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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射之海-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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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第二海宝号正经过加罗林群岛的一个看似荒无人迹的小岛。看到暴晒在烈日下的小岛,船老大有了灵感,接着作出了决定:用小艇将尸体运到岛上,在那里实施火葬,而后将遗骨带回日本。由谁来完成这项任务呢?当然是引发事件的重吉本人。包含着惩罚的意思,大家让他一个人来处理这件事。

第二天一大早,第二海宝号抛下了锚,放下了小艇。和尸体在一起的重吉,抬头看着渐渐远离的船舷,开始坐立不安。不单单是不安,连海面的颜色,在他眼里也透着恐怖。抱着前几天还用来储藏食物的玻璃罐,兜里揣着汽油打火机,在热带树木堆上点上火,将尸体火化,把遗骨装在玻璃瓶里带回去……这就是对重吉的惩罚。只有一次,他曾在火灾现场见过被烧焦的尸体。当时他还是十来岁的孩子,乍一看烧焦的尸体,看不出那是人,连鼻子和眼睛都没了,皮肤和血的颜色都变成了黑的,所以没有了活生生的感觉。他想只要〃眼睛〃没有了,恐怖也就在一定程度上消失了。重吉划着桨,尸体躺在他的脚下,他尽量转过头不看尸体,却总是感觉那男人的视线正从某个角度看过来。这条生命是在自己手上结束的。太阳升起了,从不同的角度看去,男人那青白色的面庞时而发出活人般的光泽。

第45节:光射之海(45)

终于,重吉驾驶的小艇登上了小岛的沙滩。

正如在船上所眺望的一样,小岛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也许在岛的另一头的海边,或是密林深处,有部落存在,但至少从现在的海岸看来,没有人住的痕迹。重吉把船绳系在朝着大海弯曲的椰树上,把小艇拉到岸边,然后拨开树叶,窥探着红树林中的情况,又去把尸体从小艇上拖了下来,拿出装着柴油的铁桶。太阳一点点升高,风也停了。停泊在海浪中的第二海宝号正好位于小岛的东面,甲板上来回走动的几个人影看起来黑糊糊的。因为炽热,死后十五小时的尸体开始发出腐臭的气味。

怎么将人火化呢,重吉一点也不清楚。如果只是烧焦尸体的话,也不用费太多心思,但是要把遗骨装到广口的玻璃瓶里,就必须要用足够的火力把肉烧落,把骨头烧成骨灰,这就需要准备足够的木柴。重吉拨开树枝,走向茂密的红树林中。

事与愿违,丛林中的植物都长得绿油油的。一种被称为叶子花的九重葛,红红的颜色像燃烧着的火,和周围的绿搭配得错落有致。眼前的景致使重吉猛然想起了老船员们常津津乐道的事。当年,他们捕鱼获得了大丰收,在归途中,大家把船停在南洋的海上,男人们把装有梳头油的小瓶子绑在头上,向小岛游去,用头油涂满等待着他们的岛上少女的全身,使她们褐色的肌肤更加光滑,然后与她们一起嬉戏。年轻的重吉边听着,脑海中边想象出当时的情景,不禁啧啧地感叹〃真厉害〃。男人们离去时插在少女们发髻间的叶子花,犹如火焰一般,在眼前开得红彤彤的。

终于,重吉收集起一些倒伏在地上的树木,按照自己的想象,搭了个烧火架子;随后,把南国特有的像柳叶一样细软的松叶搂到一起,铺在木头之间的空隙里。只有这种叶子带点轻微的干黄,看上去比较容易烧着,再在叶子上浇上一些柴油,在珊瑚礁上坚硬的沙滩上,一个简易的火葬场便建成了。重吉将尸体放上去,稍微离开一点,看看稳不稳。他手握汽油打火机,转着从各个角度看,还是没下手。如果点火的话,尸体也许就会燃烧,但重吉还在观望那经自己的手杀死的男人。如果就这样在越来越高的太阳下暴晒,不用火烧,肉体也许就会发黑,变得又干又小吧。

柴油的气味与此刻的场面显得那么不协调。他又一次拨开灌木进入密林,摘回来几朵叶子花,放在尸体的胸口上。因为没有犯罪的意识,所以他并不后悔,甚至都没考虑回到日本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着他。眼前,色彩鲜明的椰林,躺在鲜红花丛中的尸体,刺鼻的柴油,在这热带小岛上突然制造出极不协调的景象,使重吉感到敬畏,使他感到近在咫尺的神的存在。尸体那失去血色的惨白的脸,如此庄严。重吉点着了手里的火把,扔了出去。

伴随着〃刷〃的一声响,火焰冲天而起。真的,在刹那之间,死者的身体仿佛又注入了生命一样。男人痛苦地扭着脸,头和脚顶住身下面的木条在挣扎,木架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摇晃着,断裂着。尸体的嘴微微地张开了,好像在叫着什么。站在尸体脚边的重吉,赶快绕到头的一边,想听清男人说的话。男人撅起嘴,哭诉着,烧焦的头发竖起来,他到底想说什么呢?

