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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逃生记-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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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秀华咚地一下翻身起来，碗里果然是冲好的一个糖蛋“妈，你先喝一口。”
“妈又不饿的，你跟你姐姐一人一个，赶快吃掉啊！回来味道散出去就不好了。”
“快点”梁慧兰无法，只好小小喝掉点，这样卢秀华才喜滋滋地慢慢往下咽，楼上卢秀玉也吃完下来了，怕人发现碗也不敢拿出去洗，直接弄了点水晃荡几下倒在了马桶里“八点多了，泡个脚就睡吧！”
梁慧兰等子女都安顿好，自己回到床铺前忍不住唉声叹气，明天居委会要发煤了，冬天生火本来就很费的，这点煤省着用省着用也还是二十天就消耗个精光，能去哪里要呢？
运动一来，她娘家跟卢家一样被打倒了，几个兄弟姐妹这些年来也不敢多联系，孩子们的叔叔和姑姑早就和他们划清了界限！小叔虽说平日里口头上总要关心几句，但管家做主的是他老婆，美霞最怕的就是自家被他们拖累，所以她很少主动凑上去搭腔，要实在不行，尴尬的时候也只能腆着脸上楼借点了。
卢秀贞不晓得家里境况竟然是这样，她一路回来倒是挺顺利，既然已经安全进了市区，她的心就真正稳了下来。来到家附近隐蔽的地方就连人带车一块进了空间，她得先洗头洗澡才敢回去，从翻沟那天开始，她们这些女孩就顶着一身泥浆在山里生活，现在的气温就算遇到小河也只敢稍微清洗下胳膊和手脸，真洗头要冻出病的！她已经忍了太久了。
从里到外换了身新的，趁着晾头发正好把衣服给洗掉，她看了看时间，也九点来钟了，估计弄堂里很多人都该睡觉了，这样也不错，大白天回去招摇了点，晚上人家也不晓得你带了什么行李，真有点啥也好解释些。
来到自家门前，她从身后的大包里找钥匙，这幢很普通的石库门高四层，原本整个都是姓卢的，现在就只剩二层最里头的两间是她家的了，而她叔叔卢俊常则是一家五口搬去了四楼。
打开大门，小小的天井里停着自行车，放着一些杂物，她轻轻地把门锁好，穿过一楼公用的灶披间朝楼梯走上去，夜晚很安静，整个屋子仿佛都在沉睡，尽管放轻了脚步，咚咚地上楼声仍然让卢秀贞有点不好意思。
二楼有三户人家，她家在这些人搬进来时就退居到了有个套间的那间屋子，这间好就好在还连着个小阳台。因为挑高够，再加上她和卢秀玉是大姑娘了，后来她父亲卢俊方就在外屋的上面用木板搭了个小阁楼出来，这样走进走出明显方便的多。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开门，轻轻敲了几下，母亲很快就出声“这么晚是谁啊？”
“妈，是我，秀贞。”
梁慧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把女儿拉进屋才敢相信这是真的“回来就好，妈担心死了。”
卢秀华和卢秀玉本身年轻就没多少觉，二姐回家他们早就披了件外套跑了出来，一家四口见面高兴地声量都忘了控制，没说几句“嘭嘭嘭”墙壁就被拍的啪啪作响。
卢秀玉吐吐舌头“是隔壁老冒，肯定是嫌我们吵了。”
“那咱们轻点，去妈屋子里说”自从卢俊方、卢秀鸿和卢秀贞都离开家，秀玉就从阁楼下来和梁慧兰一起睡，卢秀华一个人也不用在厅里搭床了，直接搬进两姐妹的房间。
秀贞脱掉外裤外衣，穿着毛线衫和两个弟妹一块挤到了大床上，梁慧兰赶紧问她肚子饿不饿，秀贞拉过妈妈和秀玉先抱了抱，轮到秀华，这家伙竟然还害羞“妈，我们好好说说话，我都是弄干净吃过才回来的，你闻闻。”
“要命了，跟几岁的小孩一样，怎么这么久才到家？写信到现在都过了大半年”梁慧兰嘴里这么讲，一边却摸着女儿润滑的头发捋起来。
卢秀贞压抑了这么久，也一五一十将经历和盘托出，两个小的听得眼睛睁得老大，梁慧兰捂着胸口双手念佛，一家子大半夜了，睡意全无。
“作孽，这么多人受灾，中/央怎么不管呢！”
“皖州那里一是洪水来的太突然，灾情也严重；二是救援不到位，所以真的死了好多人，也不清楚我走了以后情况是不是还那么差。不过我看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路过来苏省和滨省物资也缺乏，总之老百姓真的很苦。”
“姐姐，幸亏你逃走了，那跟你关在一块的那些人还有救么？”
