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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三部曲-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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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周……”客人在钟媛媛住过的房间里,刘汉柏推门,认出是周思远,准备叫,客人嘘了一声,把刘汉柏的激动给止住了。
周思远早年曾在汉口领导过冯蝶儿,抗战期间,有段时间在重庆跟周恩来一起。后来,又转到李先念的五师,在武汉周边领导城工工作。周思远是中共里知道刘汉柏真实身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
“我找娘家人,找舅伯,不找舅娘。”刘汉柏说。
“我从娘家来,舅伯忙着割麦子,叫我来看你。”周思远笑吟吟地,朝刘汉柏伸出右手,“汉柏同志,辛苦了!”
刘汉柏站起来,眼圈红红的,紧紧地握住周思远的手,久久不放。
“组织上知道你的处境,也作出了决定。不知道你有没有思想准备?”
“为了革命胜利,有多少同志献出了生命呀,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我随时准备着!”周思远还没有说完,刘汉柏就知道组织上的意思了。
“你跟随敌人一起南撤,不知会撤到什么地方——估计,这只能是估计,最终蒋介石会撤退到台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跟你接上头。你今后的处境,会更加艰险。这是密码本,是仿照你银行支票的样式制作的。通讯工具,你到目的地再添置。汉柏同志,有什么困难吗?”
噢,汉口就要解放了,家乡就要解放了!我父亲为之建设了一辈子的汉口,就要新生了,可是,我却要抛别老小,远离故土,到不可知之处,去完成不知何时才算完成的任务!要是母亲知道了,她晓得有几伤心哦!
周思远向刘汉柏布置着,忽然,他发现,刘汉柏眼神有些迷朦起来。
第8节
一堆乳白色的云团,在江对岸的蛇山顶上蠕动。蛇山林木葱茏。在五月的艳阳天里,涌动变幻的云团,像从天而降绵绵不绝的羊群,在葱茏的草场上恣意撒欢。煦煦的南风,似懒洋洋的牧羊鞭,悠悠地,把羊群似的云团,从草木葱茏处,赶过江来,羊群在江里痛饮一番之后,爬上江北岸的龟山,又在龟山蓊郁的浓绿中流连。
吴明的眼光从龟山的云团上移下来,停在集家嘴方向。
“没有动静了,这鲁道源,拿了汉口商会的钱,终于给了点面子,不炸了。”
“吴局长,您家还不下班?”
绰号老算盘的文案张本清,是警察局每天下班走得最晚的一个。
“老张,您家还冇走?黑伢他们几个走了冇?要是还冇走,你就叫他们来一趟。噢,麻烦您家跟厨房说一声,弄几个菜,我跟弟兄们一起喝餐酒。诶,您家也莫走了,一起喝。”
尽管张本清是青帮香堂的老人,还有绰号黑伢的肖德富、绰号皮筲箕的皮少季、绰号篾片的祝志几个,都觉得吴明能干义气,体贴弟兄,所以,张腊狗死了之后,都拥戴吴明,成了吴明的心腹。
“冇走,我刚才还看到他们几个,就是篾片皮筲箕他们,都还在值班室里。您家想下子唦,这是么时候了噢,您家当局长的都冇走,他们哪个敢走!厨房我去说,喝酒,就您家们喝,我一个老家伙,跟您家们年轻人一堆混,也不像个样子。”吴明请他喝酒,让张本清很感动:一个老文案,也就是算算帐,写个文告之类,扛不动枪,出不了力,更不能跟局长流血卖命,局长这样把我当人,我一把年纪了,不能倚老卖老,顺着秤杆子爬。
“诶!老张,您家这是么样说的呀!您家是前辈,我们都是该尊敬您家的唦!噢,荒货咧?像是这些时都冇看到他了?”
“自从张局长遭难之后,荒货就不么样到局里来了。您家是不是要找他?您家要是真的想找他,我倒是找得到。”
“算了,等下喝了酒再说,喝了酒再说。”
其实,吴明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这汉口警察局,是张腊狗青帮的底子,张本清虽然没有多大的能耐,但在青里辈分很高,真按帮规开口说话,是很有号召力的。至于荒货,辈分更高,在汉口警察局,大家都晓得他的能耐:枪法奇准,年轻时,身手极其敏捷。不过,这多年来,在众人眼里,他基本上被看作是张腊狗的私人侍卫,很少参与局里的公务,一年四季,就是跟张腊狗在一起。张腊狗死了后,吴明对荒货薪水照发,行动不闻不问。
“吴明么样突然关心起荒货来了?”
张本清朝厨房走,心里纳闷。
几碟凉菜,再加一包带壳的炒花生、一包兰花豆,堆在桌子上。
“来,来,弟兄们,冇得么菜,有交情!交情也能咽酒唦!喝,随么话都不说,喝!”
