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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三部曲-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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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宗祥稍稍有些不同,他干这一套把戏的时侯,脸上挂着一层忧郁,甚至有些愁眉苦脸。尽管他年轻,长得又清爽,又是百万富翁,又是洋行买办,人活在世上所想要的,他都有了。但他还总是愁眉苦脸的,一出紫竹苑,他倒反而气宇轩昂眉飞色舞。真是弄不明白,既然不高兴,他何必要到这地方来!除了忧郁,刘宗祥与别的男人也大同小异。比如他与她上床后必定要灭灯,不灭灯他决不上床。她没有接待过王利发这样的男人,平常倒是见到过这样的男人在街上走。汉口街上这样的男人不是很多,正如像刘宗祥那样的男人也不很多一样,容易被人记住。汉口多的是让人记不住的男人。王利发这样的男人让陶苏产生一种莫名的兴奋。也许,这种兴奋,同吃惯满汉全席的人,偶尔搛到一筷子野菜或者喝到一勺青菜豆腐汤产生的兴奋一样,纯属新鲜新奇的刺激。

鸨妈亲自送上几道清淡的小菜:凉拌秋黄瓜、凉拌豆角、凉拌红白萝卜丝、凉拌苦瓜、油炸花生米、油炸黪子鱼、油炸藕夹、油炸臭干子,外加一碗丝瓜蛋花汤。这四凉拌四油炸,基本上是素的,什么鸡鸭鱼肉,都没有让上桌子。这种待雅客的随意菜,正是文人雅士小酌狎妓清谈助兴的好东西。而对于王利发,就很有些隔靴搔痒了。

“老子二两银子,就吃这种东西?老子二两银子,不晓得要买好多担这种在肚子里刮油的东西!”王利发看着小小的圆桌上被塞得满满的几样小菜,肚子里装的都是骂。

酒倒是王利发没有喝过的“状元红”。粗粗长长好大一瓶,红彤彤的,像淡淡的血。这酒的颜色让人身上起燥。王利发似觉得身上燥起来了,扭一扭腰,崴一崴肩。

“喝咧,喝咧!老身先敬您家一杯,等下陶姑娘陪您家慢慢喝。”鸨妈这不是在敬王利发,而是在敬陶苏。她的意思陶苏很清楚。

“个狗日的哟,这哪里是酒唦,就是糖水咧!”王利发听说过一些有钱的洋街上的人,喜欢喝一种甜叽叽的洋酒,说是葡萄做的,也是红颜色的。王利发喝下一杯,很是感慨。个狗日的,老子终于有这一天了!喝着有钱人才能喝的洋酒,有最好看的女人陪着喝!等下,老子喝高了兴,个疤家伙,不是那个疤家伙,老子哪来钱开这种洋荤?王利发又端起一杯酒,朝陶苏虚让一让实际上是在向想像中的陆疤子敬了一杯,又一口喝干了。

存了耍猴的兴奋和好奇心,陶苏喝酒就长了个心眼,很有节制,频频端杯,多劝少喝。王利发是花钱买酒色,不喝吃大亏,也就来者不拒。加上这“状元红”入口又极绵软,喝到口里,甜腻腻如甘饴润舌,品起来如枕畔情语,喝多了,开始似亦无事,慢慢如春风入户,继而犹秋水涨池,再则是老君丹发,可以醉得人几天几夜醒不过来。王利发平日本来就喝得少,有时晚上歇担在家里喝一点,都是那种汉正街糟房的散汾酒,下酒的东西往往是老爹没有卖完的冷油条。汉汾酒像个直性汉子,脾性不知道转弯,有酒量的可以拼一拼,无酒量或量窄的,说醉就醉了。王利发没有喝过“状元红”,不识这“状元红”的厉害,毫无戒备之心,真的就当糖水样地喝,一改游街剃头匠平日的猥琐模样,很现出几分豪气。

“你也喝唦,么样老是叫我一个人喝咧!未必我是冇喝过酒的,非要到这里来喝这红糖水?红糖水哪里是我们男将喝的唦,是你们女将做月子喝的唦!喝,你喝!这是血,是你的血,还是我的血?”

