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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大唐爱-第2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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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梅阁。

    彩儿、月儿才撤下夕食,就见小夏子急急地跑来报信儿,说是圣驾今夜要留寝梅阁,稍晚些时辰就驾临。

    云儿代为相送小夏子出阁,在梅林间的小道儿上说了几句相谢的话,回阁后却见江采苹仍倚身在坐榻上,动也未动下,看似全无接驾之意。

    反却是彩儿、月儿两人,极为欢欣。尤其是彩儿,那股子雀跃劲儿,好似晚些时候要侍寝的是其一样:“娘子端的神算!白日里陛下拂袖而去,夜里却是要来!娘子快些打扮下,可要仔细些奴这便为娘子备水去,以便娘子沐浴更衣。”

    见彩儿说着,就兴高采烈地唤了月儿一块儿去庖厨,云儿侍立在旁,看眼江采苹,奉上了一杯清茶:“娘子,恕奴多嘴,不多时圣驾便至,奴先行为娘子梳妆可好?”

    浅啜口茶,江采苹凝眉浅勾了勾唇际,未置可否。今白李隆基拂袖而去,今夜却又要驾临梅阁,想是个中另有一番说道。

    见江采苹不语,云儿放下茶盏,又想起什么似地说道:“娘子,申时奴去掖庭宫取盥洗的衣物,路上瞧见不少的宫婢正三五成群地挤在百花园附近的几处地方,说说指指。奴上前一问,才知是陛下召了长安首富王元宝入宫来,那会儿刚从花萼楼出来,正在园中赏花。”

    “王元宝?”搁下茶盅,江采苹轻蹙了下蛾眉。

    云儿点了下头:“这王元宝,本是长安贩夫。早些年靠贩琉璃发了家,因其原叫王二狗,行内人多唤其王二郎。听说其还有个富甲一方的结义兄弟,名唤杨崇义。也是长安城赫赫有名的富豪。家财万贯。”

    江采苹稍作沉思,启唇问道:“王元宝现在何处?”

    “酉时未到,便已出宫回府。”云儿如实回道,“适才奴送小夏子时,特意问了下,小夏子道,陛下赏了其两坛发菜一并带回府。”

    “何故赏其发菜?”江采苹蹙眉看向云儿,颇有些不解。

    云儿细声道:“奴听闻,这王元宝嗜吃发菜。顿顿须有一盘发菜佐食,不然,便食不知味。难以下咽。”

    京都一直流传有“酿金钱发菜”一说,看来,十有九成是起自于此,许多行商者纷纷仿效,实也只为讨个吉利,祝愿发财而已。对此江采苹早有耳闻,其实早在未入宫之前,常年为江家草堂遍寻药石时就已有所耳闻。

    “这王二郎,人性如何?”径自蓄满杯中茶水,江采苹敛神儿。信口问了声。

    “这王元宝,倒是个善人。”云儿端持过茶盏,加了些热水,“奴听人说,每年大雪之际。王元宝年年让仆人到坊巷里扫雪。并拿出餐具酒炙,以作‘暖寒之会’。凡过路行人。家徒四壁者,身无长物者,皆可入其府讨上一杯羹汤。”

    少时,沐浴更衣毕,江采苹就卧榻候驾,心神恍惚间,已是月上柳梢头,直等至戌时二刻,才听见阁外传入耳“圣人至”的通传声。

    待步下榻,转过珠帘,但见李隆基已然步入阁内,礼毕,高力士旋即与云儿、彩儿、月儿一同恭退下,阁内只余下李隆基与江采苹二人独处。

    “陛下可是有何欢心事儿?”瞧着李隆基面带笑意,江采苹擢皓腕斟了杯香茶奉上。

    李隆基于坐榻上坐下身,接过茶水嗅了嗅,只觉一室飘香,茶香沁人,龙颜越发开怀:“今儿个爱妃为朕献了个锦囊妙计,朕,如何不乐在心里?”

