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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奈维尔城堡的秘密-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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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阿波利纳走开之时,他继续十分骄傲地向这位巴黎记者展示一位宪兵除了知道陈词滥调之外,还懂得些其他的东西。
“一位极可爱的小姑娘,但是受了不少的苦。她失去了双亲,都快有两年了,而且方式非常荒谬……他们是在海上漫游时淹死的。雅克·弗朗热好像是一位很有前途的工程师。他卖过许多专利,尤其是卖给美国人,结果只用了几年时间便大富起来。当时城堡要卖、他就买了下来。不过请相信,这个城堡没有给它的新主人们带来幸福……人们搜寻了整个海岸。但是连残留物都未能找回来,这是一条六米长的小帆船。雅克先生是帆船运动的狂热爱好者。你看多么凑巧吧……平时,当吕西尔小姐的双亲去散步时,总是把她带在身边的……我还记得队长报告的内容。这一细节当时被我完全忽略了。这很奇怪,您不觉得吗?……他们总是带着她,而就是那天,他们把她留在了城堡里面……”
拉乌尔屏住呼吸地听着。他用大脑记下了每一个细节,然后认真思索着,仔细分析着,再把它们分门别类地装进他的记忆夹中。
“人们从来就没打捞过尸体吗?”他强调着,“大海一般会把尸体抛上岸来的。”
“这一次都没有。但是,最让人伤心的是,可怜的小姑娘在这次丧事后大病了一场。谁也弄不清她得了什么……她不再吃东西,不再睡觉,据阿波利纳的讲述……她整天呆在花园里她那条长椅子上……家中没有什么欢乐,这是真的。于贝尔先生,她的监护人,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他的工厂上。他有一间制革工厂,在蓬特一奥德梅。她总是孤零零的,可怜的小姑娘。她确实有个叔叔叫阿尔文斯,但是人们从来没有见到过他。可是,他住的地方距这儿并不很远。他继承了工程师在买这座城堡前住过的房产。”
“看来您知道的比公证员知道的还要多。”拉乌尔笑着大声说道。
宪兵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是我的职业。”他说,“况且弗朗热家族是很显赫的。所以,不可避免地,人们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一些他们身边发生的事。”
“那个小女孩,在那儿,躲在一丛玫瑰花后面的。她是谁?”
“噫!是瓦莱里,是老贝纳丹的孙女。也是一个孤女!她的祖父对她很粗暴,但是非常爱她。所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连去哪儿都不说就走了。”
阿波利纳回来了。
“请先生跟我来。”她说,“小姐将很高兴与您说话。”
“您真运气。”宪兵说。
假冒记者向他伸过手去。
“再次表示感谢。请不用担心。我会守口如瓶的。”
他争着抢过水桶,阿波利纳想从他的手里把它夺回去。
“放下……放下……我到那一头再把它还给您。”
他真完美,这位记者。他那么热心助人,那么和蔼可亲。人们又怎能不对他提出的问题有问必答呢?大家都知道,做为记者是很好奇的,所以阿波利纳就主动地让他了解秘密。是的,她既是房间女佣,又兼着女厨角色。她的丈夫阿希尔,是花匠兼司机。至于老贝纳丹,他的职务就更多了。他喜欢自称总管,因为这个称谓使人们想起旧时的岁月。
“真是一个怪人!……应该看一看他是如何自以为了不起的!……如果您听到他推理争辩的话!这真是一种悲哀!……他的小孙女,知道吗,大多数时间是由他安排的,经常地逃学。他说,人家在那里只教她一些谎话。真是个老疯子!……现在,请把水桶还给我吧,我们到了。”
这条环城堡的小路把他们引到了花园中。吕西尔就呆在那里。她在一株枝叶浓密的栗树下,躲在一条长椅上,狗就卧在她的脚下。她正在看一张报纸。拉乌尔以一种奇异的情感认出了她。她比他看到她沉睡的那天夜里更加漂亮,也更加迷人。猎犬弓起身子,开始吠起来。
“躺下……波吕克斯!”
