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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照古今-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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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徵明一听这声音,不是田琳儿么?
他猛地推开了她,跳下床来点了灯,见田琳儿斜靠床上,身上只有一件粉红色抹胸与薄薄亵裤,眼儿发媚,娇颜似晕,他忙转开目光,又是窘然又是恼怒,扶着桌缘的手微微发抖,道:“枉湘儿待你如妹妹,这就是你报答她的行为么?你真是真是恬不知耻!”
“我有什么不好?她有什么好?”田琳儿用被子裹住身子,语调激昂:“为什么你与周公子都喜欢她?论相貌,难道我不比她美?论学识,我与她都一样,只不过她有周公子教罢了,你们若肯教我,他日我一样可以出口成章;论出身,我与她也都是出身寒门,你们都是瞎了眼!”
文徵明道:“两情相悦,岂止相貌、学识、出身?今夜闻你这番言语,我便知周府赶你出来实是理所应当。你哪知我与逸卿喜欢湘儿为何?况且我正在守孝,你这番作为,便是陷我于不孝之地,你若真心待我,岂能如此?田姑娘,你出身贫寒,想以嫁人来改变命运,实在是无可厚非。只是你太操之过急,滥用心计,倘若你能似湘儿一般安心读书做事,他日逸卿与我虽不能娶你,但我朋友之中不乏才貌双全的官宦子弟。如今我只能请你出去!我不会赶你走,但请你往后休再踏进我书房卧房半步!”
田琳儿哭着裹着他的被子跑了出去。
自此往后,文徵明每见到田琳儿便退避三舍,田琳儿虽然仍住在文府,却完全如一个外人一般。
她知道自己如果离开这里,再也没有好的去处了,她几次主动向文徵明诚惶诚恐地示好,但文徵明已对她形成了固定的不良印象,对她始终冷漠如冰,不给她半点机会。只要她走进他所在的房间,他必定会离开,她坐一天,他就一整天都不回来。
她寻思良久,写了封信让人捎去给顾湘月。
作者有话要说:
☆、鸿雁来往
水生经偷玉鸳鸯这番事,心中郁闷无比,身上装了几两银子就出去喝酒去了。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留在文府,即使在这里衣食无忧,但他心里就是不舒服。原来虽说家里条件差,但好歹是自己的家。在文府虽没人管,就是浑身不自在。他只是为了奶奶才留下来的,他不愿让年迈的奶奶再过居无定所的生活。
他闷着头喝了两杯,一个男子走过来坐在他对面,道:“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我陪你一起喝如何?”
水生道:“你爱喝不喝!这地方又不是我的。”
这个男子也不生气,坐了下来,又点了几个下酒菜来。微笑道:“水生哥,我知道你,你由一个在田里劳作的农夫变成文府的座上宾,却为何这般愁眉不展?”
水生瞪着眼,“你怎么认识我?你想做什么?你是谁?”
这男子笑道:“何必呢?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跟水生哥交个朋友!我叫许漠,是顾湘月的未婚夫。”
原来许漠拿了那玉佩,一心想回自己的时代去。他与顾湘月想法一样,觉得必须在特定的环境和地点才能成功,这段时间一直在苏州各处河堤旁实验,甚至跳下河去,然而这块玉佩却像失灵一般,他甚至以为这块绝不是那块神奇玉佩。
这日,一不小心竟将玉佩失手摔碎了,这下急了。他觉得这种玉佩一般都是一对的,肯定还有一块。得知顾湘月已许配了文家,猜想那玉佩定是文徵明送顾湘月的,但他谋害过顾湘月,相信她不会帮他。在文府外观察了几天,见水生在文府随意进出,找邻里打听了,便想诓水生去帮他翻找相同的玉佩,因此寻隙搭讪水生。
水生一听他是顾湘月的未婚夫,一愣道:“你既然是湘月妹妹的未婚夫,为什么她还跟文公子订亲?”
许漠叹了一口气,道:“天下女子哪有不爱慕虚荣的?我家跟你家一样,也是务农的,怎比得上人家官宦公子?算了,不提了!来喝一杯!”
他跟水生干了两杯闷酒,水生叹道:“其实这次我是真正看明白了文公子。他是个好人,要我是湘月妹妹,我也选他。”
许漠道:“其实我今日是对水生哥有事相求的。是这样,当时我与湘月订亲时曾交换了信物,我有块玉佩是祖传之物,交给了她。谁知她与文徵明相识后便借花献佛给了文徵明,我想将玉佩拿回来,否则我如何向祖上交待?还求水生哥帮我个忙。”
水生不上当,道:“你要拿回玉佩,去京城找湘月妹妹拿啊,找我有什么用?”
许漠急了,道:“她送给了文公子了啊!”
水生道:“那你大大方方去找文公子要啊!有什么关系?你说清楚了文公子自然会还给你的,他又不是那种人,会贪你的玉佩?”
