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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三部曲-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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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悄歉雒笸罚彩侵矣诨示模乃酵ㄐ滤木隙ㄊ且桓鋈μ祝挡缓茫故钦爬肮返娜俗龅娜μ祝骸疤艺庠舻娜耍隙ㄏ脝~,像我们毛玉堂这样的人,么样会是共产党的人咧您家!您家在汉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未必还不晓得我的山寨,从来都是不跟共产党来往的咧您家!我的那个毛玉堂兄弟,您家也不是不熟,他那个样子,您家一看,就晓得绝对不会是共产党唦!”

穆勉之曾信誓旦旦赌咒发誓在山口面前申诉过。山口也基本上相信了穆勉之的话。尽管他至今还一直为裆部的毛病对毛芋头耿耿于怀,但穆勉之那句话让山口深信不疑:就凭毛芋头那个样子,就不会是共产党!

可是,那个八嘎的毛芋头,为什么带他到那样的妓女家里去呢!难道毛芋头真的不知道那妓女有梅毒?真是个混帐的八嘎!让我现在有苦说不出!

山口瞥一眼身旁那个黑糊糊的罐子。那里面装着的药膏,是张腊狗孝敬来的。张腊狗是个聪明人,知道他裆部有毛病,连孝敬的话都说得很婉转。

“太君,汉口的天道,太热太热的,您的,怕是不适水土的。我一个亲戚,祖上是个中医,配了些药膏,哪里痒痒,一擦就好!就是什么难得诊好的疮疥脓疱,擦上也是很见效的。”

山口用这种药膏已经三天了,刚一擦沾上的时候,火辣辣地,像撒了芥末一样,可过了一会,就凉飕飕地,似冰片薄荷敷在伤口上那样舒服。三天下来,裆部的那些脓疡,虽然没有收口,但也没有发展。这就是奇迹了噢!山口绿豆样的眼珠子,从装药膏的罐子转到女人身上,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挥了挥手。那女人感觉到眼前一阵手影晃动,抬头站起来,弓腰倒退着出去了。

如果孙厚志的儿子孙孝忠在这里,他一定会认出来,这不就是慰安所的那个美枝子么?

“太君,穆勉之说有重要军情要禀报!”

山口还沉浸在有女人在旁边而不能有所作为的遗憾情绪中,翻译官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而且,这次不是在房间外响,是在耳边响。

“穆勉之,有什么军情?八嘎,肯定是受了穆勉之那家伙的钱,才这样积极为他通报。”山口翻身坐稳,尽量不触动有毛病的裆部。刚让自己面对房门,正准备把翻译官臭骂一顿,忽然,他看到翻译官呈献在眼前的一个硕大的圆盘子,盘子正中端坐着一尊黄灿灿的金菩萨,黄灿灿金菩萨周围,是一圈黄灿灿的元宝,使金菩萨好像端坐在黄灿灿的莲台上一样!

“噢……难道,你没有看见,我还没有穿衣服吗?”

正准备冲出口的臭骂,完全变了味道。

第8节

一蓬苍灰色的云团,在南边天际膨胀着。云团的顶部,诡谲异常,变幻多端,长势尤其迅猛,仿佛从魔瓶里逃逸出来的魔鬼,贪婪地舒展自己的身子,向这个世界发泄自己被压抑的无边的欲望:当你刚刚觉得它好像一头狮子或者疯虎,瞬间又幻化成一群豺狼或者群妖。

吴秀秀盯着这团云快爬到屋顶上了,下意识地耸了耸鼻子,对吴诚说:“吴经理,打烊关门板吧,这场雨,来势不小咧。”

“是的咧,您家,窗户哇么事的,早就关了咧您家!我是看到这天道热得很有些邪么!就这几扇门板,关起来也快,您家就莫管了,上楼去歇下子,楼上凉快些。”吴诚一边说,一边朝老板娘脸上瞄。他注意到,吴秀秀注意天色已经很有一会儿了。但从她凝重的表情上看,她好像又不是真正在关心天气,像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分散自己的某种紧张情绪。

“是的咧,您家,这些小事,吴诚他们都晓得做的唦您家,您家就上楼去歇着,等一下,我就把绿豆稀饭也端到楼上来,您家就在楼上吃。”芦花在厨房忙乎了一阵,挂着一脸的汗珠子,跑了出来。“也是咧,今天这鬼天道,闷得吓人。嘿哟,您家看啰,这云爬的噢,把天都快盖严实了啊!”

