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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新传-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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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辰龙
正文 楔子
梁子就此结下！
少年和少女挥剑相向，在双剑针锋相对的半空处，一颗嫣红粉嫩的玉蟠桃正在缓缓旋转着。
那时节，正是昆仑山星宿海八百年一次的逢春，一片姹紫、满目娇绿。有南风徐徐吹来，抚过少女如花的眉眼、少年阳光般的俊容。七重天上的蟠桃园里，两个一起做贼的人彼此相看两相厌！
既然已经说了是贼，说话，特别是说会发出声音来的话那自然是不行的，好在“仙贼”自有其高明之处。
少年少女施展开的正是蜀山峨嵋的密技：他心通。
少女挑眉，“是我先看到的！”
“是的！”少年表示赞同，“但这个蟠桃是我的！”
“这里有满园子的玉蟠桃！”少女忍气吞声。
“管桃园的猴头说，今年只有多结了一颗！”少年依旧有礼，“而看起来你不像是那种会尊老敬贤的人，所以我就私下把这颗蟠桃拿了！”
“先不说你既非老又不贤——哎呀呀呀！大家都是来做贼的，还多说什么礼仪廉耻，吃我一剑再说！”眼看着七重天的天门将闭，再不走恐怕这辈子都要留下来看守桃园，少女多少有了速战速决的觉悟，左手一扯身上佩戴的琉璃纱，倏忽一声便向悬在半空的蟠桃卷去。
少年不急不缓，右手清风剑轻轻一挥，左手如弹琵琶一般顷刻间拨出五指清风，三缕弹开琉璃纱，两指捏向玉蟠桃。
“当”一声轻响，剑锋与少女同时刺来的青云剑碰个正着。
“齐金蝉！你真的跟我打？！”少女豁出去了，一边怒吼着一边祭出法宝：婉约弯月。
齐金蝉嘿嘿笑道：“打都打了，你还怎地？啊，说起来，你这个凶巴巴的男人婆，还真是平白糟踏了这个似梦迷离的好宝贝！”
“齐金蝉！”少女的发标也不知是不是正当那名为婉约弯月的法宝展现魅惑人魅力所造成的影响，一时间在少年看来，其实是有点英气，带了点娇气，微微撒了一些些嗔气，然后用媚气调和，总之，好像有点甜蜜。
“你，你真是不讲理！”少女跺着脚，弯月般的法宝悬在头顶上，迷迷蒙蒙，一股足以冻僵人的寒气从中冒了出来。
“朱文师妹，有句话实在不像话，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齐金蝉一面奋起抵抗这股寒气，一面不忘继续胡说八道，“其实，我，不讲道理已经很久了！”
哇，呀呀呀！是可忍孰不可忍？朱文第一百三十六次决定恨这个臭小子到底。但是，眼前再这么打下去也实在不是办法，穷极生智，于是剑锋微斜直取中宫，而左臂处正对上齐金蝉左手小指弹出的指风，然后在根本没有感觉到痛的情况下“哎哟”一声惨叫，接着整个人往地下摔落。
根据朱文想象的情景，大致应该是这样的：
“朱师妹！”齐金蝉大吃一惊慌忙来扶，她自己却早已滑开身子，从如同晚霞一般绚丽的琉璃纱中缓缓伸出白玉雕琢一般的纤纤小手，轻松至极地捞到了悬于半空的玉蟠桃。接下来，齐金蝉一脸郁卒地呆望着她手中的蟠桃，再接下来，师傅的二百年寿诞宴席上，她奉上的玉蟠桃被放在最耀眼的位置，掌门还有师叔伯们对她赞不绝口，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里，齐金蝉流着眼泪咬着手绢的一角——
呸呸呸！做梦去吧！早就识破诡计的齐金蝉忍不住冷笑，她这种还不上道的诈术老实说他三岁起就不玩了。更何况，难道就她会施展“太白捞月”这一招吗？怎么说他也是她的师兄耶！好！他就在她的面前给她一点点学习的机会，让她看看真正的“太白捞月”是怎么施展的！
以下就是齐金蝉的想象：
“朱师妹！”装作大吃一惊慌忙去扶，然后在半路上一个滑垒，以抢先一步的姿态、千军辟易的气势、雍容尔雅的风姿，轻松至极地捞到了悬于半空的玉蟠桃。接下来，朱文只好一脸郁卒地呆望着他手中的蟠桃，再接下来，在餐霞师叔二百年寿诞的宴席上，他奉上的玉蟠桃被放在最耀眼的位置，掌门老爸还有师叔伯们对他赞不绝口，正在他得意洋洋的时候，一只小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跟着那个一向凶巴巴的朱文丫头走到没有人看见的角落里，然后那个丫头以轻不可闻的声音道：“齐师兄，其实，其实，我仰慕你很久了——”
——于是这个告诉我们，想象永远是美好的，因为在实际操作的时候，两个人都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朱文先是察觉到不对，齐金蝉来搀扶她的手势和方式完全不对，目标不像是她，那么想当然耳，目标就是蟠桃了。这下哪里还有犹豫，尖斥一声婉约弯月的全部法力一起涌向少年的脚部，自己却更是脚下使力，几乎是平贴着地面向蟠桃窜去。
