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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歌-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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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帷幄宫闱的日子,谁曾与箢明说过这般贴心的话,“姨娘不累!只是沐儿,不与你父亲一道回去?”
  “沐儿还有事未遂,此时断不能离去!”苏沐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蓦然僵持。一抹笑,不知怎的,在听到苏沐说这话的时候,径自爬上箢明的唇边。
  “好了,沐儿,爹与姨娘尚有话要商谈,你就莫要撒娇。”苏岩转将眼光放在箢明制作了一半的衣裳上面,转身望了望外边,落叶秋深,冬是将近。“这春寒秋霜,恐自多珍重啊!”
  如是感慨,如是叹言!
  苏岩的一句话,致使得箢明将身一僵,“春寒秋霜,你也当如是!”
  “当日匡扶之日,我未能身在京都,一望你在皇城之上睥睨天下的风采,却不想今日,得见你素颜发乱,苏岩也是感慨万千!”话说至此,苏岩忽觉自己话多,又觉这般言语欠了妥帖,不觉欠了欠身,“苏岩断无落井之意”
  “我明白!”箢明明了,不与苏岩在这问题上纠缠,摸了摸苏沐的头,也是无限感慨,“如今,你的女儿也已经这么大,岁月催人,不复当年鬓了!”箢明顿了一顿,“阿蛮那边你去走过了么?”她静静的在那望着苏岩,兀自将话锋一转。
  苏岩霎时顿了下来,看着苏沐在场,有些话他不便开口,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隐晦的说,“我想阿蛮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她会明白她自己应该怎么做的!而且,我也明白,她现在的处境,有利有弊,暂时还可留在宫里照应着。”
  箢明颔首,错回首的时候,箢明惊觉,苏岩的眼光依旧是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箢明看着苏沐,心中也明白,即便苏岩原谅了自己当年犯下的事,但是事隔多年,再见难免唏嘘,何况又是这般大起大落的境际。
  “我只是担心你,此刻困顿在掖庭之内,恐怕那皇帝容你不久。”苏岩担忧的望着她,“你可曾想过对策?”苏岩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似乎在经过一番权衡和计较之后,才下定决心的一般,“这些年,苏岩在外飘泊,才真正感受到除了朝廷权谋之外,还有一种自由的人生,如果,你肯就此淡出的话,在我看来,这个掖庭也倒是一个好的去处。”
  箢明闭上了眼,似乎早有想到苏岩会说出这样的话,双指在额边的穴位上不停的按捺着,
  “苏岩,这么多年的闲云野鹤,倒真的将你改变得很彻底。当年质子的壮志雄心,此时在你的身上早已经不复存在,甚至有时候让我觉得你到底还是当年的苏岩么?”箢明叹了一口气,徐徐道:“你这样说,我并不怪你,但是,你该知道,在这个深宫之中,只要我一天还活着,我就不得不斗,我生来就注定要在这大梁的宫中斗到死的,这是我从记事以来就被人耳提面命的事,我不是妹妹,我没有她的福气,能陪你天涯海角,所以,我只能输赢宫中,生死也宫中。”
