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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鞋疑踪-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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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什么了,”
“说他喜欢男孩,不喜欢女人。”
“男孩还是男人?”
“男孩”
“他有没有说起穿女装?
“当时没有说。可是一个月后还是说了。那时候我们正在火车上,到维罗纳总行去出差,我们在帕多瓦的月台上与几个易装癖擦身而过。他就是在那时告诉我的。”
“他跟你说的时候,你作何反应?”
“这还用说,我吓了一跳。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莱奥纳尔多会是这样的。”
“你有没有警告他?”
“警告什么?”
“他在银行里的职位。”
“当然。我跟他说,万一有人知道了这件事,他的事业就会完蛋。”
“为什么?我肯定有很多同性恋在银行里工作。”
“不,不是指这个。是说穿女装。还有男妓。”
“这是他告诉你的?”
“对,他告诉我他玩男妓,有时自己也干那个。”
“干什么?”
“随你怎么叫——拉客?他向男人收钱。我告诉他这样会毁了他。”拉瓦内洛停了一阵,又加上一句,。这确实把他给毁了。”
“拉瓦内洛先生,为什么这些话你一点儿都没告诉警察?”
“我刚才都告诉你了,警长。我什么都告诉你了。”
“没错,可那是因为我跑到这儿来向你提问。你并没有跟我们接触。”
“我觉得没有理由去损害他的名誉。”拉瓦内洛终于说出了口。
“从你跟我说过的你们那些客户的反应来看,似乎也没剩下多少名誉可以损害了。”
“我觉得那并不重要。”看到了布鲁内蒂的脸色,他说,“也就是说,似乎人人都已经相信有那么回事了,所以,我觉得没必要再泄露他的秘密了。”
“我怀疑你还有什么东西没告诉我,拉瓦内洛先生。”
银行家与布鲁内蒂的目光相遇,他赶紧把视线移开。“我也想保护银行。我想看看莱奥纳尔多是否——他是否曾经有失检点。”
“这是不是银行家对于‘挪用公款’的说法?”
拉瓦内洛的双唇再次流露了他对于布鲁内蒂如此用词的看法。“我想要确认一下银行各方面都没有受到他的不检点行为的影响。”
“什么意思?”
“好吧,警长,”拉瓦内洛往前一探身,恼火地说,“我希望看到他的账目井然有序,他所经手的顾客或者机构的存款没有减少一分一毫。”
“这么说来,今天早上够你忙的。”
“不是,我是在上周末干这件事的。星期六和星期日的大半时间我都泡在电脑边,逐项核查他的文件,一直往前追溯了三年。我的时间只够查这些。”
“那么你找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一切都如同它们的本来面目一样完美无缺。不管莱奥纳尔多的私生活可能有多么紊乱,他的职业生涯可是井井有条的。”
“如果情况不是这样呢?”布鲁内蒂问。
“那么我就会给你们打电话了。”
“我明白。这些记录的副本能提供给我们吗?”
“没问题。”拉瓦内洛同意了,答应得如此爽气,倒出乎布鲁内蒂的意料。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想让银行透露消息,甚至比让他们给钱还难。通常,要办成这事,非得法庭下指令才行。相比之下,拉瓦内洛先生的这种姿态是多么和蔼可亲、通情达理埃“谢谢你,拉瓦内洛先生。我们财政部门会派人到你这儿来拿的,也许明天。”
“我会准备好的。”
“我还希望你能想想,马斯卡里先生是否还跟你透露过其他方面的、关于他私生活的秘密。”
“没问题。不过我想,我已经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喔,也许此时此刻的情绪会让你记不起来别的事情,那些小事。如果你一想到什么就记下来,我将不胜感激。一两天以后我会再跟你接触的。”
“没问题。”拉瓦内洛又说了一遍,也许是因为感到谈话显然已接近尾声,语气变得和蔼了。
“我想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布鲁内蒂说,站起身来。“感谢你抽出时间,直言相告,拉瓦内洛先生。我相信在这种时刻,你也不好受。你失去的不仅是一个同事,也是一位朋友。”
“对,确实如此。”拉瓦内洛说,点了点头。
“再一次,”布鲁内蒂说,伸出一只手,“感谢你能抽空相助。”他停了一下,又加上一句,“还有你的诚实。”
听到这话,拉瓦内洛猛地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嘴里却说:“不用谢,警长。”然后绕过办公桌,领着布鲁内蒂来到门口。他同布鲁内蒂一起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又陪着他来到了大办公室的门口。在那儿,他们又握了一通手,然后布鲁内蒂一个人出门踏上了楼梯。上星期下午,他就是沿着这些相同的楼梯跟踪拉瓦内洛的。
第十八章
布鲁内蒂住在里亚尔托桥附近,所以要是他回家吃午饭,交通会非常方便。可是他既不想自己做饭,又不愿冒险吃剩下的墨鱼色拉——因为都已经搁了四天,自然是信不过的。他最终走到了米利翁宫,躲在这个小广场一角的一家小餐馆里饱饱地吃了一顿午餐。
三点钟,他回到了办公室,心里盘算,不等帕塔传唤,直接下楼去找他谈会比较明智些。在副局长的办公室外,他发现埃莱特拉小姐正站在一张紧靠着她这间小办公室墙壁的桌子边上,把一只塑料瓶里的水往一个插着六支长长的马蹄莲的大水晶花瓶里倒。马蹄莲是白色的,但还不及她身上那件衬衫的棉布白。与衬衫配在一起的是她那款紫色套装的裙子。她一看见布鲁内蒂,便笑着说:“真不得了,它们喝了多少水埃”他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应答,只好也向她报以一笑,问道:“他在里面吗?”
