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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此生,说予你听-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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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萧姐从我面前走过去,目不斜视:“杜佳茵,我记着你了。”
人往往就是这个样子,在相处的过程中,每个人会发现其他人与自己的不同的地方,而当他们意识到这种不同带来的诧异时,原本积极的感情,也会转化为无形的恶意。
我抹了一把嘴角,挺直了脊背走出去。
这一次,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郑娆是送我出来的,在酒吧门口的卷闸门前,我跟郑娆告别,顺便加上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告诉同学。”
一听这句话,我和郑娆都笑了起来。
郑娆说:“杜佳茵,你真变了不少。”
我笑:“娆娆,你一点没变。”
这是我第一次叫郑娆——娆娆,用的是荣凌的一贯口吻,郑娆就忽然愣了一下,然后说:“再见。”
我没有来得及去换衣服,只在裙子外面穿了一件长外套,下面露出膝盖以下的两截小腿,风一吹透心凉。
走了一个路口,我都没有等到出租车,牙齿开始打颤。
前面停着的一辆车忽然亮了亮车灯,原本黑暗的车内开了车内灯,我看见了坐在驾驶位上陆景重,见我走过去,还专门摁了两下喇叭。
我以为这是让我上去,也实在是冻的受不了,所以就开了车门坐上去,浑身顿时都暖和了起来。
我看了陆景重一眼,他的眼角已经处理过来,贴上了创口贴,有点滑稽,但是脸上的表情和眼睛里的神色一点都不滑稽。
☆、第二十二章 去么
他冷冷地看着我:“这就是你的新生活?”
我说:“是。”
他接着说:“就是去陪酒陪笑陪人睡?”
不知道为什么,陆景重这种说话的语气让我觉得不舒服,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反驳。
陆景重接着说:“杜佳茵,你真是不光改名换姓了,还改头换面了,这次见面还真的是让我大吃一惊了。”
这一次,我直接反驳:“是,我是改头换面了,你才知道么?我就是本性这样,我这么做我愿意,我没考上大学,我出来工作养活自己有什么错?”
“这是工作么?”
“这怎么不是工作?不是工作你给我钱啊?”
“你还不承认错误?”
“我为什么要承认错误?”说到现在,就算是我有错我也不想承认了,哑着嗓子说,“我没钱吃饭没钱租房子我出来赚钱,哪儿像你大少爷,衣食无忧勾勾手就能呼风唤雨了,我不行,我就是一个市井小民,需要养家糊口……”
我还没有说完,陆景重就是一个字:“滚。”
忽然,这个字就好像猛的扎了一下我的心,让我这半年的浑浑噩噩和麻木,终于有了一丝痛楚,而我竟然觉得这痛楚,让我有一些兴奋了,刚才和陆景重说了一大堆话,现在嗓子涩涩的疼。
我直接就开车门下车了,然后重重地甩上车门。
陆景重摇下车窗来叫我:“你干什么去?”
我扭过头来,嫣然一笑:“你不是让我滚吗?”
陆景重“……”
我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看见前面黝黑的街巷里,一个黑色的身影走过来,我不禁稳住了脚步。
等这个人出现在路灯灯光下,看见这是薇薇,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陆景重已经从驾驶位上下了车,打开后车门,一只手臂轻轻搭在车门上,额前凌乱的头发在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好像是看着我,又好像是看着我面前的那片空地。
薇薇的目光先向陆景重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我一眼,说:“你租的房子在哪里?我们开车送你回去。”
外面也实在是冷,而且这个时间点这个地段,也不好打车。
我又不是那种特别有骨气的人,索性就上了车。
一上车,陆景重就说:“让你滚你就滚了,还真是听话。”
这句话我没听出来到底是讥讽还是认真的,因为他侧着脸,我也就没有看清楚他脸上的神色,但是我莫名地就觉得委屈,有点牙痒痒,必须要说两句,我咬着牙,忍着喉咙里的不适感,说:“我一个人用身上的二百块钱,活了三个月,没钱租房没钱吃饭没钱活下去,你体会过这种感觉吗?被人逼着要钱,旁边的人全都是看你笑话,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的,你有过这种感觉么?”
