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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骨族传奇-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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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要与她共度一生,而当脑中闪过“若真要与人共度一生,他也不错”的念头时,她知道,这个男人早在长长久久的纠缠岁月里,已驻进她的领地,让她完全失了防备之心。也因此,他在她的心上推墙倒屋,将她的防线一一击破。
而她,竟从未察觉。
何时被他入了心,她也说不准了。她不排斥,甚至觉得……有趣!
伸手抱住他的腰,缓缓将耳贴上他的心。听着心跳,她说出自己的承诺:“好。”
抚摸乌发,看着怀中轻轻磨蹭的小脑袋,笑,扬上他的脸。
从没知没觉到有知有觉,能得到她的一声“好”,他深知不易。她的情,不浓,从小便是如此,甚至到了随和的地步。而他要的也并非浓炙得欲生欲死的情感,正因知道这一点,他笑容不减,坚定说道——
“随随,我不要你爱我有多浓,你只要想着这辈子只爱我一个就够了,其他家伙靠边站。情浓,我来。我浓你淡,交融在一起才是恰到好处,不腻不厌。
“……好。”再一次承诺,给他。
她以为,他们会就这么相处一生。
以为啊……
然而,若干年后,他竟不满足了——她的情,不浓,她的爱,很淡。
为什么?
无数次自问,她想不通想不透,如……骨鲠在喉,气闷在胸。
仔细回想,或许他们之间的感情太过于水到渠成了吧,没有反对,没有阻碍,顺利到他自己也觉得没趣起来,是吗?
是她的错?
她不明白。但她知道,有些东西正在变着,而她也不能坐在水池边发一辈子的呆啊,或许她该做些什么。
鲜少见他受伤的模样,鲜少见他无神的模样,鲜少见他狼狈脏兮兮的模样,鲜少见他冷眼睨她的模样……鲜少鲜少,太多的鲜少堆积在一起,就是多了。
所有的不明都可以放一放,所有的不解也可以忍一忍,唯独一点,她不想忍也不愿忍——让她心痛的家伙,她,绝对不放过!
第五章对阵
香风淡淡,对镜,梳妆。
乌滑如绸的发丝被一双生涩的手束于脑后,指上缠绕着深黄色发带,将乌发扎起。鬓角,几缕顽皮发丝落下,垂跃肩头,不显凌乱,反倒为女子添得一份清爽飘逸。
扎紧头绳,女子左右晃晃脑袋,冲镜子点头,满意。
穿上干净衣衫,女子走出殿楼,仰头看天——云层密布,是个适合出战的日子。
迈步走下台阶,身后立即跟随两道轻浅的脚步。
“我今日这模样……怪吗?”女子想回头,秀眸转动一圈,止住了回头的冲动。
“您从来不怪。”轻柔的回答,来自她身后的紫衣侍从之一。
“是吗?”女子笑了笑,浅紫裙角飞扬,快步离去。
时隔八日,狼咽族卷土重来。
即将拉开城门的前一刻,古骨部众井然有序,各自盘算着今日能收获多少有用骨骼。计算间,一道悠然的身影穿行而过,毫不躲避惊奇打量的目光,逐一回视。
“她是谁?”
“她是新提升的战将吗?”
经过整齐却为数不多的古骨部众,女子身后势必传来窃窃私语。她不以为意,直接来到最前方的白玉软轿边。
“一战定胜负,今日可以吗?”软轿内传出慵懒迷人的男子嗓音。
“你说的话一向准。”女子轻笑,透过轿纱隐约看到一个慵懒的身影。
“好,有你这一句,我就等着回宫睡觉。”轿内男子笑出声,听得出心情愉悦。
“睡睡睡,你当心睡成骨头。”一道嗤笑轻插来,远远疾步冲过来的,正是等得耐性全失的荧惑,“姓月的,狼咽族已经在外叫阵三次了,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打开城门迎战?”
