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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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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教诲学问,有不如法,辄反用杖自箠,以感悟之,儿惭而改过。初遭贼寇,
百姓莫事农桑。恭常独力田耕,乡人止之曰:“时方淆乱,死生未分,何空自苦
为?”恭曰:“纵我不得,他人何伤。”垦耨不辍。后州郡连召,不应,遂幽居
养志,潜于山泽。举动周旋,必由礼度。建武中,郡举孝廉,司空辟,皆不应,
客隐琅邪黔陬山,遂数十年。
建初元年,肃宗下诏美恭素行,告郡赐帛二十匹,遣诣公车,除为议郎。引
见极日,访以政事,迁侍中骑都尉,礼待甚优。其所荐名贤,无不征用。进对陈
政,皆本道德,帝与之言,未尝不称善。五年,病笃,使者数存问,卒于官。诏
书褒叹,赐谷千斛,刻石表闾。除子孝为太子舍人。
江革字次翁,齐国临淄人也。少失父,独与母居。遭天下乱,盗贼并起,革
负母逃难,备经阻险,常采拾以为养。数遇贼,或劫欲将去,革辄涕泣求哀,言
有老母,辞气愿款,有足感动人者。贼以是不忍犯之,或乃指避兵之方,遂得俱
全于难。革转客下邳,穷贫裸跣,行佣以供母,便身之物,莫不必给。
建武末年,与母归乡里。每至岁时,县当案比,革以母老,不欲摇动,自在
辕中挽车,不用牛马,由是乡里称之曰“江巨孝”。太守尝备礼召,革以母老不
应。及母终,至性殆灭,尝寝伏冢庐,服竟,不忍除。郡守遣丞掾释服,因请以
为吏。
永平初,举孝廉为郎,补楚太仆。月余,自劾去。楚王英驰遣官属追之,遂
不肯还。复使中傅赠送,辞不受。后数应三公命,辄去。
建妆初,太尉牟融举贤良方正。再迁司空长史。肃宗甚崇礼之,迁五官中朗
将。每朝会,帝常使虎贲扶侍,及进拜,恒目礼焉。时有疾不会,辄太官送醪膳,
恩宠有殊。于是京师贵戚卫尉马廖、侍中窦宪慕其行,各奉书致礼,革无所报受。
帝闻而益善之。后上书乞骸骨,转拜谏议大夫,赐告归,因谢病称笃。
元和中,天子思革至行,制诏齐相曰:“谏议大夫江革,前以病归,今起居
何如?夫孝,百行之冠,众善之始也。国家每惟志士,未尝不及革。县以见谷千
斛赐‘巨孝’,常以八月长吏存问,致羊酒,以终厥身。如有不幸,祠以中牢。”
由是“巨孝”之称,行于天下。及卒,诏复赐谷千斛。
刘般字伯兴,宣帝之玄孙也。宣帝封子嚣于楚,是为孝王。孝王生思王衍,
衍生王纡,纡生般。自嚣至般,积累仁义,世有名节,而纡尤慈笃。早失母,同
产弟原乡侯平尚幼,纡亲自鞠养,常与共卧起饮食。及成人,未尝离左右。平病
卒,纡哭泣欧血,数月亦殁。初,纡袭王封,因值王莽篡位,废为庶人,因家于
彭城。
般数岁而孤,独与母居。王莽败,天下乱,太夫人闻更始即位,乃将般俱奔
长安。会更始败,复与般转侧兵革中,西行上陇,遂流至武威。般虽尚少,而笃
志修行,讲诵不怠。其母及诸舅,以为身寄绝域,死生未必,不宜苦精若此,数
以晓般,般犹不改其业。