“熬过来的就没事，说不定还有些超能力呢？”卢秀贞就把邢大海讲了讲，还有厚合庄的那个陈福祥，她不打算粉饰太平，今后还不知道世道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他们总要走出去跟人接触，让大家心理都有些底，适应社会才能更快。
“那个大海哥这么厉害，现在在哪里？”卢秀华眼睛都亮了，有这么一手抓猎物的本事，岂不是天天都有肉吃！
“妈，大海救过我，为了送我冒了很大风险的，他怕跟我回来会有风言风语，就暂时安顿在了郊区，我每个礼拜要过去看看他的”转脸对弟弟说“到时你有兴趣可以跟着一块。”
“好啊！”
“我也去”秀玉拉着姐姐的袖子，这种高手她当然也想见嘛！
“应该的应该的，回头去的时候多带些吃的，人家离乡背井不容易，可得好好招待”梁慧兰也觉得不可思议，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神奇的事，不过她好奇心没有儿子重，只晓得不能亏待人家孩子。
“咕咕”秀贞摸了摸肚皮，讲了这么久话，肚子都饿了，她摁住想起身的妈妈“我包里有熟食，拿出来直接就能吃的”去外屋找了找，从空间掏出一包当初在清苑的集上买的糕点进来。
卢秀玉和卢秀华看着那包绿豆糕，情不自禁就吞了下口水“你们也饿了，来，一块吃点。”
两个人赶紧摇摇头“姐，你自己吃吧！”
“我们刚才还吃了鸡蛋的，你顾你自己吧！”
卢秀贞也没在意，问起家里“这么久没法往家寄东西，现在我回来就好了，带来不少。”
“唉！你上次来信后我们就把手上的票都换成吃的了，到现在都没怎么动过”梁慧兰叹了口气看着大闺女。
“什么？怎么会这样？”
第33章 日常
“姐；你不晓得，平日里你要是寄点包裹回家被隔壁老冒看见；她怪话可多了”卢秀玉指指隔壁的墙“哎哟！都讲皖州穷农村差，我看大家都被骗了，皖州多好哇！你们家秀贞是女孩胃口又小；看看，还能贴补家里这么多好东西，老早晓得这样；我就不让我家阿大去赣省了喏！”她捏着鼻子做出一副八婆样；学的惟妙惟肖“天晓得，我们连封箱带还没拆呢！她就知道是好东西了。”
“去，小姑娘不要这么刻薄”梁慧兰拍了小女儿一下“她再眼红反正也就是嘴上痛快，最近他家日子也不好过。”
转过头跟卢秀贞说“秀玉讲的只是一方面，我家成分不好，左右邻居眼睛盯着点也是人之常情，主要还是因为煤不够。”
“是啊！姐，你不晓得，我们家这么省着烧，也只够二十天的量，前面几个月我和三姐都要出去找木屑回来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把江海现在情况给我讲讲，还有秀华、秀玉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晚还不去睡觉，不上学了么？
“我不让他们去的“梁慧兰接口说道，今晚女儿回来她心里开心，白天也没什么事，索性大家都晚“学校里红/小/兵又开始活跃了，天天出去抄/家闹事，老师也不讲课，去干什么？没得出事，想学在家里看看书好了。”
“姐，现在好多工厂都不开工了，我们弄堂里除了三号那个钢铁厂的男人还每天去上班，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在家里蹲着”卢秀华比划了一下。
“对，原先大家都是双职工，每个月都有进账，条件还都不错，现在停了下来全都跟我们家一样，靠居委会发粮，好多人成天也是骂骂咧咧。”
秀贞看她停了下来，塞了一块糕点到她嘴里“说不定人家家底很厚呢！”
“现在是每个月底领一次米、油、煤，天冷菜放的住，半个月去提一些，无非也就是萝卜、白菜这样”梁慧兰给她算着“秀贞，照你这么讲，你这次回来也是不允许的，也不晓得居委会能不能让你领一份，不过没关系，妈妈少吃一口也不能让你饿着。”
“姐，我的饭分你一半”秀华举起手来，秀贞笑嘻嘻点点头“好，吃我弟弟妹妹的就够了”也塞了一块绿豆糕到他嘴里“好了，擦擦嘴上去睡觉吧！有什么明天再商量，姐给你们透个底，我这次回来吃喝用品带的尽够，以后咱们怎么过，等明天睡醒再好好算计。”
等彻底安静下来，睡在床最里面的秀玉呼吸也渐渐平稳，卢秀贞翻了个身朝向母亲，她晓得梁慧兰还没睡着“妈，我这次回家就不会离开了，你也不用担心人家看到会有话说，江海这边因为是□□的根据地，所以有些消息可能都被封锁掉的，我猜外面已经乱的一塌糊涂了，等天气稍微回暖些，我们全家就北上找阿爸和哥哥去吧！”
“这么老远怎么走？我听人家说现在火车也不好随便坐的。”
“我怎么从皖州回来的啦！真到了那个地步，两条腿走也要走过去的。”
