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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骨纪--北疆生死契-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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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间,我们忽然都想到了在XX医院里周谦抓狂,上来掐我脖子时喊的那句话。
“梁珂!你个婊子!你被她附身了!你就是那个黑衣女人!”
顿时魏大头和李大嘴都沉默了,死寂而疑虑的空气弥漫在我们身际。他俩不约而同的望向我,目光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着。
我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指着两人怒喝道:“我要是鬼,立马就把你们两个老不正经的给灭了,根本不会把你们两个祸害留到今天!”
91、
远处谭教授正在和陈伟对着一个铜镜嘀嘀咕咕,大概是在分析花纹。我的怒喝声大了点,引得周围的人都望向我们这边,连谭教授和陈伟也忍不住看了我一眼。
魏大头和李大嘴见众人目光灼灼,连忙互相交换了下眼色,一起哈哈大笑出来。这笑声充满欢乐,好像刚刚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众人释然,继续埋头干活。
李大嘴把我拉过去,低声道:“姑奶奶,你想上考古队的焦点访谈啊?”
魏大头收起笑声后,就一直处在思考状态,见我脸色不豫,连忙道:“梁珂,我们不是怀疑你。我这心里琢磨着,你不是说你见过黑影子吗,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曲折?但是就目前看来,我们在营盘挖出的黑衣墓主,正儿八经是个如假包换的干尸。你的气质距离女鬼十万八千里。你看我从金坛挖个头骨回来,虽然给没收了,不也没事吗?因此我还是认为,此事是有人恶作剧。”
李大嘴道:“你这长相,女鬼也不可能来找你。聊斋里女鬼看上的人物,哪个不是俊俏小书生?”
魏大头身材不高,头又特别大,长相疑似土豆。听到李大嘴讽他长相不佳,立刻反唇相讥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吾虽貌丑,德艺双馨。
眼见两人又要引经据典的吵起来,我只有默默的蹲下继续刷文物。晚上收工后,李大嘴在吃饭时漫不经心的走了过来,眼睛看着别处,口中低声道:“计划不变。胆小的别来。”
我淡淡道:“诺。”
我们接头状如地下工作者,心中却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即将到来的夜晚,你是属于我们考古三剑客的世界。
92、
这种事我们早已是轻车熟路。想当年导师托关系把我们仨塞进云南平掌村怕叠新石器遗址考古发掘队,作为期两周的学习。我们仨半夜打猎的身影,让平掌村至今流传野人传奇。
不幸的是那次打猎被队长抓住,不仅提前将我们送回S大,我们仨还各写了一份检讨书,累计字数高达一万字,其中魏大头的检讨书占了八千字。他硬是将一份检讨书写成了一篇小论文,详细阐述了他对该遗址出土的石器分期、类型的看法,看得老范喜上眉梢。我们也因此在老范家蹭了顿饭,席间魏大头只顾侃侃而谈,饭菜基本都被我和李大嘴给吃了。
眼下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上打猎,去的又是古佛塔遗址,我们心中有点惴惴不安,但更多的是好奇和期待。这种心痒难耐的感觉,李大嘴曾经做过经典诠释,“我们玩的不是考古,是心跳。”
魏大头也有个经典的应答:“必须心跳,心不跳了,就该别人来挖我们了。”
大概午夜时分,整个营地的人都进入梦乡。我们仨鬼鬼祟祟窜出帐篷,看到一个战士在营地东侧值班。因为长期轮值时期,我们这个营地一直安定无事,值班战士也放松了警惕。在东侧的一个沙堆上蹲着,偷偷摸摸点了根烟。
我们三个在意念中007的伴奏乐中,施展手脚,迅速脱离了值班战士的视线,向西侧位移而去。长期的锻炼使我们动作润物细无声,动作犹如鲲鹏展翅,颇有侠客风范。连我们自己都要被感动了。
93、
营盘墓地在距离我们营地约200米的地方,古寺院遗址就在墓葬区间隔150米左右的冲沟旁。古寺院遗址已经在千年的风沙腐蚀下面目全非,主建筑为土坯垒砌的长方形塔院,塔院里的僧房及大多数佛塔已经坍塌。唯独一个方形基座的佛塔独苗尚存,也是破落不堪。
虽然明知道没什么猎物,但从吉林到浙江、从陕西到云南,我们的打猎倩影无处不在,“到此一游”才是我们探险精神的主旨。我们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来为每个考古之地铭刻上记忆的标志。
夜风瑟瑟,我们几个人像是小小的蚂蚁向目的地晃去。李大嘴感叹道:“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孔雀河畔游荡。”
魏大头道:“你这是1995年的译本,我个人更欣赏的是1930的华岗译本——‘有一个怪物正在欧洲徘徊着——这怪物就是共产主义’。”
李大嘴道:“幽灵比怪物更有诗意。老魏,你该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泡不到妞了。你太工具理性,缺乏诗人情怀。”
魏大头道:“你不觉得怪物比幽灵更有冲击力吗?”