我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从高考结束后,一直没有哭过,但是现在一种莫大的痛觉,快让我喘不过气了,如果我不发泄出来,这种痛楚和压力,会把我压死。
陆景重就一直没有说话,薇薇没有开电台,车厢里就只有我轻轻地抽泣声。
哭的累了,我靠在椅背上歇着。
我好像听见陆景重说了一句——“佳茵,我有过。”
不过,我在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车是好车,薇薇开车的技术也很好,我没有感觉到晕车。
车子转过一个路口,我看着车窗外的幽幽灯光,自言自语:“我不过才十九岁,哦,不对,我已经十九岁了,我明年就二十了,如果我活到五十岁死,那就还有三十年要熬,要想着该怎么活下去……这么想想,有时候真的活着不如死了……”
陆景重忽然就睁开了眼睛,眼睛里一片清明。
我忽然就想起来,半年前在医院的时候,我深夜想要开门跑出去,陆景重也是这样,忽然就睁开了眼睛,明明是熟睡着,却时刻警醒着。
陆景重问我:“你又想自杀?”
我脸上还挂着泪,却忍不住笑出来:“你觉得呢?”
陆景重转过头来,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在酒吧包厢里出现的那种红光了,黑白分明,只不过白眼球上多了一些交横的血丝,他抿了抿唇,说:“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让你死你才能死。”
“你总是这么擅长当救世主么?你帮我取的新名字,你把我扔到的这个鸟不生蛋的破烂地方,还给我安在一个好赌成性的人家,”我说着说着,忍不住就笑了出来:“陆景重你真是个混蛋。”
我是想要骂点什么的,但是我不会骂人,有时候听别人骂我骂的多了,心里也会记住几句话,但真到了和别人吵的时候,就骂不出来了。
到了我租的房子楼下,我刚刚打开车门,说了一声“谢谢”,陆景重忽然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很冰,甚至比我的手还冷。
我的视线从他的十指修长移到他的眼睛,他看着我的眼睛:“还想上学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摇头:“不想了,觉得没用。”
我轻轻挣了一下陆景重的手,他却没有松开,就当我打算掰开的时候,他却忽然松了手,对前面开车的薇薇说:“开车。”
我站在院子口一个用电线吊起来的灯泡前,看着车子缓缓地驶出小巷,只留下一点灯影,毫无意识地站了一会儿,我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我搓了搓已经完全冻僵了的手,掏出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一条短信。
“明天下午五点的飞机,去D市,X大设有全国艺考的点,你想来就来。”
这样的口吻,我一看就知道是刚才的陆景重发的短信,勾了勾唇角把手机塞进包里,转身走进了黑影幢幢的院子。
去么?
☆、第二十三章 还来得及么
我是真的傻了才会去。
一次彻头彻尾的高考失败,已经把我的所有努力全都抹煞了。
我回到房子里,洗了个热水澡,喝了一大杯热水两片消炎药,蒙着被子就开始睡,一直到一阵接着一阵的敲门声把我从混混沌沌的睡梦里吵醒了。
我睁开眼睛,回忆着刚刚做的最后一个梦,好像是梦见了来到阳城三中的同学荣凌荣凌和原来的朋友乔初……
梦境真是乱,不是一个地方不是一个时间段的人都能生拉硬扯到一起。
窗子外的天色淡淡的,有点阴沉,才五六点了吧,这个时候谁来敲门?我坐起来缓了一秒钟,应了一声:“来了!”
我披上一件外套,床边也没有找到拖鞋,索性就直接光着脚踩在了瓷砖地板上,顿时冰的我倒抽了一口气,瞬间清醒了。
门外的人似乎已经没了耐性,刚开始还是敲门,到现在成了拍门。
我一边问了一句“谁啊”一边连忙把门打开,门一打开外面一个身影就直接进来了,我摸到墙上的开关,灯光大亮,不禁讶异:“陆景重?”
我向门外看了一眼,后面倒是没有跟着薇薇。
陆景重有点寒气逼人的样子:“她在车里。”
我“哦”了一声,一下子把门关上,被林萧萧扇的那一巴掌,右脸颊还是隐隐作疼,裂开的嘴角貌似有一点肿了,不过嗓子好了很多了,没有那种撕裂的疼痛了。
陆景重正在揣着兜环顾着我租的这小屋子,眉头拧着。
我没顾得上理他,直接进了卧室找到拖鞋,兀自倒了一杯热水润嗓子。
陆景重问我:“你真打算就在这种地方住一辈子?”
我想了想:“不一定……”
陆景重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我接着说:“更可能会去天桥底下睡在塑料布上,因为我没了工作。”
陆景重说:“钱的事情你不用……”
我打断他的话,歪着头一笑:“你这是要包养我?”