建武八年,隗嚣败,河西始通,般即将家属东至洛阳,修经学于师门。明年,
光武下诏,封般为菑丘侯,奉孝王祀,使就国。后以国属楚王,徙封杼秋侯。
十九年,行幸沛,诏问郡中诸侯行能。太守荐言般束修至行,为诸侯师。帝
闻而嘉之,乃赐般绶,钱百万,缯二百匹。二十年,复与车驾会沛,因从还洛阳,
赐谷什物,留为侍祠侯。
永平元年,以国属沛,徙封居巢侯,复随诸侯就国。数年,杨州刺史观恂荐
般在国口无择言,行元怨恶,宜蒙旌显。显宗嘉之。十年,征般行执金吾事,从
至南阳,还为朝侯。明年,兼屯骑校尉。时五校官显职闲,而府寺宽敞,舆服光
丽,伎巧毕给,故多以宗室肺腑居之。每行幸郡国,般常将长水胡骑从。
帝曾欲置常平仓,公卿议者多以为便。般对以“常平仓外有利民之名,而内
实侵刻百姓,豪右因缘为奸,小民不能得其平,置之不便”。帝乃止。是时下令
禁民二业,又以郡国牛疫,通使区种增耕,而吏下检结,多失其实,百姓患之。
般上言:“郡国以官禁二业,至有田者不得渔捕。今滨江湖郡率少蚕桑,民资渔
采以助口实,且以冬春闲月,不妨农事。夫渔猎之利,为田除害,有助谷食,无
关二业也。又郡国以牛疫、水旱,垦田多减,故诏敕区种,增进顷亩,以为民也。
而吏举度田,欲令多前,至于不种之处,亦通为租。可申敕刺史、二千石,务令
实核,其有增加,皆使与夺田同罪。”帝悉从之。
肃宗即位,以为长乐少府。建初二年,迁宗正。般妻卒,厚加赗赠,及赐冢
茔地于显节陵下。般在位数言政事。其收恤九族,行义尤著,时人称之。年六十,
建初三年卒。子宪嗣。宪卒,子重嗣。宪兄恺。
恺字伯豫,以当袭般爵,让与弟宪,遁逃避封。久之,章和中,有司奏请绝
恺国,肃宗美其义,特优假之,恺犹不出。积十余岁,至永元十年,有司复奏之,
侍中贾逵因上书曰:“孔子称‘能以礼让为国,于从政乎何有’。窃见居巢侯刘
般嗣子恺,素行孝友,谦逊洁清,让封弟宪,潜身远迹。有司不原乐善之心,而
绳以循常之法,惧非长克让之风,成含弘之化。前世扶阳侯韦玄成,近有陵阳侯
丁鸿、鄳侯邓彪,并以高行洁身辞爵,未闻贬削,而皆登三事。今恺景仰前修,
有伯夷之节,宜蒙矜宥,全其先功,以增圣朝尚德之美。”和帝纳之,下诏曰:
“故居巢侯刘般嗣子恺,当袭般爵,而称父遗意,致国弟宪,遁亡七年,所守弥
笃。盖王法崇善,成人之美。其听宪嗣爵。遭事之宜,后不得以为比。”乃征恺,
拜为郎,稍迁侍中。
恺之入朝,在位者莫不仰其风行。迁步兵校尉。十三年,迁宗正,免。复拜
侍中,迁长水校尉。永初元年,代周章为太常。恺性笃古,贵处士,每有征举,
必先岩穴。论议引正,辞气高雅。六年,代张敏为司空。元初二年,代夏勤为司
徒。
旧制,公卿、二千石、刺史不得行三年丧,由是内外众职并废丧礼。元初中,
邓太后诏长吏以下不为亲行服者,不得典城选举。时,有上言牧守宜同此制,诏
下公卿,议者以为不便。恺独议曰:“诏书所以为制服之科者,盖崇化厉俗,以
弘孝道也。今刺史一州之表,二千石千里之师,职在辩章百姓,宣美风俗,尤宜
尊重典礼,以身先之。而议者不寻其端,至于牧守则云不宜,是犹浊其源而望流
清,曲其形而欲景直,不可得也。”太后从之。
时,征西校尉任尚以奸利被征抵罪。尚曾副太将军邓骘,骘党护之,而太尉
