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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之潮-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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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是新月之日?”

“是的,刚刚的月亮升降表上有写明……”

“那天我来过这里,不过是刚开始退潮时……对了,石太郎说过‘今天这里很危险,中午过后不能工作’……”

“你从早到晚都在这里?”

“没有。只要看到海就很不舒服……可能是年龄关系吧?在这里待上两个钟头就觉得筋疲力尽。夫人也说看着海面太久,眼睛很痛,所以只好把工作委托石太郎,我们就算前来,也是很快就离去。”

高馆试着走在潮水退尽的岩棚海底。及川跟在后面,途中,停止了,他无法如年轻健脚的刑事般活动。到处留有小水滩的岩棚既湿且滑。

诚记的母亲很害怕似的,没离开岩道一步。

高馆用力踩在凹凸起伏的岩床上前进。逐渐向南展开的白色岩棚略呈倾斜,却漫无边际。走了好一会儿,回头一看,呆立在原来地点的一男一女身影已变小,岩道宛如矮墙,呈直线的隔开岩床和天空,实在很难想像再过去就是海面。

高馆仍旧继续走。不久,在形如银杏叶般展开的岩床彼端见到呈一直线的蓝色水平线。

约莫一个半小时前淹至岩道边的潮水,已经退至那样远,融入大海,如果不是退去的速度很快,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退那么远吧!那么,在潮水上涨的时间,涨速一定也很快吧!

他看了好几次表。今天下午的满潮时刻为六点零八分,在那之前,不能够留在这边,更何况还带着及川他们,也不可以入夜才回。再说,岩道露现之日也过去了。下一个满月之日为三十日,看样子只好等到那天了!

高馆继续思索。即使这样,这边的潮水位为何和岩道另一边的流沙之水位不同呢?虽说另一边被岩礁环绕,有若湖水,但还是和大海衔接,也有干潮和满潮存在……

他在无法了解之下,怀着不耐烦的心情往岩道走回。回到岩道时,及川他们正背对着海,缩着背等他回来,感觉上像是对顽固拒绝自己的大自然既卑屈又无力抗拒了。

见到这种情形,高馆不耐烦的一颗心瞬间转为冰冷,他已预感到即使去白蟹村,还是没办法问出结果,立刻,胸中有一股苦涩扩散。

在这样的心情中,第四次见到的白蟹湾风情更形沉重了。

高馆一下吉普车,当着瞠目的及川他们面前,默默把衬衫衣摆扎入裤腰,将手枪重新插好。他先试开过保险阀后,再插妥!

所谓的“装备”实在是很不可思议之物。从该瞬间起,高馆已完全恢复为刑事警察,对及川他们的眼神也改为平淡冷漠。

他带着自信在村里走着,见到村人时手扶住枪柄、简洁有力的说话。这种无风的午后,女潜水夫们全部出海了,不过钓乌贼船的渔夫们要到傍晚才出海,不是在渔具寮里,就是在家。渔会的人也都在,连理事长海老子川也见到了。

高馆向理事长介绍诚记的母亲和及川。海老子川仍旧是那副爱理不理的神情。渔会有朴实的会客室,已经先有客人在里边喝茶,但是没人请他们坐下,也没有端茶上来招待。

对于高馆手扶枪柄查访的行为,村人们表现得漠不关心,也不想回答,但是,高馆并不屈服,他很耐心的向所见到之人问同样的问题。

——知道名叫NOBU,或类似名字,左手腕外侧有疤痕的年轻女人吗?长头发垂覆肩膀,身材相当高,很漂亮,曾戴过墨镜,是与岬角的三位死者有关之人物。

当然,他也让对方看那画有亵画的记事本!

至于宫古的及川登之事,他并未说出。

他更问见到的村人对五年前行踪不明、在全力搜寻后仍无结果的矢羽羽巡佐事件的看法。是否知道他和村里的哪个女人特别亲密?是否经常来村里?或是邀那女人出去、在什么地方见面?那女人或许曾经怀孕,是否有人知道这件事?

高馆的目的很简单。如果对方心里有数,或是觉得狼狈,就算当场表情上未显露,事后应该也会表现出某种反应才对。

这是根据调查常识的判断。警察公开所能获得的情报时,若内容触及被隐藏的事实核心,凶手或其周遭之人的心情一定会动摇,出现从未有过的行动。尽管这个村和其他地区何等不一样,愈是不一样,也愈有不同的反应!

如果完全没有动静,不是距破案时日尚远,就是获得的情报有误。归途,高馆顺路至白蟹村派出所,他等了一会儿,在外出巡逻连络的八重樫回来后,提出同样问过村人们的问题,并请八重樫多加注意,看看他们有何种反应。

高馆对矢羽羽巡佐事件的疑问,八重樫没有多大反应。高馆也将访藤的儿子告诉他历任巡佐之意外事件扼要的问八重樫,但八重樫只推说这已是既成的事实,若无其事地点点头。

这时,高馆忽然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问:“八重樫,你该不会是知道什么内幕吧?我认为,矢羽羽巡佐并非沉没于海岬的流沙中……”

“怎么可能?”八重樫首次露出动摇之色。“我什么都不知道!”