“我想……你今日不必了。”不等荧惑揪他出轿,一只手先她一步掀开轿帘,露出兴致盎然的笑脸,“咱们都不必了。”
“为什么?不打了?”侧首对上女子的眸,荧惑一时觉得面生,仅小小感叹一句“好亮的一双眼睛”,随即将注意重新放回月纬身上。
不出轿,伸手一指点点侧立的女子,月纬笑道:“她一人即可。”
“她?她是谁?”荧惑眯起眼,上上下下将身着浅紫衣裙的女子打量个彻底。越看,越觉得眼熟;越看,越觉得全身鸡皮不受控制地啵啵……发芽。
啊——呀?
一声毫无形象的尖叫,荧惑面露骇色,飞速缩到软轿另一侧,将自己完全挡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继续打量女子,但她的惊呼足够让在场部众听个明白——
“镇随?”
女子摸了摸脸,奇怪道:“怎么,你现在才认出是我?”
“你、你、你……把眼睛闭上!”荧惑低叫。
“为什么?”镇随好生奇怪的表情。
“你……你……你你你……”缩回眼睛,一拳重重击上轿柄,荧惑咬牙,“姓月的,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倒乖,躲在轿子里扮自在。”她终于明白月纬不出轿的原因了。
没有白纱,没有乱发,今日的镇随黑发高束,整张脸全露了出来,柔骨清姿,双眉又细又弯……
去去,眉毛弯不弯是她家的事,眼儿亮不亮更加不关她的事,呜……她、她原形毕露了啦……
可怕的透、骨、眼!
对阵——
狼咽族金光闪闪一排又一排,古骨族却拉开城门,缓缓走出一道纤细的浅紫身影,紫影后,也不过不足二十个褐衣部众。
蔑视,绝对是蔑视。狼咽首将叫骂一阵,手下兵士一波又一波的起哄猥笑。
“喂,古骨族没人了啊?!那只该死的九尾杂毛狐呢?本帅这次可是特意为它准备了捕狐网,有种出来啊!”
“听清楚了,你们的水尊就在我们手上,乖乖地让出古骨城,饶他不死。”
叫骂声中,一辆华丽战车缓缓驶到阵前。狼咽兵士见此战车立即停止叫骂,但过于喧闹的声音早已惊醒战车内闭目假寐的男子,即使被粗鲁地拉出战车,他竟然还能冲脸色铁青的灰发男子道一声:“又兄,早……啊,现在是正午了吧?”
又夜鸣狠狠眯眼,盯着这张不知死活却柔美不减的脸,五指紧紧扣捏他的下巴,暗暗恼怒他的满不在乎。
“他们没将你放在眼里啊,辰门!”将他的头转向城门方向,又夜鸣阴沉说道,“那女子……”
他的话未说完,原本双手被缚、懒懒靠在战车门上的男子忽地绷直身子,目不转睛盯着那道浅紫身影,俊脸上显出罕有的惊骇。
皓睐水眸,唇泛樱彩,眉色淡淡弯如月,一缕深黄丝带系出两片蝴蝶形状贴绕在女子高束乌发上。紫裙勾出纤美腰身,玉臂光洁,轻薄的缕兽银护腕犹如另一层肌肤紧紧攀扣。
双脚分立,齐肩一字宽,女子负手而立,唇畔含笑。
“不、不可能。”状似艰难地咽下口水,未等又夜鸣有所回应,辰门已慌忙闪缩到他身后,急道,“不要让她看见我,千万不要让她看见我。”
正惊疑他怪异的举止,远方隐隐传来的巨响却令又夜鸣不得不将惊疑暂放一边。远眺过去,见纤影轻拍手掌,抬头吹了声口哨。
“蹬!蹬!”