“不好!”许漠道:“我想文公子必定不知道我与湘月订过亲的事,若是说出来,我只怕影响他对湘月的印象,我只想偷偷进府找上一找,若是找不着也就算了。还求水生哥帮我个忙,只须晚上偷偷给我留个小门就行,我进去找不着就走,绝不惹事。”
谁知水生因偷玉鸳鸯被奶奶骂了以后,再不肯干这些事,站起身来道:“我跟你又不熟,我为什么帮你?”
他拔腿就要走,许漠一急之下,扯住他的裤腿跪了下来,“水生哥,你就帮帮我吧,我奶奶要我一定拿回这玉佩,我拿不回玉佩如何向她老人家交待?我是再没脸回家了啊!”
他本来是想翻墙进文府,观察了几天,文府背面是河,而且晚上来往都有夜里收摊回家的小贩,左墙边还有彻夜卖夜宵的摊子,实在不好行事,只好行此下策。
说起奶奶来,水生心里有些松动,道:“你保证不惹事?我给你留门可以,但你不能给我弄出麻烦来。”
许漠道:“我发誓我绝不惹事!”
只说文庆将玉鸳鸯与信送到京城,一见顾湘月便告状,说水生如何可恨,道:“幸好没到周府来,周二公子府上贵重东西多,教他匿了也不知。”
周文宾在旁一笑,道:“文庆,世人俱如衡山,世道大公矣!得饶人处且饶人,说来容易,你当为你家公子高兴才是!”他让人取三百两交与文庆,道:“五十两奉还昌谷府,余下权留作家用。”
徐祯卿在旁不悦了:“你们都是至交,唯我是外人!只区区五十两也与我这般泾渭分明?”
“昌谷此言差矣,”周文宾笑道:“倘这五十两是你亲手交与衡山便罢了,如今你不在家中,衡山向府中所借,这不是至交之间,是徐文两家之间,你自然无他,旁人却有言语!”
徐祯卿一笑,点头称是。
文庆跟着竹香去享用茶点,顾湘月取出信和玉鸳鸯来,那玉鸳鸯小巧精致,只有小指长短,两只鸳鸯头挨着头,胖乎乎的,色泽温润、毫无瑕疵。
看周文宾和徐祯卿都看着她,脸一红跑去旁边看信,又看不太懂文言文,只好拿来给周文宾看,周文宾看得直皱眉头,道:“衡山糊涂!怎地将两幅长卷贱卖于人?不是还有我么?那可是他一年才绘出来的啊!他一向处事冷静,在此时拿钱去打点关系,也不怕担上贿赂之罪,哎,糊涂,糊涂!”叹了口气,将信还给顾湘月,径自走了。
顾湘月发愣,又交给徐祯卿道:“昌谷哥哥,你帮我看看!”
徐祯卿看过,道:“衡山说自温州一别,已有月余,先是父亲过世,又是子畏下狱。他也没有别的想法,只希望子畏能平安归来,因此当了两幅画用来打点可以帮得上忙的人。他很是挂念你,盼着将来结成连理,每日为你卸钗画眉,一生不厌。月虽有圆缺,但他的心天日可表,如此如此。”
顾湘月脸一红,一把将信抢了过去,徐祯卿笑道:“方才让我看,这时又来抢,湘月妹妹好没道理!”
这是文徵明写给顾湘月的第二封信,内容除提到唐寅外,后面一半甚是温馨,尽表相思之情,顾湘月如何不喜?这是自唐寅出事以来她头一次高兴起来。
她回房间去写回信,但对文言文还没到随手而就的地步,偏偏情书又不能假手于人,仔细一想,反正只要他看得懂就行了。
便写道:“亲爱的小书呆:你没有看错,这是我们家乡的写信方式,哥哥看到你说当了两幅长卷,说你糊涂,我虽不知是何长卷,想来也是很珍贵的,以后可不许这么做。有事我们大家一起商量,子畏哥哥的事就是大家的事,你可不能自作主张。另有,水生哥的事文庆都告诉了我,他本性不坏,也许他不懂物品的价值,或者是一时荒唐,看在救过我命的份上,饶他这一次吧。祖孙俩无依无靠,很可怜的,你就当是为我照顾我家亲戚了,先谢谢你啦。你说以后肯为我画眉卸钗,我也愿意每日为你烹茶研墨洗衣做饭,想想那样的日子倍感幸福,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三年不长,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她夹七夹八地写了一通,拿去交给文庆。
文庆正在苑中享用茶点,顾湘月过去的时候,竹香也在旁,正与文庆窃窃私语。
顾湘月咳嗽了两声,两人忙分开距离,脸像红布一般,顾湘月嘻嘻一笑,上前把信给文庆,“劳烦把信交给你家公子吧。”
文庆小心地装起来,笑道:“姑娘可还有话要带到么?”