高馆凝视着对方的表情。

第六章 在该时刻……

1

这天晚上,高馆先回家一趟,打电话给及川,约他在商店街后面一家不常去的咖啡店见面,追问及川登和船渡诚记的关系。

自从今天见到高馆携带手枪行动之后,及川变得有问必答了。

他表示不认为诚记和阿登有发展到肉体关系。今年二月份,两人曾数次一起至深夜才回家,当时诚记的母亲非常生气,严厉斥责阿登,叫她不要勾引宝贝独生儿子。

“阿登说她被冤枉,很难过的哭了。”及川神情凝重,说。“她在船渡家做事也很久了,所以个性相当倔强,再加上已习惯东京的生活,总认为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马上表示如果找到供住宿的裁缝店,立刻就搬出去……被斥责后第三天,在我还来不及制止前就真的搬出船渡家了。看来现在的年轻人真……

“两、三天后,她打电话给内人,说已觉悟要全心全意投入工作,希望帮忙瞒着她的家人……”

无论及川的妻子怎么问,阿登也不说出目前的住处。

至于诚记,她似乎真心喜欢,虽明知并非能够结婚的对象,却仍然情不自禁,也因此才不愿离开东京吧!

“我这趟回东京,马上调查她的住处,如果她知道被怀疑把诚记少爷……她一定会惊骇得跳起来!”

高馆仔细记下及川的每一句话,发现照目前的情形,就算及川还有所隐瞒,应该也不多了。

只不过,关于及川登的调查,高馆心知再逼问其亲人已无用,只凭亲人的证言,无法得到最后的关键答案。

翌日,高馆利用町内的公用电话和宫古警局的刑事课连络,说明要点,请求协助调查及川登,并表示如果查出什么眉目,尤其是确定手腕有无疤痕时,希望能打电话至下闭伊警局来。

或许是被千叶怒斥后胆气也跟着壮起来吧?此刻他已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观念,反正,等事情被知道后再做打算,甚至觉得自已一个月前那样懦弱,未免太可笑了些。

当然,另一方面他也有预感,这桩事件大概再过没多久就能解明了!

这一个月里,他几乎是每天盼望的,到今天为止,总共接获十二封问卷回函。以五十几封问卷信件而论,约莫百分之1一十的回收率不能算好,不过至少有五封提供了某种线索,也算差强人意了,至于仍未接获的部分,应该不必再抱以期待了。

高馆觉得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是等到月底,亲自前往岩道露现的现场探明究竟。这个月三十一日是满月之日的第二天,和上班值勤时间正好配合!

他在月历上打了两个圈记号后,详细查明潮水的涨退时刻。

下一个星期一,他前往邻町出差。

位于船越湾沿岸的古老神社——大山船灵神社——适逢夏祭船灵之日,而且今年是七年一度的大祭,人潮当然会从下闭伊蜂拥前来,预测国道也会大塞车,所以高馆被派赴警戒。

晚上八点左右,祭典的神轿和轿车相碰撞,由于双方都酒醉而引起一场乱斗。海边的年轻人都是脾气暴躁,好不容易乱斗平息时,又有醉汉出现,再加上看热闹人群助阵,警力根本无法维持秩序。

这时高馆赶到了,盛怒之下手上警棍飞舞,更用脚踹踢,结果把同事们救出包围圈,并且逮捕两名乱斗者上警车,还将他们团团绑住。有人要求说是祭典之日,不要绑人,但是高馆却视若无睹。

在感觉自己内心的某种不满平息了的意识中,高馆发现自己好像变成流氓了!

但,就在这天深夜,在下闭伊町外只剩下他独自骑自行车回家的途中,有人伏袭了。

他首先发现自行车的轮圈好像卡到什么东西,原来是有人从旁投掷细竹棒。由于车速颇快,高馆整个人朝外飞出,他双手撑住地面,想来个蜻蜓翻身时,很不幸的,头部撞到路旁的石灵像。

一旦发现浑圆的天然石头,人们会尊敬的安置路旁予以祭祀,在下闭伊一带,这种无眼鼻的天然石佛特别多。

当然,高馆是后来才知道自己撞到那种东西!反正,一瞬之间,他觉得头壳内似燃起水银灯一般,就再也无法爬起来了。而在此同时,几个男人冲上来,有人压住他的手脚,有人勒住他的脖子,这时,他已被推落路旁比路面稍低的食用菊园里。

