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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黄花-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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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你不说自己是丫头,人家还以为是哪个府里的小姐呢!”

听到丫头两个字,黄公子皱了皱眉,好像不太乐意听到这两个字。

千雪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裳,她今天穿了身桃红色小袄和浅绿长裙,长裙外系着一条翠绿的小腰裙。这是她日常的衣服,今天被如锦喊出来,也没想到换身丫鬟的。

“呃,这是公主赏的……”情急之下,小礿扯了个谎。

“那是肯定的,”黄公子接口道,“这衣料,一看就是内造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连主子都穿不上,更别说丫头了。不过敛之家,这种东西应该不少吧……”黄公子边说着,边看向旁边的宁公子。

宁公子笑而不答。

原来宁公子叫宁敛之。小礿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一身素色的棉布袍子,不像黄公子,总是衣冠楚楚,华丽耀眼。不知情的人肯定会把他看成寒门子弟。

如锦纤纤玉指轻抚着小礿额帕上的珍珠,眼有艳羡,“这也是公主赏的吗?玫红色的珍珠,可真罕见!”

见如锦喜欢,小礿连忙摘下额帕,塞到如锦手里,“姐姐喜欢,就送给姐姐。”

如锦立即吃慌,把额帕往小礿手里反塞,连连推辞,“这么贵重的东西,姐姐不能收。”

小礿满不在乎地说,“这种东西我有很多呢。赶明儿,那些内造的料子,我也给姐姐带几匹过来……”

话还没说完,小礿就发现如锦正惊愕地愣在那里。不仅如锦,连宁敛之和黄公子看她的眼神也满是诧异。

如锦总算回过神来,讪讪一笑,“傻妹妹,你家主子的东西,你也能作主送人呀!”

小礿这才惊觉自己失言,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含混过去,“那些东西也都是公主赏的。我们家人口简单,宫里送来的份例和赏赐都用不完,剩余的就赏给下人了。”

“是吗……”如锦忽然好奇起来,“连一个丫头都已是这样,想来公主一个打扮地恍若仙子。”

小礿被如锦的话逗笑了,“才不是呢,公主最多也就穿成我这样,要不是为了应付宫里的嬷嬷们,她还懒得这么打扮呢。”

如锦更觉诧异了,“那公主平时怎么打扮?”

小礿嗤笑了起来,“跟山野村姑无异——不,比山野村姑还不如,因为她连辫子都懒得编。”

如锦的表情已变成了惊骇,“身边的下人们也不帮她打扮吗?”

小礿咧嘴笑了起来,“她不喜欢别人伺候……”

“当真有意思!这样的公主,可不适合嫁给周茗。”宁敛之清泠泠地开口。

说起周茗,小礿马上心情大跌,嘴角弯了下来,“公主不会嫁给周茗的……追蜂逐蝶之辈!”

她这一句“追蜂逐蝶之辈”出口,黄公子的嘴角马上抽了抽,脸上刚刚退下的红晕又有浮上来之势。

可小礿还浑然未然,只蹙着眉担忧着自己的将来。

如锦察眼观色着,见气氛尴尬,马上轻握住小礿的手,婉言道,“走,咱们去那边,我弹琴给你听。”

小礿马上笑逐颜开,“哦,好啊。”便又由如锦牵着,往林中的一张石桌走去。

第七十四章 黄镛的相好们

感冒加上没睡好,小礿一整天都疲软加乏力。

站在凤栖塔下,整座寺院一览无余。

今早醒来时,坠子又滚烫地贴在胸前了。对坠子发热的诱因,她已经有了一种无力感。她这几天的所经之处,无非是凤栖塔到这中的这段路,一路所见之物,数都数得过来。

太阳又西沉了,整个山岙又陷入了阴暗之中。云层已在头顶压了一整天了,都说今天会下雪,却迟迟还没下。

长住寺院的一些居士都回家过年去了,这时的嘉祥寺寂静得几不闻声,沉寂得如同一座死城。一个恍惚间,小礿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空荡荡的古寺里面,走在寺内青石板路上的,不是僧侣们,而是一支送灵的队伍。

纸钱飞洒,素影飘晃中,那送殡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这凤栖塔走来。一排灵幡后面,赫然是三具盖着飞凤彩绣棺罩的灵柩。而中间的那具大椁,更是华丽得气势压人。

眼看着这支素缟的队伍离自己越来越近,可送灵人的脸孔和灵幡上的字,却怎么也看不清。就像梦中人的脸,总有那么几分的模糊。

小礿伸手接住一片纸钱,摊开手心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滴冰凉的水珠。

小礿惊愕地抬起头,凝神一看,发现眼前的送殡队伍已经消失不见,那挥洒如雨般的纸钱,原来是簌簌而下的雪花。

小礿的大脑清泠了一下,哦,是下雪了!

