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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的病人-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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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孙护和司机那么大胆子,敢情是忽视这边走廊突然多出我一个人来。我将他们在这里寻欢作乐、赵护在值班室放风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听得合不了嘴:“呵呵,我操,居然这里也有这种事。”

我摇头:“这没什么,关键是,后来我藏在餐厅的虚掩的门后面,只看到了孙护出来,没有看到那个司机。”

“哎?”

“你明白吗?没有看到那个司机,他去哪儿了?”

“你说那个人失踪了?”金惠生皱眉道,“不对,尽管这里看起来对我们很封嘴,其实要出个什么事失踪个什么人,我们都会听到风声的。今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到类似的说法……”

我道:“我揣摩,他失踪的可能性不大。护士们每天都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必然是下楼去吃,如果那家伙忽然不见了,孙护肯定会有异样。而作为孙护关系很好的赵护,恐怕刚才就没什么心情和我们说那么多了。”

“可是……也不见得,刚不见一阵子,恐怕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自从上回李护失踪之后,这里的每个人都对这种事情特别敏感。记得那个荣锋说的吗?曹护只几个小时没看见,就被他留意到了。虽然最终还是没能救到曹护,但显然所有人都对身边周围的人的行踪开始留意,生怕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那这个人到哪儿去了?”

“我揣测,”我走到门边望了望,没有人,“这个厕所里有个方法,可以通到下面。”

金惠生一愣,很快道:“对,这么多男男女女吃喝拉撒住在一起,楼下肯定是按性别分寝室,两人要做这种事肯定要避人耳目,半夜偷偷来这里倒是不错……可是,这里怎么能通到下面呢?”

他来回四处查看,在厕所里走来走去,一间一间格间进去摸索。我不得不举着输液瓶子跟上:“别看了,所有的地砖我都敲了一遍。所有的接缝我也看了。”

金惠生试了试窗户,忽然站住,眼睛瞪大道:“密室?”

我点头:“除了没尸体。你也好这口啊?”

金惠生笑了笑:“以前读书的时候爱看些推理啊侦探啊什么的小说,早不看了。你是警察,应该更专业吧?”

“没,我也是看小说。当年警校的时候遇到香港一个案例,杀了人,然后把房间布置成放煤气自杀的样子,用棉花塞门缝。当时有点兴趣,就看了看类似的资料。其实所谓密室的案子,在现实中几乎都不存在。说实话,写小说的往往把罪犯的脑袋想得高了,实际上最经常出的案子是所谓低智商犯罪,密室之类打破他们的头都想不出来。再说,小说中绝大多数密室案子都是合理但不合情。或者说,在逻辑上都没破绽,在情理上却有。”

“什么情理?”

“危险系数太大了,不可见因素太多,根本没办法反复来几次练习。而这么细致的活,没有经常操作练习很容易失败的,而一失败就全完了,”我瘪瘪嘴:“书生造反,三年不成。他们写的东西因为不是自己亲自来,没法体会切身感受,所以有些地方在我们警察看来就很不可行了。所谓密室,在现实里的密室最容易操作的应该就是暗道,在小说里因为这样显得太简单太容易被发现不够刺激,所以一般作者都不会这样写。以前读到一个家伙,写一个密室是凶手藏在屋子里,等外面的人进来再混迹在其中。你知道这样逻辑上没错,现实中风险有多大,多不可能。我办过的案子、查过的资料,见过心理最变态的家伙,就是强奸十四岁幼女的。分尸案已经是万里挑一,反正我们大队没遇见过。至于要冒极大的风险胆大心细地和自己制造的尸体困在一处,来制造所谓的密室,拉倒吧。”

金惠生点头道:“说起来,这些写推理小说的没有亲身去犯法实验,而只是把心里的阴暗想法付诸在纸和笔上,倒是很对得起社会了。要他们突然一天全体觉得这样不过瘾,还是自己亲自上阵,每个人都像自己笔下的人物的胆量手法,加上千奇百怪的构思,杀个人尽是密室啊不在场证据啊之类的不可能犯罪,全世界的警察估计都会疯掉的。”

“别扯远了,现在怎样?这个厕所?”

“嗯……我同意你的观点,”金惠生道,“暗道是现实中最容易操作的,但也最容易被发现。但现在这个厕所确实并没有什么暗道存在。说实话我倒以为,不能一棒子把所有推理小说都打死了。”

“怎么讲?”

“就像福尔摩斯《雷神桥之谜》一案,虽然不过是文人想象的一个故事,一个短篇小说,但却收入英国警官学校教材之中,一直用到现在。现实中的罪犯是人,写推理小说的也是人。既然都是人,在设计犯罪的时候,思维就会有相通的东西。我也看过不少推理小说,你知道密室也是分流派的吗?”

