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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蔷薇涩-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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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一张脸蓦然涨红,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啊,干嘛?”

男人蹲下身,用力揉了揉大狗的头说:“原来是一只萨摩,它叫什么名字?”

“它就叫小萨。”

“真巧,我的狗叫小布,不知你愿不愿意让他们两个做个伴?”

男人身边的那只是拉不拉多犬,它安静地蹲在他脚边,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静静地瞧着他们几个。

“只要它们合得来,我没意见。”初夏红着脸,小声说。

那天早上,初夏拉着她的狗满山乱跑,把山坡上的虞美人花,野菊花踩得一片凌乱,她的心里也像藏了只大狗,扑通,扑通,不停地乱跳,一种藏不住的躁乱情绪似乎要破空而出。

回家后,她一边喝水一边听她妈妈说话。

她妈妈说:“我们村的临水楼终于租出去了,那人叫香绍谨,好像是到乡下来避暑。”

“是吗?”初夏随口应了一声,耳朵却伸得老长。

“那人才二十八,架势可真大,出门来趟乡下,带了两个助手,一个厨师。刚听隔壁刘大婶说,她被临水楼雇去搞卫生去了,工资还挺高。真没想到,一个刻石头的这么有钱,还不用担心破产,比我们家强多了。”初夏妈妈说着解下围裙,随便趿了双高跟凉拖,准备出门。

初夏妈妈生初夏时才二十岁,现在四十岁都不到,年轻又时髦,她喜欢穿波普风的大裙子和剪裁简洁大方的背心,比天天运动短裤大球鞋的初夏漂亮多了。

即使家里破产了,初夏妈妈几大橱的衣服也没被拿去抵债,当然,也没人要。她对初夏说:“我去临水楼窜窜门,要不要一起去?”

“我才不去,你就知道凑热闹。”初夏扭过头一脸鄙视地说。

她妈妈笑着捏捏初夏的脸说:“那我去喽,别跟过来啊!”

从那天起,初夏家和临水楼走得越来越近,初夏天天跟在她妈妈屁股后面去临水楼窜门。直到发生那件事,两家反目成仇,香绍谨一夜之间搬离临水楼。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初夏真希望可以永远停留在他们初相识的那一天。

可是时间无法倒退。

很多事情无法重来。

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初夏异常郁闷,想找个地方发泄,却发现无处可去。只好在操场上跑了几圈,最后满头大汗,才拎着个破书包慢吞吞地往寝室走去。

初夏寝室里有四个女生。

张骁骁长得漂亮,活跃,爱交际,犹其爱和男生交朋友,用她的话说就是:“我一看见男生浑身就来劲,和你们几个女生呆在这间寝室,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在班里,系里,甚至整个学校都是出了名的花痴女,朱梦淮是此刻她最花痴的对象。

所以某一天,当她听说朱梦淮要去参加校足球比赛时,登时仰头高声尖叫,一定要人陪着她去看足球赛。

程墨洁是个学习狂,她一入学就打定主意,要在大学四年里,考出几本证书,完成多少目标,她说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看足球赛这种无聊的事上。

寝室长刘淇是个运动狂,同时参加了排球队和跆拳道社,那天刚好跆拳道教练开课,也没时间去看那什么足球赛。

于是,初夏就成了张骁骁的小跟班。

这次是金融系和体育系的足球赛。

体育系的可是专业人员,球员出来一个个人高马大,肌键发达得不得了。

至于金融系嘛,传统的高材生,虽然踢得也不错,不过谁也没指望他们赢,这是一场没悬念的比赛。

而看台上,坐得满满当当的,有一大半都是女生,全是为了看朱梦淮而来的。

开球了,朱梦淮奔跑起来,他跑动的样子就像一只健壮美丽的豹子,与他弹琴时安静的样子完全两样,连初夏都看直了眼。

看台上的那些女生简直要疯了。

张骁骁双手捧着脸,一个劲地尖叫:“啊,朱梦淮好帅,好帅,朱梦淮,我爱你,朱梦淮,我爱死你了!”

球场似乎是释放女生情绪的最佳场所。满场都是朱梦淮的名字,球场上其它二十几个球员肯定郁闷死了。

朱梦淮是控场中卫,在场上跑动极大,又要回防,又要助攻,场上每个角落到处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梦淮,又是梦淮,球又到了梦淮脚下。”初夏身边一个男生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

不是吧,连男生都成了朱梦淮的粉丝?初夏心里正嘀咕着,忽听身边那男生大声吼:“朱梦淮截住球了。”

整个足球场上顿时人声鼎沸,很多人都站起来,仿佛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初夏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她看到朱梦淮盘腿过人,已经过了两个人了……全场气氛瞬间爆到了顶点:“朱梦淮!朱梦淮!朱梦淮!”