马英、司空李郃承望骘旨,不复先请,即独解尚臧锢,恺不肯与议。后尚书案其
事,二府并受谴咎,朝廷以此称之。
视事五岁,永宁元年,称病上书致仕,有诏优许焉,加赐钱三十万,以千石
禄归养,河南尹常以岁八月致羊酒。时安帝始亲政事,朝廷多称恺之德,帝乃遣
问起居,厚加赏赐。会马英策罢,尚书陈忠上疏荐恺曰:
臣闻三公上则台阶,下象山岳,股肱元首,鼎足居职。协和阴阳,调训五品,
考功量才,以序庶僚,遭烈风不迷,遇迅雨不惑,位莫重焉。而今上司缺职,未
议其人。臣窃差次诸卿,考合众议,咸称太常朱伥、少府荀迁。臣父宠,前忝司
空,伥、迁并为掾属,具知其能。伥能说经书而用心褊狭,迁严毅刚直而薄于艺
文。伏见前司徒刘恺,沈重渊懿,道德博备,克让爵土,致祚弱弟,躬浮云之志,
兼浩然之气,频历二司,举动得礼。以疾致仕,侧身里巷,处约思纯,进退有度,
百僚景式,海内归怀。往者孔光、师丹,近世邓彪、张酺,皆去宰相,复序上司。
诚宜简练卓异,以厌众望。
书奏,诏引恺拜太尉。安帝初,清河相叔孙光坐臧抵罪,遂增锢二世,衅及
其子。是时居延都尉范邠复犯臧罪,诏下三公、廷尉议。司徒杨震、司空陈褒、
廷尉张皓议依光比。恺独以为:“《春秋》之义,‘善善及子孙,恶恶止其身’,
所以进人于善也。《尚书》曰:‘上刑挟轻,下刑挟重。’如今使臧吏禁锢子孙,
以轻从重,惧及善人,非先王详刑之意也。”有诏:“太尉议是。”
视事三年,以疾乞骸骨,久乃许之,下河南尹礼秩如前。岁余,卒于家。诏
使者护丧事,赐东园秘器,钱五十万,布千匹。
少子茂,字叔盛,亦好礼让,历位出纳,桓帝时为司空。会司隶校尉李膺等
抵罪,而南阳太守成瑨、太原太守刘掠彼溃胩境罗⑺就搅蹙
共上书讼之。帝不悦,有司承旨劾奏三公,茂遂坐免。建宁中,复为太中大夫,
卒于宫。
周磐字坚伯,汝南安成人,征士燮之宗也。祖父业,建武初为天水太守。磐
少游京师,学《古文尚书》、《洪范五行》、《左氏传》,好礼有行,非典谟不
言,诸儒宗之。居贫养母,俭薄不充。尝诵《诗》至《汝坟》之卒章,慨然而叹,
乃解韦带,就孝廉之举。和帝初,拜谒者,除任城长,迁阳夏、重合令,频历三
城,皆有惠政。后思母,弃官还乡里。及母殁,哀至几于毁灭,服终,遂庐于冢
侧。教授门徒常千人。
公府三辟,皆以有道特征,磐语友人曰:“昔方回、支父啬神养和,不以荣
利滑其生术。吾亲以没矣,从物何为?”遂不应。建光元年,年七十三,岁朝会
集诸生,讲论终日,因令其二子曰:“吾日者梦见先师东里先生,与我讲于阴堂
之奥。”既而长叹:“岂吾齿之尽乎!若命终之日,桐棺足以周身,外椁足以周
棺,敛形悬封,濯衣幅巾。编二尺四寸简,写《尧典》一篇,并刀笔各一,以置
棺前,示不忘圣道。”其月望日,无病忽终,学者以为知命焉。
磐同郡蔡顺,字君仲,亦以至孝称。顺少孤,养母。尝出求薪,有客卒至,
母望顺不还,乃噬其指,顺即心动,弃薪驰归,跪问其故。母曰:“有急客来,
吾噬指以悟汝耳。”母年九十,以寿终。未及得葬,里中灾,火将逼其舍,顺抱
伏棺柩,号哭叫天,火遂越烧它室,顺独得免。太守韩崇召为东閤祭酒。母平生
畏雷,自亡后,每有雷震,顺辄圜冢泣,曰:“顺在此。”崇闻之,每雷辄为差
