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传奇-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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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孺一向坦然的脸上也掠过一丝羞涩：“只不过是呕吐了几日，还没有确定，这么惊师动众的做什么？况且这几日你正是要临产，还说起这个做什么？我自有常看的医生，医术也是极高明的，明天找他来就是了。”

“我让宫里的太医去吧？”子夫关心地说。

君孺吓得连忙摇手：“罢，罢，不用了，宫里的太医，还不知道揣着什么心眼儿呢，我可是不敢用，还比不上外面的医生，倒是精心些。”

子夫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也笑了：“那就叫我的太医去给你看，他也是极为可靠的。”

“那更不中用了，你现在在月子里，正是要紧的时候，太医哪里能离开你的身边？要是有个什么一差二错的，可怎么是好？你放心罢，我就用这个医生，没事的。”

子夫见她这么肯定，也就放下了心，回头笑着向少儿道：“这可真又是一件大喜事，咱们姐妹三个，这下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大姐和公孙太仆来往那么多年，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下又有了孩子，不定要羡煞多少旁人呢。”

少儿听了，却有些心酸，只是在这大喜的时刻，在姐姐妹妹的面前也不好表露出来，只得随着笑道：“可不是，这下啊，我要多到大姐府里去几趟，多照应照应了，只要大姐夫不要嫌我烦就好了。”

君孺笑着打了她一下，姐妹三个就都笑了起来。卫青在旁边，却一直静静地听着她们说话，只是脸上浮现出笑容。这时忽见一个小内宦走进来道：“回禀夫人，建章宫派人来，说是请卫侍卫过去呢，轮到卫侍卫当差了。”

子夫听了，忙道：“那你就快回去吧，不要惦记我，我这里好着呢，你看大姐和二姐都时常过来看我的。你自己也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劳累了。”

卫青答应一声，还有些恋恋不舍地，那内宦却甚是焦急：“卫侍卫，派来的人都说了，急等着侍卫回去呢，只怕误了时辰不好吧。”

卫青听了，这才下决心离开，一面向子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姐姐好生养息，再有时机，我再尽快来。”

子夫心疼地看着他瘦削的面容：“唉，什么时候，你能不当这个差事，弄个轻巧些的，官位上去一些，就好了。”

卫青此次却显出分外坚决的神情：“三姐放心，我一定会出人头地，不会永远这个样子，就是为了你们，我也不会永远这样的。”说着，眼光有意无意地向如月扫了一眼，如月脸上一红，连忙又向后边退去。

这个“你们”包含的是谁，他却没有说，子夫也没有细问，只是欣慰地道：“好弟弟，我知道你从小就是有大抱负的，姐姐就等着听你的好消息了。”

卫青连忙行了个礼，就赶紧退出去了，子夫痴痴地望着卫青的背影，还是公主的一声啼哭，这才让她醒过神儿来，转头见如月也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睛望着卫青离去的方向，没有什么表情，便咳嗽了一声道：“如月，你想什么呢？还不快把奶娘叫来？”

如月这才醒过神儿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答应了一声，连忙下去找奶娘去了，　不一会把奶娘带到，子夫便道：“你们抱下去吧，好生哄着睡了，要是有什么事情，尽早来回我，好去找太医，可得当心些，不然，有了什么事情，我可是饶不了你们！”

几个奶娘诺诺连声，忙小心翼翼地将公主抱下去了，君孺和少儿看着孩子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嘴角荡漾着笑意：“真是叫人看不够呢。”

子夫脸上也荡漾着母亲的骄傲：“我现在只是心疼女儿，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我就知足了。”

君孺忽然想起一件什么事来，问道：“对了，平阳公主这次回来，带了小公子没有？”

她说的是平阳公主和平阳侯所生的儿子曹襄，平阳公主结婚数载，去年才生下了唯一的儿子曹襄，只不过自幼体弱多病，一直在府里将养，不大出门，这次去封地，平阳公主放不下，也一起将儿子带去了，这次不知道一起回来没有。

子夫摇摇头：“这消息我还不知道，就是公主回来的事，我也是才听说，想必那么小的孩子，不会一个人留在封地吧，一定是带回来了。”

她说着这话，忽然心里灵机一闪，旋即又生起气来，自己怎么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岂不是害了自己女儿的一生么？刚才自己还一直说，要给女儿一个幸福平安的人生，可是转眼，又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来。

自己恨恨地打消着念头，念头却总是挥之不去，她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神色也有些恍惚起来，君孺和少儿看了，还只当她是刚生产完，身子虚弱，已经累了，便互相使了个眼色，站起身来道：“三妹，时候也不早了，都已经快半夜了，我们这就回去了，明天再进来看你。今天也是我们等不及，所以就这么早进来了，既然看见你一切都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大姐，二姐，再坐一会吧，不妨事的。”子夫忙挽留道。