大地震动,似乎有某种东西从远处跳过来。
“蹬!蹬!”眼前一花,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咚”地落在纤影身后。
黑漆漆的,什么东西?又夜鸣凝神细端,却听身后一道颤音解释着——
“二十八蛙,古骨巨蛙种之一,《辑蛙谱》有记:此物难存活,故罕而稀,若活者,必有雷鸣之音。”顿了顿,那颤音再道,“就是说,二十八蛙是我族独有蛙种,非常稀罕,它们平常时候是不叫的,像我,从来没听过那家伙呱呱叫……唔,黑炭蛙叫起来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听,还不是呱呱呱的。嗯……那黑炭成天只知道欺负我的幽安,迟早我要烹了它下酒。”最末一句没了颤音,却转而成为咬牙的自言自语。
又夜鸣正要回头,突狂风袭卷,扬起飞沙旗幔,惹来狼咽兵士一阵惊呼。雄浑城墙上方,一道优雅的身影缓缓升起,翱翔盘旋。
一只色彩斑斓的鸟儿。
那鸟每每挥震羽翅,便漫卷狂风如刃。盘旋片刻,那鸟伏下喙头,直冲那华丽战车而去。
风,吹迷了眼。
又夜鸣只听到身后一道惊喜轻叫“幽安”,以及突然变调的“哇,不要不要,轻点”,急忙回头,他身后已空无一人。拨开被风吹乱的灰发,抬头便见得斑斓大鸟叼着五花大绑的辰门往古骨城飞去。
心知不妙,又夜鸣对身边将士急命道:“快,布阵!”
这一边,金光闪闪,匆匆忙忙。
那一边,女子勾唇一笑,退至黑蛙身后,轻轻拍抚它的头,说了句:“叫吧,卷耳。”
“呱——”第一声,振聋发聩。
“呱——”第二声,天地色变,电闪雷鸣。
“呱——”第三声,金光闪闪已倒地一片,七窍流血,无寿矣。
古骨二十八蛙,其音如雷,善取性命。
一战定胜负,不开玩笑。
“你走前面!”
“不不,还是你走前面。”
众臣你推我,我推你,就怕前方的紫裙女子回头。
红唇紧抿,女子面无表情地走着。对此刻的她而言,左看是骷髅,右看还是骷髅,没区别。他们有自知之明,不杵在前方碍她的眼那是最好。
行至正殿拐角处,听得殿内隐隐传出的话语声,女子停下脚,低头沉思。
“土尊,您的白纱!”东焚在她身后递上一帕白纱,立刻接收到柱后投射来的感激目光。
无视白纱,镇随轻合水眸,从隐隐喧闹声中,捕听得殿内有她熟悉的清质嗓音。
他回来了。他在里面。
想见他吗?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她又发呆了?等到她回神,却已回到土星骨宫里。
那一刻,她,不想见他。
为什么?
讨厌透骨眼看到他的骨骼?
不是。她讨厌的,是让自己心痛的感觉,是见到他的伤口时心中乍然闪现的闷闷难过。
长年的淡漠养成了她的内敛,镇随其实并不喜好迁怒,追根究底,她讨厌的闷闷不乐却来自于害辰门受伤的狼咽人。于是,闷闷不乐会变质为暗恼,暗恼会晋级成可怕的动力。惹恼了她,她又怎会让狼咽人好过。
辰门那个傻瓜,她的情淡又如何,她对他有情呀,不是吗?若是无情,又何来浓淡之别。
她的情,真的淡吗?
淡与不淡,辰门不敢肯定。
一身狼狈,他却不愿下池沐浴,任一池香浴由温烫变为温冷。
有客到,是他坐在厅中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这明明是他的地盘,是他的水宫,为何他竟觉得陌生起来?