“在。他刚吃完午饭回来。四点半他有个约会,所以你如果要找他谈,最好现在就去。”
“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约会吗?”
“警长,你要我透露副局长私生活中的秘密吗?”她问,有意让自己听上去像是吓了一大跳的样子,接着又说,“我想,他跟他的律师会面的事我是没权利透露的。”
“哦,对。”布鲁内蒂说,低头看了看她的鞋,那是与裙子一样的紫色。她为帕塔工作刚刚超过一星期。“那么,也许我现在就该去见他。”他朝边上移了几步,敲了敲帕塔的门,等到里面应了一声“进来”,才进屋。
他就坐在帕塔办公室里的那张办公桌后面,所以可以断定此人只能是副局长朱塞帕·帕塔。然而,布鲁内蒂眼前这位坐在那里的家伙却与往日的副局长似像非像,那情形就好比一张刑事档案照片与本人之间的关系。往常,在夏天的这段时间里,帕塔的皮肤会被晒成浅红褐色,而现在,他的皮肤却仍是苍白的。但那是一种奇异的苍白,上面还浮着一层黄褐色的表皮。那宽大的下巴,布鲁内蒂每次瞥到都会禁不住想起历史书上墨索里尼的照片,此刻失去了原来突兀坚实的特质,显得柔和了几分。似乎只要再过上一星期,下巴就要开始往下垂了。帕塔的领带打得整整齐齐,可是领带外侧的制服领看上去似乎需要刷一剧了。领带上没有佩别针,就好比西装翻领上没有戴花,给人造成一种奇怪的印象,似乎副局长是身着便服到办公室来的。
“啊,布鲁内蒂,”他看到有人进来,便说,“请坐。快请坐。”在布鲁内蒂为帕塔工作的五年多时间里,这——他敢保证——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副局长正儿八经地说“请”,而不是从咬紧的牙关里勉强挤出来的。
布鲁内蒂照他说的做了,等着看还藏有什么新的奇观。
“我想要感谢你的帮助。”帕塔说开了,朝布鲁内蒂看了一眼,然后又移开了视线,似乎正在目送一只鸟儿在布鲁内蒂肩膀后面飞过整个屋子。因为保拉出了门,家里没有一本《人物》或者《今日》,所以布鲁内蒂没法确定帕塔太太和蒂托·布拉斯卡的传闻是否已经消失。不过他猜想,这正是帕塔对他如此客气的原因。假如帕塔认为这件事应该归功于他所假定的布鲁内蒂与新闻出版界之间的关系,而不是得益于他太太做事前后不一,那么,布鲁内蒂觉得没必要去把他点醒。
“那没什么,长官。”他说,口气诚心诚意。
帕塔点点头:“梅斯特雷那件事进展如何?”