本来,王利发是对着陶苏坐的。多喝了几杯,应了“酒是色媒人”的话,平常只有给人剃头才有话的王利发,现在第一次面对属于自己哪怕是暂时属于自己的女人,用自己的方式展露一点压抑多年的男人气。他一边喋喋不休,一边移到与陶苏比肩而坐。他开始被“状元红”左右了。他的头,经常地靠向陶苏的肩,每靠一次,肉香脂粉香又把他弄清醒一次。

“算了,我……们们们都不喝喝了,好好不好?”陶苏暖烘烘的香味终于把王利发从“状元红”的状态中拉了回来,他眨了眨他那对豌豆眼,清醒地盯着眼前这个香喷喷美艳艳的女人,记起了自己跨进这红纱灯笼做招牌大门的目的。

“走,我们上床,上床!”王利发站起来,果决地向床边走,他一把拽住陶苏,“走,我们上床,上床!”

陶苏明白,这种演练了无数次的以此为乐以此为生的把戏,又将毫无新意地重新操演一遍。她不必因怯惧而退避,也不必因耍猴的新奇而激动。这被孔老夫子视为人之大伦的最动感情最欲生欲死的事,因为与白晃晃的银子挤在一起,也就少了神秘和神圣。王利发只是觉得现在有一股熟悉的热烘烘的气伴着男人的自豪,由小肚子处向上升,向下冲!他隐隐觉得他买到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这种自豪和体会让他脑壳晕晕乎乎,让他脚下如踩云踏絮般地发飘……

“哦,这是么东西?”晕晕乎乎中,王利发感到自己来到了一片开阔地。他揉揉本已晕乎现在又复眩晕的眼睛,在开阔地上纵目四顾。在起伏的山丘上,他看到了两粒猩红的果。“红葡萄!”他在心里惊呼。这不是酿“状元红”的红葡萄么?他颤颤地爬上山丘,颤颤地摘。恍然间,他仿佛看到这对猩红的葡萄化作一对猩红的纱灯。他擎着纱灯,沿着一片汉白玉铺就的开阔地缓缓地走。他走不快,他力不从心。这片开阔地如陷沙,如止水,似静还动,似硬却软。走呵,走呵,走到九月九哦!突然,王利发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鼻涕虫,所行之处留下一道刺心的乳白色的迹。鼻涕虫不甘心,仍气喘吁吁地爬,冥冥之中,似有游丝般执着的召唤:“爬啊,爬啊,爬过人境之源,你会还原成人……”它爬,如在通往灵山的漫漫朝圣路上跋涉,终于,他越过最后一道丛林。然而,它实在精疲力尽了,它实在无能为力了。它千遍万遍地呼喊:“王利发,你个狗日的!你个狗日的鼻涕虫!争点气唦!”但是,这呼喊最终化作了无言的叹息和沉重的喘息。它始终只能在洞天福地探头探脑,不能冲出丛林一沐圣浴,修成人道。在作了最后的冲刺之后,王利发认识到自己仍然是只鼻涕虫,只能蠕动。他绝望地咬住一颗红葡萄,大叫一声,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泪如泉涌!

鸨妈赶到陶苏的房间,推门看到的是,王利发一滩烂泥样地躺在地板上,两只豌豆眼浑浊无光地瞪着天花板,两条细麻杆腿间的那件东西,懒散地耷拉着,一滩浊迹涂在腿间的地板上。陶苏两手不停地揉着胸,眼里射出怨尤的光,嘴里絮絮叨叨地重复着三个字:“鼻涕虫,鼻涕虫,鼻涕虫……”

“么样搞的唦?么样搞的唦!”鸨妈似明白又不明白,一迭声地问。她不希望出事。做生意么,和气生财;过日子么,平安是福。

“什么东西,冇得用,咬人,像疯狗样的!”陶苏终于停止了“鼻涕虫”的唠叨,手移开,让鸨妈看她那被咬破的乳头,星星点点浸出血来,使这只乳头看上去似着意用丹蔻染过,比另一只红了许多。