小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凤栖塔,身上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掏出纸由擦了擦鼻涕,颓然地坐在台阶上。

嘉祥公主……嘉祥寺……还有那个流传在黄花岛的传说——她怎么把那个传说给忘了!老凤栖塔下的地宫里,有一具无尸的大椁,椁中有一幅少女的画像,少女身穿白衫,头插黄花……

画像……少女……白衣服……黄花……,小礿睁大了眼睛,眼前正有什么东西清晰起来,身上的冷汗细细密密地冒了出来。

眼前的光线骤然一暗,小礿吓得身子猛颤了一下。

一只大手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小礿,你怎么了?”

小礿惊魂未定地迎上一束关切的目光。

是黄镛。遮住她光线的是黄镛的伞。

黄镛从她手中的纸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替她揩了揩鼻涕,“生病了还跑出来,下雪了也不避避……”

小礿任由他擦着鼻涕,身上热一阵冷一阵的。

“黄镛,你有没有听说过老嘉祥寺的传说?”小礿浑浑噩噩地问。

黄镛替她擦鼻涕的手明显颤了一下,然后缓缓放了下来。

小礿只是随口一问,也没去留意黄镛的表情。

“没听说过。”黄镛貌似平静地回答。

“是呀,你怎么会知道呢。”小礿喃喃地自言自语,也发觉自己问得有点无聊——黄镛又不是黄花岛的人。

“我送你回去吧……”黄镛抹了抹小礿身上的雪珠,把伞往她头上罩了罩。

这次小礿没有排斥他,温顺地和他并排往下山下走去。

嘉祥水库的湖岸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灰压压的云层倒映在水里,把湖面映成了灰色,看着让人压抑得很。

刚刚的幻境让小礿想起去年清明的那一幕,那天黄镛在湖连烧的也是纸钱。

小礿停住了脚步,冷不丁开口,“去年清明,你烧的纸钱是给谁的?”

黄镛跟着停住了脚步,却很久没有开口。小礿耐不住性子,抬头看向他。

黄镛避开了她的目光。

小礿也懒得勉强,继续往家走。两人并排而行。

这回是黄镛停了下来,他突然开口,声音沉得跟地狱冒出来似的。

“是我的……相好。”

小礿惊愕,“不是你老婆?”

黄镛摇头,目光始终避着小礿。

“那你怎么会在这水库边烧纸钱?难道她是淹……”

小礿感觉身上冷汗直冒。虽然这水库里面淹死人的事,她不是没听说过,但一跟认识的人联系在一起,感觉就一下子诡异起来。

“她不是淹死的……”黄镛解释道,“她是……”

黄镛的脸比这天空还是阴暗,嘴角紧抿着,脸上线条痛苦而压抑。

小礿不忍问下去。

以她对黄镛一贯的印象,他有老婆以外的女人,一点都不奇怪。对他的这种行为,小礿鄙视归鄙视,但还是忍不住为他轻叹了一把:老婆和情人都英年早逝,难不成他是扫把星?

可是……“为什么是在水里……”小礿轻声地嘀咕了一下。看着黄镛的样子,她就是有满肚子的疑问,现在也问不出口了。

“我只知道她埋在这附近的山上,却不知是哪片土下?”

黄镛的情绪明显已经被他控制住,声音也明朗起来。他伸手紧紧搂住小礿的肩,生怕小礿忽然消失不见似的,身子僵硬得像一块铁。

黄镛的紧张,让她想起去年清明在船上的那一幕,那天她被一个浪头打得踉跄,黄镛也是这般紧张地搂着她,一边说“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

黄镛真是个很奇怪的人,以前能一边深情款款地向小礿表达自己的爱意,一边无限哀思地缅怀自己的亡妻。现在是一边紧张地抱着小礿,一边痛苦地追逝自己的相好。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动作让小礿很排斥,她对黄镛的气,现在还没消呢。

她往旁边躲了躲,没想到黄镛死搂着不放。她把手肘撞在黄镛胸口,黄镛闷哼一下,还是没放手。

“你相好是黄花岛人吗?”小礿没好气地问着,一边在心里排拣着到底是哪家女子。

“不,她是北京人。”黄镛在她的耳畔回答。

“北京人怎么埋到这里来!”

黄镛没有回答,而是更紧地搂着她,“别问了好吗?”

“好,好……”小礿温言安慰他。忽然又捉弄心乍起,促狭地问,“你爱你老婆多一点,还是爱相好多一点?”

黄镛马上放开了小礿的身子,惊愕地直视着她,像受到了严重的侮辱似的,口气凛然不容置疑,

“在我心里,没人能跟我妻子相提并论。除了我妻子,我不爱任何人……”

黄镛的认真样,反而把小礿吓了一跳。她随后想起自己长得很像黄镛的妻子,就心想,他这副情真意切的样子,难不成是表演给她看的?

