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绅堂副教授之帝都异闻录-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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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绅堂的讲解,秋生发现早苗就和自己一样,甚至比自己更有兴趣地聆听这段话。宛如孩子般天真无邪的双眼,正注视着绅堂。
“举例来说,当一个人吃下了大家都认为能使肉体强健的……动物的肉,他就会深信自己已经得到了那份力量,而这也真的对人体组织出现了影响。这类例子已经有人证实过了,不过当然不会有他们所相信的惊人效果就是了。”
秋生总是对绅堂口中说出的话语非常感兴趣,不过她从来没有想到,绅堂其实也是一边观赏她兴致勃勃聆听的模样,一边讲解。
在这个地方,早苗反而是对气氛最为敏锐的人。她早就注意到绅堂看着秋生时,眼中那道既温柔又像是在仔细观察的视线。不过她认为那只是绅堂对自己的少年助手的求知欲和成长,表现出兴趣而已。
对她来说,秋生能和绅堂走得很近这一点,的确是让她产生些许羡慕,但是却不足以成为嫉妒的对象。因为秋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罢了。
“这就是相信的力量,也是一种自我暗示。以摄取食物这个动作为关键,使精神影响肉体。透过行动,让暗示的可信度增加。”
“……这么说来。”早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低声说道,有点害羞似地低声诉说。
“之前老师说是·‘非常稀奇的东西喔’而带过来的酒。
……因为我听说是国外的烈酒,所以马上就醉了,可是事后再问,才知道那其实只是把酒混在一起加水稀释、到处都有卖的普通酒喔。很过分对吧?”
“啊、是……”她突然征求自己的同意,秋生也只好含糊地点了点头。
因为我没有喝过酒……不对,不是这样,不是这个意思。
“因为我一直以为自己醉了,才做出那种……啊啊,真是的,光想起来都让人害羞啊。”
说完,早苗像是要让脸降温似地以袖掩面,离席而去。
发现这只是以丢脸话题的形式表现出来的打情骂俏后,秋生以极其平板的声音询问绅堂。视线并没有看向他。
“……我打扰到您们了吗?”这句话是在故意挖苦他。因为不管那幅诡异的画轴实际上如何,再怎么看,早苗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绅堂来访。
对秋生而言,比起这么做的早苗,促使她这么做的绅堂其实更加罪孽深重。所以才会故意挖苦他。但是绅堂却回答:
“说这什么话嘛。要是秋生不在的话,我可是会寂寞的。”他大言不惭、一点也不害臊地说出这种话。
秋生实在不知道他说的话到底是不是认真的。同时不管是不是认真的,秋生总是会因为绅堂说出这种话而忍不住高兴起来……这也同样令人有点懊恼。
“那么,距离晚餐还有一阵子。刚刚说画轴都是等到入夜之后才开始作乱,所以现在必须打发一点时间呢。”
说出这番话的绅堂,看起来真的非常悠哉。虽然距离入夜还有一段时间,但是也未免太没有紧张感了……不对,他原本就是几乎在所有场合下都能够怡然自得的男人,要说他和平常没两样,其实也没有错。
(但是话说回来,总觉得实在太悠哉了。难道老师他……)
难道老师根本不打算认真处理那个画轴?……不对,先别说处理画轴,说不定我只是被骗来配合老师和早苗小姐孩子气的小游戏?
这个想法瞬间闪过脑海,但是秋生立刻一把挥开,因为秋生自己也从那幅画轴当中感受到某种非比寻常的东西。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这真的只是单纯的游戏或是恶作剧,那么绅堂绝对不会带秋生一起过来。秋生相当了解那个人的性格。
如果是老师,一定比较喜欢把我排除在外,和早苗小姐一对一地享受“恶作剧”才对。绅堂老师就是这种人。
那么,果然还是应该断定那幅画轴是真的有问题吧。
(既然这样……)
秋生站了起来。如果是绅堂老师,的确极有可能心平气和地放任一、两只妖怪不管,而且之前也有过先例。
至于现在,他不去理会那幅画轴,怎么想也只有一个理由。
“哎呀,秋生……洗手间在外廊的尽头喔。”
听到绅堂故意降低后半句的音量,秋生用力回了一句“才不是那样!”后便踏步离开。
目的地是外廊尽头……的前方内室。
“既然这样,就由我来……”
就由我来驱除异形!要是继续放任这幅画轴不管,老师一定会以此为借口,再三出入这个地方。只要一有什么麻烦事,一定会说“我有点担心那幅画轴……”然后趁机逃过来。而且他也一定会和早苗小姐……那个……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来!
这样会让人困扰的,因为有很多人会来拜托老师帮忙,而且我也有很多事情需要老师指导。没错,这样很困扰!
