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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春夏秋冬-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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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半边天。
  “大伯,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走到一个老头身旁,问道。
  那老头慢摇着一把布扇,低头沉思,衬衣上有几个破洞,但他却全然不顾,专家似地紧锁眉,还不时点点头,又摇摇头,偶尔用眼角看看房顶,露出几个蜡黄的牙齿作憔悴状,随后,将手里的望远镜递了过来:“听说是偷渡来法国,身体残疾,找不到工作,老公在这关键的时候又跟其他女人跑了。”
  “噢?”我接过望远镜。
  “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儿。”老头看着女孩儿,摇头叹息,滑而庞大的脑门,里面应该塞着一些智慧的玩意儿。
  以前总在电视上听说过跳楼。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跟地球过不去。望远镜内,女人的睡衣裙摆在空中飘起,痛心疾首地打着电话。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泪滴,面色潮红,不时疯狂地放声大叫,又不时狠狠地在窗户上拍打。
  法国的看客比中国的文明许多。只有一些人小声聚首,交头接耳。偶尔有人跑过来瞄了两眼,就惊呼着跑开了。若是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国内,身旁一定是震耳欲聋的加油声。不少人嘴巴喊着别跳别跳,摆一副普渡众生的慈善面孔,内心却满是期待;要么就是拿着板凳,认真讨论,详细揣摩,活力四射。人一旦跳下来了,看客们便轰地一声前去围观,以显示自己的痛心疾首。
  望远镜内的色彩,和头顶的太阳混成奇怪的光。在这道变幻莫测的光线内,女人忽然站起了身。她仿佛停止了哭泣,露出一丝深邃的笑。
  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时候忽然安静了下来。女人朝窗外迈出了一只脚。她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脚下,半秒钟的停顿后,在一阵哗然声中,那轻盈的身子顺势往前一倒,飘出窗外。白色睡裙像一朵憔悴的、被风一吹就了无踪迹的落叶,从20层的高度,飞快地下坠。
  “Oh,Dieu(上帝)!”周围几千个声音同时响起,各种惊悚的表情,人群如同惊涛骇浪,乱作一团。
  几秒钟后,一声巨大而震撼的声响,像炮弹一样炸开在美丽城上空。下面的救生垫并没有像意料中那样,被撞起高高的气浪,而只是稍稍变了形,瞬间将女人推到了几米远的马路牙子上。人群又一次沸腾了,就像泄了洪的水,“轰”地一声冲向女人。
  女人静静躺着,胳膊和腿偶尔动动,衣服扯得稀烂,一只手肘弯到了背部,那张颧骨突出的脸,白得就像那件雪白的睡裙,毫无生机,嘴角也残留着一些血迹,双眼睁得大大的,直勾勾看着远方,只是脸上偶尔扬起的淡淡的笑容,仿佛幸福满满,奇怪而诡异。
  
  尽管这个女人的脸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我还是踏上了进军美丽城的脚步。
  忍受了整整一天法国人诧异的目光,终于到了目的地。
  迎接我的,是一位约莫40多岁的中年男人。
  “你好。”晃眼的阳光下,是中年男人伸出粗糙的手掌。
  “你好。”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男人面黄肌瘦,瘦瘦干干,头发杂乱,腿还有些瘸,没想到随意找的电话号码的主人,竟然是这样一个被生活蹂躏过后的残体。
  “我是房东。这边。”中年男人说了句,弯腰将我的行李拿起,指了指其中一栋高大的建筑物:“电话里都说清楚了吧?一个月130欧,不包水电,宽带用的是无线网络。”
  “我知道。”我点点头,瞄了眼中年男人杂乱的头发:“您是房东?”
  “整间租下来,然后分租出去的。”
  “您怎么称呼?”我问。
  “叫我阿标。”男人稍稍回过了头:“你在哪家餐馆?”
  “我还是学生!读硕士!目前学语言,专业是法律。”我皱起眉头:“不过,为什么这么问?莫非都是做餐馆的?”
  “基本上。美丽城这里的中国人,十有八九就是做餐馆的。我去年也是”这叫阿标的男人像有什么心思似的,欲言又止:“即使你没身份,在餐馆干上几年,就能申请社保,然后就可以签一年居留,然后就是三年、五年、十年。发展得好,还可以申请商居,或者法籍不去餐馆,去哪里?”
  阿标眉飞色舞地说着,似乎他已经拿到法籍,成为一名风度翩翩的法国人,完全忘记了他现在邋遢无比的摸样。
  几分钟后,阿标手指的建筑物出现在眼前。
  建筑物雄伟矗立,在晃眼的阳光下泛着空灵的白光,楼下人群熙攘。
  我抹去额头上的汗,回过神来。突然,一阵莫名的紧张感就像雷一样劈过我的心头。我看了看门口的水泥地,又抬头看看20楼那扇紧闭着的窗户,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这栋建筑,这栋高大雄伟的建筑,不就是那女人跳下的那栋吗?!
