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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之潮-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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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来……

他的心中喃喃自语。前些日子白蟹村人全部避开、连学生都一大早外出远足之事就能够解释了。

局里的人在海岬搜寻打捞之后,前往海边的村内,这种可能性极高。

——但,假设肯定这点……

高馆想到此,有一种受挫的感觉。疲倦加剧,眼皮自然而然的垂下。

为何那样强烈的拒绝警察呢?讨厌警察的根本理由何在?思维在这些疑问徘徊之间,他睡着了。

他在无意识之中想着:每次翻身,全身就痛楚不已,但至少比今天早上好多了。自己身体本来就结实,从孩提时代起就不记得生过病,睡觉也总是一觉到天亮,几乎从未作过梦。

不久,从无意识深处被强迫叫醒,他不太情愿的睁开眼,原来是来自局里的电话。

已经很晚了,惺忪的眼睛觉得静江扭亮的电灯非常刺眼。

“小野寺先生打来的。”她的表情很不高兴。似在说,这种时候还要工作?

高馆勉强撑起生锈般僵硬的身体,接过话筒。

对他而言,这是出乎意料之外、却又等待很久的消息——东京的上野警局刚来过电话。

“警察证件找到了。”小野寺似想直接告诉高馆这项消息。

“太好了!”高馆骤然之间说不出“谢谢”两字,只觉得本来持续令自己紧张的某种束缚忽然松开了。他想:有时候还是存在着幸运这码子事,虽然已认定百分之九十找不回来,而且在向课长报告的同时,他也提出自请处分的报告。

“谁打电话来的?”他最先问的是这句话。

在高馆的脑海里,上野车站前那巨大人行陆桥的影子复苏了。

在现在的这个时间,距离六百公里外的首都东京那朝东北地方展开的玄关口,一定正交织着灯光、人影和车潮吧!穿着有如地痞混混的是佐藤刑事。说自己找对方向的则是铃木刑事。

“电话是铃木刑事……”小野寺立刻将现实推进高馆的记忆。“他说要把警察证件连资料一起送过来。”

小野寺挂断电话后,高馆马上呼叫总机,请对方接通上野警局的长途电话。一想铃木刑事正负责处理事件,高馆很盼望能直接听到其声音。

和他俩见面至今还不到十天,突然被卷入暴力之中的上野之夜的情景,似烙印般仍深刻高馆的记忆中。

这几天来陆续寄至各地区警局的〇x式调查问卷信中,寄给上野警局的,高馆特别添注多项内容,现在知道对方已寄出回函后,之所以忍不住想和对方谈谈,一定是为了自己正处于很不幸的调查现况吧!

这时,上野警局有人接听,高馆说出自己姓名,表示希望转接铃木刑事。但,接听电话的却是佐藤。

高馆心想:侦办事件时他都和铃木搭档吗?还是纯属偶然?

“啊,警察证件找到了。那位小混混因别的案子被逮捕,很顺利的也查出你的事。”佐藤的声音听得很清楚。“铃木正在洗手间。嗯,是的,你的信已寄回。啊……‘梦乡’?不,不只是这个。差遣小混混的男人是同性恋者,主持一个应召站。等一等……不必找铃木也可以吧?那家伙一上厕所就很久……不,不是厕所的事,而是有关‘梦乡’之事仍在调查中。”

除了佐藤的声音外,还有人怒叫。另外也有其他电话铃声。或许,上野警局这段时间带正特别忙碌。

佐藤表示报告上写得很详细,看了就知道,之后,挂断电话。

高馆握着话筒,回到下闭伊静寂的现实夜晚。等最后一班巴士在晚上八点半收班后,失去定时移动的交通工具之町上就完全陷入静寂之中。

小女儿似已入睡,只有桌上闹钟发出清脆的滴答声。但时间才夜晚九时刚过不久。

寄出五十几封的调查问卷已第六天,但,这才是第一个回响吗……高馆边躺下边想。找到自己的警察证件,而且又寄回调查问卷,看样子是好预兆!

而他这种充满希望的预测相当准确。

三天后,接到了两封回信,一封来自上野警局,另一封则来自仙台中央警局。是高馆刚值班后之日,下午接到回信。

上野警局的铃木刑事送来有关“梦乡”发生的暴力事件之调查报告的影印本。偷袭高馆、夺走警察证件的小混混名叫进藤玉男,二十三岁,是常出入总部在墨田区横网的大西组之无业游民,他是受组长的指示,经常前往“梦乡”,当店内的保连,因为他乍看性情温和,但是动作灵敏,又相当机警。

高馆打电话至“梦乡”,组长获通知说刑事即将来访,就叫正好在店内的进藤,设法让来自乡下的警察别影响到生意。所以进藤在高馆于店内开始查问时,看其态度过分积极而很不顺眼,便自作主张的抢走照片和警察证件。