秋生重新审视着有问题的画轴。那是一幅只要瞪它,就会感觉到它瞪回来的画。
“……果然基本方式还是要念经?啊,不然也同时点香祭拜好了。”
“这可不是在熏蠹虫啊。”
绅堂不发一语地跟过来,站在柱子旁边看着,并且不怀好意地偷笑。那句话让秋生的动作瞬间停了一下: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
“只要它还是这样停留在画里,就很难从外部驱除呢。至少也要等到它发出呻吟声,不然它就只是一幅普通的画喔。”
因为绅堂的态度实在太随便,秋生忍不住猛地转过了头,瞪着他。
当然,这点程度只让绅堂觉得她相当可爱,所以只稍微耸了耸肩,然而这动作又微妙地像幅画一般潇洒,让秋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生气还是该懊恼。
不行不行!现在应该是这幅画、这个卷轴优先!
“那、那么,不先把它从画轴里面赶出来,就不行了是吧?……可是那要怎么做?”
“要不要在将军面前试着说说看?·‘请您先把这个东西从画轴里面赶出来,我马上就会把它抓住给您看。请动手吧、请动手吧!(注:出自一休和尚的事迹。将军要求一休和尚将屏风里的老虎绑起来,一休则机智地回答请将军先将老虎从屏风里赶出来。)’这样。”
啪叽!不知道是否发出了这个声音。秋生仿佛狠狠刺过去一般的视线,让绅堂也下意识地转头回避。视线刺在后方柱子上面的痕迹……当然不可能留得下来。
秋生“唔”地一声嘟起了嘴,用懊恼的眼神望着绅堂。绅堂连捉弄别人也很有一套,让原本认真做事的秋生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还有刚刚的模仿,模仿某个小和尚说话的绅堂越是滑稽,就越让人觉得他实在无比可恨。
(呜呜,结果自己好像还是在帮老师打发时间……唉。)
虽然还是瞪着对方,但是秋生心里也有某种不想再管他的自暴自弃感。
“既然这样,干脆把这个画轴卷起来,收到某个地方去不就得了……”
没错,既然它白天只是个普通画轴,那么只要趁它不会作乱的时候迅速收起来丢进仓库最深处,就不需要继续在意呻吟声啦,这个方法真的非常理想。
一说出口,秋生就觉得这该不会是相当于某个小和尚对付屏风似的灵光一闪吧?连秋生自己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不能这样做。”
比起先前提出的各种建议,绅堂更快速地、同时以更加严肃的声音,驳回了秋生的建议。可说是毫不犹豫地一刀两断。
“为……为什么呢?”
他的声音和刚才明显不同,并不是在取笑秋生。知道自己的提议不是“做了也没用”而是“不可以做”之后,秋生也谨慎地回头反问。
“已经出来过一次的东西,如果硬是把它收起来,反而会让它更加生气、暴动……不对,是会作祟的。对付这种东西,无视或沉默是最危险的举动。”
这是出自于毫无疑问的专家之口,无庸置疑的正确意见。秋生再也说不出话来。
虽然试着卯足干劲,但是到头来秋生毕竟只是绅堂的助手。就算实际上拥有书本或是耳闻而来的知识,但是实践所必须的经验与技术却没有多少,因为绅堂绝对不会把这些事情教给秋生。
“……对不起。”
说了这么狂妄的话。望着低头不语的秋生,绅堂脸上露出了哥哥看向妹妹似的温柔表情,把他的手轻轻放在秋生头上。
“不必担心,我会好好驱除那个家伙的。”
那只手传来的触感,对秋生来说是至高无上的幸福。而绅堂虽然知道自己的手具有这种效果,却还是能像这样毫无他意地碰触秋生。这就是绅堂丽儿不可思议的人品。
“不管怎么说,总之都得先等到晚上……唷咻!”
