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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第4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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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衍道:“我说的没道理么?韩副使是在边境带兵带的多了,缺少了起码的仁恕之心了,人物千般好,花无百样红,若你韩副使有一日沦为削职为民的下场,别人也如此待你,你会怎么想?”
众官听了杜衍之言心中均有所触动,如今新法颁布,人人但求自保,但以往做过的某些事一旦被谏官们或者是变法派查出来,不免也将沦为眼前这些被革职官员的下场,兔死狐悲之心油然而生,于是纷纷小声点头附和。
韩琦气的面色铁青,范仲淹知道韩琦不是杜衍的对手,今日之事必有后援内幕指使,这些官员来自大宋各地,有的甚至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路福建路的废官,他们聚集在京城显然不是不约而同,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
在没想出对策之前,任何贸然行动都有可能落下把柄,范仲淹想明白这一点,立刻上前道:“两位大人不必争执,这些人都是被革职的各地官员,心中不服气觉得冤屈也情有可原,不过在皇宫重地啸聚实乃不法之行,若有冤屈可去大理寺御史台等衙门处诉求,此地可不是闹事的地方。”
杜衍道:“还是范大人通情达理,他们的事与我无干,这些话也犯不着对我说,本官只是觉得不应该对革职官员粗暴对待,便是皇上在此也不会这般对待他们;有的人一朝得势便不知自己姓什么,一派目中无人的嘴脸,杜某只是看不惯这种人的嘴脸罢了。”
韩琦怒道:“杜大人无需指桑骂槐,本官哪里目中无人了?”
杜衍拂袖道:“我有美哦点你韩副使的名头,韩副使犯不着对号入座。”转头对地上跪成一片的官员道:“诸位,你们这么闹也不是办法,冰天雪地的冻坏身子送了性命可不划算,朝廷只是革了你们的职,可没想要你们的命。”
一名花白胡子的废官磕头叫道:“杜枢密,求您给通报一声,我等想觐见圣上,我等的冤屈须得向皇上倾诉。”
杜衍看着他道:“你是饶州知府柳梅村吧?我记得你,前年你进京觐见皇上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呢。”
那老者痛哭流涕道:“杜大人好眼力,老朽正是柳梅村。”
杜衍愕然道:“你怎么也落得如此地步了?你犯了什么事?”
柳梅村咬牙切齿的道:“老朽也想问问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将我知府官职免除不算,还将我柳家子侄一辈尽数清退革职,我柳家祖上三代而下都为大宋效力,连皇上接见老朽的时候也亲口说我柳家功勋卓著,后世子孙当得恩荫,如今竟然一句话便将一切抹杀,老朽见皇上便是要当面问皇上一句话,圣言金口所说之言还算不算数了?”
杜衍义愤填膺的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冤案,皇上说的话我也记得,你柳家祖上自太祖朝便戎马四方,为大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这事一定有谬误。”
韩琦冷声道:“有何谬误?本次变法之明黜陟抑侥幸两条中都明确提出,官员的任免将根据政绩,柳梅村任饶州知府三年,政事荒废,境内盗跖丛生,无所作为;庸碌无为者岂能尸餐素位,就凭他无所作为,也该就地免职;其子孙侄儿辈均未参与科举,却充塞要害职位,根据抑侥幸之法规,自然要全部黜退。”
杜衍摇头道:“矫枉过正,矫枉过正,对于新法本使一直没提意见,但现在看来弊端丛生,柳家世代忠良,祖上恩荫子孙福及难道这也有错?况且柳梅村在任上既不贪赃也不枉法,子孙充任官职也是朝廷前番法度所允许,你们这般一竿子打死,岂不冷了天下人的心?”
“就是就是,这是什么狗屁新法,这简直是在自毁城墙。皇恩浩荡泽被天下,被这什么狗屁新法弄得刻薄寡恩之极。”众人附和着叫道。
范仲淹面沉如水冷声道:“杜枢密,老夫提醒你一句,新法是皇上下诏颁布天下的,当众诋毁新法便是当众诽谤朝廷违抗圣旨,这一点你该比我qīngchu。”
杜衍冷笑道:“你也莫拿大帽子压我,我可没说新法的半个不是,我只说矫枉过正罢了,法不外乎人情,圣上尚且经常行法外开恩之事,你们便不能行事之际留有余地么?”
范仲淹严肃的道:“法不容情,如何行法外开恩之事?若如此,还变得什么法?每个人都有他的可区之处,若因此便恕了其不法之行,那法有何用?”