“这我知道,”我点头道,“机械类的和心理类的,机械类用巧妙的机关来制造密室,心理类则利用人们心理的漏洞来制造密室。”

金惠生道:“这个分类还不够完善,要我说的话,还有一种是无意类的。”

“无意类?听上去就是心理类。”

“不完全是。不管是机械类还是心理类,都是罪犯有意为之的,都是有意制造的密室,用不可能犯罪来挑战警察。不过还一种却是无意的,没有人来刻意制造所谓的密室,只是因为人们心理的漏洞和种种巧合,而形成了这个密室。我看过的推理小说,日本的密室案件大多是有意为之,比方说比较出名的本阵杀人案,好像日本尽出些希望用人的性命来挑战智力极限的变态;而欧美的密室,则温和一些,以黄室案为代表的,似乎更推崇无意密室。”

“你的意思是,这是无意密室,只不过是因为我的错觉或者漏洞,才产生的。”

“更可能是因为我们看过太多关于密室的东西,心里事先有了关于密室的概念。如果找个普通人来,说不定不会这样困惑了。”

“那么……”

“这是个好机会,你肯定已经想到了是吧?”金惠生忽然道,“这可是个逃走的好机会啊。既然那司机能上下自如,我们也……”

“没错,我正是这样想的。”

金惠生非常理智地拒绝了和我一起逃走的提议,正如他分析密室时候清楚的逻辑,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支持和我一起逃走这样的体力活。我唯一能做的,则是承诺在第一时间回来营救被困在这里的他。

他只能做一件事情,就是帮我想通这个密室解密的钥匙何在。

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我忽然发现一件事情:金惠生有出乎我意料的推理能力,还是个推理爱好者,而罗卫民其实也有类似的爱好。我清楚地记得在曹护惨死的那天晚上,罗卫民对听见李护歌声的事情发展出自己的一套阴谋理论来。当时并不在意的我将此归咎于作家的阴谋理论情节,但现在想来,恐怕不是每个作家都具备这样的严密推理能力,或者兴趣爱好。

这算不算我们三个的另一个共同点呢?

所以当吃晚饭的时候我将这个结论透露给罗卫民,他对此表示出的坦然反而让我加深了对他的怀疑。

“这不奇怪,”他道,“既然是以意识交流来作为传播途径的疾病,显然逻辑思维强一些的人更会容易感染。所谓意识这个玩意儿,不能就是无数信息以逻辑的形式叠加在一起的结果。我记得老刘曾跟我说过这个话题。”

“老刘?”

“对,他看起来似乎也对这类事情很感兴趣,有不少的研究。我刚来的前两天,和他聊天的时候,他常常说起类似的话。”

罗卫民的态度看上去再次出乎我的意料,看起来他竟然全盘接受了荣锋的解释,尽管这个解释的漏洞显而易见。

那么,罗卫民的逻辑思维也不过如此而已。我看着窗外的大树,心里暗自摇头。一宿又一天的大雨终于在傍晚停了下来,树上仍然湿漉漉的。

不过,从谨慎的角度考虑,这个罗卫民最先就以阴谋理论来看待青渓疗养院,现在却接受了明显不合情理的解释,怎么看,怎么不可靠。天知道他之前的怀疑是不是欲擒故纵,打消我对他的怀疑,现在来说服我接受谎言的安排。所以我没有对他提及哪怕一点有秘道可以通往下层的事情。

自从曹护死后、发现那件诡异的衣服而昏睡了一天之后,我反而发现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身体恢复得很不错。尽管眼睛和后脑的老毛病依然在,但疼痛感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也不知道是我的病情好了还是我已经痛麻木了。这倒是从另一个角度证明是金惠生的味觉不对头,而不是食物不能吃。因为显而易见的,要是食物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成分,我恐怕早就虚脱下去了。

不过,今天的饭菜正常,倒是充分说明运饭的司机并没有失踪,一切如同往常。

这更说明厕所通往楼下的那个秘密通道是存在的,只是我们没有找到。我以为这两天我的身体状况不错,应该不放过这次机会。否则哪一天我又倒在床上起不来,即使发现了密室的破绽也无技可施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再正确不过。

在厕所里,我和金惠生商量了一下,爱说话的赵护应该是个不错的突破口。由于赵护现在是他的专值护士,所以由他来接触比较合适。

当天夜里赵护和孙护都不当班,我和金惠生再次在厕所碰头。

既然孙护不在,司机当然也不会出现。这倒方便了我们两人夜里碰头。我和金惠生都一致同意暂时不打草惊蛇,不直接询问关于暗道的事情。另外在确认罗卫民可以被信任之前,不告诉他关于我逃出去的计划。

在重新再次探索完厕所每一处地板之后,我们再次徒劳无功。没有暗道,没有夹层,没有司机的踪迹,也没有哪怕一丁点线索,甚至地板上那滩水渍也没有了。在要求我将前一天晚上的事情详细复述一遍之后,金惠生忽然说道“不过,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就算是……你恍惚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你的眼睛……”

“你是说我看错了?”