起风了,烟和异臭开始朝一个方向流动,重吉抬头仰望天空,远处地平线上,大团的阴云在滚动,好不容易燃起的火,如果来了阵雨就全泡汤了。快点烧成骨头吧,重吉用棍子捅着尸体,烧得焦硬的皮肤裂开了,肠子崩了出来。肚肠好像有生命的活物,沉重而缓慢地抬起了头,在火焰下逐渐改变颜色,改变形状。

第46节:光射之海(46)

重吉一丝不漏地看着人身体燃烧的过程,那颜色、气味以及所有的一切,都深深地刻在他脑子里了。重吉的身体里,也在燃烧着熊熊的烈火,那是细胞在燃烧。火势减弱,重吉又浇了些柴油。

但是不知为什么,尸体脚尖部分比别的部位烧剩下的多。已烧成黑棒的骨头前端,还能看见残留着肉的脚指甲,重吉不得不好几次往脚尖上浇柴油。即使把脚拨拉到火力强的地方烧,脚趾尖的指甲也不容易变黑。两只脚的脚尖,一直顽强地燃烧到最后。

就这样,经过了大约八个小时,男人的肉体终于化为黑骨。重吉用玻璃瓶装好遗骨,回到第二海宝号时,已经快傍晚了,西边的海面被染成红色。虽然男人的身体变成了黑骨,可是,重吉的头发却变成了白色。火和肉体燃烧的糊臭味,竟使他在一天之内身心都变得苍老了,经过同伴们的提醒,重吉才注意到这一点。

3

〃你说,我看起来多大?〃

听到重吉的问话,洋一再次仔细地打量着重吉脖子到下巴间深深的皱纹,日晒雨淋,那里布满了斑点。如果只看脸部以上的部位,说他像七十多岁的老人都有人信,但是既然重吉这么问,他肯定比外表要年轻得多。

〃看我老成这样,其实我才四十五岁。〃

重吉说。

〃还年轻啊。〃

〃就因为那件事,明显地老啦。〃

他烧完尸体,回到船上以后,〃喂,你怎么啦?〃大家瞧着他问。重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照了一下镜子,发现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多岁。改变的不仅仅是外观,直到回日本,重吉几乎没开口说过话。比起杀人的事,在热带的荒岛上,孤身一人把尸体烧成灰的行为,更使他身心俱变。

〃遗骨怎么处理的?〃

洋一问。

〃当然是交给他亲人了。他有老婆和年幼的孩子……〃

船一回港,重吉马上去了被杀死的男人的家。在昏暗的榻榻米房子里,装骨灰的玻璃瓶已经换成了正式的骨灰盒,重吉把它放在了面无表情的女人面前。女人灰暗的脸低垂着,她仿佛对丈夫的死丝毫没有悲伤。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后,她只是〃哎〃了一声,无力地点点头,重吉感到她一点也没流露出明显的憎恨。作为妻子,对经常出海的丈夫没有什么爱情吧。而且,从男人在船上的举止推断,他也根本不可能疼爱这个沉闷的老婆,能够从男人的暴力下解脱出来,女人反倒像是感觉轻松了。但是,从今往后,她带着年幼的孩子怎么生活下去?可以看得出来,她满脑子都是这件事。

虽说这是一件意外事故,或者说是正当防卫,但杀死了一个人,真的没受到制裁吗?洋一有些疑问。虽说船员们统一了口径,说那男人是意外落水淹死后被火葬的,但难免有反感重吉的人泄漏真相。但比起这个来,洋一还有更大的疑问。

………这件事与宫崎昭光到底有什么关系?

洋一正想着,坐在母亲身边的孩子身姿的特写浮现在脑海中,他一下子悟出了什么。

第47节:光射之海(47)

〃年幼的孩子,是男孩吗?〃

〃啊,是啊。〃

洋一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那个男孩,是宫崎吗?〃

重吉的脸对着洋一,那神情仿佛在说:你终于明白了。

〃是啊。那家伙和被我杀死的那人一样,都是最坏的人。但是,你明白吗?我有责任。〃

想到父亲和儿子之间血浓于水的亲情,重吉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宫崎总是到处说自己脚热,重吉也知道这件事。听说宫崎睡觉时总把两脚伸在毛毯外面,为了亲眼证实,有一次,他半夜悄悄打开宫崎房间的门一看,正如传闻中说的一样,宫崎的两脚脚尖格外醒目地伸在毯子外面。褐色的毛毯像火一样在燃烧,重吉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嗅觉的记忆甚至也苏醒了,鼻子里再次出现了肉被烧焦的臭味、浇在脚尖上的柴油的气味。在杂乱堆起的木头中间,那双脚也是那么醒目,记忆犹新。被火焰包围着的双脚的炽热,连同怨念,一起传到了儿子的血液中。在恍惚中,重吉因为过分恐惧,差点叫出了声。

