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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隐-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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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着濯濯的光芒,没有人知道这面具下的表情,包括他自己。

他走进草舍时,她已经睡着了。伏在紫檀木的古琴上,秀发如水般漾在琴弦间,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薄薄的肩膀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暗夜澈望着她的睡颜,心中却是轻轻一痛,那是一种最柔软却也是最蚀骨的痛。将她轻轻抱在怀中,手指从她发间穿过,那熟悉的馨香在空气中悄悄蔓延着,如同滕蔓般的生长蔓延着,最后将他的心牢牢结住,动弹不得。

“为什么你会弹这首曲子?”暗夜澈枕在若霞花枕上,将林嘉若搂在怀中喃喃道。

“妈妈教的啊……”

暗夜澈一惊,难道她醒了?他低头向怀中人望去,双目紧闭,依然睡意深沉。他不禁哑然失笑,这丫头竟然是在睡梦中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为什么那么想去幽泗城呢?”暗夜澈继续问道,心中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君子?

“外公……外婆……还有舅舅他们都在那里呵……”也不知睡梦中林嘉若是在和谁说着话,竟然把暗夜澈的问题全都一五一十的给答了。

她果然是和幽泗城有着重要的关系!可她又是云隐那么重要的人!暗夜澈觉得更加疑惑了。他闭上眼苦苦思索,却找不到答案,朦胧的睡意渐渐向他袭来。迷蒙中脑子里忽然出现了已经过世很多年乳娘的身影。

那应该是一个秋天的傍晚,虽然在暗夜,四季之间的划分是那么不鲜明,但他仍能记得那时应该是秋天。他刚见了父王回来,父王只是冷淡地问了问他最近功课习的如何,有没有日日跟着师傅练功,就让他独自回了东宫。他有些伤心地独自坐在廊子下,望着那些正开的明艳的若霞花发呆。乳娘走到他身边,将他搂在怀中轻声说:“殿下,怎么了?你父王责骂你了?”

他轻轻摇着头,低声说:“没有。”

“好啦,殿下!不要不开心了,今夜可是会有星星出现呢!殿下难道不想看吗?”

他听到星星两个字,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仰起小脸拼命地点着头。

那一夜,乳娘陪着他看了暗夜国那一年中最绚烂的星空,并给他讲了一个和星星有关的故事,这故事早已在他童年的记忆中渐渐模糊,而今夜,当年乳娘在星空下讲的故事;重又清晰地回到了他脑海中。

“你知道,四城之中有一个幽泗城吧,那是唯一一个不属于暗夜的古老城池。”

“我知道!师傅已经和我们讲了暗夜与云隐当年交战的历史。几百年前,云隐与暗夜交战的时候,云隐的人为了将暗夜封印起来,便先将幽泗城封入四界之中,另外还将原本属于我们暗夜的飞雪,齐云,落英四城也封入了四界!可恨的云隐,偷了暗夜国的宝物,还利用四界的力量将我们暗夜封印在了这永远见不到真正蓝天的蜃海下面!总有一天,我一定找出破解封印的方法,去找云隐报仇!”

“好啦,殿下!”乳娘笑着用手指轻抚他因为愤怒而灼热的面庞,“我今天要给你讲的就是因为仇恨而让人遗憾的缠绵动人的故事呢!”

“什么是缠绵动人?”他仰起头疑惑地问。

乳娘微微一笑,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幽幽地讲起故事来,“很多年以前,那时候殿下您还没有出生。在幽泗城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公主,这公主不但是幽泗城城主的掌上的明珠,也是所有幽泗人心中的明珠。按着幽泗的习俗,公主满十六岁的那一年,要在星星如雨一般跌落的晚上去蜃海边行九濯之礼。”讲到这里,乳娘抬起头望着天空中明明暗暗的星光说:“就是像今天这样的一个夜晚,在我们暗夜看到的是几颗转瞬即灭的星星,在幽泗的蜃海边,却是漫天的星雨。”

那时他也仰望着天空,想像着在海面上,星星如雨一般纷纷坠落的壮丽景像。

“行完九濯之礼后;公主便可以择婿嫁人,我听说,那时候不但齐云城和飞雪城的公子都想向幽泗提亲,就连你父王也都曾想要娶那位公主呢!可是,幽泗的城主并不想让女儿远嫁,也许是太疼爱女儿的原故,他决定在幽泗城所有未婚的青年中让女儿亲自择婿。据说,那一天,幽泗城热闹极了,满城都是蜂蜜与糕点的香气,泗水河的两岸挤满了人,公主坐在一条华丽的龙船上顺流而下,在河两岸的青年中挑选自己未来的丈夫。”

“她挑着了吗?”

“唉,”乳娘轻轻叹了口气说:“挑着了!公主在无数的人群中选中了一位清俊无比的少年郎,人们都说,他们两个是男才女貌,非常的般配呢!”

“哦,那很好啊!他们后来一定很幸福了!”

