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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封喉-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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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问。
一路飞驰再无话,纵马行至一跨河木桥旁,常行策马停下,一声令下,三千马上儿郎整齐顿住冲势。
我看得暗自苦笑:刚校场三千轻骑轰然明誓应只是给我这个新头一个面子,他们心中的兵头应是常行这个千总。
骏马轻嘶中常行目光搜寻片刻,猛然道:“程征、郭勇,出列!”两道并一声的应诺传至,随即两骑越众而出,在常行吩咐下策马冲过木桥,转眼奔入对岸密林。
密林黑压压的,除了刚渐远马蹄声再无响动传来,眼见林上无宿鸟惊飞,我暗道声不好。
常行沉声道:“程征、郭勇应已死了。”
我惊讶看向他冷静的面容,程征、郭勇他随口他就能叫出名字,应是早就与他们相熟,他却能淡然说出死讯,想来经年战争中不断死去亲朋已让他习惯了。
此念起,骇然转首身后,三千将士具都面无表情,面目沉静得让夜鹰汗颜,一张张年轻平静的面容在视线里滑过,身体渐渐热血奔涌,罢了,今夜便与你们一同保护那群我或恨或爱的人!
“军卫请看。”常行道。
我随他手指看向过去,密林与桥间隐约可见河边草地空出一小快土地,星夜微光下,若无人指点还真可让人目光忽略它。
常行续道:“此处原应有个木屋,是军衙设的军栈,我军来此它本应有火光映出,通报道路平安。”
我接道:“夜鹰明白了,常兄你说现当如何吧!”心下已然知道:刚行至此时常行眼见报平安的木屋消失,便派两骑探察,用损失两条性命的代价确认了密林里的埋伏。
常行沉吟道:“虚虚实实,这密林必是黑熊精故布的疑阵,末将认为兵事最忌用急,非万不得以不可行险。末将认为可沿河再行,用速度绕过密林,从雄鹰寨东面的草原去救援,骑兵最擅奔袭,在广阔的草原上也不惧怕埋伏。”
我笑道:“夜鹰与黑熊精也打过交道,此兽最是狂燥冲动,在密林中布下埋伏已是它们智力的极限哩。这木屋应是他们发狂后无意毁去的,事后发现无可挽回,或是时间已不够,便草草把毁掉的木屋一并带走的。”
常行点头道:“应是如此,黑熊精脾气暴躁,它若看援军按兵不动,或会忍耐不住冲出来,还是应速离此地!”
我接道:“夜鹰虽不知熊鹰寨,但对青丘山最是熟悉不过,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峡谷可直插到青丘山东侧,叫盲日峡,应是去雄鹰寨的近路。”
常行不客气道:“行军不可赌博!末将也知盲日峡是近路,可它接天蔽日、峡路奇长,若在峡谷上埋伏一百黑熊精向下投石,我三千将士当无一生还。”
我心里一惊,诚恳道:“夜鹰受教了,请常兄下开拔军令!”
常行羞赧地笑了笑,随即一声号令,策马驰出,我打马携三千轻骑紧随在后。
常行知无不言,夜鹰此时不恼他断然否决我的建议,反有点喜欢他珍贵的朴实性情。
奔驰了大半个时辰,那条银带猛然急转而去,在视野里霎眼不见。头上亘古不变的群星守护着天空,跨下大地急退不归,一止一动间引心中升起奇妙的感觉,和着万蹄踏地轰然混鸣渐渐让我热血沸腾,男儿自当战死沙场,为何每日搅和在阴谋诡计里消磨光阴?
前驰马势渐缓,唏嘘间三千轻骑锋头已冲进及腰长草里,骏马全力奔跑早疲,在常行指点下已然看清雄鹰寨轮廓,火光与杀伐声随即传至,不敢让马儿休息,一夹马腹,催力驰去。
雄鹰寨背靠险峰,一面望林,两面接茫茫草原,当真易攻难护,被围困后连个逃跑的路都没有,也不知哪个倒霉鬼选的寨址。
忽地心头一阵悸动,常年的杀手生涯让我知道下一刻将会性命交关!
