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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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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买吴婢入馆;其部下有卖婢者,收亦唤取,遍行奸秽。梁朝馆司,皆为之获罪。

人称其才,而鄙其行。在途作《聘游赋》,辞甚美盛。使还,尚书右仆射高隆之

求南货于昕、收,不能如志,遂讽御史中尉高仲密禁止昕、收于其台,久之得释。

及孙搴死,司马子如荐收,召赴晋阳,以为中外府主簿。以受旨乖忏,频被

嫌责,加以箠楚,久不得志。会司马子如奉使霸朝,收假其余光。子如因宴戏言

于神武曰:“魏收,天子中书郎,一国大才,愿大王借与颜色。”由此转府属,

然未甚优礼。

收从叔季景有文学,历官著名,并在收前,然收常所欺忽。季景、收初赴并,

顿丘李庶者,故大司农谐之子也,以华辩见称,曾谓收曰:“霸朝便有二魏。”

收率尔曰:“以从叔见比,例邪输之比卿。”邪输者,故尚书令陈留公继伯之子,

愚痴有名,好自入市肆,高价买物,商买共所嗤玩。收忽以季景方之,不逊例多

如此。

收本以文才,必望颖脱见知,位既不遂,求修国史。崔暹为言于文襄曰:

“国史事重,公家父子霸王功业,皆须具载,非收不可。”文襄乃启收兼散骑常

侍,修国史。武定二年,除正常侍,领兼中书侍郎,仍修国史。

魏帝宴百僚,问何故名“人日”,皆莫能知。收对曰:“晋议郎董勋答问礼

俗云:正月一日为鸡,二日为狗,三日为猪,四日为羊,五日为牛,六日为马,

七日为人。”时邢邵亦在侧,甚恧焉。自魏、梁和好,书下纸每云:“想彼境内

宁静,此率土安和。”梁后使其书乃去“彼”字,自称犹著“此”,欲示无外之

意。收定报书云:“想境内清晏,今万国安和。”梁人复书,依以为体。

后神武入朝,静帝授相国,固让,令收为启。启成呈上,文襄时侍侧,神武

指收曰“此人当复为崔光。”四年,神武于西门豹祠宴集,谓司马子如曰:“魏

收为史官,书吾善恶,闻北便利时诸贵常饷史官饮食,司马仆射颇曾饷不?”因

共大笑。仍谓收曰:“卿勿见元康等在吾目下趋走,谓吾以为勤劳。我后世身名

在卿手,勿谓我不知。”寻加兼著作郎。

收昔在京洛,轻薄尤甚,人号云“魏收惊蛱蝶。”文襄曾游东山,令给事黄

门侍郎颢等宴。文襄曰:“魏收恃才无宜适,须出其短。”往复数番,收忽大唱

曰:“杨遵彦理屈,已倒。”愔从容曰:“我绰有余暇,山立不动。若遇当涂,

恐翩翩遂逝。”当涂者魏,翩翩者蝶也。文襄先知之,大笑称善。文襄又曰:

“向语犹微,宜更指斥。”愔应声曰:“魏收在并作一篇诗,对众读讫,云:

‘打从叔季景出六百斗米,亦不辨此。’远近所知,非敢妄说。”文襄喜曰:

“我亦先闻。”众人皆笑。收虽自申雪,不复抗拒,终身病之。

侯景叛入梁,寇南境。文襄时在晋阳,令收为檄五十余纸,不日而就。又檄

梁朝,令送侯景,初夜执笔,三更便了,文过七纸。文襄善之。魏帝曾委秋大射,

普令赋诗,收诗末云:“尺书征建邺,折简召长安。”文襄壮之,顾谓人曰:

“在朝今有魏收,便是国之光采。雅俗文墨,通达纵横。我亦使子才、子升,时

有所作,至于词气,并不及之。吾或决有所怀,忘而不语,语而不尽,意有未及,

收呈草,皆以周悉。此亦难有。”又敕兼主客郎,接梁使谢珽、徐陵。侯景既陷

梁,梁鄱阳王范时为合州刺史,文襄敕收以书喻之。范得书,仍率部伍西上,州

刺史崔圣念入据其城。文襄谓收曰:“今定一州,卿有其力,犹恨‘尺书征建邺’