我实在忍不住,“荒郊野岭,你们两个可以休息一下吗?”
谢天谢地,世界终于清静了。
古寺院遗址约有6000平米,千年前应该是个香火缭绕的热闹寺院。如今这里除了荒寂还是荒寂。我们在外围做了些简单的测量记录,魏大头有个秘密小本,专门记录我们打猎的经过和工作内容。魏大头视小本为生命,片刻不离身边。
确实,如果小本被人发现,我们仨足够被开除十个来回了。
94、
古寺内部荒败不堪。我们勘察了一圈,按照书本上的知识试图对土壤进行鉴别,期待找到可能有所发现的遗存物。不过这里都是沙地,平时所学的土壤分辨知识用不上,只能是靠直觉和运气了。
遗存的佛塔成了吸引我们注意力最大的焦点。这座佛塔在我们眼中不算高大,比起小谷跳的药师佛塔相差甚远。这个佛塔在风沙堆积下显得分外臃肿,原貌已经无法窥见。
魏大头扶着塔底的砂石叹气道:“当年斯坦因曾在塔内发现了佉卢文书。佉卢文起源于古代犍陀罗,这种文字流行于中亚广大地区,是丝绸之路上重要的通商语文和佛教语文。晚生了一百年啊,不然这塔里的佉卢文书的发现者,就要永远刻上我的大名了。发现佉卢文书我就能获得优秀毕业生,获得优秀毕业生后我就可以进入一流研究所,在三十五岁之前进入文物局,四十岁之前就可以当上……”
“文物局长助理。”我和李大嘴异口同声道。
魏大头点点头,不无惋惜的又叹了口气。
在佛塔边逡巡了一会,魏大头有些依依不舍的跟我们向两座已经破败房屋走去,这两个建筑甚至已经不能被称为房屋。从整个寺院的布局看,这一段早已坍塌被风沙掩埋的建筑原址应当是僧房。仅存的两个尚能看出房屋形状的断桓,在夜色中像是被时间掠夺过,仅剩下黑洞洞的进出口,和半屋岌岌可危的顶壁。
我们仨说笑着向僧房走去,有这破落的僧房对比,我们的帐篷油然升级成了豪宅。魏大头心中存着万一的希望,期待能在这破败的建筑中挖出被盗墓和考古先驱遗忘的文物。
李大嘴趁机对老魏不切实际的幻想给予密集型打击,老魏笑呵呵的,居然没有回嘴,估计他的心早已飞到了那两座破泥坯中。
就在这个时候,李大嘴忽然停住了脚步。我和老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脸色惨白,白到几乎可以反光。他拉住我们两个的衣袖,悄声道:“刚才你们有没有在僧房那边看到一个黑影?”
老魏笑眯眯道:“你想黑衣女郎想疯了吧?”
话音未落,我和老魏忽然也僵住了。
我们三个人,六只眼睛,清清楚楚的看到一个黑影,站在僧房遗迹前。黑影稍稍动了一下,依然凝视着我们,似乎期待已久。
95、
李大嘴镇定的问道:“老魏,你认为这个影子是不是就是梁珂见到的黑衣女鬼?”
魏大头低声道:“这你得问梁珂。”
我嗫嚅了片刻,“上次在409没看清楚。”
正说话间,那个黑影依然在黑暗中凝视着我们,似乎在觊觎它的猎物。荒漠上一阵大风刮过,吹的我们风中凌乱,连衣服都似乎在猎猎作响。
我心急如焚。李大嘴和老魏却还在对话。
“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办?”
“我认为我们应该逃跑。”
还没等我们将逃跑付诸行动,那个黑影又动了一下,隐隐能感觉到它的目标很明确,是在向我们这个方向移动。我全身的毛孔顿时竖了起来,一股寒意从头流到脚。
李大嘴颤巍巍说了句:“你们快跑,我断后!”
我和老魏立马转身准备暴走。忽然听到身后一声轰鸣,我和老魏吓的一个激灵。回头望去,只见李大嘴四仰八叉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看上去是彻底晕了。
我和老魏只好分别拽着他的左右脚,向营地方向没命的跑去。那晚我和老魏的肾上腺激素超水平发挥,将体重75KG的李大嘴犹如拖尸般拖回营地。李大嘴的身体在沙地上划出一条直线,精确的指出这就是我们号称考古三剑客的亡命之路。
我们跑的飞快,甚至不敢回头去望那个黑影。在这样的荒漠里,看到这流连在千年历史遗迹中的黑影,除了鬼魂一说,我们别无解释。就算跑的再难看,也好过直接面对这个让人全身冰冷的黑影。
96、
“你不是也逃跑了吗?”