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大家都愿意看到体育系的那帮男生被打败。

朱梦淮抬脚射球,就当大家心脏提在嗓子眼的时候,朱梦淮忽然虚晃一枪,把球稳稳地传给了前卫,与此同时,体育系一男生狠狠向朱梦淮铲来……

朱梦淮倒在地上,他的脚上有血丝渗出。

球进了,球场上一片欢腾,而朱梦淮被人扶下了场。

初夏心里一阵乱跳,连忙伸长脖子看。她看到朱梦淮坐在地上,让校医给他疗伤。作了初步的处理之后,有人扶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出球场。

经过初夏看台前面时,初夏连忙把头藏在张骁骁背后说:“别让他看到我。”

她才不要让他知道她来看他的球赛。

朱梦淮却偏偏在这个看台前停下脚步,他扬起头高声叫:“喂,宁初夏!”

初夏没办法,探出头来说:“干嘛?”

“星期六下午三点,你有没有空?”

这话一出来,方圆十里,众人一阵吸气声。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个以冷漠著称的大众情人居然问她这种问题,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嘛,初夏故意恶声恶气地说:“我有没有空,关你什么事!”

周围众人又是一阵吸气声,居然敢用这么恶劣的态度对待朱梦淮,朱梦淮会使出什么绝招呢?

朱梦淮却毫不在意:“没什么事的话,星期六下午三点,务必要到古琴社。”说完,他一瘸一拐地,头也不回地跟着人走掉了。

什么跟什么嘛,不就是叫她去古琴社嘛,干嘛非要在这个时候说,他肯定是故意的。初夏对着朱梦淮的背影,做了一个大鬼脸。

而张骁骁看看朱梦淮,又看看初夏,疑惑地说:“咦,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初夏心里淌泪,谁和他关系好,这是朱梦淮故意来陷害她的好不好!

初夏个子高,长手长脚,是运动的好苗子,她和刘淇一样,都是校女排的预备队员。星期六下午,因为有排球训练,初夏本来没想去练古琴,打算在排球队训练,可惜排球队人才济济,轮到她们两个,只有坐冷板凳的份。

只坐了几分钟,她们两个的屁股就不安份了,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溜了出来。路上,刘淇跟着跆拳道社的人跑了,而初夏则飞快地朝古琴社跑去。

教室外面的桂花开得正香,浓浓的香味弥漫了整幢房子。

初夏跑进古琴社,看见教室里只有朱梦淮一个人。

“咦,严老师还没来啊!”初夏气喘吁吁地取下她的古琴,放在琴桌上,刚坐下,就听见朱梦淮在一边冷冷地说:“一身臭汗,不要坐在琴前。”

“好好说嘛,干嘛那么凶。”初夏站起来,笑嘻嘻地说:“我去洗把脸。”

古琴社备有三个人的洁具,初夏对着水龙头用冷水冲脸,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又接了洗手液洗手。

洗完手,初夏跑回教室把手伸到朱梦淮面前说:“闻闻,很香呢……”

朱梦淮脸涨得通红,做出一种嫌恶无法忍受的表情。

初夏看到他那种表情,忽然乐了。前几天,他耍她玩,她今天也要好好逗他一下。

初夏一个劲地把手往他脸上凑:“很香的,是橘子的味道呢,要不要吃啊,吃啊……”话说了一半,她忽然住嘴,因为她听到走廊传来严木晨说话的声音。

3 重逢

走廊上,严木晨一边走一边说:“没想到你这么准时。”

另有一个男人淡淡笑道:“严老师真是过奖了。”

这个声音……

初夏偷偷向外瞄了一眼,全身霎时一震,呆在那边。严木晨已经快走到门口,初夏回过神来,飞快地跑回琴桌前,抱起自己的古琴,缩到教室墙角躲起来。

朱梦淮看着初夏就那么抱着琴一动不动地站在角落里,目瞪口呆。

她以为自己站在那边就没人看得到吗?她以为自己是隐形人吗?刚想开口问她,初夏竖起食指放在嘴巴前,示意朱梦淮别出声。

这个时候,严木晨走进来。

朱梦淮连忙站起来,低了低头:“严老师。”抬起头,却发现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陌生人。

这是一个比朱梦淮高出半个头的男人,衣着朴素,普普通通的一件棉质衬衫,颜色洗得有点泛白。然而再朴素的衣着也掩不掉他那清冷温润的气质。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平静,沉着,一眼看过去,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大海中,让人一眼看不到边。

严木晨说:“这是香绍谨先生。”

“香老师好。”朱梦淮朝他弯了下腰。

香绍谨说:“不是说有两个学生,怎么只来了一个?”