    江采苹抿唇浅笑了下,于一旁坐下身,低垂臻首道:“陛下这般说,可是让嫔妾无地自容了。白日嫔妾已与淑仪商酌过,若陛下容准,嫔妾愿以一己之名,晓谕六宫,共募财帛济粮,只不知,可募得多少。”

    凝睇江采苹,李隆基眼底多了几分浓情,执过江采苹玉手,轻抚道:“爱妃不必费心了,此事朕已全权交由王元宝处置。”

    江采苹故作不知情的蹙了蹙眉:“王元宝?是为何人?”

    李隆基拊掌一笑:“爱妃有所不知,这王元宝乃长安富甲商人,腰缠万贯,富可敌国,有其为朕济粮,赈济民灾,不过是小事一桩,时下的大旱迎刃而解。”

    江采苹凝眉略思,闻声抬首凝目李隆基:“陛下是以何名头,委以其重任?”

    李隆基貌似一怔,半晌,才霁颜道:“莫非爱妃觉着,此事有何不妥?”

    面面相对着李隆基,江采苹自知李隆基这一计,切实是举一反三了,今白原本只想略尽己身的绵薄之力罢了,不曾想过拿民间的富豪开涮,虽说开元盛世下,长安城出了不少的巨富之家,这无商不奸,但也是各凭本事起家发家,多也不易。今夏大旱,秋收无望,然而,铁公鸡多是雁过拔毛,其中尤以一毛不拔者居多,后世都道人心不古,殊不知,换在这古时乐善好施的人那也不是多如牛毛。

    有道是“无利不起早”,王元宝领了圣旨这一去,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风波来,即便是希旨承颜,待到事后更不晓得会从中贪得几成中饱私囊。换言之,纵使王元宝不贪图什么,待事成之后估摸着也少不了封官加爵,以示恩典。

    江采苹本以为,李隆基抹不开面子跟后。宫妃嫔说提此事,毕竟,这财帛收入手,嫌少有人再甘愿献出来。正为顾及李隆基的面子,今白圣驾离去后,江采苹才差了云儿先去淑仪宫相请了皇甫淑仪来梅阁,与之先行商酌了一番,而今临晋公主早就嫁出宫去,下嫁郑府已有三四年,皇甫淑仪对此倒无异议,反而应承下,赶明个就亲自去趟公主府,看郑潜曜有无法子多拢几人济粮,不成想李隆基一回头竟问了长安城中的一众“富窟”开了金口索粮,既已开了口,事情总要有个名由为宜,否则,即使圣旨一下,王元宝能勾出一堆的人来奉旨行事,这吃人口短拿人手短,只怕难免也会落人口舌,惹人心口不一,届时,皇威又何在。

    “恕嫔妾直言,时,年逢燥旱,陛下何不祈福?”心思电转的刹那,江采苹微敛色,计上心来,“嫔妾听闻,安国寺茂林修竹,陂池亭榭,彩釉筒瓦,恕嫔妾斗胆,陛下”

    “安国寺”江采苹的话尚未说完,已被李隆基皱眉沉声打断。眼见龙颜凝重,江采苹不由移下坐榻,屈膝在旁。

    自从李隆基荣登大宝,这些年一直抑佛扬道,安国寺乃佛地,原为相王李旦的府邸,待继承大统之后,相王府成为潜龙之邸,遂改建为寺院。因李旦未当上皇帝之前的封号是安国相王,故,这座寺院即命名为安国寺。

    江采苹正心生犹豫,怔忡在下,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否该继续说下去之时,却见李隆基忽而展颜,朗笑一声:“爱妃当真是朕的福星!适才爱妃说及安国寺,朕才想起,先帝曾下赐了一颗价值亿万钱的宝石,放在安国寺金库之中做为镇库之宝。”

    江采苹一愣,听李隆基言下之意,似是意欲取出宝石,赈济苍生。再看李隆基,已然起身高声唤了高力士入阁:“即刻传朕谕令,传召安国寺方丈,带上镇寺之宝连夜入宫。”

    高力士显示愣了下:“陛下,老奴愚拙,何谓安国寺镇寺之宝?”