“故事到这里就发生了让人难以想像的转折,”乳娘轻轻皱眉像极婉惜地说:“那个少年郎其实并不是幽泗本城的人,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云隐的人,听说还是在云隐相当有地位的青云史。”

“什么?那公主挑的丈夫竟是云隐的贼人?”他的神精一下子绷紧,气恼地将小拳头握成一团。

“幽泗因云隐而沦入四界,对云隐是恨之入骨,幽泗的城主又岂会肯将女儿嫁给云隐的人,可是那公主,却像是中了魔一般对云隐少年钟情不已,最后竟然想要跟着那少年一同逃回云隐去!”

“他们逃成了吗?”

“那少年很是厉害,幽泗倾城的兵力竟是困他不住,最后幽泗城主取出了连我们暗夜也忌惮三分的金盏箭。那少年再厉害,独自一人也是敌不过那神箭的。”

“城主杀了他没?”

乳娘摇了摇头说:“那一箭,公主为他挡下了。幽泗城主用他最得意的金盏箭杀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那少年抱着公主的被鲜血染红的尸体逃回了云隐,从此再也没了消息。而幽泗的城主,因为受的打击太大,不久之后也因病过世了。”

“可恨没杀了那云隐的人,倒让这公主死了!”

“殿下!”乳娘用又是疼爱又是无奈的眼神望着他,“他们两个相爱的人有什么错,那些几百年前结下的仇恨,与他们两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人有什么关系?因为已逝去的恨,而白白搭上一位天仙般少女的生命,这值得吗?所以,殿下,你千万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人活着,并不是为了恨,而是为了爱啊!”

乳娘那天的眼神重又浮现在他脑海中,“人活着,并不是为了恨,而是为了爱啊!”

暗夜澈望着怀着林嘉若娇美的脸庞,在心中默默道:“乳娘,原来公主她并没有死,她和那少年回到了云隐,他们还有了一个与她一样美丽的女儿!”

第六章 宫变

林嘉若是饿醒了的。

昨天一整天,除了中午阿墨给她吃了块像蘑菇一样的怪东西外,粒米未进。睡梦中,她偷偷来到珍珠的小厨房里,揭锅翻盖的寻找可吃的东西。忽然一阵诱人的香气飘了过来,淡淡糯米香引的她直咽口水。肚子叫的更厉害了,可翻遍厨房她也找不到这美味究竟在何处。林嘉若只觉得自己又是饿又急,正要恼的开口叫珍珠,眼一睁,醒了。

“咕——”肚子又发出饥饿的抗议,林嘉若捂着肚子,望着正负手立在她枕边的暗夜澈,脸刷地红了。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她揉着揉眼睛,努力回忆着昨天晚上她弹完琴后是怎么爬到床上睡觉的。

暗夜澈叹了口气,摇头说:“你果然不是一般的迷糊,让我怎么放的下心!”

“唔?我哪里迷糊了?不过就是没回琼楼去吃饭嘛!”她咕哝着从塌上坐起身来。

暗夜澈也不说话,弯腰从塌头架子上的木盆里拧了一块温热的巾子,坐到林嘉若身边轻轻地帮她擦着脸。

“那个……我自己来好了!”林嘉若惊地向后一缩,暗夜澈是太子之尊,不要她伺候他便也罢了,怎可反过来让他来伺候起她呢?

“别动,听话!”暗夜澈按住她,为她擦完脸后,又将她紧拧着被头的小手揪出来,将每一个指头都细细擦过,那小心冀冀的样子,仿佛她的手是只要不小心就会被打碎的瓷器一般。

林嘉若从他手里端过盛着漱口水的玛瑙杯,心里奇怪起来,暗夜澈今天怎么了?

木桌上放了一锅糯米红枣粥,四碟清爽小菜,外加四色果子。刚才梦中闻到的香气原来是真的啊!林嘉若跑到木桌边开心地冲暗夜澈笑道:“刚才做梦都在找东西吃呢!果然人是铁饭是钢,少食一顿饿的荒啊!”

暗夜澈闻言一愣,对她的人铁饭钢之语颇为惊讶。

林嘉若肚子里饿火烧的正凶,还不及坐下,就从盘子里捏了一只面果子丢进嘴里。

暗夜澈走过去一边为她盛粥一边缓声说:“别急,慢慢吃!”

“唔……”林嘉若也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从他手中接过粥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我要随父王出宫一段时间,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不要住在草舍了,回琼楼那边珍珠她们也好照顾你。”

林嘉若一口粥没来的及咽下去,全呛了出来,“你要出宫去?要多久?”

“不知道,也许很快就回来,也许很久。”

“那我短时间之内不是去不了幽泗了?”林嘉若哭丧着脸说。

暗夜澈身子一僵,半晌,却用安慰的语气对她说:“会带你去的,幽泗。等我回来,回来后就带你去。”

“真的?”林嘉若又开心起来,“那你可要快点回来哦!我等你!”说完又呼呼喝起粥来。

“我不在宫里,你自己要加倍小心,千万不可乱跑。”

“嗯。”

“晚上害怕了就让珍珠陪你。”

“嗯。”

“不要再独自一个人溜到竹山上去了,万一迷路,很危险。”

“嗯。嗯?”林嘉若抬头心虚地望着暗夜澈,他已经知道自己到竹山的事了?阿墨这小子,懂不懂什么叫保密啊?