朱梦淮闻言,一下子呆住。他忍不住朝后看,初夏站在角落里,一个劲地做手势让他们噤声。

这间教室虽然大,但是教室里只有两三张桌子,一览无余,香绍谨不可能看不到大喇喇地站在角落的初夏。难道他……

朱梦淮把目光投向严木晨,严木晨无声地朝他点了点头。

香绍谨仿佛猜到朱梦淮心里的想法,笑了笑说:“抱歉,我的眼睛看不到。”

朱梦淮震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果香绍谨不说,没人能发现他眼睛的问题。

当初,也是他亲口对初夏说:“我是一个瞎子。”

初夏当时是什么反应?是否像现在的朱梦淮一样,震惊,惋惜还是无法置信?这些她都忘了,她只记得自己把脸贴在他的手心,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香绍谨的眼睛。

可是几个月后的今天,初夏只能躲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他。

香绍谨弯下腰,手指放在朱梦淮的琴上,弹了一个空弦。

琴发出低低的一个轻鸣。香绍谨怔了一下,手指轻轻滑过琴头,琴身,在弦上停留片刻说:“这把琴有些年头了,以前跟谁学过琴?”

朱梦淮说:“我们家小地方没有古琴老师,以前萍水相逢的一位老先生曾经教过我几支曲子。”

“这把琴也是他送给你的?”

“是。”

“我能否看一下这把琴的铭记?”

“可以。”朱梦淮抱起琴放到香绍谨手中,香绍谨大手反转琴身,手指轻轻滑过琴体龙池处,触到刻在龙池上的那几个隶书时,他脸上忽地露出一个笑。

放下琴,他问朱梦淮:“你会弹什么曲子?”

“最近一直在练广陵散。”

“先弹一段试试。”

朱梦淮坐下来弹琴。他的广陵散弹得极好,因为初夏每次来,都看见他在练这支曲子。广陵散空远悠长,初夏却听得毛骨耸然。因为香绍谨拄着手杖,朝她这边走来。

初夏躲在靠窗的角落里,窗外,桂花香气浓郁,也许是被桂花的香气所吸引,也许他是想找个位置好好地听朱梦淮弹琴,反正,香绍谨正一步一步朝初夏逼近。

一步两步,再走几步他就能碰到她啦。

初夏吓坏了,连忙挤眉弄眼地向严木晨求救:严老师,快救我,不然我死定啦!

严木晨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学生嘛,他很仗义地咳了咳说:“绍谨先生。”

香绍谨停下脚步说:“严老师,你们学校的桂花倒是不错。”

严木晨呵呵笑:“我们学校的学生更不错。”

香绍谨点了点头,身子转向朱梦淮那边说:“琴弹得不错,自学的成份比较重,我家也有一支广陵散传下来,不知你愿不愿意学?”

朱梦淮哪有不愿意的道理,连连点头。

躲在角落里的初夏看着香绍谨那张完美无缺的侧脸,再听到他夸奖朱梦淮的话,鼻尖一阵发酸,几乎想哭。

他本来是她的师父。

他本来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师父。

他本来只会夸她一个人的……

可是现在,她再也不能正大光明地站在他面前了。

初夏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弹琴时的场景,那时,她从路边采了一大捧的野菊花,跑到他家里去。

二楼敞间,他坐在窗前弹琴,琴声悠扬,如诉如泣。

初夏猫着腰,偷偷地躲在窗子底下,琴声之中,她忽然听到香绍谨的声音:“是谁在窗子底下躲猫猫?”

“喵!”初夏学了一声猫叫,惟妙惟肖。

“原来初夏是只小野猫!”

初夏跳起来,一张俏颜埋在野菊花后,她红着脸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闻到你的味道。”

初夏的脸更红了:“我,我身上才没有味道,你是狗鼻子!”

香绍谨笑:“我的鼻子比狗更灵,所以以后要注意点,千万别在我家做坏事。”

“我做什么坏事了啊?”

“比如说偷我家的鱼吃。”

“我才不会偷你家的鱼吃!”初夏气呼呼地说。

初夏喜欢和他拌嘴。更喜欢没事就往他家跑,赖在他的书房不走。她最常干的事就是盘腿坐在他身边的地板上,听他弹琴,一坐就是半天。

初夏妈妈很喜欢来临水楼和香绍谨的助理薛衡聊天。初夏妈妈以前是模特,她长得美,很会穿衣服,对各大时尚品牌如数家珍,薛衡很崇拜她,两人一见如故,成为忘年交。

所以初夏能够名正言顺地跟在她妈妈屁股后面,天天来临水楼鬼混。

那个夏天,好多个炎热的中午,初夏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香绍谨身边,临水的窗子全都打开着,湖面上清新的,带着水草气息的风在室内徘徊。

初夏有时候坐着坐着就倒在地板上睡着了,醒来时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子。

毯子上有淡淡的香味,那是不是他的味道?

后来有一次,初夏恶作剧,在去临水楼前,偷偷地把她妈妈的香水洒在自己身上,洒了这么浓的香水,他肯定闻不出她的味道了吧。

结果,香绍谨还是一下子就认出她来。

初夏泄了气,抬起手东闻闻西闻闻:“难道我身上的味道就这么重?”

香绍谨笑:“这是斯特拉浓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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