她的声音像一个无望治愈的厌世之人发出来的,十分厌倦。她把报纸放在膝头上,向来访者投去充满忧郁的微笑。拉乌尔鞠了一直弓。
“里夏尔·迪蒙,《法兰西回声报》的。”
“阿波利纳,去端一张椅子来。”吕西尔说。
“瞰!没有必要。”拉乌尔阻止道,“当人们拥有这么一片舒适的草坪时,应当充分地享用它。”
他于是很随便地坐在草地上,就坐在了小姑娘的脚旁。然后,他漫不经心地搔着猎犬的耳朵和脸之间的各个部位,它则很舒服地把头伸过去让他去搔。吕西尔表情呆滞地看着这一幕。
“真是不可思议。”她慢喘着,“其实波吕克斯并不温柔。”
“这是有诀窍的。不过我会与动物和人交流。我跟女孩子们在一起也不是很笨的。”
他们同时笑了起来,吕西尔的脸上也有了一点红润。拉乌尔在想:“笑吧,我的小美人,忘掉那些倒霉的日子。我愿你热爱生活,对它充满赞赏,而且希望你永远把那友好的眼神射向我。”
他摘下一朵雏菊,把它咬在牙问。
“我本应该很高兴地向您赞颂这幢漂亮的房子的,”他说,“可是我听说它包涵的不幸远多于欢乐……我们还是谈谈您吧。”
“啄!我……我很微不足道。因为您都清楚,您知道……”
她的声音中断了。
“接着说下去,”所谓的里夏尔·迪蒙说,“勇敢一点儿!……我们在十七岁的年纪……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脾气不好,一天到晚嘟嘟囔囔的监护人,战战兢兢的用人们和老神经贝纳丹……我们不再拥有过去,也还没有得到未来。我们这么烦躁,为了能在身旁感受到关心,希望自己最好能够生病,即使是没有些许的温柔和关心。”
吕西尔以一种不断增大的惊奇神情悉心地倾听着。
“但是,我们自身,”拉乌尔继续说道,“有很多的智慧和才能。如果我们的想象不跟我们捣鬼的话,如果它没有说我们是最不幸的人的话,而且……”
“可是我就是最不幸的人呀。”吕西尔打断道。
眼泪已经涌上了她的眼睛。
“噫!”她喃喃道,“为什么他们不把我一块带走呢,就在那一天?为什么呢?那我们就会三个人一块儿死去了……那我们该多么幸福呀!”
“说吧……接着说下去。”他说,“我是您的朋友。”
他抓起她的手,轻轻地握着,为的是给她一点热量。
“他们死于八月十九日。”她更加镇定地接下去说,“十九年前,一天不多一天不少,自他们第一次相遇之后……一次如此神奇的相遇!……我的父亲,早在他结婚之前,就已经买了在圣阿德莱斯后面的一处房产,这是属于一个渔户家的地盘,一个背靠悬崖的破旧小屋,它面对着一个从来没人到过的小湾。他在那里休息,同时进行装修,因为他很有才能。一天,他听到大呼救命的声音,……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后来成了我的母亲……她在呼救。她在游泳时,就在附近的海滩,一股激流把她卷走了。如果不是我父亲及时赶到的话,她很可能会被淹死。但这并没能阻止他们在十九年之后……您是否相信命运、天数,迪蒙先生?”
“当然啦。因为他们俩的生活充满了神奇的色彩。那么这栋小房子,它现在怎么样了?它是否被卖掉了?”
“没有。我父亲始终保留着它,留作纪念。只是再也没有人去了。它现在肯定是很糟糕了。”
他在思忖。他以一种奇特的、使他赢得如此多战役的预感,开始揣测:在巧合的背后,存在着某些晦暗的、错综复杂的东西,这里面肯定隐藏着某种阴谋。
“我能去参观一下吗?”他问道。
吕西尔马上变得惊恐不安起来。
“我告诉您一个秘密。”她说,“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肯定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令人信服的说服力,吕西尔马上就放心了。
“过了圣阿德莱斯,您沿着悬崖再走上三公里路。有一条下坡的小路,这间房子叫‘大卵石’。”
“还有一个问题。您的母亲……我想她的感情是很充沛的,非常浪漫的。”
“是的。我就很像她。”
“那当然啦。”拉乌尔在想,“我开始明白了……”
他马上站起身来,已经颇不耐烦了。他极想使这位姑娘感到惊愕,为了赢得她对他的微笑,他想为她而斗争。与此同时,他感到有一种神秘的危险在她身边正不怀好意地转来转去。这种感觉如此强烈,致使他仔细地打量起灌木丛来,不过,如果有人埋伏在他们身边的话,狗肯定会叫起来的。
“您相信我吗?”他问吕西尔。
她抬起头来,用那双紫墨色眼睛放射出来的凄切目光看着他。
“我不认识您,先生,”她回答说,话语中充满了疑虑,“但您与其他人完全两样!是的,我相信。”
“您能够,您也应该……那么好吧,请听我说。您现在回去。您不要跟您的监护人谈及我的造访。明天,下午三点,我们再见面……不在这里……在这块地方之外……在花园和路的那一角……或许我会有很多事情要问您……不,别向我提问。现在还为时过早。再见,小姑娘……而且从明天起,无论发生什么事,您始终记住您并非孤立一人,还有一个人就在您的身边,他在监护您,在暗处,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动您头上的一根头发。”
“您认为我处境很危险吗?”
他把手指放到嘴唇上。
“明天,三点钟!”