幸福时光结束。绅堂在一尘不染的内室榻榻米上躺了下来,用手枕着头开始睡起午觉。
“……真是的。”
他会好好驱除。听到这句话,秋生虽然稍微安心了,但是仍然忍不住为绅堂毫无紧张的模样而感到不安。尽管只是在自己认为“应该不会有事”的信赖之上,那小到不能再小的不安。
真的睡着了吗?秋生在双眼紧闭的绅堂身边坐下,只将视线转了过去,望着他的睡脸。
“……”他非常俊秀。不管是像现在这样保持沉默,还是开口说话,都一样俊美。不论是挺直的鼻梁、细长的眼睛,还是下巴的形状。
因为实在太过完美,可能会觉得像是假的一样,但是并非如此。每个角度都有不同的可爱之处,有血有肉的美感就在眼前。
(好帅啊……)
秋生的内心深处毕竟是个十四岁的少女。虽然还没有实际感受过恋爱之情,但是会被眼前这个俊美青年所吸引,可说是再理所当然不过。
不知何时不只是视线,秋生整张脸都转了过去,凝视着绅堂的脸。其他什么事也没做,就只是凝视,凝视了好一阵子。
直到早苗现身说道“哎呀,您们到这里来了?”,让秋生像只受惊的小猫一般迅速退开的那一瞬间为止,秋生都一直凝视着他。
05
那一天的晚餐,是早苗发挥手艺制作的料理。
芋头红萝卜炖菜、凉拌菠菜、沙鲮鱼天妇罗等,全都是精心完成的家常料理。而早苗端出来的料理,每一道都非常美味,让秋生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在打扰一对新婚夫妻。
尤其是天妇罗。寡妇的孤单生活中,应该很难得会炸天妇罗,但早苗做得真的非常好吃。
厨师有云,天妇罗是一种蒸煮料理。必须确实调整面衣里的温度,加以蒸煮,引出食材的原味。就这个说法来看,早苗的沙鲮鱼天妇罗一定是掌握了最适当的温度与时间蒸煮的。
(真是太好吃了……)
当秋生正在回味口中那份美味,沉浸在有点幸福的感觉当中时,看到绅堂拿出怀表确认时间,才猛然回过神来。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太阳早已下沉了好一段时间,不过据说眼前这幅挂轴,大多都是在十一点至日期更迭这段时间开始作乱的。
老实说,现在是秋生平常准备上床睡觉的时间。之所以回想起沙鲮鱼的味道,也肯定是因为昏昏沉沉的睡意已经偷偷找上自己的关系。
(……不行不行,我不能睡着。)
秋生用力睁开双眼,驱走睡魔。绅堂侧眼望着自己助手的动作,偷偷笑了一下之后说道:
“……差不多是吃宵夜的时候了。秋生要吃吗?”
“啊、不……我没有很饿。”
是吗?绅堂微微点头,再次确认了时间。
“不好意思,可以帮我拜托早苗小姐准备宵夜吗?饭团……嗯,大概三个就行了。里面不必包东西,不过最好可以用海苔包起来。”
“我知道了。三角饭团(Omusubi)对吧?”
“不对,要饭团(Onigiri)。”
“?……好。”
绅堂似乎对这个食物的称呼相当坚持。听到他如此强调,秋生虽感奇怪,但仍点头起身。
待在起居室里的早苗似乎有点不安,看起来不太平静。但是她还是为了绅堂和秋生准备了洗澡水,甚至也准备了宵夜,所以她是面带微笑地听着秋生的要求。
“呃绅堂老师说他想要吃饭团。里面不必包配料,但是最好能够用海苔卷起来。”
“我知道了。是三角饭团(Omusubi)吧?”
“不……好像是要饭团(Onigiri)。”
“……咦?”是啊。果然还是会觉得奇怪啊。
秋生对和自己同样反应的早苗,转答是绅堂的坚持,年轻的遗孀有点开心似地笑了起来。
“毕竟绅堂老师看东西的方式和我们不一样啊……相信一定有某种特别用意吧。”
早苗和自愿动手帮忙的秋生站在一起,在事先煮好的白米饭里混入盐巴揉捏。秋生也在她的身旁将手沾湿,一起揉捏。
早苗这番话的确有道理。从旁人角度来看,绅堂完全是个可以称之为超人的人,这就表示了他眼中所见的世界并非我们常人所能理解的。
很多人都把这一点当成普通的神秘魅力,因而受到他的吸引。但是像早苗这样充分用自己的话语了解自己心思的人,让秋生内心涌出了亲切感。
可能就是因为这股亲切感,或者是因为睡意再次来袭的关系。
“请问你过世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06
没有任何深意,只是单纯的好奇让秋生问出了这个问题。秋生毫无根据地认为,这个问题并没有超出闲聊的范围。
“……是个很认真的人。他以前是军人,年纪虽然只比我大两岁,但是在战争中受了伤,因为伤势而在三年前去世了。”
秋生之所以发现自己犯下大错,是因为早苗在回答的时候,双手的动作停了下来。而且她的眼神也出现某种空虚感,视线虽然落在手上,但是看起来却像是望着完全不同方向的远方。
(……我这个白痴,到底问了什么啊!)
秋生觉得自己的血仿佛全部流光。同时秋生也理解了,理解她与绅堂之间的关系。
“我先生以前是老师的朋友。老师经常和美作先生一起过来探望从战地回来的外子。在他去世后,我坚持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这个家时,老师也愿意站在我这边……”
秋生用颤抖的双手,将捏好的成品放在盘里。秋生无法看向早苗,因为害怕,而且内疚。
她的心里依然悼念着亡夫,失去丈夫的哀恸还没有痊愈。
现在她只是利用绅堂将其掩盖过去,避而不谈,只是透过夫妻游戏享受恋爱,让自己暂时遗忘那件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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