  竟然!
  我三步并作两步,赶忙追到阿标跟前,嘴巴凑近轻声问:“几星期前这里有人跳楼?”
  “你也知道?”阿标忽然停下脚步,将我的行李放在了地上:“怕晦气?”
  “不是,不是”
  阿标道:“操!这事情闹这么大吗?”
  “我可是亲眼所见!”
  “你也看到了?”阿标挠挠头,口气忽然急促起来:“我都已经烦死了。”
  我疑惑地看着阿标:“你知道具体情况?”
  “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叫了起来。
  阿标点点头,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根烟,猛地吸了一口:“因为,我就是她的房东。”
  
  20楼。
  风景美丽而诡异。
  小小的三室一厅,被隔成五个房间。除了大厅,每个房间都塞满了人。乱糟糟的蚊帐
  挂满铁架子的上下铺,塞满家俱的空间,脏乱而污浊的书桌,厚厚的灰尘在窗外凝结成带着纹路的沟墘。
  没人和我这处长的儿子打招呼。几个酣睡着的人忽然醒了过来,用眼睛最白的那一部分瞄了眼,然后继续往床上一倒,又睡了过去。
  我将大包小包往床底下一放,将房间内唯一一张书桌抹了抹,便推开窗户,深深呼了一口气。
  窗户外,阳光第一次如此明媚,和苦逼的Les ulis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古老迷人的花都巴黎尽收眼底,绿茵浓郁;到处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人来人往的路口;埃菲尔铁塔高耸入云,近在咫尺;塞纳河在一望无际湛蓝色的天空下静静流淌。
  忽然,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那个女人,还在医院里。”
  原来是阿标。
  我侧目瞄了瞄女人跳楼的窗口,回过头问:“那谁照顾她?”
  “是我们这些人轮流去。哎”阿标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是学法律的,有没有认识的律师?问你几个问题,可以么?”
  若是以前,我一定会说法国法律和中国不一样。但此时,竟不假思索点点头。
  阿标抽了口烟道:“我们不像你,是个留学生。我们只能偷渡过来法国。这个女人花了十几万人民币,倾家荡产,可是过来以后也不找工作,整天不知道干嘛,到现在也没有正式的身份!如果她被抓,就要被遣送。我们看她孤苦伶仃的,出于人道,帮她找了个工作。她自己天天迟到,天天不上班,被餐馆辞掉,还怪到我们头上了?我们说她是亲戚,编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但是这个女人哎!”
  “怎么了?”
  “她在国内有个老公。但是她老公乱搞男女关系。乱搞男女关系的后果,就是他们已经没有关系。可是”阿标嘴角哼了一声道:“现在这个女人跳楼了,她老公却来了法国。专门找我们要生活费。谁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的用心哎哪里有这样的贱人?”
  我问道:“那可以不给他啊?”
  “他威胁我们,说如果不给他1万欧生活费和营养费,就就告我没有尽照顾义务!告我容留非法移民,纵容偷渡!操!这个男人认识挺多的蛇头。关系嘛也有。我是怕”
  “怕什么?”
  “怕他真的去找警察啊!”
  我问:“那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阿标抽了口烟:“在法国这5年,算白呆了。”
  我惊呼起来:“这么严重?!”
  “那当然。而且,还不知道要不要判刑。我总不能现在让客人全部搬家。”
  “那判刑的后果是什么?”
  阿标说道:“可能会关个几年,或者交些罚款。”
  “那罚款大概交多少?”
  阿标忽然瞄了我一眼:“我怎么感觉不太像我在问你,好像是你在问我?”