自从二苕死后,芦花就像陡然遭了霜的秋白菜,蔫得像是换了一个人,再也没有先前那种风风火火脚不住手不闲的精气神了。有吴安槐姑夫妇协助照顾刘宗祥,芦花就留在汉口协助儿子做生意。来到儿子身边后,芦花的心情明显地舒坦多了。也是,相濡以沫几十年的男人死了,除了吴诚还在汉口,其他的孩子都漂泊在外地,有的就根本不知道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赶上这样的命运,谁都扛不住。

“也是,吴经理,事情也是不多了,你就叫伙计们弄算了,你和你姆妈,跟我到楼上来,有事跟你们商量。”吴秀秀又朝那堆已经越过头顶的云团瞄了一眼,不经意地吩咐着,先上楼去了。

芦花朝儿子吴诚看了一眼。吴诚兀自在收拾柜台,指挥伙计上门板。

日本人来了之后,祥记商行的生意虽然清淡,毕竟还维持着大商行的架子,这也是刘宗祥的意思:要做,就做大生意,如果没有做大生意的机会,就维持铺面,等待时机。

芦花盯着儿子宽厚的脊背,不由又想起了二苕。眼前的大儿子,无论是身板还是相貌,最像他的父亲二苕。吴诚随什么都好,就一桩事让芦花心焦:快四十的人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成家!做娘的或亲自或托人,不知道张罗了多少,吴诚要么是不表态,要么就一句话:“慌个么事唦!”就是老板娘吴秀秀,也跟着着急:“这伢到底么回事噢?照说,比我的汉柏还要大月份咧,么样就一点成家的心思都冇得咧?未必是有么毛病?”一想多,反而还不好多嘴了。

吴秀秀是早上到汉口来的。来了之后,就要吴诚陪着,到金诚银行去看了看。金诚银行董事长刘汉柏撤退的时候,连带撤走了银行的现钞和硬通货,留下的东西里,值钱的就是一些首饰之类,那都是抵押品,一来是因为很可能物主随时要赎取,二来这些对象的主人多半是洋人或与洋人有关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估计日本人也不会对法租界一家空壳子银行怎么样。日本人占领武汉,除了公开的掠夺,也要做生意也要赚钱。做生意赚钱除了别的本事,在大面子上讲信誉是最重要的。否则,要长期占领一个地方,既没有意义,也没有可能。再说,银行撤退,外人肯定以为什么都撤走了,谁会想到还藏了东西下来呢?

留守金诚银行的,除了看门的老人,还有两个近五十岁的中年人。他们的家都在汉口,有一把年纪了,留守银行,既可照家,也可尽职。

最近几天,在乡下,吴秀秀右眼老是跳。开始她也没怎么在意,一连跳了好几天,而且老是右眼跳,这就让她心里不安了。左眼跳财右眼跳碍,未必真有么坏事情要发生?刘宗祥的身体恢复得很正常。虽是战乱之年,处在乡下,日子倒也平静。是不是汉口有什么变故要发生?

“吴诚哪,把门关上!”吴秀秀见芦花母子进了的房间,随即吩咐。

“芦花噢,您家莫吓得不得了,今日我要告诉您家们的呀,是好事,不是拐事。”吴秀秀端起芦花递上来的一碗绿豆稀饭,瞥一眼芦花紧张的眼神。

“哦,我不吓,不吓,您家先吃饭,莫慌,莫慌。”芦花嘴巴说不慌,心里仍然忐忑着。

到底是男人,吴诚的脸色倒很平静。连父亲被人活活打死这样的事情承受了,还有什么祸事不能承受的咧!