桌子就摆在吴明的办公室,窗子对着大江,酒菜虽简单,临江而酌倒是很难得的。可惜,吴明知道,他的这一伙人,没有一个肚子里有字墨,更谈不上什么临江举杯把盏赋诗的雅兴。这些人,对路子的是大碗的酒,大块的肉,吆五喝六,一醉方休。
“喝!吴局长,喝!您家真客气,还弄这多的菜!这是么时节哟您家!走到街上瞄下子看,有几家铺子开着的?怕逃兵,怕伤兵!顶拐的就是那些伤兵,不晓得他们躲在哪个腰子角里,一看到东西,就突然成群结队地跑出来,强抢恶要,动不动就开枪!老子敢打赌,眼下只怕连狗屎都买不到了!”
祝志站起来,端起酒杯,跟吴明的酒杯碰了碰,一仰长颈子,咕咚一声就吞下去了。
祝志是吴明的分队长。祝志之所以得名篾片,是因为他瘦。他人长得虽然不高,因为瘦,颈子就显得特别长。长颈子小脑壳,配上瘪胸脯瘪肚子,照说这样的身材是吃不得做不得的。可篾片却能吃能喝能做,还特有耐力,就像他的绰号篾片,很有弹性。弟兄们经常拿他开玩笑:“篾片,你要是匹猪,养你就真是太划不来了!二十几年,吃了不晓得几多好东西,酒都不晓得灌了几坛子进去了,还冇长出四两肉来。你还不信邪?来,把你杀了,连骨头缝里的肉都剔出来一起称,都称不出四两来。”
“嘿,几个合谊弟兄往这里一坐,有这点南风吹着,喝酒,就是随么菜都冇得,也喝得蛮舒服。唉,就是可惜了,这局势……”绰号黑伢的肖德富,是这几个分队长中最有头脑的,他端起酒杯,在吴明脸上瞄了瞄,像是想看看吴明对他的感慨有什么反应,可吴明脸上依然笑吟吟的,没有变化,就朝吴明敬了敬,呡了一口,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我说黑皮,我看你呀,皇帝不上娘娘的床,娘娘不急你太监急!这还不清楚,眼看我们的头头脑脑,不扛枪的,都跑得差不多了,扛枪的,这里炸,那里抢,也是准备跑的相!我们靠哪个?靠我们的头!来,兄弟——吴局长,我痴长几岁,喊你一声兄弟,我们就靠兄弟你了!”
绰号皮筲箕的皮少季,是这几个分队长中最有心眼的,平时开口少,但只要一开口,说出的话,多半总在点子上,有些意思。
“靠我?就这一堆骨头肉,都拆了,也换不了几个钱。诶,老张,您家是老人了,眼下这局势,您家慧眼是么样看的?”
吴明注意到,张本清没有说话,就是闷着头,有一口无一口地在那里吃喝。
“吴局长,您家是想听真话,还是……”
“当然是听真话!您家看,这都是是么时候了啊!”
“要是真的想听真话,我就斗胆喊你一声贤侄了。”张本清放下酒杯,朝上挺了挺身子。平时,他的身子总是佝偻着的。
“贤侄哦,你是想跟共产党走?你听清白,我冇说你是共产党,是说,你是想跟共产党走?”
张本清的话一出口,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窗外似有哗哗声传来。
可能是江涛拍岸。
吴明朝桌子周围的人扫了一眼,见大家都盯着他。他把目光从人们脸上移开,游向窗外。
那团从蛇山荡到龟山、从江南游到江北的云絮,不知徜徉到何处逍遥去了。只有五月的太阳,黯淡了,躺在龟山尖上,在龟山的葱茏上镀了一层晕红。看上去,苍翠的龟山似平添了许多的鲜艳和诡谲。
“老张,各位弟兄,您家们说,除了跟共产党走,我们还有冇得别的路?”吴明从窗外收回眼光,又在桌子周围扫了一圈。
回答他的还是沉默。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话本来不错。可眼下就不对了。国民党的营盘,您家们看,么事白崇禧,么事鲁道源,他们的营盘,是铁打的?我已经听说,白崇禧已经坐飞机跑了,看这样子,鲁道源的警备司令部,要走也就是这几天的事——连他们的营盘都是沙做的,何况我们?再说了,他们的兵是流水的兵,我们,我们这些弟兄,都是汉口土生土长的!往哪里流咧?就是跑出去了,还不是惦记着家里!我们,我们穿这身皮,是为了养家糊口混碗饭吃,凭么事跟他们卖命哦!”
吴明说完,端起酒杯,盯着周围的几个人:“您家们说,弟兄们,我说的有冇得道理?”
“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像我们这些土蛤蟆,跑得几远?就是跳,又跳得了几高?”
“我们平时也都是听命令行事,又冇做么蛮多的拐事,怕个么共产党!”
“好,弟兄们,您家们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不是我吴某说句泡话,莫说您家们冇做么拐事,就是做了点把拐事,也不怪您家们!我吴某都跟您家们兜了!”
吴明一高兴,声音也大了,索性站了起来,举起酒杯:“来,为我们汉口警察局即将新生,干了!”
第9节
“嘿哟哟,真是好热闹噢,共产党还冇来,就这喜欢?这简直就是在准备跟共产党开欢迎会咧!么样不喊上我呀?就不算我一个?”