“不,”他道,“你肯定是看见了。我相信你的眼睛,就好像我相信我自己一样。不过,我是说,当时你有点害怕,看了一眼身后不是?”

“你认为我看漏了?”

“不,恰恰相反。之前我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今天我询问了一下赵护,事实上楼梯下的那扇大铁门并不是轻易开启的。也许必须要特定的时间特定的人才能进出。即便是他们内部人士,比方说那位司机,没有工作的需要,也是上不来的。据说上下楼进出,都得身份登记。”

“那又怎样?”

“那就说明,其实不仅仅是厕所,厕所外面、整个走廊,一直到楼梯下那扇大铁门为止,也是一个大一号的密室!我们已经看到了的,每间房间,窗户全是封死的!而唯一的通道,则被一扇严密把守的铁门封锁住了。”

“这……”

“说起来,这还是个双重密室。即使你看花了眼,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但那人都不能擅自经过那扇铁门下楼去。除非门关不住他,他会穿墙术。”

我猛然醒悟:“曹护!”

他点头道:“你也想到了这点。今天赵护告诉我,曹护死在那间电脑房里,房门是锁上的。因为电脑房和餐厅这种公共房间一样,平时是不锁的,赵护感到奇怪才用钥匙开的门。结果是发现了曹护的尸体。说起来,曹护死后第二天早上你不见了,所有人都以为你也会在那间房里出事呢。”

出事是有,不过不是穿墙术。我默然不吭声。在电脑房里打字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甚至金惠生我也不准备告诉。

我们相对无言,在昏暗的厕所灯光里,我没来由感到一阵心紧。

一个可以穿墙而过的怪物,一个可以把活人吓死的东西……

不对,那是个人。开什么玩笑,他还和孙护在厕所里干那事呢。

但金惠生忽然道:“没错,肯定是他!”

“谁?”

“那个司机!是那个司机害死的曹护。你想想,他既然能用某种方式穿墙,自然也能进入锁上的电脑房!”

我摇头:“不对,曹护是被吓死的。你没有看到曹护的尸体,我却亲眼见到了。如果一个人不是被吓死的,脸上恐怕不会成那样扭曲。”我打住话头,不愿再说下去。

回忆一次那张可怕的脸,在这阴森的夜晚,绝对没有人会愿意的。

密室的事情无法解决,曹护的死也扑朔迷离,与此同时还有失踪的人,还有我们的病,无数谜团扑面而来,压在我们的头上,沉甸甸的,又无边无际,如同窗外让人畏惧的黑暗。

我们无功而返。

回到床上,我平躺下身体,试图将自己的思维从密室的事情上移开。

金惠生从赵护口中证实,原来陈青并没有撒谎骗我。青渓疗养院确实在山那边还有一号楼和三号楼,我之前因为曹护的尸体一被发现黄院长就上楼来,所以认为黄院长一直都和那帮人在楼下候着,陈青所说的黄院长经常要到其它楼去都是骗我的。不过关于其它楼,赵护也只听说一号楼应该是仓库和库房。至于三号楼,则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不过考虑到黄院长经常不在,也许那是他住的地方。当然,也许还有一幢楼里有几个我们这样的病人也说不一定。

这样说来,陈青只是没有给我说清楚而已,何况这些护士们其实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并不比我们知道多多少,看来当初我是错怪陈青了。想到这里,想起平日里她对我无微不至的照料,心里忽然觉得很愧疚。虽然那是她的工作,不过我这样愿望她,认为她是参与阴谋的一部分,来欺骗我,多少对她不太公平。

只是,为什么这些楼会修得距离那么远呢?如果是仓库的话,在医院旁边不是更合适吗?

偷听司机的话,我知道青渓疗养院在一百多公里的山外还有一处地方,是负责饮食的。每天都是那里做好,派一个专人来取。这么做有必要吗?开一百多公里取一天的饮食,岂不汽油多了烧着玩。总不成是我昏睡一个月中,国家发现一个储量超过沙特的大油田,全国人民从此烧汽油不要钱了吧。

不过这倒解释了我最初的困惑。既然有这么多楼,也许那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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