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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割-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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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总算开动了,他又想起法医昆虫学家让。高尔夫,那些自己和他一起饲养蛆虫的日子;想起和英国犯罪心理学家保罗。佩顿没日没夜探讨案情的岁月;便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以至于叫通过反光镜看到这景象的司机多少有些紧张——我该不会拉了个神经病吧?!

他回忆起佩顿说过的话:“所谓犯罪心理学,其单独存在并没有什么意义,它只是作为保持公正、追寻犯罪人的一种辅助手段。同样的手段和科学还有很多,但它们都不可能各自为政。就如同复杂的犯罪现象一样,只有当各种侦查应用科学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才可能发挥重要的作用。”

是的,需要结合在一起……案件的线索,也只有结合在一起才只能指明方向。

薛婷婷死了,这或许是出于自己的疏忽和无能,但绝不是自暴自弃的理由,她留下的线索也并没有中断,因而我们的使命还将继续。

艾莲就这样在矛盾中挣扎了一阵,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双目炯炯有神……

“薛婷婷当然撒了很多谎,”麦涛坐在转椅上,显得胸有成竹,“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她在哪里还说了假话。我大致得出了以下一些猜测。首先,不妨肯定她口中的萧影是真实存在的,两人也确实同居了一段时间,然而分开的理由却不是那么简单。萧影也并非没有男朋友,但被薛婷婷抢了过来,有可能就是照片上这个男人。所以,当这照片作为要挟物呈现出来的时候,薛婷婷本能地认为这可能是萧影的报复,但因为这个报复为什么杀死无辜女性呢?这是不好解释的地方。因此,这种解释是最容易得出的结论,却也是最难以成立的。另外的一个解释是,薛婷婷最开始并没有被杀手作为袭击目标,但她找到了艾莲,并且凶手不知道两人密谈了什么,这就可能成为凶手杀人的理由——灭口。值得注意的是,薛婷婷告诉艾莲的情况很可能跟这个案子没有直接关联,也就是说,并不会暴露凶手的身份,因此她得到只是一种报应,即惩罚!这也很好理解为什么凶手会寄来照片,如果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就没必要这么做了。然而,凶手在犯罪现场留下的照片却值得推敲,在这个问题上薛婷婷不应该说假话,因为很容易拆穿,而她也不可能预料自己的死亡,到时候被警方找上更是麻烦。所以,照片上的女人应该就是萧影,至少用过这个名字。那么萧影和案件到底有什么关系呢?也许符合以前的推断,她是某起事件的被害人,而另外有个人因此进行报复,有趣的是,第一个被害人王小姐是医院的护士,就更增添了这种可能性,可第二个女人又是谁呢?我们可以暂时不考虑这一点,继续分析后面的,假设第二个女人也是伤害事件的相关人,那么凶手报复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问题是为什么要在宾馆呢?就算凶手发现了薛婷婷存在的利用价值,他也没必要非在宾馆杀人不可!究竟是什么理由使得他这么做呢?这可能才是本案的关键!”

麦涛的声音相当平和,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这工夫陈芳一直盯着他的眉间,随后咬了咬嘴唇,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采取行动,对第一被害人的工作单位突击调查?”

“我没有下结论!”他摇摇头,“警方倒是应该在这附近多不知一些人手蹲守,刚才说的顶多只是猜测罢了。可以进行的调查数不胜数,只是,从医院入手揭开秘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可也别抱太大希望,因为我们并不知道从哪种事件入手,医院记录又不会留有事故当事人的照片,但值得一试。”

“那你刚才叫艾莲去做什么了?”

“这个嘛,去调查另一个可能的知情人啦,从我朋友哪里得来的消息,”麦涛故作神秘地笑起来,“不过现在还不能说,我们俩也不能确定,那人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

计程车在北荷花池附近停住了,艾莲付了钱从车上下来,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他又抬头看看雨后天空挂着的彩虹,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二十分钟之后,也就是当日下午三点,某栋居民楼里,艾莲在一间房门口敲了几下。

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材中等略胖,整张脸有些坑坑洼洼的,下巴上一条伤疤十分醒目。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到门前站着的陌生人,立刻警觉地瞪起一双小眼睛,“你找谁?”

“啊,您好,请问谢合庆先生是住在这儿吗?”艾莲十分和善地问道。

“我就是,你是谁?”谢先生半倚着门框,很不客气。

“您大可放心,我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您。”

“笑话!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码?侦探?还好你不是,他们竟是些有钱人的看门狗,顶多也就是查查外遇,消息还没我灵通呢!我也不管你是什么人啦,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

“这,可不可以进去再谈?”