“是这样,昨天,有人从山里头过来,告诉我,您家的二儿子吴明,在汉口做事。”吴秀秀喝一口绿豆稀饭,拈了一筷子凉拌豆角。嫩生生的豆角,是用开水汆过的,汆的恰到好处,还保持着生豆角那种绿莹莹的颜色,仿佛刚从菜地豆角架子上摘下来一样。“芦花噢,您家这豆角做得真好噢!”

“还不是您家早上从柏泉带来的,这城里头,如今真难得找到这样嫩的豆角了咧,汉柏妈,您家是说,明明在汉口做事?做么事咧您家?”到底是母亲,芦花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

“在警察局。”

“您家说么事——呵?那不是跟张腊狗在一起?”芦花的眼睛睁得很夸张。

“在警察局?那不是跟日本人做事?”吴诚脸上的表情虽然也很惊讶,但发出的声音倒是不大,像是喃喃而语的样子。

“做么事我也不晓得,不过咧,您家们先莫把急着在前头唦!”吴秀秀放下碗。揩了揩嘴巴。年纪一大把了,岁月已经把脸上的皮肤揉捏得松弛了,但吴秀秀的嘴巴,仍然还是那么圆嘟嘟的,这就让她显得比她的实际年龄小了许多。“是有人派他去的咧!派他的人是哪个,不晓得您家们心里明白不明白,我只晓得,吴明噢明明哪,是跟蝶儿一起走的,您家们想下子唦。”

“我的个姆妈哟,在汉口做事,连他的姆妈都不能见,这不是蛮秘密的事?那晓得有几吓人啰!我的个儿哟,是过的么日子哟!”

芦花瞪得很夸张的眼睛,终于暗淡下来,嘴里喃喃的,整个人显得很疲惫,好像她的儿子吴明在虎狼窝里过日子的艰难和疲惫,一下子都传染给她了。

“姆妈,您家就莫太操心了咧。既然老板娘说是明明他们组织上头安排的,那总是随么事都先想到了的。”吴诚吁了一口气。此刻的他,心情也很复杂:既有担心兄弟安全的忧虑,也有终于晓得兄弟下落的轻松。

蓦地,一道闪电,宛如一条耀眼的银龙,拶开锋利的爪子,把天地间浓浓的黑幕嗤拉拉撕裂开来!黑幕开裂处,雨水倾盆倒缸样地泻将下来!顿时,雷声似乎都被这倾泻的雨声给消解了许多,如缓缓远去的鼙鼓,显得含蓄多了。

“吴经理,有人敲门咧——!”

昨夜的那一场豪雨,下得可谓惊心动魄,整个汉口,除了哗哗的雨声和隆隆的雷声,估计不会有活物在户外活动。早上,汉口人发现,往日的街巷,似乎被一个十分勤快的人,连夜用水冲洗了一遍:肮脏的铺路石,都露出了本来面目,或青麻石,或灰沙石,显出古朴的稚拙和沧桑的沉重。在汉口纠缠了半个多月的酷热,消退了许多。

经常匍匐在法租界这条巷子口的野狗,精瘦的腹肋没有像往日那样,因酷热而夸张地起伏,但那条湿漉漉的舌头,仍习惯性地耷拉在外头。从野狗惬意合拢着的眼睛上,可以这样估计:野狗今天耷拉出来的这条舌头,不会是为了散热,多半是在收集气味之类的信息。

果然,野狗软耷的耳朵警惕地耸起,雷达似地转了几下,眼睛虚眯,湿漉漉的鼻孔开始翕动:噢,这不是经常从这里经过的几个家伙么?