他冲出马路后,立刻逃入平常就很熟的巷内,躲在藏有球棒的垃圾筒后等待高馆,伺机伏击。他对自己的臂力有自信,以前也曾有一次用此种手法成功的击倒对方。

四天后,“梦乡”的老板娘因为进藤的做法过度偏激,怕他在店里惹麻烦而责备几句,进藤生气了,用伏击高馆的同一支球棒殴打“梦乡”的服务生,却被正好巡逻该处的便服刑事逮捕,因其行凶手法酷似而深入追问,进藤才供出高馆之事。

船渡诚记的照片已当场撕毁,丢在垃圾筒内,无法找到,但是高馆的警察证件却放在进藤起居的大西组总部二楼。

写到这里,铃木刑事接着说明这次事件的背后和应召站有关联。

佐藤前些天在电话中提及的就是此事。

“目前仍继续秘密侦查中,不过可认为‘梦乡’的老板娘和大西组的关系相当深。”在这部分,铃木的调查报告相当简略。

“大西组组长久慈和‘梦乡’老板娘久慈是同乡,又是远亲,以前曾短期间同居生活。

“两人涉嫌让希望前来东京就职的同乡年轻女性先在‘梦乡’工作,然后再以甜言蜜语要她们出卖灵肉。

“下屋敷兄弟和船渡很可能在‘梦乡’和女人搭上关系。如果他们前往白蟹村时有女性同行,大概就是此种关系的女性。

“依在‘梦乡’工作至今年二月的女性之证言,下屋敷兄弟在三月份左右,曾驾驶白色进口车载长发年轻女性在上野广小路的十字路口等红绿灯……”

高馆用原子笔在最后一行旁边画线。

此时,他觉得自己所制作的问卷非常无用,即使这样,能够回收到手边已经不错了。

虽然只是很模糊的状况,但是总算得到两项基本条件了:年轻、长发的女性。

还有,铃木刑事表示,以前所说的下屋敷兄弟在途中让女性搭便车的看法似也不对,而是从东京就在一起。

不管怎么说,孪生兄弟共同乘一辆进口车是颇大的目标!高馆边想,边打开仙台中央警局的回函,立刻,他更觉得幸运慢慢接近自己了。在他苦心制作成的〇x式问卷上,下屋敷兄弟栏和船渡诚记拦都有打〇,同时〇旁还打了“?”……

千叶副探长一个月前在酒席上曾说:约莫每三年就会有一次在调查事件时陷入焦头烂额的状况中,这时若和垂钓同样的耐心等待,对方反而会主动前来上钩。

截至目前为止,高馆自己也有约莫三次的同样经验!

即使这样,这次却是一开始就有鱼吃饵,也感觉到鱼讯,但是扬竿时,鱼的拉力却很奇怪,无法分辨出是大鱼或小鱼?鳗鱼或溪哥鱼,而一不小心,不是钓线被扯断,就是饵被偷吃……

高馆紧盯着来自仙台中央警局的问卷。承办刑事之姓和上野警局同样是佐藤。记得什么时候听说过,仙台当地姓佐藤之人极多,大概这位刑事也是其中之一吧!

且不管打了“?”记号,〇毕竟是〇,反正,仙台中央警局一定有某种情报!

高馆伸手向电话机,想了想,放弃了。如果是县内还好,但是要总机接仙台中央警局还是有所顾虑,尽管终有一天自己的做法会出现效果,但……

他着凉鞋外出,骑自行车至街上,找最靠近自己家的公用电话。查明仙台中央警局的代码,投下十圆铜板,拨号。高馆虽曾在调查上有过又苦又累的经验,但这种情形他却是第一次遇上。

拨完号,在对方接听之前,总觉得已过很长时间,也不知仙台警局在这段时间是否很少人手,电话声响不停,好不容易有年轻警察的声音接听,却回答说佐藤刑事外出调查事件,请他约莫三十分钟后再打过来看看。

看看表,已经下午三点刚过。

高馆在有公用电话的杂货店换了十圆铜板,回家。他打算三十分钟后再来。虽然麻烦,却也是不得已。

结果,在一个半小时后,高馆第三次打至仙台中央警局时,好不容易才找到佐藤刑事。

佐藤表示,既然会打上“?”,就表示情报来源相当缺乏准确性,不过为求慎重起见,仍旧据以回答。

他在四月十九日,为调查另外的事件,前往仙台市本町的巴沥史饭店,在该处见到年轻孪生兄弟带着同样年纪的女人,虽然不知是否开车前来,也不记得穿什么样服装,但,女人似身材颇高、长发。

“虽然一开始即知和我承办的事件无关,但……因为当时心想,孪生兄弟和一位女人打算干什么?所以就留下了印象。”

佐藤刑事继续说:“正好我在调查住宿登记簿,所以顺便看了姓名。”

当然,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佐藤刑事已忘掉姓名,不过在看了高馆的信后,想起日期及孪生兄弟这两项条件符合,就打电话至巴沥史饭店查问三人姓名。

两位男人只填姓氏中屋敷,女人则填名字信子。依三字的姓氏中有两字相同,不能说没有下屋敷国人及下屋敷民人两兄弟的可能性存在。

“还有另一件事,才让我会产生疑问。”佐藤强调。

亦即,有人拾获疑似船渡诚记之失物!