陆小山幽灵样的出现了!
“哎呀,也怪我!有点得意忘形了,么样就冇跟门口站岗的弟兄交代一声呢!”吴明暗自埋怨自己。
陆小山的突然出现,让喝酒的几个人脸色惨变!
陆小山虽然不是局长,但是,他是警备司令部派来的督察官,地位实际上就比警察局长还高。
“噢,陆先生,看到今日天气还蛮舒服,吴局长就招呼我们几个喝几杯,解解乏的意思。是的呀,我们到处找您家呀,是想请您家赏光跟我们一起喝两杯的。”
关键时候,平时少言寡语的张本清,显出了青帮老油条的本色,开始张罗打马虎眼。
“咦!开了天眼了咧,老张,你的嘴巴,是几时抹得这样油光水滑的?真是呀,三十斤的鳊鱼,平时倒是把你看扁了!”
“噢,冇得别的意思,陆先生,老张年纪大了,多喝了两口,就话多!来,您家既然来了,也委屈您家一下,来,坐,残酒残菜,喝将就喝两杯。”
皮筲箕谨慎地半打圆场半试探。
“好哇,喝!哎呀,吴副局长,我看哪,这几个弟兄也喝得差不多了,就你像是还冇喝好,我们两个喝,么样?”陆小山瞥了吴明一眼。这当口,吴明好一会没有作声。
不叫的狗,咬起人来,下口最狠!
陆小山盯着吴明。
“好哇,好哇,弟兄们,您家们先回去,我跟陆先生两个,慢慢喝。”
“吴明,你真的是共产党?”
张本清他们走了,楼下没有了脚步声,窗外甚至听不到江涛声。偶尔,从不晓得哪里传来一两声沉闷的轰响,不知是炸药还是炮弹的爆炸声。夜幕里,墙角似有蛐蛐在叫。可着意细听,似乎不在墙角,好像在窗外。
“陆先生,论起来,你还是我的个姐夫,我还晓得,你是个读书的底子。”吴明端起酒杯,搁在嘴边,要喝不喝的样子。
“我是在问,你真是共产党?你说这些,有么意思?”陆小山的眼睛就是不离吴明的脸。
“么样冇得意思?我是提醒你,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太苕了!”
“我马上打电话,叫宪兵来逮捕你!”
“你打呀!打呀!其实,你打个么电话,就你一个人,就完全可以逮捕我!”吴明呡了一口酒,不用筷子,就用手,在卤猪耳朵的碟子里挑了一块耳朵尖子,丢进口里,嚼得嘎吱有声,“其实,我说哇,陆先生,你冇得必要这样说。我说句不客气的话,你这是在虚张声势!你比我还清楚,现在,还有个么屁宪兵来管我们这样的闲事!他们自己屁眼都在流血,还有工夫来给别人诊痔疮?”
“你真的要把队伍拉给共产党?”陆小山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底气不足。
“不是拉给共产党,是不跟国民党走!”吴明又端起酒杯,朝陆小山迎上去,“我们希望,你也跟我们一路走!”
“跟你们一路走?哈哈哈哈……”陆小山没有端酒杯,而是突然拔出腰间的手枪,指着吴明的鼻子,“跟你们一路走?你还冇问它答不答应!”
吴明盯着黑洞洞的枪口,慌倒是不慌,却很是感慨:这人真是心思阴毒,人家翻脸吧,总要说一声。有句‘说翻脸就翻脸’的俗话,他咧,不说,一点迹象都冇得,脸抹都不抹,就翻了!
“哼哼,姓陆的,你当我是炭铺里伢——黑(吓)大的?你敢开枪?你开枪把我打死了,走得出这间屋子?就是走得出这间屋子,你跑得出汉口?我可以告诉你,你只要朝我开了枪,给你三天时间跑,你要是跑得出汉口,那你真是精怪变的!”
“哼哼,你吓我?难道我是炭铺长大的!”陆小山的枪还是指着吴明的鼻子,但是,已经有些抖动了。
汉口话“黑”与“吓”同音,故有这使用率颇高的汉产歇后语。
“算了,莫虚张声势了,听我一句实话,好不好?”吴明朝枪管瞥了一眼,泰然地坐了下来。
“说,说!对于一个马上就要死了的人,又是亲戚,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交代后事。”陆小山很想听吴明到底要说些什么。他自己最清楚,他不能打死吴明。他这样做,相当于买卖双方刚开始交易,互不了解,处于漫天要价、看对方是如何就地还钱的阶段。
“我再说一遍,算了,你那支勃郎宁,还是蛮有看相的,可总拿在手上,有必要吗!”看陆小山把手枪插到腰间了,吴明又挑了一颗饱满的花生,耐心地剥得嘎巴嘎巴响,碾去内皮,丢进口里,“我的话蛮简单,那就是,你要跟我们一路走!你只能跟我们一路走!因为,你别无选择!”
“你这样说,不是掐着我玩么?要是不跟你们一路走呢?我姓陆的,本来就不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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