君孺和少儿却不肯再坐，子夫只得命如月去将果子包了些，给她们带着，就执意出去了，吟霜带着小宫女，打着灯笼，一直送出宫门去，才回来。

子夫看着大姐二姐离去，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也许，事情只有这个方法了呢？只是，现在还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己就不能用这个方法，否则，就是女儿不埋怨自己，自己也会一生不安的。

☆、第九十二章　看望

子夫想着这些复杂的事，只觉得头都要大了，迷迷糊糊地，仿佛要睡过去一般，只见吟霜回来了，便睁开眼睛道：“大姐二姐已经走了么？”

“奴婢看着夫人们上车去的，就只管放心吧。”吟霜解开外衣，道。一面又看了如月一眼，带着一丝奇怪的笑意：“今天如月姐姐好像有些恍恍惚惚的，难道是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人么？”

如月早已经羞红了脸，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啐了一口，道：“你这小蹄子，这么晚了，还不快去睡，只在这里嚼什么舌头。夫人晚上的热水还没有预备呢，你还不出去快叫她们拿进来。”

吟霜只是口中应着，却不肯动身，只是看着如月，看得她再也站不住，子夫见状，心中却是一凛，忽然变为严肃的语气道；“吟霜，我有话对你说。”

吟霜本来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此时一听子夫这么严厉地对她说话，不由得浑身也是一颤，连忙跪下道：“夫人，奴婢在这里呢，不知夫人有什么训示。”

“吟霜，你也该知道，宫里的事，就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能说，你本来就是个天真直爽的性子，有时候偶尔说些什么话，也是难免的，只是今天你看见的，都不能随便泄露出去，都要烂在肚子里，不然，我可是不饶你！”

吟霜听见这些话，顿时吓白了脸，连忙磕了个头道：“奴婢知道了，再也不敢乱说了。”

“好了，起来吧，快到外面去给我打热水来吧。”子夫变成了缓和一点的语气，道。

吟霜站起身来。连忙低着头，出去了，子夫又看了站在墙角的如月一眼，叹了一口气，道：“你过来帮我收拾收拾，就赶紧睡了吧。明天还是一堆事呢。”

如月也有些沉默了。只是默默地服侍着子夫，放下帐子，移开灯火，屋中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子夫躺在床上，新生的喜悦还没有全然散去，重重的忧伤又压在了她的心头。

第二天一早。全宫中都沉浸在中秋节的喜悦之中，加上昨天发生了两件大喜事，一是子夫生下了小公主。二是林润樱又有了身孕，使得今年的中秋节更是增添了数重喜气，连王太后都亲自下旨，说是要好好操办一场酒席，替全宫大庆一番，虽然刘彻一向说是要节俭，可是因为太后下旨。他也不好违拗了母亲的意思，只是一早过来看了子夫一次。就赶着上朝去了，说是下朝之后再过来。

经过一夜的休整，子夫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奶娘将小公主抱了过来，放在床边，子夫一边看着女儿，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温暖，昨日的事虽然还像一块大石头一般沉甸甸的压在心上，但是女儿的喜悦毕竟还是暂时战胜了一切。

忽然，外面一个小女孩的稚嫩声音：“母妃，小妹妹在哪里呢，我要看看，让我看看么。”

一听见这个声音，子夫就知道是卫长来了，心里不由得又是一喜，连忙抬起头来，只见一群嬷嬷宫女簇拥着一个小女孩，穿着一身粉红色的锦缎襦裙，粉妆玉琢，花团锦簇，笑嘻嘻的在门口望着自己，子夫不由得将手伸了出去：“卫长，快来看看你妹妹。可爱么？”

卫长公主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已经很像个大孩子的样子，只见她听到母亲的允诺，快步走了过来，趴在床沿上看着妹妹熟睡的样子，不由得笑嘻嘻地道：“妹妹好漂亮，昨天晚上我就要过来的，可是嬷嬷总是拦着不让，害的我担了一夜的心。”说着抬起小脸，有些埋怨地看了自己的嬷嬷一眼。

嬷嬷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了笑，子夫便温和地道：“昨天晚上这里乱糟糟的，你一个小孩子家怎么能过来？嬷嬷说的是，以后切不可自己这么任性，一定要听话。”

卫长不甘心地答应了一声，转眼又忘记了，笑嘻嘻地仍旧看着妹妹，逗弄着她。子夫看着眼前一双女儿可爱的样子，不由得心里甜蜜蜜的。

忽然，外面一声传报：“平阳公主来了。”

