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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4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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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竹心情微松,小心问道:“是什么物件儿?”

“一块浅青的玉玦。”秀儿嘟着嘴说道:“也不知是谁多嘴,让娘娘想起这东西来……这都多少年没有用的东西,一时间怎么找的到?如果找不找,怎么向娘娘交代?”

洪竹心头大喜,知道自己先前说的话终于起了作用,皇后娘娘终于想起要找那块玉玦。

便在这时候,一位宫女掩嘴笑着从他二人身边走过。

秀儿恼火嗔道:“笑什么笑?”

那位宫女吐了吐舌头,说道:“就兴你们笑,我笑不得?”

庆国地皇国,其实并不如百姓们所想像的那样光明堂皇,但也并不如那些小说家所虚构的一般黑暗恐怖。尤其是东宫里,皇后心知肚明自己地弱势与无奈,所以刻意在这些细微处下功夫,对于宫女太监比较温和,御下并不如何严苛,存着个广结善缘的意思。

而洪竹也是个惯能小意谨慎的人物,哪怕如今成了首领太监,对于下面这些人也不怎么颐指气使,所以那位宫女才敢开他们二人的玩笑。

“这是去哪儿呢?”洪竹微笑看着那个宫女,以及宫女身后抱着两卷上好绣布的小太监。

宫女笑嘻嘻地行了一礼,说道:“这是送去广信宫的。”

洪竹笑着点点头,让她去了。

……

……那名宫女叫王坠儿,能有姓氏,说明在东宫里还是比较受宠的人物。她带着两名小太监来到广信宫外,知道长公主殿下的习气,挥挥手便让两名小太监侯在外面,她一个辛苦地抱着绣布进去。

宫里自然有长公主的宫女们接了过去。既然是代表皇后过来地人,长公主自然也随意和那名宫女说了几句话,问皇后娘娘好,便打发她出去了。

广信宫里安静无人时。长公主才转到屏风后,看着那个满脸幸福神色的庆国太子,温和笑着说道:“治国三策背好了没有?”

太子痴迷地望着她,点了点头。轻轻地握住了长公主柔若无骨的手,就像捧着一方脆弱易碎的玉石那般,捧到了自己地脸旁,蹭了一蹭,轻声说道:“乾儿已经背好了。”

长公主轻轻用手指点了点他的眉间,看着太子眉宇间那抹熟悉的痕迹,不知怎地,心头一恸后复又一软,用双手捧着他的脸,眼波微动。柔声说道:“乖,好好背给姑姑听。”

——————

东宫之中,皇后娘娘正在发脾气。因为宫女们找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那块水青儿地玉玦,这让皇后的心情很不好。

秀儿胆颤心惊地站在皇后身边,心里想着,这位主子怎么今天偏要在那块玉玦上下功夫?她哪里知道。皇后是被洪竹的话语所触动,想觅些许多年前的光阴尾巴。

“给本宫仔细地找!”皇后十分生气,只是偶尔一动念想找个东西。结果却偏生找不到,自己御下宽厚,这些奴才们居然翻了天!她也隐约听说过,宫里有些手脚不干净的家伙,但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敢胆大包天到在东宫里伸手。

想到自己在皇宫中孤立无援,现在居然被这些狗奴才们欺到头上来,皇后气的嘴唇直抖,对着面前跪了一排的太监宫女阴寒说道:“库房里找不到,就在各房里搜!”

底下跪着的那排人面色极其难看。纷纷在心里想着,这难道是准备抄宫。右下方的那三个小太监更是吓的脸色惨白,心里骇异无比,因为东宫里那些陈年不用地小物件儿基本上都是被他们偷出宫去卖了,先前皇后说的那块玉玦也在其中。

好在此时众人都被皇后尖锐阴厉的训斥吓地极惨,脸色都不怎么好,所以这三名小太监内心的小鼓并没有被旁人查觉。

皇后把右手重重地往案上一拍,右手中指上的那块祖母绿扳指啪的一声被摔碎了,大火说道:“查出来是谁手脚不干净,也不用再回我,直接给我打死了去!”

洪竹低着头看着案上地上的那些祖母绿碎片,苦笑想着,这块扳指可比那玉玦值钱多了,但他清楚皇后是要偶一动念,内心恼火,借此立威清宫,也不好多说什么,微微欠身,领了命,便带着一些上等宫女太监在宫里搜了起来。

一时间东宫后方地厢院里脚步阵阵,翻箱倒柜声大起,就如同是抄家一般,令人说不出的令人心悸。

那些老老实实在门外等着命运吩咐的宫女太监们并不怎么担心,就连那三个经手地小太监也不害怕,因为这种事情做的多了,谁也不会傻到把那些犯忌讳的赃物藏在自己房里。

然而。

看来有人确实这么傻。

……

……

三个太小监傻了眼,而本来是带着骄横之色看着众人的那名宫女脸色倏地一声惨白了起来,尖声说道:“这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