  “哦,”我回过神来:“你继续你继续”
  阿标一边说着,脸上蹦起了红色的筋。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愤慨处,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语言,便随口而出一个言简意赅的“操”字。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女人和阿标一样,也是纯正的偷渡客。他们都爬过雪山、走过草地,翻过铁丝网,穿过中国北部边境,从内蒙古辗转乌克兰,途径白俄罗斯,波兰和德国,历时大半年,终于到达法国。到达法国时,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蛇头搜刮一空。那个女人的残疾便是在那个时候落下的。
  每当提起这些事,阿标总会拿出以前的照片。照片上的他,明显肥胖,啤酒肚,双下巴,一个典型的胖子,和眼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阿标在餐馆里打工,做的是后厨。从偷渡到现在,这么5年时间,他从来都两点一线,不敢去有警察的地方,银行开不了户,不敢娱乐,不敢消费,餐馆厨房那又脏又臭的巴掌大的地儿,几乎就是他的第二个蜗居场所。但阿标却引以为傲,说他自己就是华侨的代表,撑着国内的亲戚们,那些亲戚都将他像神一样供着。
  
  几天上下铺的群居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大学本科时。只不过舍友都从青春踌躇的大学生变成了经历沧桑的偷渡客;聊的话题也从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变成了粗俗的笑话和无聊的段子。
  早上不到9点,我便醒来。睡在上铺,天花板几乎顶到了鼻子,一阵阵刺鼻的石灰味和烟味飘散在这密闭的房间。肺疼得厉害,止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
  依然笼罩在一片晨雾中的巴黎,有种迷人的安静。望向窗外,几栋白色的小洋楼在目光所及之处闪着灯光,印在墙上血红的“十”字如此鲜艳,就像晨雾中绽放的花朵。
  那便是离美丽城仅两个地铁站的医院。跳楼的女人就在这家医院里。
  今天是和女人约好去医院探望的日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我昨晚竟有些失眠。
  我迅速穿好衣服,刚拉开房间的门。阿标已经早早洗漱完毕,站在大厅门口。这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今天穿得如此整齐,西装西裤白衬衫,头发也用摩丝喷得雪亮,一点儿也不像那个初次见面的邋遢的房东。
  阿标将我拉到一边:“看看那个女人,你就清楚状况了。”
  “明白了。”我点点头,巡视了一周,道:“要不要带点水果?”
  “家里还有些烂苹果什么的。”阿标笑了笑。
  前往医院的路上,地铁车厢出奇空旷,阳光从窗户斜斜射来,照在光影朦胧的车厢内。眼前的阿标虽然涂了摩丝,甚至打了爽肤水,可那张毛孔粗大泛着油光的憔悴的脸上,还是清晰可见两个硕大的深黑色眼圈,和一道道清晰呈现的皱纹,从额头一直延伸到鬓角的白发。
  两个车站的距离,不过十几分钟,却仿佛很久很久。医院门口的行人稀少,我呼了口气,两只手冰凉。
  二楼,等候区里光线有些昏暗。阿标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奴了奴嘴。
  长而深的走廊尽头,宁静而诡异,地处阴阳交界,好似鬼门关,恐怖氛围十足。一股熟悉的福尔马林味卷杂着灰尘,四处弥漫,和各种人间极品的药味复杂交错,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走到那扇门前,将正方形的绿色大门轻轻打开,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小小的双人间。
  女人躺在床头,直勾勾盯着墙壁,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忆自己降落的一瞬间。一堆管子乱七八糟地纠缠在她的身上,白色和红色的液体蜂拥地流窜在塑料导管和铁制的针头里。那些针头粗大而透亮,让人不寒而栗。
  旁边趴坐着的男人抬起了头,瞄过来一眼,露出一道厌恶的神情。
  他的胡渣湿而杂乱,脸上皱纹很深,特别是眉头处,将男人的成熟与狠劲一五一十地写在脸上。
  阿标将衣领扶了扶,带着浓厚的东北口音;语调低缓:“这几天都是你照顾你老婆?”
  男人点点头。
  阿标将手里的水果放在桌上:“前一段,都是我们轮流过来。”
  “这里消费太高,吃住也不习惯。”男人瞄了水果一眼,又看了看躺着一动不动的女人:“她一时想不开才跳下去的。好端端的人变成这样。否则我根本不来。而且连来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也不想”
  男人哼了一声,继续道:“我顶你的肺啊!不想?她要是没来法国,就不会弄残两只手指!”
  男人将女人的一只手拖出了被窝,上面赫然两只古怪扭曲的手指令人毛骨悚然。
  他继续道:“看看她的手!你们帮她找的什么工作?你叫一个手指残疾的人怎么在餐馆里工作?!而且医生说,她肾脏都破了,迟早要换肾,不然会有尿毒症。而且伤势这么严重,即使挺过这段危险期,可能以后会有偏瘫。”
  “你少这么说!”阿标忽然咳嗽了一声,抢过话茬:“是我们弄残的啊?你去找蛇头啊,去找带她出来的人呐!你看我的腿,也有残疾,还不干的好好的。既然她出国又残疾了,就好好支持她。不要整天想着其他女人!”
  男人顿了顿,脸上闪现一丝诡异的笑容,又忽然消失。他站起了身子:“这里的医疗保险还可以。但我老婆身子骨现在这么憔悴,还没过危险期,需要补补。还有我的机票、生活费,这些都开销很大。很艰难。我的要求很低了,1万欧,对你没有难处吧?”
  “找蛇头去!”阿标的脸越来越红:“我们尽了责任了。一毛钱都不会给你!”
  “你!”男人也站了起来,顶在阿标面前。
  我忽然有些担心,便伸出手挡在两人中间“两位,我们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这是我们学法律必学的四大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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