子夫心中顿时一惊：平阳公主说来就来了？今日一见，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呢。下意识地担心望了女儿一眼，立刻道：“还不快请进来？”

话音刚落，只见平阳公主身着一袭素服，浑身上下一点装饰也无，只是头上一根银白簪子，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脸上犹带着憔悴的面色，泪痕也还没干似的，显然是刚哭过了，子夫心中一沉，忙道：“公主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然一点消息也不知道，也没能出去迎接。”

平阳公主在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是前天到的京城，也没有惊动别人，昨天本来就要过来的，谁知刚要过来，就听见你生产的消息，也没敢过来添乱，这不是，听见你生下了小公主的喜讯，今天一早就过来给你道喜了。”虽然是这么说着还是掩盖不住眼角眉梢的忧郁。

子夫忙道：“公主快请坐。如月，端茶来。公主怎么突然回来了？侯爷的身子怎么样了？没什么大事吧？这下是要回到京城来了么？”

一提起这些话，平阳公主又止不住的要流下眼泪来：“别提了，侯爷已经没了。”

子夫装作惊讶的样子：“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这么快？说没就没了？我以为有那些好太医调理着，总能熬过个三年五载呢。”

“唉，你还不知道他那个身子骨儿的？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了，这不是，是八月初没的，我前脚打发了人进京报信，后脚就自己也进京来了，我一个寡妇家，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什么主意？进京来，总有母后和隆虑公主她们，总还是有些主意。封地的事，我都交给了国相他们去打理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平阳公主抹着眼角的泪水，可是眼中却闪烁着一丝迷茫的神情，没有任何忧伤的表示。

子夫用同情的语气忙道：“公主也不要太伤心了，这也是命中注定，说句不怕公主恼的话，侯爷这些年遭的罪也不少了，这下去了，也算是解脱了吧。”

平阳公主木然地点点头：“可不是，正是这话，但愿他在那边，能过的好好儿的，就是了。”说着转过头，勉强做出一个笑容：“昨天我听说你早产的消息，可是担心的了不得，后来还好听说母女平安，我才放下了心，小公主呢，在那里，叫我这个当姑母的看看。”

子夫忙道：“喏，这不是，就在这里呢。”说着示意奶娘抱起来让平阳公主看看

平阳公主这才发现小公主就在身边，忙抹了抹泪水，不好意思地笑笑：“看我，这半个多月来，就像糊涂了一般，竟然连公主躺在这里也没看见。”

“经过这么大的事，公主能不伤心么？难免有些心神不定。”子夫善解人意地道。

平阳公主抱起小公主，逗弄了她一会，不由得泪水又涌了出来，点点滴滴落在公主的锦缎外衣上，连忙放下，笑道：“看我，又止不住了，别弄湿了衣服，叫公主受凉。”

奶娘忙接过去，子夫笑道：“哪里有那样娇贵？姑母疼爱她，是她修都修不来的福气呢。”

“可不是，人家都说，养女随姑，不说卫长，这小公主，我都觉得爱不够似的。”一面示意身边的侍女：“把东西拿来。”

身边的宫女早有准备，连忙捧上来一个五彩掐金的百蝶穿花的盒子，外面都是红绸包裹，打开来，只见是一套金首饰，上面都是镶嵌各式珍珠宝石，耀人眼目，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子夫忙道：“她一个小孩子家，怎么敢受这么贵重大礼？公主太外道了。”

“哎，这是我的侄女儿，什么东西给她都不算过分，这我还觉得太简薄了呢，只是回来的匆忙，本来想进了京再好好预备的，没想到昨天你就早产了，只来得及拿出这一套金首饰来，就算是我这当姑母的一点心意吧。你要是不收，可就真拿我当外人了。”

子夫也就不再谦让，道了谢，叫吟霜拿过去好生收起来，一面又问道：“公主这次回来，就不再走了吧？留在京中，也好彼此照应些。”

平阳公主点了点头：“正是呢，我也是这样想的，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总是觉得没有京里方便，左右我现在也是这个样子，在哪里都是一样，不过是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罢了。”

子夫忙安慰道：“公主别这么说，哪里就到了那个份儿上？有太后这么疼公主，皇上也总是惦记着你，公主的福气在后头呢，虽然侯爷没了，可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就是侯爷在天之灵，也盼望公主能过的好好儿的。”

平阳公主点点头：“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安慰我的话，只是我现在也已经想开了，以后怎么着，凭它去吧，能怎么样算怎么样。”说着，又像无意中提起来似的：“青儿呢，现在可还好么？还在建章宫当差？”

☆、第九十三章　定计

子夫心中一惊，面上却只装作没想起什么来似的样子：“他现在一切都好，公主还总是这么记挂他，还是在那里当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