野狗认识穆勉之和他洪门山寨的那几个人。既然是熟人,也就没必要警惕什么了。野狗的耳朵又软耷下来,眼睛复又闭上,鼻孔也不耸动了。

过来的,果然是穆勉之一伙人。

毛烟筒晃了晃脑袋,使人想起鸭子从水里钻出来甩水的样子。

平心而论,毛烟筒面相清秀,其实并不难看。可细长的颈子上竖着颗阉鸡脑壳,两条鹭鸶腿走路一探一探的,加上出口就带“渣滓”,到哪里都逗人恶。眼下,跟在六指后头的毛烟筒,脑袋发沉,口里发苦。昨晚在小酒馆里,同既是清乡队也是警察局的几个人套近乎拉关系,喝得猛了些,到现在还没有完全醒过神来。自从带孙猴子的儿子孙孝忠逛妓院挨了穆勉之的骂,毛烟筒就一直想找个立功的机会把印象给补回来。干儿子毕竟不是亲儿子,而且干爹又不在了,人死如灯灭,人情薄如纸,不玩点尖板眼的味出来,只怕不行!前不久日本人批准洪门山寨挂汉口警察局经济警察处的招牌,毛烟筒觉得机会来了。都是警察,自己还是人家的下级,在一起喝点酒,既可熟络关系,说不定还可弄点情报。俗话说得好哇,朋友在一起,牌越打感情越薄,酒越喝感情越厚。昨天到底喝了好多酒,毛烟筒已记不得了,只记得第一声雷响的时候,清乡队的那个黑伢说:算了,就喝这多吧,都是亲兄弟,莫喝得回去都认不得路了。后来的事毛烟筒都记不得了。

武汉人把露脸出风头叫做“玩味”,把新奇少见的东西和行为称之为“尖板眼”,能出人家没有出过的“尖板眼”的风头,是“玩味”中的顶尖级,也就是“玩尖板眼味”。

穆勉之的干儿子、绰号六指的穆柳梓,身高体壮,又自恃身怀武功,孔武有力,有打出手的能耐,凡像这种斗狠耍蛮的场合,自以为是“玩味”的机会,往往都走在最前头。

后头是穆勉之和另外几个七长八短的汉子。他们穿过野狗隔壁的那条小巷,朝金诚银行这边走。

陡然,野狗的耳朵又耸愣起来:咦——?怪呀,么样那边又像是来了不少人咧!

已经走到金诚银行门口,正在拾级而上的穆勉之们,因为没有野狗那么敏感,也就没有感觉到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比他们更多的人对金诚银行感兴趣。

“嘿,开门哪!”六指用拳头把银行的大门擂得隆隆响。年轻人孔武有力,有一身的力气,总想找个地方发泄。

“哎嘿,老家伙,把门打开!”看到一张沧桑纵横的脸从侧门的孔中露出来,毛烟筒岔开大嘴喊。

“这里早就歇业了咧!您家们要做么事哦”这是另一张稍微丰腴点的男人脸,声音谨慎,似乎没有多少怯意。

“我们是警察局的,有公干咧!”六指喊。

“你这个老狗日的,真是嘀哆!老子们未必不晓得这里歇业了!”毛烟筒嘴巴一张,就没有一句干净话。

沉默了一阵,沉重的大门就隆隆地开了。

六指、烟筒几个人正要往里闯,只听见穆勉之叫了一声:“慢!嘿嘿,这不祥记的老板娘么?么样在这里咧?”

“嘿嘿,这不是穆老板么?您家这一问哪,就问得有些让人不明白了哇:这银行,是我儿子的产业,我是他的老娘,么样不能来咧?问这问题的应该是我哇:您家穆老板,这热的天道,么样到这里来了咧?”

吴秀秀穿一套自白印度绸衫裤,虽年过半百,却显得气度不凡,风韵不减当年。

这婆娘不是个好缠的角!她么样在这里的咧?穆勉之一边暗暗地骂,一边朝毛烟筒使眼色。

“诶,我们是警察局的,来这里执行公务,不管你是老娘还是老子,眼下,就只有我们才是老子。”一见吴秀秀的风度,毛烟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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