杜衍摆手道:“我不跟你争辩,但我定会将此事禀告皇上,别人我管不着,柳梅村之事我一定要管,我不能让皇上蒙在鼓里留下骂名,虽然你们觉得无所谓,但我却不得不替圣上着想。”
柳梅村连声高呼:“杜大人杜青天,幸亏朝廷中还有杜青天这样的人,皇上才不会为人所蒙蔽。”
其余官员大声喧哗叫喊道:“杜大人,也帮帮我们吧,我们也是冤枉的”
杜衍叹息道:“诸位,我也无能为力,变法之事可不是我杜衍要干的,我自身尚且难保呢,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谏院的几位谏官也不知受了谁的指使,每天恨不得找出我的错谬来将我撵出朝廷,此番我帮柳大人已是勉力而为了,事后还不知招致什么样的诋毁呢。”
范仲淹韩琦富弼等人看着杜衍装可怜,在大庭广众之下做戏,一个个气的面色发白,但也无可奈何;杜衍自新法颁布之后,不止一次在朝堂上历数新法的好处,今日一反常态借此事为饵大方厥词,在文武百官数千围观百姓面前说出这些话来,显然是有备而来;也许地上跪着的大小废官哭天喊地的鸣冤叫屈的闹剧便是他设计的。
“范大人,怎么办?”富弼悄悄的在范仲淹耳边问道。
范仲淹静静道:“莫管他,咱们做咱们该做的,其他一切自有皇上定夺,但求问心无愧。”说罢踏步上前在一片恶毒的目光中坦然走出,自家车夫赶车过来,范仲淹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第八四三章反击(三)
晏殊自始至终没有露面,苏锦陪着他远远的站在大庆门的高台上,看着远处宜德门外的一处闹剧,苏锦看得出来,身为宰相的晏殊感到很是无力。
当上了宰相,本来是令人兴奋之事,但此时此刻的晏殊却毫无喜悦之感,这个宰相真的很难当,tèbié是赵祯明言要自己莫要插手变法之事之后,晏殊内心中便充满了不平之气。
身为宰执,理应军政事务都有过问决断之权,皇上这么做在文武百官看来,是对晏殊的不信任,虽然晏殊不断的安慰自己,这是皇上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但晏殊总是有一种傀儡的感觉。
每日里在政事堂看见副宰相范仲淹的公房中门庭若市,大小官员络绎不绝,相反自己身为宰相却被隔绝在外,晏殊便感到一丝不痛快,tèbié是当自己无意间出现在他们面前,众人总是顾zuoyou而言他,虽然表面上依旧热情,但能看的出对自己的防备。
凭心而论,晏殊对范仲淹还是极其推崇的,当年自己在应天当府尹的时候,若无自己的推荐,当时落魄的范仲淹是绝无可能进入应天书院当教习的,后来。经过自己的举荐,范仲淹也不负众望博得盛名,甚至有当代圣人之称。
而对于范仲淹的成就,晏殊也为他高兴,他甚至都从未想过要索取回报,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和范仲淹都是君子,两人之间虽有引见之恩,但范仲淹从未正式向自己道过谢,自己也从未怪过他。
如今变法之事开启,范仲淹其实还是那个范仲淹,但在晏殊眼中,他和范仲淹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变法伊始,为了避嫌,晏殊主动命家族中的十几个无功名却充塞在朝廷各衙门的子侄兄弟主动辞职,倒不是怕范仲淹揪出来,而是不想让范仲淹为难。
说到底,晏殊虽对变法颇有微词,但是,对范仲淹的一片报国之心还是持肯定态度,而范仲淹也确实没有任何教人指谪的地方,虽然如今他看似风光,身居高位,但范仲淹朴素的如同街头的一个老翁,三餐仅小菜数碟,出门也仅仅车夫小厮一名跟随,无半分的豪奢风气。
“晏相,咱们绕道东华门吧。”苏锦轻声道,本是回京推销煤饼的苏锦,却被赵祯点名要求天天上朝,所以很有幸的看到了这出闹剧。
晏殊叹了口气,转身缓缓而行,道:“苏锦,此事你怎么看?”
苏锦笑道:“晏相已知答案,却又何必问我?”
晏殊道:“我就是想问问你,如今我的身边除了你,又有何人能说话呢?”
苏锦听出他的落寞之意,似乎也在埋怨物是人非,像富弼那样,自己的女婿都因变法之事和他不再来往,也确实教人有些伤心。
“晏相放宽心怀便是,不用想的太多。”苏锦安慰道:“其实范大人,韩大人,富大人他们做的事情是一件好事,他们都不是奸邪之人,立心居正,有这一点便够了。”
晏殊道:“那是你的看法,在我看来,即便出发点是对的,若是搞得上下一片怨声载道混乱不堪,那便是朝廷的罪人,我觉得老夫不能坐视了,在这样下去,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人都闹到皇宫门前了,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还不龙颜大怒么?”
苏锦停下脚步拱手道:“晏相,我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
晏殊道:“但说便是,你我之间还需隐瞒么?”
苏锦正色道:“晏相千万莫插手此事,很显然有人已经发力了,此刻晏相介入,毫无必要;再者说范大人等人一心为国,即便是手段过激方法不当,也不应由你出面打压,我不想晏相留下骂名。”
晏殊道:“你怎知打压他们便会留下骂名?”