阳光普照大地时,连我们所在这片荒漠也照到了。清晨阳光下,起床后的李大嘴又神气起来,理直气壮的质问魏大头。
魏大头反讥道:“是啊,要是连我也晕倒,今天考古队就可以不用干活了,改成我们俩的追悼会。梁珂也得默哀外带三鞠躬。”
我连忙补充了一下,“据我所知,在考古过程中去世的工作者算工伤,打猎死的不算。另外追悼会肯定会在S大和古生物研究所各举行一次。我得连跑两个场子。”
李大嘴正要辩驳,于燕燕走了过来。两位大神的愤青嘴脸立刻变成了令人鄙视的谄笑。
“于长官,早啊。”
“于小姐,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像有鲜花盛开在你身边?你的美像清晨的露珠,湿润了我的心灵和眼睛。”
于燕燕哭笑不得,向我打了个招呼,问道:“梁珂,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补给车马上要去库尔勒了。”
我想了想,“带点吃的吧,牛肉干巧克力什么都行。”
于燕燕笑了笑,眨眨眼睛,“没问题,小美女。”
她转身向两位大神问道:“你们呢?”
魏大头一吸气,“牛肉干”的“牛”字已经冲口而出了,李大嘴连忙抢上,一脸的明媚,“除了你的心,在这人间我还有什么需要呢?”
于燕燕摇摇头,转身问我:“你跟他们俩在一起,怎么忍下来的?”
我很淡定的回答:“习惯是一种美德。”
于燕燕拍了拍我的肩膀,叹气道:“辛苦你了。”说罢转身离去。
97、
魏大头怒视着李大嘴,愤愤不平道:“你为什么这么庸俗?能给我个解释吗,让我相信你不是进化论唯一的例外!”
李大嘴痴痴看着于燕燕远去的背影,下意识撸了撸头发,“你们没觉得她已经渐渐被我打动,虽然还在负隅顽抗吗?”
魏大头沉默了片刻,我还以为他终于被李大嘴打败了。当然我想错了,志向远大的魏博士从来没有认输的时候。他冷笑了一声,牙缝里轻轻吐出三个字——周、金、凤。
真是比覆盖在舟型棺里的吐火罗文更恐怖有效的咒语,李文常灿烂的笑脸顿时凝固,像蒸失败的包子一样皱缩起来。他的嘴角徒劳的挣扎了片刻,终于还是沮丧的垂了下来。李大嘴指了指老魏,神态凶恶:“算你狠!”说罢,开始低头整理工具,准备干活。
我悄声问老魏:“你刚才说的啥?”
老魏淡淡道:“他老婆。”
老魏,你真的太有才了,你咋没上春晚,拯救一下我们受苦受难的百姓呢?
我们戴上手套准备干活的功夫,我终于还是没忍住,提了个关键问题:“我们要不要向谭教授和于长官汇报一下昨晚见到的那个鬼影子?”
魏大头倒抽了口,紧张的四处望了望,低声道:“你疯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李大嘴打断他,对我坦然道:“去汇报嘛,去嘛。”
我有点诧异的看着李大嘴,老魏连忙凑上去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检查他是不是正常。
李大嘴泰然自若,拎起工具箱,“去汇报,然后我们哥俩加你这个脑残晚期患者正好跟补给车一起给送到库尔勒,再乘火车回S大,在老夫子的病床前集体朗诵检讨书。天,我真是太怀念S大的食堂了!”
我真想对着李大嘴那张老脸给他一拳。
老魏连忙按住我,悄声道:“师妹息怒,这里有外人。等回了S市我会跟周金凤提于燕燕的事情的。”
谁说最毒妇人心?老魏就是改写这个结论的男人。
98、
在一上午平凡的发掘工作中,我们仨一边干活一边仔细探讨了关于昨夜诡异黑影的种种可能性。在考虑了当时的风速、月光亮度、遗存物阴影投射的种种客观条件后,我们认定试图将黑影归结为眼睛误视的努力宣告失败。尤其是魏大头绝望的总结了一句:“我确实看到黑影向我们移动过来。遗存物是不会自己移动的。”
李大嘴不无悲凉的补充道:“要不我也不会晕倒。”
我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一个设想:“我想这个黑影——我们暂时将它定义成黑衣女鬼——既然她没有对我们下毒手,比如弄死,食用,分尸等等,那是不是可以看做她在试图和我们做沟通呢?”
魏大头和李大嘴面面相觑的片刻,李大嘴小心翼翼道:“师妹,我知道不该叫你脑残。但是可不可以请你在我们挖坟的时候,不要提到类似食尸、分尸等令人不安的字眼?”
老魏沉吟道:“师妹所言也是不无道理啊……昨晚我们太不冷静了。当时我们应当丢下李文常,今天再去古寺遗址打捞他的遗骸,说不定有惊人发现。”
我被老魏的设想撩拨的兴奋起来,“对啊,说不定我们的大名已经不局限于刻在考古的里程碑上,而是在整个人类神鬼观念突破的大发现纪念碑上!”
我们目光炯炯的望向李大嘴,充满期待的幻想着。
李文常对着我和老魏缓缓举起手指,神情严肃,“我诅咒你们两个没道德的人,诅咒你们写论文不发表,挖坟不见棺,吃菜抢不到肉,天天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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