“退钱,退钱!呃,婊子,退钱叻!”忽然,王利发一个挺身坐起来,先是梦呓样地念叨,紧接着是坚定的近乎呐喊的语气:“退钱叻!退钱!快退钱!”他没有穿衣,就这么坐在地板上,两腿间黑乎乎黏乎乎,一塌糊涂。

“么事呵?么事呀?”鸨妈似乎也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男人浑身没有一缕哪怕是可以用来遮羞的东西。她吃惊地瞪大眼,朝陶苏看看,又朝王利发看看,她要搞清楚,王利发说的“退钱”,是什么意思?这是从来没有碰到过的新鲜事!嘿,嫖客要求退嫖账!

“退钱唦!退钱唦!”王利发手一撑,站起来,挪到鸨妈跟前去。鸨妈仿佛才意识到,面前这个丑陋的男人浑身一丝不挂。她吃惊地后退了一大步,眼睛蹬得溜圆。鸨妈正当徐娘之年,风韵犹可,眼一瞪圆,又平添了几分童稚态。忽然,她像刚从昏懵中醒过来一样,抓起王利发的衣服,兜头朝他头上甩去……

“个娘卖屄养的东西!老娘看你是茅厕里头荡桨——撬(翘)屎(死)!也不看看老娘这里是干么事吃的!”

鸨妈一顿臭骂,引来点灯笼的护院王八,瞪起一双灯笼眼,满是杀气。王利发摇摇脑壳,发现自己还在。钱是没有希望拿回来的了。他笼上裤子,把两条竹签子手臂插进袖筒,踩着吱嘎作响的楼梯,找他的剃头挑子去了。

第八章 1906年穆勉之王利发

第1节

坐在马桶上解小溲的芦花,听到隔壁的窗户啪啪响。“个老鬼哟,又忘记关窗户了咧!”芦花在心里埋怨张妈,赶忙把屁股在马桶上顿了顿,站起来,马马虎虎地把裤子往上一搂,随便往裤腰带里抿一抿,就到厨房去关窗户。出房门是一条走廊,走廊的尽头是秀秀的卧室。走廊右拐,是刘宗祥睡觉的地方。芦花到厨房一看,有两扇窗户没有关紧,被湖风吹得时开时合。她把窗户关好,又在蒸笼里摸出两个糖包子,再往回走。像有个白影子在走廊尽头一闪。没有灯,只是个淡淡的白影子,闪进了秀秀的房。芦花吓得浑身的毛孔一乍,汗毛激灵一下竖了起来。她靠着厨房的墙站了一阵,再也没有动静。毕竟是九月的仲秋了,后半夜的湖风挟着潮气,在刘园游走,凉嗖嗖的。多站一会,芦花浑身像被没有绞干的毛巾抹了一遍,润乎乎的。听听再没有动静,她又轻手轻脚地回屋,带一身潮润钻进被窝,死死地搂住男人硬梆梆的腰。

吴二苕迷迷糊糊地翻过身来,咂巴咂巴嘴,像刚吃完一样有滋有味的东西,还余味犹在,口齿留香。

“泡到哪里去了的,身上凉冰冰的像冰铁!”他摸摸女人的肚皮,凉冰冰的,又在乳沟里掏摸一遍,“么样搞的?连这块都是冰的,搞么事去了!”芦花是个隆胸翘屁股的女人。一对乳房像刚揭蒸笼盖子的洋糖发糕,乳沟极深。热天,这里总是汗津津的,为了不长痱子,一天不知要抹几多遍,冬天,吴二苕爱在这里捂手。连这里头都冰凉,可见不正常。吴二苕彻底地醒了。

芦花不作声,侧过身,把一条硕腿搁在男人的小肚子上,有一下无一下地蹭,蹭得二苕一翻身和她脸对着脸,一把抓住她的一只乳房,把鼻子往她鼻子上来回地擦。

“么样搞的唦?花咧,今日么样了咧?”