贝维尔、塞纳河上的小渡船、通往勒阿弗尔的路……拉乌尔可以闭着眼睛走这些路,因为他对它们太熟悉了!难道是这个原因才使他感到生气勃勃吗?“好啦,”他想,“真诚一点。别又想着乔装改扮。要承认你是幸福的,不合逻辑地幸福,因为你要从沉沦中救出这位孤女,因为她很美和因为你是罗平……还因为你很蠢,无可救药地蠢,但无论如何,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他在受惊吓而四处逃散的家禽中穿过一个村庄,然后又开始了自言自语:“欧奈维尔城堡的主人都十分神秘地一批接一批地死去了,这绝非偶然。最后,是男爵折磨贝纳丹。是否在这两宗事件中存在着某种联系呢?……应该有某种联系,但是是哪种呢?……吕西尔将要冒什么危险呢?你并不清楚。没有必要摆臭架子。这些故事没有必要讲给我听。你只是有了一丝小线索:弗朗热家被杀害了。怎么被杀的?为什么杀的?迷雾一团!圣让接替了雅科布。达尔塔尼昂……好啦,没有必要念念不忘了!”
他来到了圣阿德莱斯悬崖。一位老农妇指给他大卵石海湾。还有两公里路程,他看到了一条小路……但是他得格外小心,因为这里去年冬天曾发生过山体崩塌。拉乌尔把车子停在了一个凹洞里,然后继续步行前进。一些记忆又回到了他的脑海之中,这是他无法驱散的。尽管他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当他在设法掩饰自己的窘迫时,当这一切都结束时,生活也就不会拒绝给他欢乐了。但是像他这种人是能够单枪匹马地阻挡住大队人马的。他奇妙地感到精神振奋、充满活力。欧奈维尔城堡之谜绝不会比他解开的所有那些谜更让他费时、费力。
悬崖的高度下降了。他很快便找到了小路,它蜿蜒在长得不高的植物中。
“真见鬼!”他想,“弗朗热先生怎么这么热衷于爬坡呢。”
但是他很快发觉,在很规整的通道上,小路紧贴在没有任何危邮、平坦地带的石垛子上。尽管洞穴始终在窥视着步行者,他还是马上就在嵌在位踞高处的两大块岩石山嘴俯瞰之下的一条狭窄的地段站稳了脚。孤独感几乎是难以忍受的。卵石一直延伸到大海边。左边一栋破旧简陋的小屋依悬崖而立。非要走到上面才能发现它。他绕着它转了一圈,用手摸了摸紧闭的百叶窗,它们还相当地坚固。门是拴住的。由于潮湿生成的暗绿色染得墙壁斑驳陆离,但是房子,尽管是一副被遗弃的样子,还是经受住了恶劣天气的摧残。在最里面那面墙和悬崖之间展开的一小块空地上堆了许多东西:旧工具、耙子、被盐腐蚀了的梯子、捕鱼用的柳条笼子。拉乌尔双手撑在髋关节处,认真地审视着这奇特的装饰。“荒唐。”他喃喃道,“真荒唐!但又十分诱人!就好像,根本就不需要面包房似的。”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装有各种式样的金属杆的小扁盒,马上就开始弄锁。由于锁头已经被锈蚀,所以他费了很长时问。门终于被打开了,一股霉味直扑造访者的脸。他走进了一间过去应该是用做饭厅和卧房的房间,因为在左边有一张长沙发。屋子的尽头竖着一副画架,画布还贴墙放着。右边是一张双人桌:餐具都已经摆好在那里。在盘子中间的花瓶里插的花,黑魆魆的茎已经完全腐烂了。在壁炉里,一只双耳盖锅陷在一堆木炭灰里。“这是庞贝人!”拉乌尔说。一切都是灰蒙蒙、粘乎乎的和可怕的、毫无生气的。可是最令人心惊的,是这张已经摆好的饭桌,好像有些爱情隐匿其中,还在持续着,在向时间挑战。
拉乌尔以一个十分自然的动作脱下帽子。然后他走了几步。观察着地面,上面布满的灰尘上还清晰地印着脚印。人们绝不会弄错:并排的两行脚印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是弗朗热他们的。”他想,“为了庆贺他们的相识,他们来到了这里。这就是他们为何不带他们的女儿来的原因。这是属于他们的节日!乘船漫游只不过是他们的一个托词。他们十分友爱地准备了这次俩人单独山会……而且……”拉乌尔更加仔细地观察地面,“他们并没有出去……这就怪啦!”
脚印互相穿插着,从门到桌子,再从桌子旁到壁炉,然后他们走进了另一个房间,它是用一个帘挡起的,无疑是一间厨房了。但是这些脚印却没再返回。难道那一边还有另外一个出口不成?
拉乌尔朝前走着,心有点跳。有什么东西藏在了布帘后面呢?他掀开它。地面突然退缩了,而且如此之快,致使拉乌尔连伸出手抓个支撑物的时间都没有。他重重地摔了下去。但是下去得很快,而且是摔在了砂子上。翻板活门在几条看不见的弹簧的作用下,带着响声又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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