***********

阴沉沉的天气。

林嘉若坐在花园里看着手中那绣的花不像花,果不像果的荷包,心情也同天气一般阴沉。

暗夜澈已经走了好几天了,也不知他走前是怎么交待珍珠的,那几个丫头像看重案犯似的天天盯着她,也不让她独自去草舍,害她只得每日以绣荷包这种无聊的事情来打发时间。

阿墨一个人在山上一定很寂寞吧?会不会怨她食言没去找他?想到阿墨,她又不禁想起山洞里的潋星潭来,潋星潭已经找到了,虽然她不会游水,但是不是也该跳下去试试呢?也许一跳之下就可以回到云隐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她开始后悔自己那天没有当机立断地跳下潭去了。

“唉哟!”指尖上溢出一颗殷红的血珠,滴落在缎面上,倒成了最美的一朵花。林嘉若噘着嘴将手指放入口中轻吮,在心中感叹道,刺绣和做数学题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前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一向安静的东宫怎么会这么吵?林嘉若正好奇地想到前面去看看,却见珍珠气喘吁吁地从小路上跑了过来,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珍珠!怎么了?是不是太子回来了?”林嘉若将那半成品的荷包塞进腰带里,摸出绢子要给珍珠擦脸。

珍珠跑到她面前,一把拉起她的手低声说:“快跟我走!”说罢便拉着她向琼楼下奔去。

回到楼里,珍珠跑到暗夜澈的寝宫里将床上悬着的那颗夜明珠摘了下来,拉着林嘉若飞快地向草舍的方向跑去。

“珍珠!到底出什么事了?”林嘉若也跑着的上气不接下气,穿着长长的罗裙,她的两条腿根本很难迈开。

“四殿下!四殿下……他发现你了!”珍珠的头发已经全都散开了,慌乱的脸上泪水和汗水混成一片,“四殿下带了人来捉你,要是让他抓着你,就完了!”

林嘉若的心一下子拎到了嗓子眼,她所有功课中,历史是学的最好的,那些宫庭戏也没少看,皇宫是一个最富丽堂皇的杀戮场。权力之间的倾轧,皇子之间,后妃之间的争斗,是世上最血腥也最可悲的一幕。

暗夜国也不例外。在暗夜澈的保护下,她几乎都忘了自己是身在这样一个皇宫里,她眼中的世界只是一个琼楼与草舍,她所想的事情就是如何离开暗夜。就在她在整日的浑噩中等待时,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已经盯住了她,并且盯住了她身上所隐藏着的巨大机会,一个他们等待了很久的机会。她一直认为暗夜澈是个没有弱点的人,没想到她竟然成了他最大的弱点。他说过,绝不能曝露她云隐的身份,否则便有生命之忧。这可不可以推论为云隐与暗夜之间是誓不两立的仇恨关系?将她这样一个人隐匿在身边,暗夜澈就如同在自己身边放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只要被发现,他就会受到致命的打击,他的那些皇兄们,对于这个太子的位子一定是觊觎很久了。历史上,从汉到清,那些自幼便被立为太子的人没几个善终的,太子这个位子就如同太阳般耀眼,也如同太阳般灼热,稍不留神便会被这光芒四射的身份烧成灰烬。想到这里,林嘉若身上涮涮地冒冷汗,她不能被那个什么四殿下给捉住,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绝不能因为她而害了暗夜澈。

停下脚步,她拽住了珍珠,珍珠急的直跺脚,“琉璃快跑啊!四皇子的人已经到了前殿了!”

林嘉若弯下身子将长长的罗裙揽到腰间系牢,又将里面的衬裙撕短一半,“珍珠,你快照我这样做,这样我们跑起来才能更快!”

珍珠呆了呆,一咬牙便学着她的样子将裙子给系起来,果然,再跑起来时比原先快了很多。

两人一路狂奔,到了草舍门前珍珠已是快喘不上气来。但那嘈杂的人声也很快从树林外传了进来,林嘉若甚至可以听到冷兵器之间猛烈的击打声,看来暗夜澈的人与四皇子的人已经动起手了。

“琉璃,快跟我到竹山上去,那里有个地方,或许可以躲过四皇子他们!”

珍珠说的地方,正是竹山上的大溶洞。

“阿墨!阿墨!”林嘉若站在洞口大声叫着。

“琉璃,你在叫谁?”珍珠带着她向洞里走去,听她不断喊着阿墨便问。

“阿墨是帮暗夜澈看管这个山洞的少年啊!珍珠你不认得他?”

“没听说过有这个人呐,这个山洞是主上的禁地,并没有派人专门来看管。”珍珠摇着头说。

林嘉若望着岩壁上闪闪烁烁的宝石沉默了,阿墨,你究竟是谁?溶洞里那铁器敲击着岩石的诡异声音又响了起来,此刻,林嘉若只觉得那敲击声如无声的嘶吼般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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