洪竹为了避嫌,没有亲自进去搜,但当看到一名太监从那宫女床下搜出那块玉玦来时,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望着那名宫女摇了摇头。

这名宫女,正是先前送绣布去广信宫的那位,她脸色惨白,眼神里一片迷乱,啪的一声跪到了洪竹的面前,抖着声音说道:“小洪公公……不关我地事,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真正偷了这块玉玦的三名太监面面相觑,心想这块玉玦不是已经卖出宫了,怎么又会忽然出现在东宫里,出现在那位宫女的手中?三名太监后背一下就吓出汗来,因为赃物出现,谁知道呆会儿会审出什么问题来。

洪竹皱眉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宫女,叹了口气,说道:“绑了,等着娘娘发落。”

几个壮实些的太监上前把那宫女掀翻在地,用麻绳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那宫女已经吓得人事不省,只能不停地凄声喊着冤枉,说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块玉玦。

洪竹摇摇头,往前宫去覆命,那三名太监对视一眼。由一位胆子大些的跟了上去,跟在洪竹的身后压低声音说道:“公公,娘娘先前的意思是找到东西就直接把那犯贱地打死……这时候和娘娘说,只怕娘娘心里会不痛快。连累了公公不好。”

洪竹停住脚步想了想,说道:“这事儿太大,还是等让主子们说话,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可别太多事儿。”

那太监的眼里闪过一道失望之色,他原本想着借洪竹的手,直接把那宫女杖杀,那不管那块玉玦是怎么再次进地宫,只要人已经死了,玉玦又回来了。怎么也不会查到自己身上,没有想到洪竹竟然还是要去请皇后的命。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洪竹冷笑着,寒寒地看着他一眼。说道:“她一个人哪里这么大的胆子偷宫中的东西,一定另有帮手帮她遮掩,就算没有帮手……但这东西从哪里来,呆会让内廷的人仔细审,一定能审出源头。”

那太监心头大寒。心想这源头……如果真的下去,还不是得把自己三人揪出来,可是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向洪竹坦承此事。只是试探着问道:“不知道娘娘会怎么处置。”

“真正查到这宫里的祸害……乱杖打死是好的,就怕扔到天牢里去被监察院的那帮变态折腾。”洪竹叹了口气。

那太监眼珠子一转,吞了口恐惧的口水,说道:“毕竟是宫里地事情,如果让内廷和监察院的人查,只怕……娘娘也会没了脸面,要不……咱们自己先查一查?”

洪竹似乎被这话说的有些心动,用余光一瞥,恰好瞧见那太监眼中地一抹杀意。笑了笑,便点了点头,吩咐道:“用心审。”

……

……

而等到了前宫的寝殿,洪竹却是换了另一副嘴脸,先将已经查到的消息告诉了皇后,却又诚恳无比地劝说皇后以宽仁处置,毕竟太后这几日在吃素,如果出了人命,只怕老人家不喜。

皇后本来十分恼怒,但被洪竹劝说着,也渐渐消了气,手中拿着那块水青儿的玉玦缓缓抚摩,皱眉说道:“有道理,不过死罪可饶,活罪难免,吩咐下去,给我重重地打!”

洪竹领命正准备去后面,皇后却又唤住了他,说道:“你去做甚?交待下去就好……你留在本宫这里,向来听你自夸手巧,编个金丝络子,好把这玉块系起来。”

皇后的表情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洪竹却是心头暗喜,心想如果让自己去主持审问,谁知道会不会把自己牵连进去。

……

……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位太监面色难看地跪到了宫外,洪竹皱着眉头过去听他说了两声,脸色也难看起来。

他凑到皇后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皇后地娥眉皱了起来,厌恶说道:“真不吉利……吃不住打也罢了,总算有两分羞耻心,晓得自杀求个干净……”这位国母随意说道:“让净乐堂拖去烧了。”

洪竹心头微颤,但他清楚,在这些贵人的眼中,自己这些奴才只是被指使玩弄的对象,人命不如蝼蚁,他沉默地欠身,然后去安排那名宫女地后事。

他知道宫女的死亡肯定不是自杀那么简单,一定是先前自己安排审她的太监……为了灭口,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生命财产而暗中下的毒手。

不过这本来就是洪竹安排的事情,所以他也并不如何吃惊,只是对那位无辜的宫女生起了一丝欠疚。

……

……

庆国皇宫极其阔大,占了京都四分之一的面积,里面住着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女人,也生活着天底下最卑贱地女人、不男不女的人。

第六卷 殿前欢

第八十章 … 大石压车谁能阻

杨万里看了身旁的范闲一眼,说道:“老师,江南的事情已定,您也不要太操心了。”

