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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第3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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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榕明白她的意思,眼底瞬间就有了泪。
她只得将那古代麻药,在太史阑肚子上厚厚敷了一层,等了一会,用刀尖浅浅地划了划,问太史阑,“嫂嫂,怎样?”
太史阑已经感觉到微痛,甚至感觉到刀尖的冰冷,她心中轰然一声——雪上加霜,她竟然是个抗麻体质!
老天这次,真的不帮她。
然而她脸上连表情都没有,仿佛毫无所觉地看着容榕,“怎么?”
容榕放了心,小脸严肃下来,示意其余人出去,身边只留了史小翠和一个稳婆。
满室珠光都聚拢在一起,照耀着那生命诞生之地,此时太史阑亦感谢容楚,是他不惜耗费巨资,用明珠照明,否则寻常灯火的烟火气,都可能造成感染。
刀光一闪,隐约干脆利落,“哧”地一声。
噗一声轻响,一蓬血打在容榕脸上,她颤了颤。史小翠摇摇欲坠后退一步,稳婆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太史阑只觉得浑身都似在瞬间炸开,所有紧张绷紧的肌肤、血脉、骨骼一寸寸撕裂、一寸寸碾压,一寸寸揉弄,一寸寸化为齑粉痛无法言喻的痛,撕心裂肺的痛,从意识深处海啸般冲出,带着一片深浓的黑暗和冰冷,将她灭顶她想被卷去,被掩埋,被打碎,消失在这尘世间不见,胜于经历这地狱酷刑般的痛苦然而隐约里,她似看见那孩子被鲜血和胞衣紧紧包裹着的小小的孩子她忽然神智又清醒了些嘴里有咸腥的味道,那是咬破舌尖满嘴的血,却连什么时候咬破的都不知道又一波剧痛袭来,拉扯分裂,她想起十八层地域的拉锯之刑,想来就是这样的,将人架在大锯子上,慢慢拉死慢慢拉死
她浑身的肌肤都在微微颤栗,那是人体对剧痛的自然反应,这时候人会启动自我保护自然晕去,可她又不能晕,孩子已经露出头来,容榕却似被人体内脏的可怕给惊住,手僵在那里。
太可怕了完全想象不到的可怕,那一刀下落的勇气此刻消耗得干净,容榕手脚发软,完全没有力气和勇气把孩子拽出来。
她求助地看史小翠,史小翠倚在墙上,看那样子手指都抬不起。
忽然容榕听见细细的声音,“拿拿出来”
她一惊,抬头正对上太史阑的眼眸,眼前的脸已经面无人色,湿漉漉的头发遮了半张脸,人好像瞬间就瘦了一半,干枯得令人心惊,但眼眸居然还是亮的,甚至是温暖的,眼神里满满的信任和鼓励。
看她看过来,太史阑甚至慢慢扯出一个微笑,“做得很好继续。”
容榕闭了闭眼睛,她觉得震撼,无法想象这一刻居然有人还能笑出来。
她想,这一生,这一个凄惨狼狈却铁般的笑意,她永不能忘记。
容榕的眼睛再睁开时,目光清亮,只盯着眼前,那是哥哥的骨血,是容家期盼的新生儿,是嫂嫂拼了性命要保护的生命,是她的,救赎。
她要保住他。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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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笑凭阑第六十一章诞生
容榕开始取那个孩子。
太史阑又开始了一轮被架在火上烤的折磨,她手脚都在细微的震颤,唇角一线细细的血蔓延,但周身已经感觉不到痛,只有烈火、冰雪、高山上万年不化的冰川的尖锐的棱角在轮番灼烧磨砺着她忽然烈火都不见了,面前就是雪地,无边无垠的雪,看不见尽头的雪,天地之间一片混沌,再无别物,只有她破衣烂衫,赤脚行走,被那些隐藏在雪地里的无数尖刺冰棱,不断刺破肌肤脚底,一路过处,血迹斑斑。
她觉得疲倦,这路似乎没有尽头,回身看去,连自己留下的血脚印都已不见,前方,前方是一片茫茫,在那边茫茫尽头,又似乎隐约有阳光,有绿洲,有温软的沙滩,她心中一喜,欢快地想要奔过去,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四面有呼啸的风声,风声里似乎有人在呼唤,但又听不清楚呼唤着什么,她立在彻骨寒冷的雪地里,心也慢慢地冷了下来她应该身受苦痛,何来温暖绿洲?只有死亡才可以终结痛苦,那一片温暖光明之地的诱惑,或许就是人生的终点。
不。
她停下,停在风雪中,寒风忽然更烈,凶猛地从远处奔来,对她当胸推打,似要将她深埋雪地,她胸膛里忽然起了无尽的愤怒,悍然上前一步,迎着风,大喊:容楚!容楚!容楚!
唤他的名字,每一次叫喊都换来一分力量,每一次叫喊都在提醒她自己,别放弃,别疲倦,别就此倒下,容楚还没见着孩子,还没娶到她,她答应他的很多事还没做,他们还有长长的一生没有一起走过,她不能食言!