“这世道到底怎么了，如果像你讲的，那万一东北实际也很差怎么办？我们全家过去，你爸和你哥负担岂不是更重？一家子靠什么生活，还有了，家里怎么办啊！我们一路扛能扛多少东西啊？”
“妈”卢秀贞伸出手拉住被子下面妈妈的胳膊“你看”她突然钻到空间里，过了几秒钟又重新出现在床上。
梁慧兰感觉今天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她的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害怕弟弟妹妹不小心说漏嘴，所以特地先跟你通通气，前面不是讲了么！好多高烧后醒过来的人都有奇怪的能力，我大概也是这样吧！”
“你也发过烧对不对？是不是有事瞒着妈妈呀！当时肯定很危险吧！哎！再也别离开了，一家人哪怕吃不饱总比在外面让我担惊受怕强”卢秀贞只是说了发洪水和后面刘美华他们吃老鼠肉得传染病的事，中间碰见于飞跟被关起来那段都没有提“那，那你这个能力是什么意思，可以消失掉的？”
“是一个乾坤袋”说空间她妈也不理解的，只好把戏文里的那套又拎出来对付，把床上的被子收进去又放出来做了个示范，梁慧兰总算明白过来“里面有多大呢！能放的下我们家么？”
“可以的，等我们走的时候，家具全部装进去，省得你舍不得。”
点点头“都是老物件用惯的。去东北也没什么不好，我跟你爸爸也七年没见了，老大来信讲他们那边大旱，后来还是从临省调的水，也不晓得现在怎么样了。”
东北那边地域辽阔，卢秀鸿他们兵团当初四十万个人下放到北大荒，照样干出个建三江把这么多人都养活了，当年开垦当年就出粮也说明黑土地的确够丰饶，这也是为什么她觉得这条后路可行的原因！等有那么一天，连江海都保不住了，那么所有人都往哪里逃呢？反正她们的目标是东北，只要能活着到了那边，勤勤恳恳地开荒地，度过一季他们一家就能活下来。至于东北那边是否接收，卢秀贞并没往深处想，在她看来，他们不会伸手问组织要东西，能有劳动力干活、按时交粮，兵团领导没理由不同意。
“明天我去趟居委会，外人看起来多了口人，咱们的日子应该是越来越差的，所以做样子也得多跟领导磨一磨。”
“嗯，我跟你一块，我有封介绍信可以提供，成不成的反正人先过个明面再说”闭上眼睛，把头靠向母亲，最重要的事情说了出来，疲惫就像潮水一样立刻淹没了她。
梁慧兰起身给两个女儿掖好被子，又去楼上看了看卢秀华，这小子睡得整个大腿都露在外边，都盖好弄好，她自己才躺下闭上眼睛。
等转天卢秀贞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来钟，妹妹秀玉还躺在旁边，但母亲的被窝已经凉透了，穿好衣服去楼下灶披间洗漱，梁慧兰正在门口升煤炉热泡饭，女儿第一天回来，她再舍不得也得弄口热食。
“妈。”
“起来啦！不多睡会。”
“下午再歇好来”冲她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少弄点，等会跟我进到里面做饭。”
说完她擦擦脸转身准备上去，老冒正好下楼跟她打了个照面“哦哟！我说是谁，秀贞啊！哎你怎么跑回来的，皖州那么早就放啦！”
“冒阿姨，早上好呀！是的，我插队到现在没回来过，这次借着机会多探几天亲。”
“噢！我讲呢！那看来我们阿大也快了喽！”瞥见梁慧兰在边上做饭，立刻又指着她跟卢秀贞讲“梁阿姨真真是疼你，看看，特特为给你生个炉子，平常都是热水泡泡就吃了的。”
“老冒说笑了，等阿大回来你不也要这样的，小孩好不容易回家松快松快，做父母的也没有别的能力”梁慧兰等底下烧了一半的煤球弄熄掉后，夹出来放在煤箱里锁好，看看还有点没灭透的灰就顺手把旁边的水壶温在炉子上，直起身端着小汤锅笑呵呵地往楼上走去。
卢秀贞把门锁好，拉着梁慧兰来到里屋的五斗橱后面，这里放着马桶，平时都是拉着帘子的，梁慧兰只感觉眼前一晃，就到了女儿说的乾坤袋里。
秀贞把她妈带进来就不管她了，自己跑到空地那里翻吃的，一会好端出去给两个小的。
梁慧兰看着这有山有水、还有田的地方，竟然朝着那朦胧的山，跪下给不存在的菩萨磕起了头，一会儿走过来拉着秀贞说“秀贞，这里这么多的地都是你一个人种，很辛苦吧！以后妈来帮你，就是，就是我没种过，你得好好教教我。”
“好呀！等开春播种，我就叫上你”看着老娘一副要努力学的认真样子，笑笑“不会种田也没关系，可以帮我养养鸡鸭和兔子。”
梁慧兰听了直点头“喂鸡我可以的”然后也顾不上卢秀贞，自己跑到山脚圈着的栅栏那里高兴地数起来。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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