“不行,我又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您认识这个女孩儿吗?”艾莲从口袋里掏出照片。

谢先生顿时一怔,“你是她的朋友?”

“可以算是吧,正因为她的事,我才来找您。”

谢先生从头到尾打量了好半天,终于拉开房门,“进来吧,只是别别耽误太长时间,下午我要出去的。”

“谢谢。”艾莲走了进去,一路观察零乱的房间,怎么看也不像已婚男人住的地方。

“说吧,想知道些什么?”谢先生很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艾莲在他的对面也扒拉开一片空处坐下。竟是些旧报纸、杂志什么的,扔得乱七八糟。

“是这样的,照片上的女孩儿叫什么,您知道吗?”

“我说你这混蛋是不是耍我呢!”谢先生一跃而起,脸上布满愤怒之情。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这张照片是在杀人现场发现的,我因此才来找您,想得知一些相关线索。”

“杀人……”谢先生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地又坐了回去,“怎么意思?她杀人了?”

“我没有这么说,只是在杀人现场发现了这张照片,接连两次,被害女性的女性都与这个女孩儿合过影,您知道些什么吗?”

艾莲把先后两次的照片递了过去,谢先生伸手接过,看了半晌,一言不发。

“现在您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吗?”

“好吧,”他目光呆滞,点了点头,“只要是我知道的。”

“那么还是从刚才的问题开始,您认识照片上都出现的女孩儿吗?”

“是的,她叫萧影,曾经是我的雇员。”

“那个夜娱坊酒吧?”

“对。我开业的第二批员工,95年的事儿啦。当然说是酒吧,名义上确实咖啡馆。第一批员工有些不干不净的,我就把她们辞退了,正好这时候,萧影找上门来,我看她人不错,又热情,就录用了。”

“那么她的真名是什么?”

“真名?什么意思?”

“她就叫萧影吗?不是化名?身份证上的名字是什么?”

“这我没看过,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您没看证件就录用了她吗?”艾莲倒是感到有些意外。

“我既然同意回答你的问题,还骗你干什么?即使是现在,愿意来酒吧工作的女孩儿也不多,何况她还是北京丫头。”

“也对。后来,您的酒吧是不是又来了一个叫薛婷婷的女孩儿?”

“薛婷婷……对,有过,干了一年就走了,我对她印象不深……嗯,不过,她后来好像和萧影住在一起。”

到目前为止,薛婷婷昨夜说的话基本属实,艾莲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那么,您认为她们两人的关系怎么样?”

“这我说不好,也记不清了,应该不错吧,反正她们后来一起住过。”

“您对萧影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这……没什么,很能干的女孩子,对工资不挑剔,当然我给她的薪水也是这行业里很高的……她,没什么特别的……”

“那么,您认为她后来为什么和薛婷婷分开了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甚至我压根儿就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不在一起住了。”

“可薛婷婷说您给她打过电话。”

“是的,因为新的酒吧开业了,问她要不要过来,可她拒绝了。”

“您对此没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谢先生忽然激动起来,不一会儿又叹口气,“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你还有什么可以提供的信息吗?比如,这女孩儿的家在哪儿?她有没有男朋友?”

“她的家我不知道,男朋友反正我没见过……不过,你这照片上,另一个女孩儿我倒好像见过……”

“哦?”艾莲如获至宝,“是哪个?”

“这张,对,就是这张,跟萧影合影的女孩儿,好像叫……王敏文,也不是什么来的,好像就是这名字吧?”

王敏文吗?这可是大大超出预期,艾莲追问道:“您是怎么认识她的?”

“其实也不是我认识,嗯,她是我老婆的朋友,见过几次面,好像在医院工作?”

“那么,我可不可以见见您太太……”

“她已经死了……”说到这里,谢先生痛苦地双手捂住脸,身子微微抖动。

“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因为什么……”

“够了!你们总在问这件事,不是我干的!她的死和我无关,她死了!你们找不到凶手,为什么总要来烦我!”谢先生忽然像变了一个人,歇斯底里地大声吼叫,顺手抄起一支酒瓶,对艾莲的头扔了过来……

“这就是你们要查找的资料。”

麦涛、刘队看着眼前的一大堆资料面面相觑。1996年5月到10月之间,第一被害人王敏文工作的医院共收治了11200多名病人,除去那些患轻微感冒的病人之外,医院有明确记录的共有2000多份,其中,属于医疗事故的大约130件。想从如此繁多的卷宗中找出连名字都无法确定的“萧影”来,几乎根本不可能!