对那个男人的儿子,重吉到底应该负什么样的责任?这种责任是不是要背负一生?这是个人问题吧,洋一想。这是重吉对自己的裁决,作为没有受到法律制裁的代价,他会转而对遗留下来的遗传基因负责。如果从重吉的性格上分析,这种责任感恐怕要伴随他的一生。

〃重吉师傅,您可能对宫崎有责任。但是,我没有。对我来说,即使知道您和宫崎的关系,宫崎还是个无可救药的讨厌的浑蛋。〃

〃那是当然。〃

〃继续让这家伙肆无忌惮,破坏了船上的秩序,作为船老大,您应该采取措施。〃

〃除掉他吗?〃

〃除掉〃这个词,听起来有种特殊的意思。除掉,意味着把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去除掉,正如重吉对宫崎的父亲所做一样。杀死他以后,再让他化为灰烬,让他不留痕迹地从这世界上消失。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我说,洋一啊。对宫崎,只能那么由着他,如果处理他的话,船上很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乱子。二十五年前,我把一个人彻底地排除了,那是因为预料到船上大伙儿都有和我一样的心情。但是,这种事,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洋一沉默了。曾经在小剧团的集体里待过的他,非常明白一个集体拥有的这种力量。将异质的东西排除在外的体系,会在封闭的狭小世界里诞生,并且变得非常顽强。打个比方,船就像是一个浮在海上的封闭式病房。

〃那,怎么办呢……〃

〃没什么办法。〃

〃没办法?〃

〃嗯。〃重吉笑着说,〃另外,我告诉你吧。犯不上和宫崎打架,到头来,打起来的话,肯定得死一个,谁会死呢?……我估计,大概是你。〃

这不是夸张,重吉说的是真的。随着话音,洋一的身体有点微微的颤抖。把宫崎当对手,如果真的厮杀起来会怎么样,洋一想想都会腿肚子打战,绝对是白白送死。能够登上第七若潮号,已经是九死一生了。好不容易捡回来的生命,不能这么毫无价值地失去。自己是为了寻找新的生活方式,才来到这个未知领域、登上金枪鱼船的,不是来找死的,洋一听到心里的声音对自己说。

第48节:光射之海(48)

4

刚进入十月,第七若潮号从航行在南太平洋海域的四千吨位的海上医疗补给船第二邦洋号上,获得了燃料、食物和鱼饵等补给。金枪鱼船不仅可以在寄居港补充物资,也可以从航行在固定航道上的供给船得到补给。如果定期使用的话,不用登陆便可以完成航行。但是,需要定期让船员上岸,在陆地上培养他们的士气,所以海上的补给尽量控制在最低的需要限度以内。

大家会收到日本的亲属寄来的信和包裹,感到身体不舒服的船员,可以接受船上医生的检查。补给船不但送来东西,也接收大家寄回家里的信呀什么的。被宫崎恶意凌辱,导致下半身瘫痪的水越,经过医生的检查,被诊断为可能患有一种歇斯底里症,要继续在补给船上治疗并返回日本。根据医生的判断,水越可能在下意识里想从船上严酷的生活中逃出来,所以致使下半身瘫痪。等船到了奥克兰附近的港口,就让他从那里坐飞机回日本,那时,他心灵的创伤也许就会自然愈合。洋一知道水越的病并不很严重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曾经互相鼓励的战友就要离去,他感到很遗憾,洋一与水越约好回日本一定再见,然后送走了他。

有家属的船员,差不多都收到了家里托付补给船带来的信和包裹,洋一没期待收到什么,他的家人只有年老的母亲和去广岛当职员的哥哥。从三崎港出发的前一天,他打电话给母亲,刚说完自己上金枪鱼船的事和船的名字,他就打断了母亲刚出口的话,放下话筒时,他还听到母亲悲痛的呼声:〃等等,你这个………〃

那是责备的口吻。咔哒放下听筒,从传声器传出来的话音还回响在耳边。母亲可能是想说〃你这个逆子〃吧。不管怎么说,洋一的出海是过于单方面的决定。洋一采取了转移注意力的作战方式,不给母亲发火的机会,母亲在放下话筒之前,一定气坏了。想起出海前发生的种种事情,母亲生他的气实在情有可原。母亲大概不会给这个净让她操心的不孝之子寄东西的。洋一用眼角瞅着那些收到家里东西的兴高采烈的船员,心头充满寂寞,把目光飘向大海。

但在这时,洋一却意想不到地收到了邮包。收件人的确是〃真木洋一〃。确实是寄给自己的包裹。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寄件人是谁。

〃砂子健史。〃

他念了三遍,通过自己发出的声音,他在记忆里进行搜索,或许被遗忘在记忆的深处了。他把小学、中学时好朋友的面孔和名字追溯了一遍,没有。要不就是过继给别人、改了姓的朋友?他把朋友们的名字和姓拆开,又想了一遍。但是,怎么想都没这个人。根据寄件人住址是在浜松,洋一猜想可能是高中时代的朋友。他十九岁时,为上大学,才离开湖西市去东京的。

洋一走在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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