微光下突见无数黑点,黑点猛然变大,竟是一块块头颅般大小石头,黑熊精怎会聪明至此!
单手挥动,引长枪直挑出去,臂上传来阵阵巨大的震力,震力自身体传至跨下惫马,奔马前势再缓,已隐有扑倒之势。
“飕!”“飕!”“飕!”
伴随着挑碎石头爆响,黑压压的石群从耳畔刮过,随即乱石中马的巨大创击声和惊马痛嘶声传来。
三千轻骑将士无一人失声呼出,面前雄鹰寨门已然在望,已能看清拼命向寨墙上爬的黑熊精被石头砸下的落势。
第二波石头转眼又至,四下长草随风摆动,仍未见敌人身影!
凭枪挡石勉力冲过,猛然回头,身后将士已只剩下一半,人马倒地挣扎的身影连成一片。
惊天兽吼传至,长草中窜出成群的黑熊精挥舞大刀扑向正欲起的兵士。
我们已没有退路,这一半将士都在一线间失去。
“儿朗们随我冲过去,斩了这些只会扔完石头便藏起来的傻大个。”常行已抽出背后长刀,高声吓道。
“锵”一片短促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来。
我急回头,变故又生!面前长草中竖起一排人高的盾牌,最惊心触目的是盾牌上铸有长长厉刺,泛起寒芒显得锋利非常。
身旁光华闪现,一道华丽无比的刀光带拌着长笑声画过数丈远的空间,无声破进盾牌里,常行帅先策马踏进盾牌墙,他收刀长笑身影在背后迸起的血光里就是军神降世。
与此同时,我已纵马跃过盾牌,也借此清楚看见了盾牌后敌人身影,是一排雄壮如山的黑熊精,身披精钢战甲,黑手高扬与其体长的大刀,深漆般的眼睛正随骏马跃过的身影扫动。是谁驱策它们?谁让生性不喜伤人的黑熊精变得如此残忍?到底因为什么愚笨它们变得竟如此聪明?
疑问在落地瞬间便被惊恐代替,跨下马蹄还未踏地,宽大刀光如匹平平扫来,生似要把身下空间一劈两半!我忍痛放开缰绳,力拍马鞍,长身腾空而起,脚下的光带如若实质平放半空,热血激射而至追上我的身行,刚还活生生的骏马转眼已被力大无穷的黑熊精一刀两半,连痛嘶都没来的及发出。
不停地轰天撞响中夹杂着人的惨呼,身后轻骑不是没跃过来,创死在盾牌下,便是跃过来后被早有准备的黑熊精一刀劈死。
忽觉寒气迫体,眼见那黑熊精咆哮着也跟着跳起正挥刀砍来,双手横钢枪便挡。
“当!”
激响后我被轰然砸到地上。
我牵起丝苦笑,这力气可比熊耀大多了。
不敢停留,刚痛苦急爬起来,刀风又至,脚下劲点,斜窜了出去,连看也不看,猛然把长枪甩向空中黑熊精在记忆里的位置,右手一动,紧握中军刺冲入黑熊精群中,现在若夜鹰仍用长兵器转瞬便成围攻的目标。
漫天的兽吼已让我双耳渐渐听不到吼声,只是清晰地听到奔马接连轰创盾牌声,厉刃刮骨滑擦声,人痛呼和兽嘶,隐隐听闻到军士绝望的呻吟。渐渐清晰听到的声音全都消失,耳里仅余黑熊精痛快嚎叫,在桥边回身看到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全都沉静成痛苦挣扎的面容,再也不会动了。
我们会否是被出卖了,掉入这精心策划陷阱!我每追问一句,便无声划开每一个擦身而过黑熊精,任激射出的鲜血染红了天蓝的战袍。近战夜鹰在这里当无敌手,可还有多少力气,早已感觉不到夜风吹拂,鼻子已被腥气熏得麻木,好想看一眼头顶湛蓝的星空,却害怕失神下被脚下叠列的尸体拌倒,压着长草的死尸大部分刚还随我奔驰。
支撑我的只有毅力。
从为尝试过在如此浓烈的死亡气息中这样发觉生命的可贵与绝望!