布鲁内蒂向他简要叙述了到目前为止掌握的情况,一直说到那天早上拜访拉瓦内洛,以及拉瓦内洛断言知道马斯卡里的倾向和趣味为止。
“这样看来,谋杀他的人只能是他的某个——你管他们叫什么来着,‘嫖客’?”帕塔说,显示出他对于显而易见的事情判断一贯正确的本能。
“也就是说,长官,您认为像我们这种年纪的男人对其他男人还会有性魅力。”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警长。”帕塔说,又回到布鲁内蒂更为熟悉的那种腔调。
“我们都在假设他要么是个易装癖,要么是个男妓,还假设他被杀的原因就在这里。然而,我们掌握的唯一证据仅仅是他被人发现的时候穿着女装,以及他的继任者的陈述。”
“可这个人同时也是一家银行的行长啊,布鲁内蒂。”帕塔说,照例带着那种对此类头衔诚煌诚恐的口吻。
“要不是那个人死了,他是得不到这个职位的。”
“银行家是不杀人的,布鲁内蒂。”帕塔说得斩钉截铁,这是他典型的腔调。
布鲁内蒂这才发现苗头不对,可是已经太晚了。帕塔已经看出,把马斯卡里之死归咎于其变态私生活中的某个暴力事件,是多么省事。他会理直气壮地把案子扔给梅斯特雷警方,让他们去找凶手,同时名正言顺地让布鲁内蒂从这件案子中完全脱离出来。
“您也许是对的,长官。”布鲁内蒂不情愿地承认,“可是,现在还不是冒险给新闻界暗示的时候,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尚未对这桩案子所有的可能性考虑周全。”
就像一头公牛处在红被风刚刚掀起的那一瞬间,帕塔一听提到了媒体,便迅速作出了反应。“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我们应该,这一点毫无疑问,集中力量调查梅斯特雷那些易装癖的世界,可是我觉得我们至少也应该采取行动,调查一下这件案子同银行之间可能有的联系,尽管我们都知道这种联系或许是多么遥远。”
帕塔几乎摆出了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说:“警长,我可没有那么离谱。如果你非要抱定这种念头,以为他的死跟银行扯得上什么关系,那随你的便,不过,我希望你别忘了你是在跟谁打交道,对他们的尊重务必与他们的地位相称。”
“那当然,长官。”
“那我就交给你了。可是,我不希望你事先不跟我商量,就去干任何牵涉到银行的事。”
“是,长官。还有事吗?”
“没了。”
布鲁内蒂站起身,把椅子往桌跟前一推,默默地离开了办公室。他在外面的那间办公室里找到了埃莱特拉小姐,她正在草草创览一份文件夹里的文件。
“小姐,”他开了口,“你有没有弄到那些财务情况的资料?”
“你指哪一位的资料?”她微笑着问道。
“喔?”布鲁内蒂问,全然不知所措。
“是指圣毛罗律师,还是布拉斯卡先生?”布鲁内蒂近来满脑子都是自己该如何处理马斯卡里之死的事情,以至于忘了埃莱特拉还有另一项任务——尽可能查找出那位电影导演的所有资料。
“喔,这件事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布鲁内蒂说了实话。她既然提到了布拉斯卡,那就说明她想跟布鲁内蒂谈谈他的事。“关于他,你发现了些什么?”
她把文件夹往桌边一放,抬起头朝布鲁内蒂看了一眼,似乎被他的问题吓了一跳。“他在米兰的公寓正在出售,他最近的三部片子赔了钱,而他在摩纳哥的别墅已经被债主接管了。”她笑了。“你还想知道更多的事吗?”
布鲁内蒂点了点头。她究竟是怎么查到的?
“在美国,他已经被人提起刑事诉讼。他们那儿有一条法律,禁止用未成年人拍摄色情片。摩纳哥警方已收缴了他最近几部片子的所有拷贝,我查不出原因何在。”
“那他的纳税情况呢?你在看的那些文件是不是他的报税表?”
“哦,不是。”她答道,声调重重的,断然否认,“你知道,从那些税务官员那里打听消息有多难埃”正如他所料,她顿了一下以后又补充道,“除非你认识什么人在那儿工作。
我要到明天才能拿到。”
“然后你就把这些都告诉副局长?”
埃莱特拉小姐朝他冷冷地看了一眼。“不,警长。我至少要再等几天才告诉他。”
“你是认真的吗?”
“我可不会拿副局长来开玩笑。”
“可是为什么要让他等呢?,
“为什么不呢?”
布鲁内蒂不清楚在过去的一星期里,帕塔对这个女人有过怎样的小小的无礼举动,竟然让他这么快就遭到了报复。“那么圣毛罗呢?”他问。
“哦,这位律师的情况完全不同。他的经济状况好得不能再好了。他的各项股票、债券总值肯定超过五亿里拉。他上报的年收入是二亿里拉,这个数字至少是他那个职位的人通常收入的两倍。”
“那么纳税情况呢?”
“怪就怪在这里。好像所有的税他都申报了。他没有一点儿瞒税的迹象。”
“看来你并不相信。”布鲁内蒂说。
“行啦,警长。”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要比刚才那一瞥和缓了一些。“您不至于相信有人会在纳税问题上实话实说吧。怪就怪在这里。如果他把自己的收入如实申报了,那么他肯定还有另一条赚钱的来路。相比之下,他申报的那些收入就微不足道了,他也就没有必要在这上面做手脚了。”
布鲁内蒂对此沉吟了片刻。说到税法,再没有比这更透彻的理解了。“你的电脑有没有提示你,那些钱会从哪儿来?”
“没有,不过它告诉我,他是‘道德联盟’的会长。所以,去查一查这个地方,看来是合乎逻辑的。”
“你们俩能否——”他问,冲着她面前的电脑屏幕点了点头,“看一看,关于这个联盟,能查出些什么来?”
“哦,我已经开始干啦,警长。可是这个联盟,到目前为止,比布拉斯卡先生的报税表还难捉摸呢。”
“我相信你会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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