贱人!这么爱自己的妻子,还找什么小三!小礿心里暗暗骂道。

小礿讥讽地一挑眉,“你不怕这话被你相好听见了?”

她以为这句话肯定能把黄镛击溃,没想到,黄镛只略怔了怔,又一把搂住了她,喃喃道:“不怕她听到……她们都知道,我心里只有我妻子一人……”

“啊……她……们,”小礿一下子就点难以接受那个“们”字,骇然推开他,“你有几个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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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求亲

黄镛支吾了半天,还是没能说清自己到底有过几个相好。小礿对他除了无语之外,还是无语。

回到家没多久,坠子又发热,晚上怪梦也跟着继续。

……

小礿看到一男一女正钻在草丛里发生争执。因为距离隔得有点远,她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只能隐约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好像一个在软言哄劝,一个在扭捏拒绝。女子的声音听着很陌生,但那男子的声音却熟悉地得很,小礿一听便知就是那黄公子。

这里正是黄府的后园,小礿确定是黄公子没错。

因为生活作风问题,她对那黄公子印象不是很好。这时见他正在欺负一个女子,她便侠义心起,想去看个究竟。

她渐走渐近,然后躲在一棵树后。没看两眼,她就被眼前的一幕撼住了。

草丛里的两个人都没发现她,继续他们的纠缠。

黄公子扑在一个姑娘身上,两只手正上下其手着,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情欲,

“好烟翠,就这儿吧,不会有人看见的……”

黄公子的声音暧昧又迫不及待,听得小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个叫烟翠的女子被黄公子按在地上,身子左右躲闪着,却反抗地并不激烈,声音带着娇嗔和羞怯,

“大爷,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再说,宁公子不是住在这园子里吗……”

黄公子的身子已经压在了那女子身上,声音也更朦胧了:“敛之今天出去了……”

黄公子一只手按着那女子,一只手已经迫不及待地伸进了女子的裙内。女子羞得一阵乱扭。

小礿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自己也在参与其中似的。

她现在总算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她可不想站在一旁把整个过程都看一遍,于是转身落荒而逃。

由于她跑得实在太急,脚下长草被踩倒的声音一路响起。她知道后面的两人个多半已经听到动静了,可到了这个份上,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埋头疾跑。

后面两个人的说话声果真停了下来,小礿甚至能感觉到四束目光正盯在自己背上。

“小礿姑娘,请等等……”身后黄公子的声音响起。

小礿可一刻都不想等。她听到黄公子正从后面追上来,不免又加快了步伐。

小礿是在山野里长大的,跑步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小脚女人能比的。她在前面跑,黄公子在后面追。两个人把整个林子都绕了一遍,黄公子还是没把小礿给追上。

小礿还气定神闲的,估计再跑几圈也没问题。那黄公子从小养尊处优,这会儿已经不行了,终于手支在一棵树上,呼嗤呼嗤喘着大气,一边向小礿讨饶:

“好姑娘,别……别跑了,我……实在跑不动了。”

小礿也在一棵树下站定,和他保持五米远的安全距离,也喘了几口大气。

小礿警惕地瞅了他一眼,脸上飞起红晕,“你追我干嘛?就当我没看见好了。”

黄公子因为剧烈运动而憋红的脸,更红了几分,“烟翠是我的房里人……我怕把姑娘吓着了,以为我是登徒浪子之流,所以赶着来跟姑娘解释清楚。”

自上次回去后,小礿已经把“房里人”是什么打听清楚了。虽然这种身份的女人几乎存在于所有富家子弟的内室里,小礿还是感到很不屑。

听黄公子的口气,好像是在用“房里人”的身份为自己开脱,表明这个女人是他明正言顺的轻薄对象。他哪知道在越女寨人的婚恋观里,男女之间不一定得从一而终,但绝对得一心一意。

“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娶了去?”她知道房里人是没有正式名份的。在越女寨外的世界里,这是一种非常尴尬的身份,比妾还不如。

既然想做“那种事”,就表明喜欢。既然喜欢,就应该成婚。这是小礿贯有的婚爱观念。

黄公子讪讪一笑,“烟翠只是个丫头,怎么能……”他说到一半忽然打住,表情有点尴尬。小礿知道他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也是个“丫头”。

对黄公子的这种等级观念,小礿心里更加不屑。她这个公主都不曾把下人真当下人过,他这个五品官员的儿子竟这么目中无人了。

既然这么瞧不起,偏还把人扑在地上上下其手。这就跟嫖客招妓后还骂妓子“婊子”是同一种变态心理。

小礿心里一阵厌恶,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小礿姑娘……”黄公子追了上来,“并非我有意轻视丫头,实在是家中规矩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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