早已精疲力竭,活下去的那个铉已绷紧得欲断。双脚沉重得每动一下都像是带着山岳,双臂酸软得已经让它举起放下变成下意识的运动。
面前黑影晃来,我前踏一步躲过刀锋,揉身抢进腥搔的躯体里,只有里才能让我有片刻安宁,无刀风破体之忧。下一瞬间,转身平闪出去,沉重的到地声换来我舒适一瞬。
突觉寒刃刺骨,疼痛感像闪电斜劈背膀,唤起了我对浑身伤口的感觉,只知四肢完好,不知道已挨了多少刀,若不是凭直觉总在刀锋近体时避开要害,我应早变成两半分倒下去了。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仰望灿烂星河,已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在倒下那一刻是否还有力气抬头……
“痛快!”一声断吓让我精神一振,是常行,他竟还没死!
“儿郎们黄泉路上等等常行,待再杀过几个便去会你们!”常行豪壮的声音响彻天地般传来。
“常行!”我嘶声高呼。
“扑!”失神下我左肩再中一刀,我奋起精神连闪过迎面刀光,再贴身擦过一个黑熊精,眼见常行浑身浴血,头发披散至肩,方正的脸上扬起灿烂笑容,似乎让我看到了头顶星河,他手提血色长刀,周围黑熊精竟给他威压出一方空地,我动势不停,闪身过去。
“哈哈,军卫大人,常行在此!”常行朗笑着大手拉来。
我也大笑一声:“今夜便让我二人埋骨一处!”左手伸去,此刻黑熊精是否扑来全不当回事,眼中只有他铁血铸就的手。
双手相触,忽一股大力猛然把我甩出去,眼中常行雄壮的身影由大而小,我眦目欲裂,痛呼道:“常行!”
“夜兄,带常行对家兄道别。”常行的声音无可挽回地传来。
卷三转折第十四节挽倾城
我被高高地甩到空中,仿佛是许久未感受到的夜风凛冽冲体而来,身下泛着寒光的黑云看不到边,怕不下万人!
常行身在的空处是唯一在交战的地方,但那只是一瞬,下一刻它便被黑云吞没,三千刚还生龙活虎的将士啊,现仅余我一人,夜鹰从未试过身边倒下这许多人!或许我的命亦到了尽头,长吸了一口冷气,还未吐出。
“唰!”“唰!”“唰!”
远见数十个黑熊精刚扬起长刀,霎眼旋转的光华已飞到身前!
急飞身势左右无法可躲,惟有缩身凭短刺挡在胸前,已旋转成光盘的长刀几乎是同时让我感受到寒气袭体,伴着“当”的一声激响,周身传来数道凉意竟使我泛起丝畅快。猛劲贯来的长刀加力把我推近星空,飞过了黑云。
浑身巨痛中已不清楚胳膊腿是否齐全,带之而来的是寒冷彻骨,我知道这是大量失血的征兆,眩晕转随时都会来到,不过这也好,起码不会在激射鲜血中看到自己被分成两半。
随风摆荡的长草越来越近,却感觉自己跌落得无比漫长,片片记忆的画面飘过眼前,却怎么也想不起穿过我生命的任何一个女人。
“嘭!”