顾湘月想了想,道:“没有了!信中都写了的。文庆,你待竹香可是真心?我家竹香是一心一意待你,你呢?”
“姑娘!”竹香忸怩起来,文庆红着脸道:“小的亦如公子待姑娘一般看待竹香,此心此情,天地可鉴,只是没甚物件可作信物,待我回去想想吧。”
“那不用了,只要你一句话就行了!”顾湘月笑道。“其他的我帮你做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夜入文府
顾湘月的回信,令文徵明心生向往,“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这两句是清代文人所作,文徵明自然不知,只道是顾湘月想出来的,这封不伦不类的信看得他啼笑皆非,却也心头温暖异常。
这天夜里,因心绪纷乱,他睡得并不熟,到半夜便听到异常响动,跟着只听一个女子大呼:“来人啊——”
惨呼之后归于平静,他急急披衣出去,才到苑中便被人扯住,一把冰凉的匕首横在颈间,“别动!文公子!”
这时文庆与姚婆婆都提着灯笼过来,但见田琳儿躺在地上,双目圆睁,胸前都是血。
文徵明又惊又痛,他虽对田琳儿不再亲近,然而她毕竟是顾湘月的结拜妹妹,一条人命何等贵重?他斥道:“你这恶人,求财却为何杀人?端的可恨!”
“不!不!你一点也不可恨!”文庆脸都吓白了,“求求你放了我家公子,要什么都好说,小的给你跪下了。”
文徵明道:“文庆,快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君亲师,你怎能跪这等歹人?”
“放心,我倒不想杀文公子,”这人笑道,“否则我的破鞋谁来穿?”
“你你说什么?”文徵明颤声道:“你怎能含血喷人?我知你定是与湘儿有过婚约的许漠!你不该怀恨在心如此污蔑湘儿,枉为堂堂七尺男子!你抢湘儿财物将她推下河中在先,如今又私闯民宅杀害无辜之人,当真是寡廉鲜耻穷凶极恶!”
许漠哈哈一笑,“少来说教!我只要玉佩,与上次你交给顾湘月那块一样,快点拿来。”他本意只是想趁着夜里人都睡了偷偷进文府找了玉佩就走,也是田琳儿时运不济,刚巧睡不着想到苑中走走,见到一条黑影摸过来,惊恐地大叫道:“你是谁?”许漠一时慌张,便将她杀了。
文徵明道:“你已将湘儿那块抢了去,为何还要?只有那一块,再想要也没有了。”
许漠这时听说玉佩就只有那一块,傻眼了,又气又急之下,道:“那块我失手摔碎了,没有玉佩我怎么回家?”
文徵明道:“你若缺盘缠,上门来要便是,如何半夜偷偷潜入别人家中,还动手杀人?”
许漠气急败坏,道:“文公子,我好心劝你一句,你贵为官宦子弟,千万别娶顾湘月,她不知检点,见了长得漂亮又有钱的公子哥就往上贴,在我们老家已是声名烂了的”
“非礼勿言!请你免开尊口!”文徵明打断了他。
“公子,别别激怒他,”文庆一头是汗,只见水生悄悄往后头上前,忙大声道:“这位大哥,你究竟要多少才肯放了公子?我们好商量!”
水生扑了上去,一把扯倒了许漠,反手一扭,下了匕首,他是庄稼汉,有的是气力,压着许漠骂道:“亏我信你,你怎么杀了田姑娘?”
“文庆,快快报官!”文徵明道,文庆撒腿就跑。
许漠气急败坏,道:“姚水生,你开门放我进来,等官差来了,你也跑不掉!”
姚婆婆诧道:“水生你”
水生大声道:“奶奶,他骗我!他说他奶奶传给他的玉佩他送给了湘月,湘月又给了文公子,他要拿回去,否则没脸见他奶奶,我才心软答应给他留小门,他说过不惹事的。该受罚我认了,他杀了田姑娘就该偿命!”
文徵明叹道:“那玉佩一直是我随身佩戴的,认识湘儿后,她喜欢便要了去。前次这许漠为抢玉佩,将湘儿推落河中险些淹死。”
许漠大声道:“你去问问顾湘月,是不是她喜欢?我跟她要想回家,必须有那块玉佩才行,她也只是利用你。”
水生将他手臂使劲一扭,“你还污蔑人,你这恶人。”
“你糊涂啊!水生。”姚婆婆老泪纵横,
没多阵文庆便带着官差来,官差将许漠押了,许漠大叫道:“姚水生也有份!他是同谋!”
官差询问地看着文徵明,姚婆婆一阵紧张,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她知道,只要文徵明一点头,孙儿也就完了。
只听文徵明道:“此事与水生无关,这凶手与水生初识,要水生与他联手偷盗水生没有答允,他便怀恨在心,此事水生早已向我说过,是我未曾放在心上,还请差官莫要抓错好人。”
官差押着许漠,抬着田琳儿尸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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