那是在仙台东警局辖区内拾获之物,却因觉得有意思,所以中央警局的某人带回局里,是已经使用的小型记事本,坦白说,不值得称之为拾获的失物。拾获者是一位幼童,他缠着母亲说一定要送交警察,所以由东警局处理。

“是法国产品、有金色金属板封面的掌中型小记事本,里面有很多用黑色原子笔画的漂亮亵画……”佐藤刑事的语气很严肃。“所以局里的人相互传阅,我也看了。其中一幅画,男人的私处用罗马字写着SEIKI,女人的私处则写着NOBUE……”

“NOBUE?”高馆情不自禁低呼出声。对方可能没听见也不一定,而认为自己有意打断话,暂时沉默不语。

“信子和NOBUE相当接近。”高馆说。“说不定亵画上写的是女人的本名也未可知,我希望能看看。”

“那我就寄送过去吧!”对方说。“其实,应该连问卷一并寄去才对。”

高馆道谢过后,挂断电话,快步赶回家,准备上班。今天是傍晚上班。本来是双班制的执勤时间,但是在这里并不太固定,依当天的状况,有时是早上上班,有时则傍晚上班。

踩着自行车,高馆心里反覆在想:长发,身材高眺的女人,名字叫NOBU什么……不错,如果前一天从东京出发,第二天在白蟹海边出现,中继地点是仙台可说最为适当了,不管是距离或饭店、旅馆的多寡,甚至是否有游乐场所,仙台都……

已经不是问号了,应该能算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收获!

但愿中屋敷和信子、SEIKI和NOBUE之间有某种关联,但愿那是下屋敷兄弟和船渡诚记(译注:诚记的发音为SEIKI),而且女人手中握有某种关键!

时隔两个月,两人……不,是三个男人,而且双方都偶然投影于仙台市,高馆并不认为有何不对。至目前为止,约莫十年之前调查过各种事件的经验,让他深刻体会到:所谓的偶然有时候非常可信!

和无限广阔的世间相比,事件只是一根小针,其本身大多是来自偶然的累积,既然要追踪其影像,能够找出也是偶然,真正且确实存在者并不多。

像这次的情形,能够掌握到蛛丝马迹,完全在于高馆自身理论的飞跃——他推测既然孪生兄弟的车上有女人,那么船渡的车上可能也有女人同乘。

NOBU什么呢?名字有共同发音的女人,就算并非真名,也一定是马上能联想到“NOBU”这个音的名字之女人。女人在高馆的意识中愈接近实际存在了,在他的思维里,已存在一位身材高挑、长发女人的影像,只是,脸孔还模糊不清……

而,这脸孔和曾在“梦乡”工作的员工,于三月左右在上野广小路的十字路口见到的女性之脸孔几乎重叠了。

在一关和花卷,下屋敷兄弟和船渡租车时,该女性也未露面。

另外,她似认为仙台是个大都市,即使和男人共宿,也不会被发现。而,会这样想像,也很可能有某种特殊的理由,譬如处于必须和他们一同在饭店的立场!

5

翌晨,高馆一回家,马上打电话至白蟹的派出所,约八重樫傍晚碰面。

下午六点左右,高馆又骑借用的机车出门,抵达后发现,八重樫身穿制服,正一边工作一边等待。

“祭典之夜外人不得进入海边,巡佐知道这件事?嘿!他们真的说这种话吗?太过分了。”八重樫有点狼狈似的说。“那是因为白蟹村保存有特殊的风俗习惯,历任巡佐都被告知这些,不过,并非同意,只是不得不睁只眼闭只眼。”

八重樫说明,白蟹村的人们自古以来就自认是神的子民,不遵守一般的律法。昭和七年,首次在这里设置派出所,前来赴任的巡佐前往查户口时,遭多数人袭击,殴打成半死不活。

当时,查明主谋者为村长之弟,但,他宣称巡佐是侵犯神的圣域,理当受到惩罚,而采取绝食抗议,终于饿死。村人们知道此事后,据闻将采取反抗行动,所以警方甚至要求派遣军队镇压。

到了战后,目前的派出所建筑物想迁移至稍接近白蟹村之处,却在建筑物将近完成时,某夜,村人们蜂拥而来,破坏建筑物之后又放了一把火。

主谋者当然被逮捕,但是他们又采取绝食抗议,村人们也相呼应,不久,事件不了了之,犯人们也获释了。

“因此,派出所后退至距村境不远的这里。”

八重樫带点自傲似的热切说明。

“因为,如果不这样,木匠和石匠不愿工作。他们如果反抗白蟹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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