动不了了！齐金蝉大为诧异，然后暗悔自己的托大，没想到那个丫头临敌变招的反应如此快，眼见着脚被速冻起来奇 ^书*~网！&*收*集。整@理，连忙伸长的身体手臂，以雷霆万钧之势从上往下扑向蟠桃。
蟠桃，蟠桃，蟠桃！
蟠桃！蟠桃！！蟠桃！！！
蟠桃倏忽一声，从两人眼界内似自己有了灵性一样蹿遛出去。两个人猛地吃了一吓，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出生以来最大的危机出现了。
齐金蝉在上，朱文在下，眼对着眼，鼻对着鼻，手贴着手，脚踩着脚，“砰”声中撞在了一起，最最最大条的是——他们嘴对着嘴！
好像是一层薄膜裹着一股糖水，有点凉，还有些柔软，香香的，似乎是叫做齐金蝉的自己当年还没有上山修炼时，家中酿造的米酒，醇然绵泊，意犹未尽……
其实是有点痛啦！不过突然窜入鼻腔的那种奇怪的，说不出是香是臭的味道，好像是男生身上所特有的气息一下子就逼光了自己的所有反抗，醺醺地，只是朱文不知道醉的是谁……
啊！啊！大条了！
一个声音似是天际的浮云，悠悠然从两人耳边闪过，“两个小家伙的感情好得很啊，既然如此，你们慢慢玩，蟠桃我就先带回去给餐霞师妹祝寿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齐金蝉顿时咆哮起来，“你这个臭老爸——”怒吼声悠悠飘向九重天，远去的青衫人影说起来惭愧，正是峨嵋现今的掌门人，齐金蝉的爸爸：齐漱溟！
因为怒气勃发，齐金蝉忘了自己的脚还被冰冻着，要跳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既然他努力地跳了那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少年再一次以不雅的姿势扑在少女的身上，眼对着眼，鼻对着鼻，手贴着手，脚踩着脚，嘴对着嘴！
维持这样的动作达半炷香以后，“啪——”一声清脆声响。
“哇——”一声惨呼发出，“有没有搞错？我们又不是第一次——”
“啪！”这次的巴掌声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梁子遂第一百三十七次地结下！
正文 第一章 峨嵋开府
欲界门幻波池
这个永远都不可能见到阳光的地底并非如同人们想象中那样阴暗孤寂，白玉为地、水晶为柱；上百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半悬于室内空中，柔和的光芒就从当中轻轻散发出来；宽直各逾百丈的半圆形的厅，居中是一个红珊瑚的睡塌，踩脚处是一块昆仑山上的清泉磐龙石。佛界的奇香从一边的一个天青色琉璃盏中溢出；另一边是一鼎冰晶玉炉，一炉寒冰烈焰正熊熊吞吐着三枚已经呈现金色的丹丸，青金交错的佛光也已经隐隐笼在了上头。
“千年啊——”喟叹悠悠地从那红珊瑚的睡塌上传来，声音都沉浸着的寂寞，“转眼便是千年了！”睡塌的主人翻身坐起，向着厅中半空里悬浮着的一尊玲珑玉塔轻声细语：
“迦因啊，已经千年了！前五百年，你说要点化我，可是，后五百年，我禁锢了你。你真的是蠢啊，你怎么会相信我的呢？我崔盈只是一具千年未腐的艳尸罢了！你说我受了日月的精华返生这乃是天地间的恩德，原该好好修炼，以期他日登上金仙大道——去！我要做神仙干吗？我做了神仙，还有从前的姐妹们来陪我轻歌与我曼舞吗；我做了神仙，还有你慢慢牵着我的手，教导我怎么修炼这个孤独的人生吗？……不要傻了！”
然而，那尊一人身高大小的玉塔中却全然没有反应。
“我们都是女人，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明白，和我守了千年的你啊，怎么就是不懂呢？我不要成仙，我只是不想这么寂寞，不想这么难过，我只是想和你守在一起！我们朝夕相对了千年，我们熟悉彼此甚至比自己更加熟悉，这样枯燥的千年我们都一起对下来了，你为什么还是要离开？这个世上，怎么可能还有比千年的时间更加宽广的距离，一千年啊，还会有谁比我更加爱你？”
寂寞的语调因为过于空旷的厅室而愈显得惘然。
“迦因，你看一看我，睁开眼看看我！你是圣姑，我是邪魔，但我金丹已成，你却被我锁了五百年！你说修炼切忌执著，你说修炼最忌情关难过，现在你看看你再看看我，我们到底谁比较像魔，谁比较像佛了啊！”
狰狞的绿光逐渐攀爬上崔盈原本娇媚的脸庞，她猛然从塌上跃起，“你答应我，你只要答应我不离开我，不回那该死的峨嵋，不去见齐漱溟，不要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说一声，我马上放开你！你信我，我会把这里变得比天宫更加富丽堂皇，我们在一起可以比做神仙更加逍遥自在！你只要答应我！”
然而，那玲珑玉塔依然悬在半空中径自旋转着，没有丝毫声息。