如果不是下闭伊的商店老板正巧开车经过,高馆可能就死在当地了。头壳上熄灭的水银灯又点燃,化为无数迸裂的银光,愈挣扎,呼吸愈困难,银光也逐渐转暗……

“黑暗的菊园里传出沙沙声,我原以为是狗,但是趋前一看,发现很多人压着穿制服的警察……我情急之下,不停猛按喇叭……”

老板送高馆到警局,很激动的证言。但是对于匆促逃走的凶徒们,他却无法清楚证言。“有四个,不,是五个……反正不是四个人就是五个人。以前,我在夜里视线还是很好的,但……他们仓惶逃入园内,速度很快……看样子,菊花一定被踩烂不少。”

事后,无法发现在该时刻路过现场之人,找不到其他证言者。

祭典已经结束,人潮也散了,高馆才独自回家。老板之所以更晚,是因有东西掉了,回头找寻。亦即,在该时刻,神社境内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局里是认为凶徒乃船灵神社境内的醉汉们,抑或和祭典的主持者们有关。因为有人因警察镇压而受伤,也有人被捆绑,而且,高馆粗暴的动作是很显着的存在!

向参加乱斗的当事人或目击者查访时,每个人都说那位高大的警察很凶悍。

“所以嘛,我说过,你就是那张脸太凶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改变之事,何况也有助于吓唬歹徒。”

连千叶都主动参加调查了。当然,高馆自己也参加了。

但是,过了一昼夜时,高馆发觉这项调查的方向似乎错了。调查的对象皆为以船灵神社为中心的船越湾附近地区住民,但,他们不可能有嫌疑。

大体上,这类事件是以群众为主体,证言者、目击者很多,很容易泄漏出想瞒也瞒不了的事实,立刻就能查出嫌疑者。但,却一无所获!

其他刑事也大多有同样意见,但是千叶仍独排众意。

“你们就是没有耐心,再接再励!”说着,千叶每天都到一些乡绅家探访。

“到乡绅家有什么用呢?会干那种事的,一定都是年轻气盛的家伙……”

高馆马上把众人的感想向千叶报告——在调查会议席上。

“我认为这桩案件不是那边的人干的!”

“我只找乡绅之家?笑话!”千叶脸色变了。“身为刑事主管,走在路上总得和熟识的人打打招呼,另外,为了礼貌起见,更得向当地乡绅关照一声……”

“这是我的想法,感觉上,动手的凶徒当时全部沉默不语,似乎不太寻常。”高馆立刻说明自己的观点。“当晚之事就在当晚采取报复行动,不会太快了些吗?也许是和更早之前的事有关联也不一定。”

“更早之前的事?是什么?”

“不知道。”

“有什么证据吗?”

“如果因为被我踢而憎恨,或是外人妨碍了神圣的祭典而不满,应该有人会说出,但是……当时那情景……动手之人始终保持沉默……”

“亦即,太过于缺乏证据?”

“是的。”

“其他方面,你还有什么看法?”

“没有了。”

“但愿你的想法是正确……”高馆心想,这家伙也是很固执!

忽然,他被自己说出的话俘虏了。每次,当他在第三者面前说出自己正思索之事时,那件事马上就具有现实性。他说的是,动手之人始终保持沉默……

高馆边听同事们开始做其他报告,边反覆吟味自己所说的话。

手脚被按住,几乎没入田土里,不能呼吸、视线朦胧、逐渐神志不清的过程,他试图让之在记忆中无数次重现,但,最可怕的还是当时那种无法形容的沉默,那些人连一丝声音也未发出……

自己既然那样恐惧,对方一定也相当恐惧,可能是拼命抑制的企图杀人。在这种时候,人通常会在无意识之中发出声音,既然没有,很可能是口中咬住什么东西吧!

这时,高馆脑海中浮现的是盛冈出名的寒冬裸祭。在一月下旬选大寒之日举行的这个祭典,高馆从尚在警察学校读书时就被派任警戒,所以看过多次。

消防队员、游泳健将等体格魁梧的男人,当夜只围了一条腹兜,穿一条极短的白裤,腰间插上稻草和纸条,在市内游行,向八幡官、樱山神社等祈求该年五谷丰收、阖家平安。

这时他们会衔纸!亦即嘴里含着鱿鱼状的白纸片,游行间手上摇铃,嘴巴也紧闭不放。

由于是严肃的祭典,开口说话太不尊敬,所以有此习惯,当然,是沿用古时候夜袭时人马皆衔枚的典故。

——想杀我的那些家伙不可能会衔纸片吧!应该是竹棒或筷子……很明显,他们是有计划的行动,那么……

他正要继续推断下去时,千叶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喂,高馆,我在问你,为什么不回答?”

2

尽管发生这样的事件,三十一日凌晨,他仍前往白蟹岬——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心理……

这天,岬角的满潮时间是凌晨三点三十四分,相当早。他希望在满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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