  这是一番沥尽肺腑的说辞,也只有在对着苏岩的时候,她才会有这番说辞“我当年肯那么狠心舍弃自己的孩子,你就该知道,只有这个皇宫中才是我施展手腕的地方,你叫我无忧无虑,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苏沐睨着两人的各自心思,暗暗的垂首,复又言,“姨娘,梁哥哥”
  此话一出,箢明与苏岩都互望了一眼,方觉自己多言了。在苏沐看来,她心中的梁霁已经死在了当初新婚的那个夜晚了。
  “梁哥哥已经去了,即便姨娘与梁哥哥生前有什么不快,请姨娘,以后不要再将往事重提,有些事,只有当心中的仇恨弥消的时候,才能真正的忘却!”苏沐的脸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苍白得可怕了起来。
  心中血气翻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禁猛然咳了起来。
  箢明忽然似有计较的一般,与苏岩的担忧对望了一眼,蓦然一笑。一只手伸出不停的拍着苏沐的背,一边却与苏岩说着,“苏岩,你放心,你女儿在宫中,我定会遂她愿。”
  苏岩欲以启齿,却终究踌躇了起来,缓缓的退了一步,没有再将话说出。他总不能与苏沐说,当晚杀她新郎的是她的亲生父亲,也总不能将更重大的事实告诉她,其实那个所谓的高玧才是真正的梁霁,只是再过不久,他就要死了。
  这一切说出的话,只会让苏沐再一次承受着打击。而现在的她,是绝受不起这样的打击的了。
  沥沥秋霜,终究只能无言漂覆。
  寒庭外,一袭白衫止步在转角之处,也不知在那厮隐蔽停顿了多久,但只见从容双眼间,淡然得如同古井一般平波无纹,半点波澜不惊。
  也不知他为何到此,只知道他静静的将双手陇在袖间,无言的听着那空阔宫廷内飘出的一句句令他无关痛痒的话。
  更多的,是在躲避着

  第三十七章 谁忍顾
  是夜,泠泠秋霜,却也同样有人甘愿冒夜顶寒而出。皇城的北门,一笼秋月含烟皓皓,洋洒着淡淡的离别伤悲。
  一盏宫灯,微微摇曳着,在素手上缓缓前移着,照亮着前方青石道路。且回头,阿蛮似乎从未如此温柔过,风吹发丝扬,这一刻风情糜烂,尽情飞扬。或是宫灯迷惘,或是别情也在,阿蛮不言一语,只是缄默着,款步挪裙,边牵骏马前行,边执宫灯引路。
  行迟迟,却将流连放贮心头上。离人故作潇洒,浅笑了一笑,却又见那笑极是苦涩,似包含万语千言。又闻得身旁镫鞍骏马声鸣,不觉人已送至尽头。
  阿蛮回头浅笑,望着身后父女一路无言,好不似欲离之人,不禁勉强勾唇一笑。“叔叔,送至这宫门,恕阿蛮不得不尊重这大梁宫中的礼节,已不能再送了。其后远路迢迢,好自珍重了。”再望了一眼身边那厮薄弱人儿,因卧床久病,故而夜色下显得格外凄楚苍白,阿蛮也是一阵恍惚,“沐儿,离别在即,不与叔叔说些什么吗?”
  苏沐未语,苏岩倒是先开声。“阿蛮当了皇后,真的是长大了。”言语中有无限欣慰,只是这欣慰的背后,却是让人不忍闻之的心酸苦楚。
  这等苦楚,正是迫使得阿蛮不得不在一夜之间让自己变得坚强的理由。她摇了摇头,第一次反驳这个她最崇敬的叔叔的话,“迫使得阿蛮成长的不是这个皇后的冠冕,而是仇恨!”阿蛮苦涩一笑,将口中那抹仇恨尽敛眼底,“这大梁宫的夜色,是何等的壮观悲凉,真是让人又爱,又怕,又恨啊!”