陆景重抱起双臂,那种姿势我明白,就是拒绝的意思,不想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不过我真的是很好奇,所以就问了:“大早上的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大早上?”陆景重的语气好像我是在开玩笑一样。
“嗯,”我还特意指了指头顶上的钟表,“这不才五点四十了么。”
“呵呵。”陆景重拿出自己的手机,“是五点四十,下午五点四十。”
我:“……”
听陆景重这么说,我就知道他为什么会来了。
昨天晚上临走前,他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五点,在机场,去X大参加艺考。
我挑了挑眉,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去参加艺考?我觉得现在很好,好的不得了了。”
陆景重没有回答,侧过脸,眼角还贴着创口贴,不过颜色很浅,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我知道,像是陆景重这种人,脸毁了就相当于前途毁了。
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还真是一个扫把星,先是把陆老师的前途毁了,现在又把陆景重的前途毁了。
我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就问:“陆老师到底是你什么人?哥哥还是弟弟?”
陆景重看着我没说话,忽然就笑了,叫了我一声:“杜佳茵。”
就算是我穿着高跟鞋,陆景重也比我高一头,更别提我现在只穿着平底的棉拖鞋,所以必须仰着脖子看他。
陆景重忽然勾起了我的下巴:“你知道我最看不起什么人么?”
我愣了一下,完全不明白陆景重为什么会忽然问出这样的话。
“就是你这种人,”陆景重继续说么,“知道穷人为什么会越穷么,因为穷人百事哀,人穷眼光就会狭隘,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就是井底之蛙。”
我涨红了脸:“我不是!”
陆景重反问:“你不是?你不是什么,不是井底之蛙?那你告诉我,除了X市那个二线城市和阳城这个县级市,你还去过其他地方吗?你坐过飞机飞过大洋彼岸么?就不说国外了,在国内,你去过北上广么?你去过西藏爬过雪山么?你去过内蒙古大草原吗?你知道你现在为什么满足了?就因为你就配住在这四十平米的房子里,你的视野永远就只有这四十平米这么大。我本来以为你变了,你第一眼看上去已经没了那种放不开怯懦的自卑,你真是隐藏的很好啊,连我都被骗了。”
陆景重的声音低沉,和他在唱歌的时候一样,不疾不徐,就好像是我十指放在黑白琴键上一连串的轻快弹奏,明明不是恫吓也不是怒吼,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敲击在我的心脏上,锥子一样扎上去。
陆景重向我走近了一步,身高优势将我头顶的灯影掩住了,他看着我的眼睛,好像能看到灵魂深处一样:“杜佳茵,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人家泼在你身上的水,要烧开了泼回去。我也会妥协,但是我的妥协是为了下一步的进攻,而你的妥协……就是等死。”
我蓦地睁大了眼睛。
确实是这样,我现在的妥协,就是在……等死。
一天天,混吃,等死。
只有一次高考失利,只有贫穷,就把我彻底打垮了。
怪不得人人都说我变了,我以为我是变成熟了,变的不再自卑了,但是实际上呢?
就像是陆景重说的,我隐藏的很好,真的很好。
陆景重没有在说话了,靠在身后的橱柜上,掏出一支烟点上,烟气摇曳。
我说:“现在去X大,还来得及么?”
☆、第二十四章 秘密
陆景重勾了勾唇:“来得及。”
我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看着地面,说:“谢谢。”
沉默了一会儿,屋子里都是淡淡的烟草味道,我看着陆景重指间明灭的香烟,忽然问:“能给我一支么?”
陆景重侧过脸来看了我一眼,烟盒里抖出一支来给我,我叼在唇间,刚刚想要开口向陆景重要打火机,陆景重已经低下头凑过来,他唇间那带着火星的烟蒂越来越近,我忽然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烟已经点着了,陆景重又若无其事地靠了回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躲开,但是后来等上了大学,我的室友温温告诉我,任由别人给你点烟是放心信任的标志。我才恍然,哦,原来在很久很久以前的这个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放心地信任陆景重了。
陆景重告诉我,艺考是在一月初,所以有很充足的时间让我把放久了的钢琴重新拾起来。
他的女助理薇薇简直就是万能金钥匙,不管陆景重有任何稀奇古怪的要求,她都能全部满足。
就比如说现在,陆景重要把一架钢琴,通过狭窄的楼道,搬到我租的这间房子的客厅里,薇薇不到半个小时就搞定了,而且收拾的服服帖帖,钢琴旁边还多加了一张单人的软沙发。
阳城三中是不能去了,不是说老师的水平不行,老师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学生太参差不齐,所以陆景重就给了薇薇一个下午,帮我办好了转学去一中的手续,领了教科书和校服,第二天就可以去上课了,简直就是女超人。
刚开始我还不知道薇薇为什么要准备一张软沙发放在钢琴旁边,但是当天晚上我就知道了,陆景重特别喜欢没骨头一样窝在沙发里,看书看报玩手机游戏,穿着那种普通的卫衣,我恍然觉得他好像是一个大男孩一样。
我坐在钢琴前,手指尖触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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