他这话说的很真心,很诚恳,此时的杨万里,经由了大半年河堤上的风吹雨打,河运总督衙门里的扯皮推诿,早已渐渐摸清了做官的真谛,民生的艰难。

为官者,若想为百姓做事,替朝廷分忧,手中就一定要有权有钱,不然你什么事情都做不出来。杨万里因为有范闲做靠山,所以在工部没有哪个上司敢对他指手划脚,河运总督衙门里虽然依然一塌糊涂,可是他却有权力直接拔内库的银子,所以在这方面,没有人能够给他制造障碍。

他再不是当年那个一拂两袖清风,便敢对着门生大吵大嚷的纯洁青年,每念及此,对于门师当年在杭州西湖边里的教训深深佩服。

此时二人脚下连绵不尽的河岸长堤,便是这一年里杨万里的成就。每每看着那些方石黄土,看着堤下驯服的江水,他的心里总是充满了充实与骄傲,身上打着补丁的衣服,黝黑的面宠,都成了一种光荣的印记。

杨万里清楚,自己能够达成人生理想,所依靠的,便是老范尚书和小范大人父子二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提携,所以他对于门师的到来,一则喜悦,一则担忧,说出了先前那句话。

天下人都知道范闲在回京的时候曾经遇袭,杨万里很担心门师的身体。

范闲摇摇头,望着脚下的江水说道:“无妨,你不要将我看的太高,我是个懒人。不会忙于政务而坏了自己地身体……至于江南的事情,明家的七寸早被捏住了,他们自然没有什么还手之力,只是如果想一口吃掉。其实还是有些困难。”

如今的杨万里,当然能听懂这话里地意思,吃掉明家不难,关键是明家背后的皇族成员们,如果范闲不用忌讳宫中的情况,明家早就已经被他吃掉了。

范闲笑了笑,没有详细地说具体情况,只是安慰说道:“此次回京,颇有收获,陛下顿整吏治的决心虽然没有下。但是朝堂之上的换血已经开始进行……你应该在邸报上看见了成佳林的名字。”

“是啊,佳林兄是我们四人当中第一个回朝任职的。”杨万里高兴说着,范闲遇刺的调查无疾而终。而庆国皇帝却借机赶走了一些老家伙,安插了许多新人入朝,范门四子中最没有名气的成佳林便恭逢其会,越级提拔,如今已经是礼部员外郎。是朝廷的重点培养对象。

范闲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们四人之中,佳林最是沉默中庸。也唯因此,他反而走地比季常更顺利一些……当然季常的问题也在我,如果不是我把他喊到胶州去,他也不会陷入此种僵局之中,只盼他不要怪我才是。”

杨万里摇头道:“老师这说的是什么话?胶州地事情,季常也来信与我说过,兹事体大,也只有季常才能处置。”

范闲点点头,既然四人知道自己的苦心。那也不用自己再多解释。

二人沿着长长的江堤往着下游的方向走去,一路散步,一路说着闲话。范闲提醒道:“你在河工衙门的事情我很清楚,朝廷也清楚,如今拼命万里地称谓也传入了宫中,这对你将来是大有好处……不过你还是要记住当年我说的那句话,修河工这种事情,你会的事情,就要努力去做,你不懂地东西,千万不要胡乱指挥。”

杨万里笑着应道:“在河堤上呆了一年,再不懂的东西,也了解了一些。”

范闲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河工乃大事,甚至比西胡北齐边境上的战事更要紧,如果只是了解一些……这一些怎么足够支撑你说出如此信心十足的话来?”

杨万里马上听懂了,惭愧受教。

“区区一年的时间,当然不可能止住河患。”范闲忽然皱眉说道:“这是十年之工,甚至是百年之工,甚至是只要人们在这大江两岸生活多少年,就要修多少年,你要戒骄戒燥……甘心寂寞才是。”

“是,老师。”

“不过也要注意培养一些得力的下属和专才。”范闲诚恳说道:“虽说你有为万民造福之愿,可是长年风吹雨淋,身子骨也怕受不了,你培养出了得力的人,河工衙门就不要再呆了,给我回京认真做事去。”

杨万里一惊,赶紧分说道:“老师,我可不想回京,那京里比大堤上可麻烦多了……再说,我也不怕吃苦,早习惯了。”

“京里当然麻烦,但你要做事,就必须回京!”范闲斩钉截铁说道:“这和你能不能撑住这份苦无关,我还指望你多活几年……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连媳妇儿都还没娶,传出去像什么话?”

杨万里苦恼不敢多言语。说来也奇妙,范闲的年龄比他四位门生都要小,可是这两年里偶尔碰在一处,范闲摆起门师地谱教训他们,竟是越来越习惯了,这大概便是所谓的居移体,养移气。

……

……

后几日范闲依旧是在颍州盘桓,大部分时间都在江堤上与杨万里指指点点,却也免不了要受河工总督衙门的宴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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