  苏岩很是明了,从西疆一路行来,他就已经料到此次大梁一行绝对会改变他们兄妹的一生的。只是他却如何也料想不到,此次大梁一行,竟然会将他们兄妹改变得如此彻底,直至天人永隔,黄泉碧落。
  两人都适时的在这一点即透的伤悲前止步了,谁都不曾多说一句。
  苏岩有些担忧的望着自己的女儿,他如何不知道苏沐心中苦楚。却无奈当中他所牵扯的确实不便明言,而梁霁之计正好全他遗憾。“不如,沐儿,你与父亲一道离去吧,天涯纵歌,总好过这宫廷中的血影刀光。”
  阿蛮见苏岩将话题转往苏沐身上,朝苏岩微微一颔首,牵马提灯继续往前,与那守城士兵不知道吩咐什么,将这空间让与这对父女。
  苏沐心中郁结难结,一路送行,哪怕只得一句珍重也无。却在此刻,听到苏岩与阿蛮这般对话,心中一时忿恨了起来,当下更是紧咬银牙,切切道:“今日是他了得,能将爹爹逼迫得远离京师,又将姨娘打下冷宫,刀光血影本是宫闱中事,只是沐儿不甘”
  “沐儿,难道一个梁霁,能教你倾尽一生么?”苏岩终究还是将这话说出口。“当年你心念着梁霁,为父当你年幼,不予计较,只是如今,如今”苏岩突然不知道怎么将话继续说下去。
  要说那个死去的人,不是梁霁,真正的梁霁是那个病得快死了的人,还是跟她说,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亲手在女儿新婚的夜里,将新郎刺杀?虽然这一切是箢明托与他做的,但是以私心来讲,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与箢明的儿子有任何关联,哪怕,只是一丝念想。
  上一代的纠葛,没必要牵扯到他的沐儿身上。
  理了理情绪,苏岩镇定了不少,依旧苦苦劝慰,“沐儿,你这个梦做得太久了,你权当梁霁在那夜死了,不要再去计较什么了好么?那个高玧,他也是个活不长的人了,你何苦,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呢?”
  “爹爹,沐儿何尝,何尝想这般折磨自己!”沐儿哽咽的反问,泪似珍珠断,长下不止,凄楚容色间的苍白更甚,“他以为,他能这么轻易的死去么?我一定,一定要在他死之前,尝尽比死更痛苦的事”
  苏岩蹙眉,不想自己的女儿这般坚决,不忍拂逆,“为父不阻拦你,只是莫要忘了,黄沙塞外,你母亲的孜孜教诲,你是蜀中儿女,百折不挠才是真本性!”
  苏沐点了点头,煞是感念自己的父亲能这般谅解自己,“沐儿记下了。”
  望了望中空月色,该是别离的时候了,况且他答应了梁霁,在离去之前,他还有一重要事未做。招来阿蛮,苏岩深许的望着阿蛮,有一些话,不当于苏沐的面前讲,只能隐晦而言。“蛮儿,今后在宫中,你这皇后的位置多少能帮到你些什么,有些事,你大可放心利用,但保你与沐儿平安,可知?”
  阿蛮颔首,“叔父放心,阿蛮懂得这些!”临风待月,催人别离。
  苏岩不愧快意江湖多年,也非牵扯之人,只与苏沐阿蛮两人道了一声别,便转身上马,驰过那高高城楼,守城士兵在阿蛮这个皇后的打点下也无阻拦。青衫绝逸,翩然一抹尘嚣,让那送别之人眼角多了两行清泪。
  轻轻拭去,两个同样痛心的女子相互安慰的一笑,“我来吧!”苏沐伸手去接阿蛮手上的那盏宫灯,似乎心中释然了许多。“送走了爹爹也好,今后你我,在这大梁宫中,也只得各安天命了。”
  阿蛮点了点头,并不让那手中宫灯承让于苏沐,而是掌心种退了一退,空出一地与苏沐并列,两人共执一盏宫灯,碎步细数,朝回来时路而行。
  或是伤别离之心,两人都无比的沉默。却也同样觉得,这座皇宫虽然冷,但是在这般清秋之中,竟然也是一番别样景致。