一定是又累又饿的关系。
为自己找一个借口,咬着莓梨填肚子,辰门心不在焉听着总辅明水呈报他外出寻骨及被擒期间发生的大小事情。听到头晕时,他挥手打断,看向身边一言不发的友人。
“月纬,你要睡,回金宫去。”
是不是图他这里清静啊。要说清静,还是随随那儿……雅致的眉尖皱起,他呻吟一声,丢开满是牙印的莓梨,全无形象地瘫向软椅。
“你这次到底玩什么?”月纬也无意与他绕弯废话,见明水退下,合闭的眸星终于睁开,开门见山,“荧惑清点战骨时,发现水宫部众将又夜鸣救了回来。没你的命令,他们可没那个胆。”
点头,辰门坦白承认:“对,是我的命令。”
“他是谁?”拈起雪发,月纬有了兴趣。
“对你百无一用的人。”辰门并不打算正面回答他,轻轻一句带过,转问道,“今日……是你让随随出战的?”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忆起白天一战,月纬眼儿全笑眯了,“因为她那双眼睛,我族这次的收获可不小。”
镇随一向不喜双目视人,方才战场上,她的双眼可是眨也未眨,狼咽族在她眼中是什么模样,他是看不到的,但他能看到结果,这就够了。
除去一层白纱,从头至尾,他并不觉得镇随的表情有何大起大落,依旧是那副淡淡表情,似笑非笑,似呆非呆。
真的没变化?呵,若连这点也觉察不出来,他“太白金尊”之名可要改一改了。
“随随发起狠来,真可怕!”辰门哀吟,说出当时观战者的一致心声。
是啊,镇随发狠了。
何以见得?
简单,听听辰门的抱怨就知了——
“从小到大,随随什么时候将头发扎整齐过,根本没有。我记得第一次送她浣火纱,她嘴角都笑弯了,从此纱不离身,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全让白纱给轻薄去了。我想瞧瞧随随的脸,她还不肯呢,可恨那狼咽族……可恨……”想起夜夜浮现脑海的容颜就这么轻易让狼咽族欣赏去,辰门除了委屈便是幽怨,哪还顾得上淡啊浓的问题。
“哦。”月纬给他一分薄面,应了声。
“随随爱静,性子又孤僻,从来不爱出风头,不是缩在角落里,就是缩在我背后。就算以往出战,也是东焚南若打头阵。”换句话,他辰门爱出风头就没错了。
月纬点头,完全认可。
“瞧了骷髅,随随夜里一定会做噩梦,她几时露过笑脸啊。可……可随随今天在笑耶,满眼骷髅她竟然还能笑出来,完了完了,这是怒极反笑,这次一定气得不轻。但这些日子我不在啊,谁能惹动随随的怒气?”
“……”
“随随脾气一向柔和,又与世无争,虽然总爱养些奇怪的鱼啊兽啊什么的,我还受得了。她心思单纯又善良,从不伤人,今儿到底怎么了,竟连二十八蛙也唤了出来,分明就是要灭了狼咽族嘛。还好幽安将我叼了出来,不然听黑炭蛙鬼叫也是件非常难受的事。”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长篇抱怨沉冗又沉闷,简言之——镇随今日太反常。
月纬听得不耐,寻思着又夜鸣的事也不急于一时,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对他也谈不上趣事,辰门爱玩,就让他玩去,所以,他现在没、必、要听他的废话连篇。
拍拍袍角,月纬站起,眸含深意扫了眼叨叨念的家伙,丢下一句——
“她发这狠,为谁?”
为谁?
“难道是为了……我?”就算不是为他,也要自我催眠安慰一下。
夜色深沉,银盘一盏高悬,七彩星子闪烁。
灰蒙蒙廊角边,缩着一团黑影,口中正喃喃念着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话。
三天了,随随对他不闻、不问,避而不见。就算他说了让随随生气的话,也得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才行。何况,在狼咽地牢,他也只是说随随失职而已,也只是抱怨了一句随随对他的情太淡罢了……是、是,他承认,故意受困是有那么一点让随随担心的不良意图……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蹲在墙外,黑影重重叹气。
不管随随对他的情是浓是淡,他都不在乎,只要随随肯理他,不然,他真怕自己会发狂——思卿欲狂。
一颗鬼鬼祟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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