先是血肉模糊的左肩着地,跟着是整个后背,柔软的长草丝毫没有缓下落势,我亲密无间地贴到地上,似乎全身都已嵌了进去,传来痛彻肺腑的感觉震颤了心神,大惊下抛开杂念,在及腰长草中高一脚低一脚地踉跄奔跑起来。
兽吼远远传来,这才猛然记起要隐藏身行,勉力猫下腰窜了出去。
浓密的长草使我跑起来倍感艰难,每一步都要摆脱长草在腿上的缠绕,任刀锋般的草叶抽过脸颊,忽地骇然停下脚步,穿行发出的声音如此响,转眼便会被发现,猛然回过头去,眼见黑云早已消失,仅余数十个黑熊精散开着缓缓踱过来,随夜风迎送已近至能听到长草与盔甲的摩擦声,已能看清黝黑的鼻头微微颤动。
我心神再颤,忙低头探察,全身血染,刚趟过的路留下片片红草,黑熊精在寻腥气追踪我的藏身地,凝住气息也无用,我因体力消耗待尽,已无法可逃!
猫身于草丛里,长长吸气,再长长吐出,尝试着调匀自己的呼吸以恢复些体力。若夜鹰精神、体力有平时的一半,都全然不把这些黑熊精放在眼里,可惜现已是强弩之末,状态不到平时的十分之一,惟有死前多带走几条命,也好叫常行黄泉路上多些伴儿。
突觉左腕一热,惊骇下心里怒叹:军鸽啊军鸽,你来的真是时候,便是嫌夜鹰的命太长了吗,这一时半刻都等不及!
我仰首星河,这便是最后一眼。
金陵城方向血红一点,转瞬军鸽擦至长草尖,我大限已近,在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将结束了……
忽见刀光一现,随即在片片红毛中一个黑熊精提刀大声咆哮,意态舒畅致极,我没来得及欢喜多活片刻,眼中又见黑影一闪,在一个尖锐的咆哮中“啪”地一声,那黑熊精已被黑影一掌扇倒。
此时我亦借星光看清了黑影的面容,心下顿时震惊无比,它竟是个历过劫的妖狐!它浑身漆黑钢甲,体态与黑熊精相若,怪不得刚没有发现它。那妖狐相貌已与人七八分相似,心智恐比人类都要聪慧,再过几劫它就是天狐,勾魂夺魄、幻化人形的天狐。
黑熊精变聪明的原因煞时已全明白了,可心里又升起更大的疑惑,妖狐或灵狐是从来不离青丘山半步的,况它们与人类搏斗也是历劫的一部分,可以说是互相依存,怎会亲帅变得残忍的黑熊精出山做乱?
思忖中一阵惊天的嚎叫传至。
凝神看去,分散四周搜寻的黑熊精似被妖狐激怒,具都怒吼着奔了过来,我再不管它们怎么解决两个种族的矛盾,压下狂喜悄悄低身奔了出去。
拼命地奔跑,在无际长草组成的泥淖中奔跑,远远可见的密林是我的方向,空旷的草地对随时都会晕倒的我太过危险,大神并没有告诉夜鹰搜寻的黑熊精群只有一列。奔进点光全无的树林里,跟着紧绷的精神松了下来,双臂张开,呼吸着林间的芬芳,就这样平平地扑倒下去,脸孔埋进冰冷湿润的泥士。
再也听不到兽吼传来,片刻的宁静使我心生安逸,直想闭上眼睛睡死过去,我知道晕眩终于来临。这里只是密林的边缘,让鼻子灵敏的黑熊精找到是迟早的事,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觉一阵阵寒意袭来,我以坚如铁石的意志支撑住沉重如山的眼皮,我不想被蠢苯的黑熊精撕成碎片,夺去我性命的原因只能是我的放弃。
鼻子里短暂的芬芳随即被浓浓血腥代替,心中一震,一咬牙,爬了起来,往漆黑无光的深处踉跄奔去。
起身的一瞬,随吹来的夜风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我暗叫侥幸,头也不回地钻入密林。四周的枝桠越来越密集,每行一步都像有无数人在拉扯,不敢再顾及会留下痕迹,挥出与我血肉相连的中军刺,为逃跑开辟一条生路,我还有一线生机!
本已精疲力竭的我早无余劲,挥动几下手臂便有撕裂针刺般的疼痛传来,不得不频繁换手,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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