容楚!容楚!容楚!
千里之外丽京府,四更才睡的容楚,在五更时分忽然醒来。
醒来那一霎,他眼神茫然。
刚才,似梦非梦,恍惚里他行走在一处雪地,雪地彻骨的冷,雪花如席,风在凶猛地推撞,将人打晕。他艰难地走,远远地前面有个影子,破衣烂衫,行路艰难,他看不见影子的模样,只看见那人留下的一行脚印,血迹斑斑。他没来由觉得心慌,想要追上去,但却无法挪动脚步,只得看着那人越行越远,眼看那人就要行出他的视线,他正焦灼着,忽然看见那人停下,面对风雪,摇摇欲坠却大声嘶吼,喊的竟然是他的名字!
容楚!容楚!容楚!
声音凄怆而决然,似天上的鹰,对雷霆风雪,带血长唳。
他骇然而醒,醒来那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边,那是太史阑的声音!
容楚霍然坐起,手一伸就翻开手边的台历,这东西是他回来后,仿造太史阑那个重新做的,一模一样,标注的日期却不一样,现在手头一页,画了一个记号的,是太史阑预产的日子。
离现在还有七天。
容楚怔怔地坐着,盯着那个红笔圈出的日子,不知怎的,觉得那红太过刺眼,鲜艳如血。
他忽然觉得眼角有些痒,伸手轻轻一按,指尖微湿。
他注目那点微湿,神情慢慢现出震惊之色。
刚才在梦中,他竟然流泪了
心意所系,触动如此,难道
太史
“好了!”容榕舒了一口气,孩子已经取了出来,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孩子很健康,一出娘胎就扎手扎脚地大哭,哭声嘹亮,惊得外头快发疯的几个人都砰地扑在了门板上。
但容榕的笑容展开一半就凝结了,声音里充满惊慌,“还有一个!”
半昏迷的太史阑听见这句,眼前一黑——真的中奖了!怎么可能?
耳边风声呼啸,黑暗浮沉,这一刻茫然混乱的思绪里,忽然有一个声音,撕裂空间,将久已封闭的意识唤醒。
“妈妈我们会永远过这样的日子吗?”三岁的小女孩,穿一身破烂棉袄,扒着母亲的腿,盯着绿化带对面肯德基进进出出的孩子们。
她面前是一个干面包,在寒风中早已冷硬。
“不不会的”母亲抱着她,坐在天桥的涵洞下,裹着一床破被子,将她晃来晃去,“我家阑阑是个小霸王哟,抢了姐姐的命,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福气,怎么会过不好?”
“什么叫抢命?”她仰起有点脏的小脸。
“妈妈本来该有两个宝宝的,你姐姐和你。”母亲搂着她,“不过呢,你太强壮,你姐姐让了你。在咱们这里,这样子的小孩命硬,以后会有大福气的。”
她似懂非懂,“妈妈肚子里有两个小孩”
“是的。妈妈家族里有这样的传统。”母亲拿一个更脏的帕子擦她的小脏脸,“你大姨和你二姨就是双胞姐妹,你外婆和你舅公也是同胞,你本来也该有个同胞姐姐不过没关系,我家阑阑过得好就行了。”
“嗯,姐姐的福气给了我,我就是最好的。”
尘封记忆,到此刻应景,才被她翻掘而出,太史阑模模糊糊地,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都说家族有双胞胎传统的,后代双胞胎比例多,不过轮到她身上,她还真不愿意。
内心深处,她并不期盼双胞胎,多一个孩子多一分风险,在这生孩子便如踏入鬼门关的古代,双胞胎的变数实在太大了。
她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只挣扎着又看了看容榕。
容榕镇定了一点,眼神严肃——那第二个之所以一直没被发现,是因为被前头那个家伙压在身下,那孩子小得可怜,看上去和老鼠似的。
已经经历了前面一次,现在她手顺了许多,照常处理,并吩咐稳婆准备等下缝合用的刀剪针线。
史小翠也镇定了些,帮忙剪断脐带,用干净的布一裹,把新生的孩子抱了出去,想安排嬷嬷赶紧给孩子洗澡包裹,那娃娃嘹亮地哭着,声音凶猛,外头邰世涛扶着墙,拼命探头望,眼神惊叹,“姐姐没事吧?啊好漂亮的娃娃!”
“确实,听说新生的孩子都很丑,这个倒白白嫩嫩的,瞧这头发,多黑多亮。”史小翠忽然想起一件事,“哎,刚才稳婆晕着,我们又慌着,居然没在意是男是女,我瞧瞧。”说完正要低头,忽然看见邰世涛直勾勾的眼光,才想起来不妥,一把将他推开,“一边呆着去!”