车马到墓所。后太守鲍众举孝廉,顺不能远离坟墓,遂不就。年八十,终于家。
赵咨字文楚,东郡燕人也。父畅,为博士。咨少孤,有孝行,州郡召举孝廉,
并不就。
延憙元年,大司农陈奇举咨至孝有道,仍迁博士。灵帝初,太傅陈蕃、大将
军窦武为宦者所诛,咨乃谢病去。太尉杨赐特辟,使饰巾出入,请与讲议。举高
第,累迁敦煌太守。以病免还,躬率子孙耕农为养。
盗尝夜往劫之,咨恐母惊惧,乃先至门迎盗,因请为设食,谢曰:“老母八
十,疾病须养,居贫,朝夕无储,乞少量衣粮。”妻子物余,一无所请。盗皆惭
叹,跪而辞曰:“所犯无状,干暴贤者。”言毕奔出,咨追以物与之,不及。由
此益知名。征拜议郎,辞疾不到,诏书切让,州郡以礼发遣,前后再三,不得已
应召。
复拜东海相。之官,道经荥阳,令敦煌曹暠,咨之故孝廉也,迎路谒候,咨
不为留。暠送至亭次,望尘不及,谓主簿曰:“赵君名重,今过界不见,必为天
下笑!”即弃印绶,追至东海。谒咨毕,辞归家。其为时人所贵若此。
咨在官清简,计日受奉,豪党畏其俭节。视事三年,以疾自乞,征拜议郎。
抗疾京师,将终,告其故吏朱祇、萧建等,使薄敛素棺,籍以黄壤,欲令速朽,
早归后土,不听子孙改之。乃遗书敕子胤曰:
夫含气之伦,有生必终,盖天地之常期,自然之至数。是以通人达士,鉴兹
性命,以存亡为晦明,死生为朝夕,故其生也不为娱,亡也不知戚。夫亡者,元
年去体,贞魂游散,反素复始,归于无端。既已消仆,还合粪土。土为弃物,岂
有性情,而欲制其厚薄,调其燥湿邪?但以生者之情,不忍见形之毁,乃有掩骼
埋窆之制。《易》曰:“古之葬者,衣以薪,藏之中野,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
棺椁之造,自黄帝始。爰自陶唐,逮于虞、夏,犹尚简朴,或瓦或木,及至殷人
而有加焉。周室因之,制兼二代。复重以墙翣之饰,表以旌铭之仪,招复含敛之
礼,殡葬宅兆之期,棺椁周重之制,衣衾称袭之数,其事烦而害实,品物碎而难
备。然而秩爵异级,贵贱殊等。自成、康以下,其典稍乖。至于战国,渐至穨陵,
法度衰毁,上下僣杂。终使晋侯请隧,秦伯殉葬,陈大夫设参门之木,宋司马造
石椁之奢。爰暨暴秦,违道废德,灭三代之制,兴淫邪之法,国资糜于三泉,人
力单于郦墓,玩好穷于粪土,伎巧费于窀穸。自生民以来,厚终之敝,未有若此
者。虽有仲尼重明周礼,墨子勉以古道,犹不能御也。
是以华夏之士,争相陵尚,违礼之本,事礼之末,务礼之华,弃礼之实,单
家竭财,以相营赴。废事生而营终亡,替所养而为厚葬,岂云圣人制礼之意乎?
记曰:“丧虽有礼,哀为主矣。”又曰:“丧与其易也宁戚。”今则不然,并棺
合椁,以为孝恺,丰资重摇哉砚崴蝗∫病N羲丛岵晕啵淮印
岂有匹配之会,守常之所乎?圣主明王,其犹若斯,况于品庶,礼所不及。古人
时同即会,时乖则别,动静应礼,临事合宜。王孙裸葬,墨夷露骸,皆达于性理,
贵于速变。梁伯鸾父没,卷席而葬,身亡不反其尸。彼数子岂薄至亲之恩,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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