未效耳。”

文襄崩,文宣如晋阳,令与黄门郎崔季舒、高德正、吏部郎中尉瑾于北第参

掌机密。转秘书监,兼著作郎,又除定州大中正。时齐将受禅,杨愔奏收置之别

馆,令撰禅代诏册诸文,遣徐之才守门,不听出。

天保元年,除中书令,仍兼著作郎,封富平县子。二年,诏撰魏史。四年,

除魏尹,故优以禄力,专在史阁,不知郡事。初,帝令群臣各言志,收曰:“臣

愿得直笔东观,早出魏书。”故帝使收专其任。又诏平原王高隆之总监之,署名

而已。帝敕收曰:“好直笔,我终不作魏太武诛史官。”

始,魏初邓彦海撰代记十余卷,其后崔浩典史,游雅、高允、程骏、李彪、

崔光、李琰之郎知世修其业。浩为编年体,彪始分作纪、表、志、传,书犹未出。

宜武时,命邢峦追撰孝文起居注,书至太和十四年。又命崔鸿、王遵业补续焉,

下讫孝明,事甚委悉。济阴王晖业撰辨宗室录三十卷。收于是与通直常侍房延佑、

司空司马辛元植、国子博士刁柔、裴昂之、尚书郎高孝干专总斟酌,以成魏书。

辩定名称,随条甄举。又搜采亡遗,缀续后事,备一代史籍,表而上闻之。勒成

一代大典:凡十二纪,九十二列传,合一百一十卷。五年三月,奏上之。秋,除

梁州刺史。收以志未成,奏请终业,许之。十一月复奏十志:天象四卷,地形三

卷,律历二卷,礼乐四卷,食货一卷,刑罚一卷,灵徵二卷,官氏二卷,释老一

卷,凡二十卷。续于纪传,合一百三十卷。分为十二表,其史三十五例,二十五

序,九十四论,前后二表一启,皆独出于收。

收所引史官,恐其陵逼,唯取学流先相依附者。其房延祐、辛元植、眭仲让

虽夙涉朝位,并非史才;刁柔、裴昂之以儒业见知,全不堪编缉;高孝干以左道

求进。修史诸人,宗祖姻戚,多被书录,饰以美言。收颇急,不甚能平,夙有怨

者,多没其善。每言:“何物小子,敢共魏收作色!举之则使上天,按之当使入

地。”初,收在神武时为太常少卿,修国史,得阳休之助。因谢休之曰:“无以

谢德,当为卿作佳传。”休之父固,魏世为北平太守,以贪虐为中尉李平所弹获

罪,载在魏起居注。收书云:“固为北平,甚有惠政,坐公事免官。”又云:

“李平深相敬重。”尔朱荣于魏为贼,收以高氏出自尔朱,且纳荣子金,故减其

恶而增其善,论云:“若修德义之风,同韩、彭、伊、霍,夫何足数。”

时论既言收著史不平,文宣诏收于尚书省与诸家子孙共加论讨。前后投诉,

百有馀人,云遗其世职位;或云其家不见记录;或云妄有非毁。收皆随状答之,

范阳卢斐父同附出族祖玄传下;顿丘李庶家传,称其本是梁国家人。斐、庶讥议,

云史书不直。收性急,不胜其愤,启诬其欲加屠害。帝大怒,亲自诘责。斐曰:

“臣父仕魏。位至仪同,功业显著,名闻天下,与收无亲,遂不立传。博陵崔绰,

位至本郡功曹,更无事迹,是收外亲,乃为传首。”收曰:“绰虽无位,道义可

嘉,所以合传。”帝曰:“卿何由知其好人?”收曰:“高允曾为绰赞,称有道

德。”帝曰:“司空才士,为人作赞,正应称扬。亦如卿为人作文章,道其好者,

岂能皆实?”收无以对,战慄而已。但帝先重收才,不欲加罪。时太原王松年

亦谤史,及斐、庶并获罪,各被鞭配甲坊,或因以致死。卢思道亦抵罪。然犹以

群口沸腾,敕魏史且勿施行,令群官博议。听有家事者入署,不实者陈牒。于是

众口喧然,号为“秽史”,投牒者相次,收无以抗之。时左仆射杨愔、右仆射高

德正二人势倾朝野,与收皆亲。收遂为其家并作传,二人不欲言史不实,抑塞拆

辞,终文宣世,更不重论。

又尚书陆操尝谓愔曰:“魏收魏书可谓博物宏才,有大功于魏室。”愔尝谓

收曰:“此谓不刊之书,传之万古。但恨论及诸家枝叶亲姻,过为繁碎,与旧史

体例不同耳。”收曰:“往因中原丧乱,人士谱牒遗逸略尽,是以具尽其枝派。

望公观过知仁,以免尤责。”

八年夏,除太子少傅,监国史。复参修律令。三台成,文宣曰:“台成,须

有赋。”愔先以告收,收上《皇居新殿台赋》,其文甚壮丽。时所作者自邢邵已

下,咸不逮焉。收上赋前数日,乃告邢邵,邵后告人曰:“收甚恶人,不早言之。”

帝曾游东山,敕收作诏,宣扬威德,譬喻关西。俄顷而讫,辞理宏壮,帝对百僚

大嗟赏之。仍兼太子詹事。收娶其舅女,崔昂之妹,产一女,无子。魏太常刘芳

孙女、中书郎崔肇师女,夫家坐事,帝并赐收为妻。时人比之贾充置左右夫人。

然无子。后病甚,恐身后嫡媵不平,乃放二姬。及疾瘳追忆,作《怀离赋》以申

意。

文宣每以酣宴之次,云太子性懦,宗社事重,终当传位常山。收谓杨愔曰:

“古人云:太子国之根本,不可动摇。至尊三爵后,每言传位常山,令臣下疑贰。

若实,便须决行;若戏此言,魏收既忝师傅,正当守之以死,但恐国家不安。”

愔以收言奏帝,自此便止。帝数宴喜,收每预侍从。皇太子之纳郑良娣也,有司

备设牢馔。帝既酣饮,起而自毁覆之,仍诏收曰:“知我意不?”收曰:“臣愚

谓良娣既东宫之妾,理不须牢,仰惟圣怀,缘此毁去。”帝大笑,握收手曰:

“卿知我意。”安德王延宗纳赵郡李祖收女为刀,后帝幸李宅宴,而妃母宋氏荐

二石榴于帝前。问诸人,莫知其意,帝投之。收曰:“石榴房中多子,王新婚,

妃母欲子孙众多。”帝大喜,诏收:“卿还将来。”仍赐收美锦二疋。

十年,除仪同三司。帝在宴席,口敕以为中书监,命中书郎李愔以收一代盛

才,难于率尔,久而未讫。比成,帝已醉醒,遂不重言,愔仍不奏,事竟寝。及

帝崩于晋阳,驿召收及中山太守阳休之参议吉凶之礼,并掌诏诰。仍除侍中,迁

太常卿,文宣谥及庙号、陵名,皆收议也。

及孝昭居中宰事,命收禁中为诸诏文,积日不出。转中书监。皇建元年,除

兼侍中、右光禄大夫,仍仪同,监史。收先副王昕使梁,不相协睦,时昕弟晞亲

密,而孝昭别令休之兼中书,在晋阳典诰诏,收留在邺,盖晞所为。收大不平,

谓太子舍人卢询祖:“若使卿作文诰,我亦不言。”又除祖珽为著作郎,欲以代

收。司空主簿李翥,文词士也,闻而告人曰:“诏诰悉归阳子烈,著作复遣祖孝

征,文史顿失,恐魏公发背。”于时诏议二王三恪,收执王肃、杜预义,以元、

司马氏为二王,通曹备三恪。诏诸礼学之官皆执郑玄五代之议。孝昭后姓元,议

恪不欲广及,故议从收。又除兼太子少傅,解侍中。

帝以魏史未行,诏收更加研审,收奉诏,颇有改正。及诏行魏史,收以为直

置秘阁,外人无由得见,于是命送一本付并省,一本付邺下,任人写之。

太宁元年,加开府。河清二年,兼右仆射。时武成酣饮终日,朝事专委侍中

高元海,凡庸不堪大任。以收才名振俗,都官尚书毕义云长于断割,乃虚心倚仗。

收畏避,不能匡救,为议者所讥。帝于华林别起玄洲苑,备山水台观之丽,诏于

阁上画收,其见重如此。

始收比温子升、邢邵稍为后进,邵既被疏出,子升以罪死,收遂大被任用,

独步一时。议论更相訾毁,各有朋党。收每议陋邢文。邵又云:“江南任昉,文

体本疏,魏收非直模拟,亦大偷窃。”收闻乃曰:“伊常于沈约集中作贼,何意

道我偷任。”任、沈俱有重名,邢、魏各有所好。武平中,黄门郎颜之推以二公

意问仆射祖珽。珽答曰:“见邢、魏之臧不,即是任、沈之优劣。”收以温子升

全不作赋,邢虽有一两首,又非所长,常云:“会须能作赋,始成大才士。唯以

章表碑志自许,此外更同儿戏。”自武定二年以后,国家大事诏命,军国文词,

皆收所作。每有警急,受诏立成。或时中使催促,收笔下有同宿构,敏速之工,

邢、温所不逮也。其参议典礼,与邢相埒。

既而赵郡公增年获免,收知而过之,事发除名。其年,又以托附陈使封孝琰,

牒令其门客与行,遇昆仑舶至,得奇货:猓然褥表、美玉盈尺等数十件。罪当流,

以赎论。三年,起除清郡尹。寻遣黄门郎元文遥敕收曰:“卿旧人,事我家最久,

前者之罪,情在可恕。比令卿为尹,非谓美授,但初起卿,斟酌如此。朕岂可用

卿之才而忘卿身?待至十月,当还卿开府。”天统元年,除左光禄大夫。二年,

行齐州刺史,寻为真。

收以子侄年少,申以戒历,著枕中篇。其词曰:

吾曾览管子之书,其言曰:“任之重者莫如身,途之畏者莫如口,期之远者

莫如年。以重任行畏途至远期,惟君子为能及矣。”追而味之,喟然长息。

若夫岳立而重,有潜戴而不倾;山藏称固,亦趋负而不停;吕梁独浚,能行

歌而匪惕;焦原作险,或跻踵而不惊。九陔方集,故眇然而迅举;五纪当定,想

窅乎而上征。苟任重也有度,则任之而愈固。乘危也有术,盖乘之而靡恤。彼期

远而能通,果应之而可必。岂神理之独尔,亦人事其如一。

呜呼!处天壤之间,劳死生之地,攻之以嗜欲,牵之以名利,粱肉不期而共

臻,珠玉无足而俱致,于是乎骄奢仍作,危亡旋至。然同上智大贤,惟几惟哲,

或出或处,不常其时。其舒也济世成务,其卷也声销迹灭。玉帛子女,椒兰律吕,

谄谀无所先;称肉度骨,膏辱挑舌,怨恶莫之前。勋名共山河同久,志业与金石

比坚。斯盖厚栋不桡,游刃砉然。逮于厥德不常,丧其金璞,驰骛人世,鼓动流

俗,挟汤日而谓寒,包溪壑而未足。源不清而流浊,表不端而影曲。嗟乎!胶漆

讵坚,寒暑甚促,反利而成害,化荣而就辱,欣戚更来,得丧仍续。至有身御魑

魅,魂沉狴狱。讵非足力不强,迷在当局!孰可谓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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