邰世涛红着脸,垂头,问:“姐姐呢”
史小翠怔了怔,眼神中有忧色,将孩子交给嬷嬷去清洗,道:“还有”
她话音未落,忽然隔壁一声巨响,似乎什么东西被推倒,随即有男子狞笑声音响起。
“太史阑,生完了?现在可以把命交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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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小翠霍然回头,眼神里怒色一闪,隔壁屋子里容榕手一颤,但手下没停,第二个孩子也拿了出来,这孩子和前一个截然不同的风格,极其瘦小,比巴掌大不了多少,脸色发青,哭都不哭一声。
太史阑身下的褥子都湿透了,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居然还是没有晕去,她半仰着头靠在枕上,听见这一声,似乎想扯扯唇角,却连这力气都使不出来。
海鲨么倒确实会选时机,也真亏他耐得住性子。不过她感觉里应该还有一个,怎么一直都没动静
海鲨并没有从门户闯进来,他霍然暴起,掀翻被褥一地,窜到墙边,砰一声一拳打在墙上,这面墙和隔壁共用,墙上开窗以便查看对屋动静,海鲨也算精明,算定这里才是最薄弱的地方,远比那边门户安全,第一目标便冲着这窗户来了。
“咔嚓”一声,窗户变形,木屑纷飞,却没有碎裂,海鲨脸色变了变,他没想到这外表是木质的窗户,木头里面还钉了一层生铁。
他反应快,一击不中,立即让开,随即便听见“咻”地一声,一排小箭从变形的窗户上方射出,擦过他的头顶,射向对面墙壁。
那般猛烈的风声从海鲨头顶过,海鲨甚至没有看见箭的形状和位置,只感觉一股森冷的风穿过头顶,随即头皮一痛,伸手一摸,满头的血。
他一惊,想不到这暗器这般凶狠,这样的速度,明明自己躲不过,是暗器发射的时候慢了一点?
“咻咻”几声,那边的柜子被射裂,被褥被瞬间扯碎,连带里头的帘子都被撕裂,那边墙壁被震动得嗡嗡作响,随即哗啦一响,什么东西碎了,再“砰”一声,又有什么东西被震倒了下来。
海鲨来不及回头看,因为此时邰世涛已经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是一拳,风声虎虎,直击他太阳穴。
史小翠已经抱着孩子又退回了产房,那孩子哇哇地哭着,声震屋瓦。太史阑听着那哭声,倒回复了些精神,颤声催促容榕,“不要管快快缝合”
容榕傻眼了,她就记得开刀剖腹的准备工作和手法,但是却忘记剖腹最后一关的缝合,这这这她不会女工啊!
缝合也很重要,这要缝不好,留下丑陋的伤疤还在其次,以后的愈合度也会受到影响,甚至可能再也怀不了孩子。
身后娃娃哭,隔壁男人在打架,屋子里稳婆在抖,血气弥漫,容榕快哭了——为什么嫂嫂连生个孩子,也要这么惊心动魄与众不同?
但此时也容不得她犹豫,会不会缝合都得她上,她无奈,只得赶紧穿针引线,抖抖索索地开始缝合。
人对于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东西,就会失去底气,一腔勇气用到最后也会耗尽,突然生出怯弱。她的下手已经没有下刀时的利落,额头很快渗出汗来。
太史阑倒缓和了些,痛到极致就是麻木,和最初活生生剖腹取子的惨烈比起来,缝合的痛已经变得可以忍受,耳边听着孩子生命力旺盛的哇哇大哭,精神一振,周身的力气也似回来了点。
此时屋内屋外一片混乱,邰世涛在和海鲨打斗,史小翠在门边匆忙总控机关,容榕在缝合,稳婆在发抖,隐约不知哪里还有点奇怪的声音,这一片乱糟糟里面,太史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最该发出声音的,没有发出来!
她浑身一颤,容榕一声惊叫,险些把针断在她肉里。正要按住她叫她别动,太史阑已经哆嗦着道:“孩子孩子哭哭”
容榕一怔,这才想起第二个孩子出生以后,一直没哭!
她骇然转头,孩子还抱在稳婆手里,可是稳婆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也不知道清洗,也不知道看性别,抱着孩子的一双手臂,只顾着不停颤抖。
容榕一看那孩子的脸,心中便轰然一声,眼泪哗地落了下来。
紧闭的眼睛,铁青色的脸这是个这是个死胎
她不敢说话,半卧在床上的太史阑却已经看见了她的脸色。
太史阑心中一沉,一沉的同时却又生出不甘——她不信她不信!
她不信她牺牲一切,拼尽性命生出的孩子,会不见她一面而去!
“抱来抱来”她颤声道。
海鲨此时不过和邰世涛交换三招,两人都心情急迫,两人都满腔愤恨,招招杀招,咽喉、眼睛、眉心、太阳穴刀剑之光在要害周围呼啸盘旋,每一招都期待一次狠狠穿透。
海鲨毕竟老了,又在黑暗中等待了这么久,之前的重伤也开始发作,没几招就被拼命的邰世涛又逼回室内。他却并不惊慌,一边退,一边冷笑着伸手入怀。
他的怀里,有着此行携带的一样重要东西,这东西使用了,这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包括他自己。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他的王国已经崩塌,他的从属全部死亡,他连唯一的女儿都没能保住,虽然小道消息有说海姑奶奶没死,但他心里知道,这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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