“你还是不与我说话，还是不与我说话，迦因，你竟然还是不与我说话！”她厉喝，“你知不知道我只要轻轻动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捏死你？我只要念一句咒文就可以让你灰飞烟灭、永不超生！——你知道，对！你一定知道，但我不会这么做，你也知道！”
崔盈暴跳起来，一股浓浊碧绿的烟云顿时弥漫满了整个厅室，“我还有其他法子的，迦因，你会后悔的，你一定要后悔，一定会的！我的金丹已成，我马上就可以脱离这个牢笼，凭我的法力我就不信我平不了蜀山，灭不了峨嵋！迦因，你很快就会知道，你错得多厉害了——”远比悲哀更加幽怨的这种情绪化作了一种像笑又像悲泣的呜咽在空旷中升腾起来。
***
太原
“看你的样子，也有三十来岁的年纪了，你必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而在你这三十多年的人生里面，总有许多不如意的事情，也有许多对不起你的人或者欺骗了你的人。你想必是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的孩子的身上……”
“小兄弟！在你努力地装深沉以前，请你明确地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吗好不好？你看，其实我的时间也并不是很多！”
“啊，啊！不要急着走啦！大叔！！”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年急忙拉住已经明确表示不耐烦的中年汉子，扬起手里的白纸。
中年汉子眯起眼睛，那白纸上似乎写了一点东西，但他看得不是很清楚。说起来，其主要原因是那些接近墨点的所谓的“字”，委实不像是人类可以写出来的。
“那个，那个，蜀山，那个，是峨嵋，峨嵋吧？还有接下来什么，什么剑什么班的……”中年汉子迷惑了，“是什么啊？”
“全文是，蜀山峨嵋剑仙书院天字班招生简章！”少年好心且兴致勃勃地加以说明，“我们蜀山峨嵋剑仙书院历史悠久，享誉全球！出自我们书院的，上有九天神仙，中有九方地仙，下有九地散仙；而闻名遐迩的各界名人更是不计其数，比如说开山老祖：环珠格格，啊，对不起，嘴误，嘴误！最近这个比较热，呵呵！应该是还珠楼主！又比如说，娱乐业界的徐先生……啊！大叔，你不要走，不要走啊，这只是招生，招生简章而已——”
阳光从金童一般的少年的脸上褪去，惟余苍白的灿烂。于是少年强打起精神，努力迎向自黎明以来第一十三次失败：“大婶，看你的样子也有四十多岁了——”
“夭寿囡仔！人家还只是二十出头的黄花大闺女，你不要乱吃人家豆腐！”女人的尖声叫嚷和少年不可置信的大叫混成一片，在午后的市集上顿成了一道诙谐的风景。
……
这样是不行的！所以在接近黄昏的时候，唇红齿白的金童一双玲珑明珠般的眼瞳蓦地暴射出三丈金芒，咦？哦，对不住，看错，那是夕阳投射过来的霞光。总之，少年是冥悟了，这样是不行的！！！
说起来，这个长得玉雪聪明，灵气逼人，虽然美貌但是更有一种顽童气质的少年来头是真的不小。他乃蜀山峨嵋派掌门齐漱溟的幼子，唤作齐金蝉。
话说某一日掌门齐漱溟神游归来，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劫数啊，劫数啊！”然后就是峨嵋派开大会。
齐掌门俊美的面容有种忧郁的气质，“最近——”他叹息着，“几个修炼了千年的魔头因为封印之期已过所以纷纷出山，”修长的剑眉微微蹙起，“而峨嵋四九天劫将至，我最担心血魔趁乱出关；如今人间界人心向恶，不存善念，战乱频起，尸骨片野——”他长叹一声看着众人，“总归一句话，也就是魔道将盛，正道式微！”
“嘶——”白眉和尚手中正举着一个铜壶，壶中是以三昧真火煮开的清冽山泉，当此时也，一道碧绿色的水从壶口倾注而下，落入下放盛着三片云雾仙茶茶叶的冰玉石碗当中，袅袅生起一股悠远浅淡的白烟。
“神仙日子啊——”老和尚叹息，为接下来的神仙们的喧哗揭开序幕，由此可知神仙日子也不太平的时候看来并不是没有。
齐掌门接着说道，“小弟既然忝为峨嵋掌门，对着即将到来的四九天劫当然要有所准备，假如各位没有什么看法的话，小弟想为峨嵋再开一次府，招一些新的弟子入门以扶持正道。”
大家当然没有看法——基本上，只要不看表面，齐漱溟绝对是那种睚龇必报的小人，而三千年不忘报复的本事毕竟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掌门于是从蒲团上站起来身来，走到崖边负手而立。山巅的风狂乱而且劲烈，每一次刮到人身上的时候不像是风反倒似刚刀刮过来一样。但是掌门就这么站在山岩的边上，单薄瘦削的身形仿似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风吹落下去，藏青色的袍子已经完全贴在了他的身上，衣袂与长发在他的身后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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