麦涛悄悄地溜了出来,他有一个奇特的想法,一路找到妇产科。

如果薛婷婷对艾莲的讲述是真的,那么,不妨大胆假设萧影在同居的那段时间里真的怀了孕,然而,尚未结婚的她,很有可能选择打胎而不是生下这个孩子!1996年相对现在而言,打胎还不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儿。如果不想冒着风险跑到私人诊所去,那就只能在熟人的介绍下才可以免除登记进入公家医院。第一被害人王敏文会不会也和当年的萧影存在某种关系呢?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在王敏文的介绍下,萧影进入这家医院,然而……却发生了医疗事故!

但追查这条线索,其实也是个赌注。麦涛明白,假如真的存在如此严重的医疗事故,而当事人又并非正常渠道开始了手术,那么,这样的资料有可能已经被医院抹去了……

这种抹杀,将比薛婷婷说出的谎言更加隐蔽,所造成的后果,也更加可怕……

第十一章  芳泽

房间里的病床上卧着两个女孩儿,门后三位男士翘首而立。这第三个人正是麦涛,他从办公室悄悄穿行几条通道,看到挂着“妇婴科”牌子,推门而入。然而即便是麦涛,来到这里也是不敢造次。他小心翼翼地四下看看,目光和两个大男人不期而遇,对方立刻侧过头移开了视线,麦涛则咧开嘴干巴巴地笑了两下。他回身轻轻将大门掩好,假装心不在焉地向诊室里望望,恨不能望眼欲穿,看到内部的情况。他一边探头探脑,一边停下来不住的观瞧那两个男人,发现对方没有注意的时候,就再次偷眼看看。

或许那两位男士,因为心里多少怀有愧疚,对于这位不知为何,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同辈中人,既有些羡慕,又有些自愧不如。麦涛明白这种感受,想平日里不论在外如何威风八面,到了这儿,你都得乖乖地等着,大气不敢喘,还要为医生护士接下来冷冰冰的训斥做好心理准备。没办法,谁叫自己惹了祸呢!麦涛也知道,大学里流行着这样的说法,说是有些“三不”男人——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他立刻又想起以前哥们几个说起的“三无”男人——没钱、没房、没学历!因而便会心一笑,恰好两个男士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他,都感觉这笑容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麦涛不知如何展开他的调查,只好挨着两人坐在长椅上等待,硬闯怕是不行的,看看过会儿是不是出来个医生护士什么的吧。他坐得近了,耳朵又好,便不免听到里面女孩儿的谈话。

其中一个说:“你这是第几次啦?”

另一个略为有些紧张的声音回答道:“第一次……这,一次还不就够受啦……”

“我是第三次啦。咳,这东西,习惯了就好。”

“这怎么能习惯……”

“那可不是,一年来一回,不是习惯是什么?跟过年似的?”

麦涛听这话又是一笑,过年似的?有意思!你这说的是生孩子啊,还是打胎啊?他自己是有个在小医院里干着活儿的哥们,因而每每去找那人玩儿的时候,总能碰见类似的事儿。因为对方是个医生,约会迟到算是经常的事儿,渐渐地麦涛就总去他医院门外等着;一来二去地和全部的护士大夫们混了个脸熟,人家便说“进来等吧,别总在外边傻站着”;起初他还觉得不好意思,可后来发现那些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都一个个心怀坦荡,他老人家还能说些什么?

麦涛总觉得,这社会的经济水平突飞猛进了,精神文化的寻求就显得有些跟不上趟儿——或者说,这也是必然结果,一切都像西方生活靠了拢,可总得有些人来管管这事儿不是?别的不说,打胎可是很伤身体的。

如果不是一个护士出现,并对着门外喊道:“122病房王小姐的家属进来!”随后看到笑意盎然的麦涛皱了皱眉,天知道他那乱七八糟的想法能持续到多久?

一位男士应声而起,看得出来犹豫了一阵子,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大义凛然的劲头。麦涛也跟着站了起来,张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护士白了他一眼,转身进去了。

麦涛无奈地又要坐下,那护士放下表格又走出来了,“你是新来的!”

“啊,是,是啊。”

“挂号了吗?单子给我!”

“啊?啊?”

“你装什么傻啊?”护士小姐一脸不屑,装聋作哑的男人她见得多了,“那你到这儿干嘛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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