吴二苕今天深感诧异。平时芦花每晚只许他亲热一次,决不允许梅开二度。每当二苕要得太密,芦花总是把头拱到男人怀里,拱男人一胸脯子的泪。

“你是吃力气饭的唦!流到里头的,都是骨髓咧,流空了,么办咧!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不靠你靠哪个?这都是你的唦,又不会跑,又不会烂……”

“我看到一个人到秀秀房里去了!”芦花被男人捂热了,在男人耳根底下吁吁地说。

“么唦?”吴二苕并没有听到这种事所应该有的那种惊诧,手还在女人胸脯上揉捏,像包子铺很有耐心的白案师傅。

“呃,”芦花在男人的肚子上掐了一把。很硬,掐不动。“你怎么不问我看到了么事冇哦?”

“看到一个人到秀秀房里去了嘛!你说的!我听到了……”二苕的手向下游移,又继续揉捏。

“莫搞,莫搞!只准在高头!”芦花向上搬男人的手。搬不动。“我是说,你怎么不问我,是哪个跑到秀秀房里去了?呃,莫搞唦。”

“你看清白了冇?”二苕问得漫不经心,手却加大了力度。

“看清白了,是刘先生,刘老板。”芦花把嘴贴着男人的耳朵根,声音如吁气,把二苕的耳朵弄得痒酥酥的。她像是完成了一件很秘密的事,把嘴从男人的耳畔移开,又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二苕的手还在下面揉,不过力小了。芦花甚至感到这只方才还饥肠轳轳的手,现在表现为一种下意识的惯性动作,没有了动力,有一下无一下,终于停了下来。

“芦花,我跟你说呃,”吴二苕把手抽出来,移到女人的脸上,仿佛要把这张脸扳到对着有亮的地方一样。其实,现在正是一晚上最黑的时侯,连户外的蛐蛐都嫌太黑了,叫声显得有气无力。“芦花,我跟你说呃,你冇看到,你随么事都冇看到,晓不晓得?你随么事都冇看到,不是今日夜里这样说,就是以后你也随么事都冇看到!”

吴二苕话音极为严肃。芦花仿佛看到男人眼里泛出光来,刺得她眼花脑壳也发胀,急急慌慌一个劲地点头。

刘宗祥钻进被窝的时侯,感到秀秀没有反应。他也没有马上有所动作,只是仰躺着,长吁一口气。

他感到胸闷。近来,这种胸闷的感觉时时出现,像这样深夜出行,胸闷的感觉更甚。长吁一口气似不能缓解憋闷。他干脆张开嘴,大口地接连呼吸几下。皮埃·让神父好多年前就胸闷,他说这是心脏有毛病。还不到三十岁么!胸闷的感觉,他最近才发现。身畔女人的肩头一耸一颤的。他扳过她的肩,在她光滑的脸上摸到了一手的泪水。他心里又一紧,起身想点灯。尽管他最忌讳与女人共眠时点灯,并且从不与女人在大白天作那种实质性的亲热。但现在不同,秀秀,是他最心爱的人。爱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并跟她睡觉,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你喜欢一个女人并跟她睡觉,或者很轻松,或者漫不经心,或者激动得不得了,但睡完以后也就完了。你或者什么印像都没有,或者说几句假惺惺的爱你喜欢你恨不得天天跟你在一起之类的话,或者干脆心里后悔得不得了恨不得赶快拔脚走人再也不想见到她。爱一个女人就不是这样了。你会总惦记着她。这种惦记是一种感情上的沉重,是很舒服甚至让你自己都很感动的沉重。跟你爱的女人在一起,总有话可说,或者相顾无言心里却极平和,极舒坦,感觉到连呼吸都是甜的。至于与你爱的女人睡觉,只是爱她的诸种表现方式之一,仅仅是方式之一,绝对不是目的。刘宗祥在皮埃·让神父那里,上帝的声音听得不多,法国人爱情至上的话头倒是听了不少。人在少年时学到的东西往往很顽固地左右成年以后的为人行事。刘宗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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