  同样深秋夜,天子所与阳光道。红尘一骑青衫绝逸,奔腾铁蹄不曾停下。隐晦月色中,在萧瑟苍茫道上,但只闻啸绝一声骏马嘶鸣,铁蹄不知何时转圜,衬在月色下,古道苍莽,骏马双蹄高扬,朝天嘶鸣。
  这般桀骜人物,煞是轻狂!马腹几下重踢,蹄儿飞扬,马上苏岩神色凛然,苍穹上的皎洁洒满青衫,添了许多肃穆,更散发着一股前所未有过的杀气。自怀中一探,取出一方面巾,利落罩去半边面颜,丝毫不掩饰眼中杀意,一声重喝,震得铁蹄一辗,迎着月色朝回汴京路。
  原本清宵夜色,在铁蹄的肆虐下,竟也凌乱不堪。
  但只见罩上面巾的苏岩,自马背之上抽出一柄长刀,于夜色中泛寒冰冷。擅自而入,在那个世人眼中最为牢固的天牢前止步,也不避讳,长驱直入。
  牢房中一阵骚动,囚犯们或有恐惧躲避,或有期冀者
  刀光剑影定格在最后一个狱卒倒下的一刻,来人目光如炬,轻扬着长刀,刻画在那牢房的桩木上,发出混沌的声响。
  步至中间,那蒙面客将步止在了一个牢房的门口。冷眼观望着那被凌虐的满身血痕,没有半点怜悯,如同毒蛇一般,冰冷的气息挥霍满整个牢房。
  “黎轩?”冰冷冷的一声质问,也是核对那人身份。
  但只见那一声“黎轩”唤出,那个被凌汛后随便丢弃在牢房中的男子艰难的抬首,干涸的双唇带有斑驳的血迹,无神双目早无了早日的英气勃发,还未等黎轩开口,却见那蒙面客眼中徒增一抹笑意。
  也不言语,黑暗的牢房中只闻得快刀一声起落,血肉一阵分离声,鲜红喷涌。
  霎时,牢房之内嘶鸣声吼,慌乱不堪了起来。
  蒙面客掂了掂手中的那个头颅,以及淌着鲜艳的红,只是这般红在牢房的晦暗之下,也失了光彩。
  人已死,蒙面客再无停顿之由,返身奔出那已然没有半点阻力的天牢,策马而去。
  一骑绝尘,带着殷殷鲜红一路狂奔,待至那人烟罕处时,却见那头颅上鲜血,也早已淌干,一路奔来,哪还有半点痕迹,可见当时下手之快,致使刀不沾血,一顿喷薄狂涌后,再无生气。
  空旷夜中一声哨响,从那隐蔽草丛处缓缓走来一人,远见那人牵着一马。
  “等你好久了!”再云的脸上似乎泛着不耐烦。
  苏岩扯下罩在面上的面巾,并无理会再云的话,只是顺手将手上那颗刚割下来的头颅顺手一抛,朝再云抛去。“你主人要的东西,告诉他,记住他说的话!”
  “哼!”轻蔑的一声冷哼,表示回应了。再云只是伸出刀鞘,便接住了那颗头颅。“不用你吩咐,我家公子自会履行承诺。”
  说罢,利落的翻身上马,就是苏岩,凛冽眼神中有着愤怒,但是也没有爆发出来,只是重踢了一下马肚,南辕北辙,两人再无交集。

  第三十八章 留不住
  勾勒起一抹笑颜,盈盈如玉的脸,在手中宫灯的照映下,明眸闪耀着动人的光芒。
  顺着长廊中掌灯亮堂,阿蛮抬手,将手中宫灯抬至前方,“噗”的一下,灭了手中的辉映。颜上顿时也少了那几许动人,变得阴沉了起来。
  她自是有自己的一番计较,少了那份不化的蛮野无知,皇后的冠冕之下,是一代风华。在此之前,她仍不忘担忧的回首,暗中腹诽:“沐儿怎的还未见身影,不是叫她前去将那个叫黎云的女子带来宣室殿见皇帝的吗?怎还不见身影?”
  孤灯明灭,黑暗中阿蛮悄无声息,待至月偏西时,阿蛮再无耐性,遂一咬牙,便从黑暗中站了出来,朗朗明堂,长廊流影,倒是惊动了身旁的侍卫。长枪直指,在望清楚了阿蛮的容颜之后,侍卫又忙不迭惊慌而跪。
  “皇后恕罪!”
  “皇帝可是在里面?”阿蛮望着宣室殿紧阖的门,淡淡的吐出这一句。身旁的侍卫相互对望了一眼,尚未答话,却见阿蛮的步伐朝着那宣室走去。侍卫阻止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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