    睇目高力士,龙目微皱:“当年安国寺落成,先帝不是下赐了宝石,盛于精盒其上贴有封条,作注价值亿万钱!速与朕取来。”

    高力士这才微解,但又躬身道:“陛下可是说那块状似一片礁石,却通体赤红,放于暗处可发出些许光亮却不怎起眼的水珠?想是陛下忘却了,早在开元十年时,那颗水珠便已被西域胡商带离长安,当时,安国寺得了四千万钱。”

    李隆基轩了轩长眉,环睇高力士,长叹息了声又眉宇紧皱地坐回坐榻,喃喃自语道:“朕怎地忘了,永徽初年,大食国与吾大唐通好,才上贡了那颗水珠”

    见李隆基又情绪低落下去,江采苹看眼高力士,闻声问道:“何以取之名为‘水珠’?”

    高力士礼道:“江梅妃有所不知,那水珠,原是大食国的国宝,大食国四面环沙,浩瀚无垠,大军行军沙海,只要在地上刨个坑把水珠埋入,不一会儿即可涌出甘甜泉水,自永徽初年,大食国进献此珠,便深以为悔,几欲寻回宝珠。”

    开元十年,逢巧也赶上是十年难见的一次大旱,安国寺寺主遂捧出宝珠拿到西市上卖价,怎奈世人不识货,见宝石与瓦片差不多大小,认为安国寺是在漫天要价,一连一个多月也未卖出,恰在这一日,京都来了一位胡商,一见那锦盒中的宝珠,就手舞足蹈的恨不得举到头顶顶礼膜拜,讨价还价之下,遂以四千万钱买得盒子宝珠。至此,连带安国寺中的僧众才知晓那颗宝珠的来由,而那胡商一把宝珠带回大食国,就官拜大食国宰相。

 第356章 弃命从财

    今时想来,若有那宝珠在手,许是还可解得眼下这一时之困。既是水珠,即便不在沙海之中,刨个坑埋在地下,指不准也能涌出几眼甘泉。

    可惜大食国早已将那颗宝珠收回,这“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时下大旱成灾,珠到用时更是悔之晚矣。当年先帝睿宗将宝珠嵌在锦盒之中,其上贴有御笔封条放于安国寺金库中做为镇库之宝,顾名思义,那宝珠自也堪称是为国宝,怎奈后人多败家,楞是将宝珠以四千万钱卖了,现下又如何还能皆大欢喜得了。

    李隆基长长的叹息了声,一脸的愁眉不展,若说今下再问大食国借水珠一用,只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于事无补。

    看着李隆基咳声叹气,叹口气老十岁,整个人仿佛苍老了许多,双鬓隐隐生出根根银发,江采苹突兀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今白本是只想尽己所能,敷衍了事而已,然而此刻转念一想,就算不为李隆基着想,黎民苍生却是为重,岂可因一己之私,因己身的恩宠得失而置万民于不顾。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且不管后。宫干政与否,有幸想个法子拯救民生于水深火热之中,之于自身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天大的造化。

    想着自己无缘无故的只身一人来到这千年前的大唐,几经苦折也未寻见穿回去之路,或许就是上上上辈子欠下的因果,非要今世来偿还这一切,浮生如梦。亦真亦假,倘使可多积一点功德,说不定可以早些功成身退,无需再纠缠在这梦生之中。缘起缘灭,凡事皆有其定数,既如此。也就无所谓过于去计较眼前的得与失,任它爱恨离愁团团纠葛在其中,只要心胸放得开,无愧于心,终有一日可在这天地间拨开云雾见青天,即使做不回自己,至少不会失了本我。思及此。江采苹抬首凝目身前的李隆基,温声轻启朱唇:

    “陛下,恕嫔妾斗胆,安国寺既为福音祥地,陛下何不在安国寺办一场斋会?待三日之后。王元宝广募济粮归来,也便撞钟认捐。”

    高力士一愣,看眼一言不发的李隆基,但见龙颜不可捉摸,忙朝江采苹使了个眼色,那意思自是暗示江采苹莫再往下说。自荣登大宝以来,李隆基就一年比一年抑佛扬道,早在开元二年,就一度下敕削肩僧尼。禁止再造庙宇铸佛抄经,今日江采苹竟在御前谏言前往佛寺诵经拜佛,可不是犯了大忌。

    阁内静极一时,直憋得人发闷,几近窒息。眼见江采苹自顾自说,高力士干着急得硬是急出了一身的汗。却又不便多言。在御前侍奉了数十载,之所以久受宠任,于朝野内外亦无大恶之名,多亏得其顺而不谀,谏而不犯。

    四下好半晌静寂,才见李隆基微霁颜,若有所思的拊了拊掌,开金口道:“也罢,便依爱妃所言,三日后在安国寺举办斋会,以作祈福。”

    李隆基此言一出,高力士又是一愣,未料李隆基非但未震怒,反而允准了江采苹所请,这着实出人意料之外。但听李隆基又道:“此事便交由太子去操办,爱妃意下如何?”

    江采苹颔首垂眸:“但凭陛下做主。”

    高力士也赶忙在旁应了声:“老奴这便去传旨。”

    “今日时辰已是不早,且待明日早朝,再行下敕便是。”龙目微皱,吃了口茶,抬了抬手示下高力士先行退下,并顺势扶了江采苹起身,“朕,久未与爱妃对弈,今日良辰美景,朕与爱妃杀上一局可好?”

    “陛下有此雅兴,嫔妾自当从命。”江采苹浅勾了勾唇际,轻移莲步提步向一旁的几案,取过棋盘平放于茶案之上。

    昔年李隆基每与江采苹弈棋,屡屡败北,只不知近年棋艺有未有所长进,亦或是越发生疏了。往年江采苹就不曾假意退让过李隆基一棋一子,时常杀得李隆基叫苦连连,今下照旧更不会曲意奉迎。

    一连下了七局,李隆基无一局不败,有道是赌场得意情场失意,这弈棋实也是一样的道理。反正也不是头回败在江采苹手里,李隆基对此倒也未怎在意,况且江采苹也曾说过,其不过是误胜而已,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李隆基为此也早就心中释然。

    直博弈到月上中天,李隆基才作罢,由江采苹侍奉着宽衣就寝,一夜无梦,酣寐至五更时辰,才起榻上朝。

    两日很快过去,待到斋会之日,一大早儿大驾卤簿就驶出宫门,亲临安国寺。皇太子李玙及其长子广平王李俶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开路,李林甫、裴耀卿等满朝文武皆随驾在行,薛王丛亦身在其中,后。宫诸妃嫔则有且只有江采苹一人乘坐凤辇在后,皇甫淑仪、董芳仪等人均留在宫中,姑且代为协力六宫事宜。

    始自武贤仪在月前望春楼观看彩船巡游一事上被降为才人起,常才人、郑才人以及杜美人等人较之往年都安分守己了不少,无敢有人再明目张胆的胆敢在宫中滋事生非,说来,近些时日宫中反倒安宁得很。至于曹野那姬,因上回在望春楼差点皇嗣不保,顾及再有个把月其也该至临盆之日,而此番前往安国寺路上难免有些颠簸,为保安全起见,李隆基并未带曹野那姬一并上路随行,临行时分,只交代皇甫淑仪、董芳仪二人好生加以照拂,一旦有何事,立时差人禀报。

    季春之际,临晋公主已是顺利诞下腹中麟儿,且一出生就被封作县主,对郑府来说,可谓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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