的情景。北宋时代,“太平日久,人物繁阜”,“时节相次,各有观赏”,元宵自然也就成为隆重的节日之一,尤其是京师汴梁。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对此有详细的记载,北宋的著名词人柳永、欧阳修、周邦彦等都写过词来歌咏上元宵佳节盛况。
词采取由远而近的写法,从天空景象和季节入手。
“星河明淡”二句,上句写夜空,下句写季节。上元之夜,明月正圆,故“星河”(银河)显得明淡。此时春虽至,但余寒犹存,时有反复,故春意忽深忽浅。这二句写出了元夕的自然季候特征。
“红莲”这一句转入写灯。“红莲”即借指扎成莲花状的灯。陈元靓《岁时广记》引《岁时杂记》说:“上元灯槊之制,以竹一本,其上破之为二十条,或十六条;每二条以麻合系其销,而弯屈其中,以纸糊之,则成莲花一叶;每二叶相压,则成莲花盛开之状。灯其中,旁插蒲捧荷剪刀草于花之下。”这就是红莲灯的形状和制作方法。“红莲满城开遍”,这一句“开”字又从莲花自身生出,花与灯两种意思相关,这种手法写给人以快乐的美感。
“禁街行乐”二句,写京城观灯者之众,场面之热闹。“禁街”指京城街道。元宵夜,老百姓几乎全部走到街头,去行乐看热闹,以致于弄得到处灰尘滚滚;而仕女们的兰麝细香,却不时扑入鼻中,使人欲醉。“暗尘香拂面”句,兼从苏味道诗与周邦彦词化出。苏味道《正月十五夜》诗云:“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周邦彦《解语花。上元》词云:“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作者把苏诗与周词意思糅为一句,这样一来加大了句子的容量,也正因如此词意的酣畅则有所逊色。“皓月随人近远”句。即化自苏诗的“明月逐人来”。此时作者把视线移向天上,只见一轮皓月,似多情的伴侣,“随人近远”。明月随人这种现象,常人亦有所感觉,但经作者灌入主观感情,饰以新巧之笔,便见不凡。苏东坡读到这句时曾说:“好个‘皓月随人近远’!”大概就是欣赏它笔意之妙。它与上句“暗尘香佛面”结合起来,写出兼有人间天上之美的元夕之夜。上片用此句结束,使词境有所开拓、对比,确是成功的一笔。
下片又笔锋一转写灯节的热闹。而笔墨着重于描写君王的游赏。“天半鳌山”三句,旨写皇帝坐御楼上看灯。“鳌山”是元宵灯景的一种。这种灯具是把成千上万的彩灯,堆叠成一座像传说中的巨鳌那样的大山(“天半”形容其高),也叫“山棚”、“采山”。
譬如《东京梦华寻》载:“大内前自岁前冬至后,开封府绞缚山棚,立木正对宣德楼。”“凤楼两观”即指宣德楼建筑,那是大内(皇宫)的正门楼。《东京梦华录》“大内”一节云:“大内正门宣德楼列五门,门皆金钉朱漆,壁皆砖石间,镌楼凤飞云之状,莫非雕甍画栋,峻角层榱;覆以琉璃瓦,曲尺朵楼,朱栏彩槛,下列两阙亭相对,悉用朱红杈子。”从此书的记载来看,“凤楼”就是宣德楼,“两观”就是它的东西两“阙亭”。皇帝坐楼上看到,鳌山上千万盏的彩灯,璀璨辉煌,使他感到十分悦目赏心,故曰“光动凤楼两观”。宋代皇帝一般是垂下帘子来观灯的,例如《东京梦华录》又云:“宣德楼上,皆垂黄缘帘,中一位乃御座。用黄罗设一彩棚,御龙直执黄盖掌扇,列于帘外。”“东风静、朱帘不卷”句,说的就是这种情况。而有了“东风静”三字,则自然与人事相交融的境界全部体现出来了。
“玉辇将归”三句,写皇帝御驾回宫。《东京梦华录》又云:“至三鼓,楼上以小红纱灯球缘索而至半空,都人皆知车驾返内矣。”这时候,楼上乐队高声吹奏管弦。鼎沸乐声,仿佛从云外传来。这就是“玉辇将归,云外闻弦管”的意思。“认得宫花影转”,这句话是说臣僚跟着皇帝回去。正像《东京梦华录》“驾回仪卫”节说:“驾回则御裹小帽,簪花乘马,前后从驾臣僚,百司仪马,悉赐花。”蔡偹《铁围山丛谈》卷一中也说:“国朝宴集,赐臣僚花有三品:……
凡大礼后恭谢,上元节游春,或幸金明池、琼林苑,从臣皆扈跸而随车驾,有小宴谓之对御(赐群臣宴),凡对御则用滴粉缕金花,极其珍巧矣。“从这些记载可以看出皇帝回宫时,臣僚们帽上簪着宫花,因而彩灯映照下,花影也就跟着转动了。这样写臣僚跟着归去,是很生动的。此风至南宋犹存。如《武林旧事》卷一”恭谢“节描述说:”御筵华,百官侍卫吏卒等并赐簪花从驾,缕翠滴金,各竞华丽,望之如锦绣。……姜白石有诗云:“万数簪花满御街,圣人先自景灵回;不知后面花多少,但见红云冉冉来。‘”这些记载可与此词互相验证。
这是一首描绘时节风物的词。这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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