苏锦无从解释,后世对这次变法持肯定的态度,反对之人总是被一厢情愿的扣上帽子,这话也说不出口老来;只道:“其他的我不多言,你若出面打压,便是教皇上下不来台,而且今日之事显然是有人策划为之,晏相何不坐山观虎斗静观待变呢?如果变法之事当真弄得天怒人怨,到那时我和晏相一起出面制止便是,总不能让朝纲混乱不堪,若变法成功推行,朝政焕然一新,你又何必枉做小人?”
晏殊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既如此,你我便静观待变。”顿了顿晏殊问道:“你说,今日之事是何人策划所为呢?是杜衍么?瞧他强出头的摸样,似乎是早有预谋呢。”
苏锦想了想道:“杜衍肯定是参与其中,但真正的幕后我以为不是杜衍,杜衍太蠢,想不出好办法来。”
晏殊道:“那会是谁?”
苏锦道:“十之八九是夏竦,此人比杜衍可厉害多了,我感觉这宫门喊冤还只是第一步,下一步棋一定更加的棘手,我倒是很像知道下一步他们该怎么做。”
晏殊道:“唯恐天下不乱不可有,虽我对变法不喜,我也不愿他们为暗箭所伤,今日之事若皇上问及老夫,老夫还是会为范大人等开脱的,本身不论冤屈与否,采用这等极端方式来皇宫前集体喊冤,便是一种要挟行为,绝不可纵容。”
苏锦笑道:“晏相说的是,咱们不谈这些了,碧云领着虎儿还在你府中,你不想去看看你的侄孙儿么?他可是对你尊敬的不得了呢。”
晏殊莞尔一笑道:“那小子,将来必是人物,居然已经能牙牙学语了,说的是,有什么能比享受天伦之乐更重要呢?”
苏锦心头嘀咕道:臭小子有个屁的出息,周岁虽还没到,但家中妻妾预演抓周之时,这小子连抓三次都是胭脂水粉,将来必是个纨绔,马德碧,老子聪明一世,养出个废物二代出来,那可丢尽脸了。
汴梁南门朱雀门附近新进建了一所宅院,宅子大门上挂着一幅匾额,上书《声韵斋》三字,宅子宽大雄伟,和zhouwéi的花树一映照,显得古朴清净之极。
这个宅子的主人便是被弹劾赋闲在家的夏竦,夏竦的几处宅院都被苏锦搞得乌烟瘴气,处处都死过人,他也不能居住,被四谏官弹劾之后,他索性在朱雀门附近买了片荒地建起了这座宅院,取名声韵斋的意思便是,从此闭门隐居,潜心研究古文声韵,以示隐世而独立之意。
不过这都是些障眼法,了解夏竦的人都知道,他岂会是遗世而独立之人,相反他是那种有仇必报不择手段之人,被范仲淹等人灰溜溜的赶下台来,这口恶气如果能咽下,那他也不是夏竦了。
“镇日无心扫黛眉,临行愁见理征衣。尊前只恐伤郎意,阁泪汪汪不敢垂。停宝马,捧瑶卮,相斟相劝忍分离?不如饮待奴先醉,图得不知郎去时。杜大人,老夫这首鹧鸪天新词写的如何?”后园书房内,夏竦黯哑的嗓音传来。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写词?”杜衍挺着大肚子气呼呼的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呼呼呼的乱扇。
夏竦笑道:“看来我这首鹧鸪天是入不得杜枢密法眼了,杜枢密越发的沉不住气了。”
“我如何能沉得住气?”杜衍将扇子一收,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道:“今日被革职的官员在宫门口喊冤,我按照咱们商量好的步骤出面,谁知事情到了皇上那里,皇上居然将我申斥一顿,说我出事不当,不该为废官撑腰,还说废官的名单都是皇上亲自过目的,这些人都有可革职罢免的理由,你说说,咱们这不是白费力气了么?”
夏竦看着涨红面孔的杜暗骂蠢猪一个,缓缓道:“那你要皇上怎么说?难道皇上当即下令废除新法,拿范仲淹等人下狱?”
杜衍愕然道:“难道你早料到了是这个结果?”
夏竦道:“当然是这个结果,咱们也并非白费力气,咱们闹起来,只是要皇上知道,外边已经乱起来了,并非天下众口一词的称赞新法,要在皇上心中种下这颗种子,然后才好jìnháng第二步。”
杜衍怒道:“你倒是跟我说qīngchu啊,跟我不说qīngchu,害的我被皇上斥责。”
夏竦哈哈笑道:“消消气消消气,我也是怕你露了破绽才未如实告知,这样才显得真实嘛,我新进收了个舞姬名叫邓波儿,舞姿翩翩,身段无法形容,咱们便喝酒便看上一段如何?”
杜衍道:“我可没心情看。”
夏竦笑道:“你来不来?不来你会后悔的。”站起身来吩咐仆人道:“厅上摆酒,唤波儿出来为客人跳舞助兴。”
说罢起身大摇大摆的走出书房,杜衍无奈,唉声叹气的跟随他出书房而去。
第八四三章反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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