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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大谍战-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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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月真怕她溜走,拖住她往前走,杨小蔚只得慢吞吞地跟上队伍。

月色下,正在夜行的抗联队伍走在雪地上,最后面的人拿一把桦树枝负责扫平留在雪地上的脚印。

后半夜,冯月真在露营地刚打了个盹就醒了,左右看看,忽然发现杨小蔚不见了。以为她去小解了,跑到林子边缘四下察看,也没她踪影,问哨兵,哨兵说:“方才杨小蔚说去解手,好半天了,没看见再回来。”

警卫排长说:“你别慌,我叫人分头找一找,她头一次进山,很可能走麻搭山(迷路)了,进入冬季,迷山可危险,不碰上山牲口,也非冻死不可。”

冯月真忧心地说:“只怕,她是故意逃走的。”

警卫排长有点不信,问:“刚上来就当逃兵?”

冯月真说:“你说哪儿去了!杨小蔚是个烈性子,讲义气,上来那股劲,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跟张云峰感情又很好,她说不定下山去救张云峰和白月朗了。”

警卫排长愕然,又很生气,说:“人生地不熟的,又单枪匹马,这不是去送死吗?也太无组织无纪律了!”

没人言语,冯月真长叹一声,山风猛烈地吹过树林,一场大雪迷漫了阴暗的夜空。

2

白刃父子在武藏野餐馆紧急见面。白刃详细汇报了去营救张云岫四人的始末,还是晚了一步,他赶到的时候,张云岫、李子秀他们已经遭到逮捕,无可挽回了。

幸亏白刃及早安排杨小蔚走了,否则她也难逃一劫。白浮白听后哑然半晌。

白刃请示:“现在怎么办?”白浮白说:“我会想办法营救。更坏的消息是,哈尔滨方面传来消息,梁父吟被捕后押回长春了,可惜始终没探听到关押在哪里。宪兵队、特高课、警务厅,关东军情报部都没有。这只有等月朗从东边道回来,让她向甘粕正彦打听,才会知道真相。据我判断,秘密羁押,一定是甘粕正彦的主意。”

说起妹妹,白刃又多了一份担心,说:“也不知东边道接到货没有?”

白浮白并不怀疑,说:“有张景惠那堵墙挡风,又派皇军护送上路,还会有闪失吗?”

白刃没听到父亲说出营救张云岫他们的具体方案,心里放不下,便想由自己出面,组织力量。

白浮白认为他已不适合频频活动,张云岫和一批建大学生被捕,使建大的目标过于刺眼,要低调、隐蔽。白浮白想来想去,只有动用作田庄一了。他是日本名流,官方、军方都给他面子。

白刃没把握,说:“他会帮我们吗?”

白浮白说:“我想激怒作田。他这人,在日本人里算是一个良心没全泯灭的人,他有个弱点,用民间土话说是护犊子。所谓‘护犊子’,就是容不得他人对他经营的二亩三分地说三道四。这恰恰是可资利用的。”

这倒对。白刃也知道,外人说建国大学学生一句坏话,他都耿耿于怀。宪兵队来建大找麻烦,作田每次都很不合作,很不客气,声称他的建大不是滋生反满抗日分子的热土。

白浮白就想利用他这种心理,他说:“我去打动他,激怒他,是唯一的希望。因为张云岫他们被捕后,我去试探过作田总长,他一方面骂学生不争气、不长脸,一方面骂宪兵队草木皆兵、败坏建大名誉。”

白刃明白,恐怕只有爸爸能在作田面前说上话。只是,说深说浅很有学问,否则有暴露的危险。

白浮白很自信,日本人高层,轻易不会动摇他们对白浮白的看法,在中国人眼里,他是一个卑躬屈膝的奴才,没骨气,没气节,这正是他的优势。优势在这种时候才有作用。

白刃说:“好吧,要我做什么?”

白浮白说:“你‘节节撤退’,保护好没暴露的同志,斩断与被捕者所有的联系。”

白刃点点头。白浮白接着又说:“我给你一个任务,通过各种关系,千方百计打探梁父吟的下落。”

虽然没人授意,古樾倒是执著在探寻满映养成所排练厅里的秘密。她有一种感应,而让她有心灵感应的正是那《春江花月夜》的口哨,她甚至猜想过,梁父吟就被看押在排练厅里。

天已经黑透了,养成所楼前只有几盏日本风味的玻璃风雨灯亮着。

排练厅窗下的管线井上,亮着一盏昏暗的红灯,窗外一片漆黑。楼外的看守依然坐在窗前不远的地方,叼在嘴上的香烟一闪一闪的。天冷,哈气可见,那人怕冷,连翻毛羊皮大氅都披上了。

古樾和贺朝华计议已定,每人端着一个搪瓷盆从楼上下来,隐在楼门口屏风后,先向排练厅门口张望,隔壁锅炉房的门敞开着,火光一闪一闪的,两个烧锅炉的人根本不是满映的人,他二人相对坐在门两侧,困得忍不住打哈欠。

古樾捅了贺朝华一下,二人向锅炉房走来,一人手里捧一个纸袋,里头是糖炒板栗,边走边吃,板栗的香味已经吸引了锅炉房的两个看守。古樾她们二人还没等接近锅炉房,两个看守走出门,一高一矮,他们拦住古樾和贺朝华说这里不准靠近。

古樾调皮地说:“排练厅里修葺,锅炉房也修吗?”

贺朝华说:“打盆热水洗洗头也不行吗?”

养成所全楼热水靠锅炉房供应,没理由拒绝,高个看守只得叫她俩进来快打、快离开。

古樾便朝铁皮开水炉走去,拧开龙头,故意开小,慢吞吞地接水,回头对看守说:“你们也太辛苦了。”说着把板栗递过去,请他们吃。

高个看守摇头,说:“牙不好,咬不动。”

贺朝华便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递给他,“牙不好抽烟抽得动吧?”

地球牌?高个看守接过来闻闻,这可是好牌子,锡纸内包装,里边还配送美人图。也就她们大明星抽得起吧。马上点上一支,贪婪地连着猛吸两口,把烟雾深深吸进肚里,憋住,好半天鼻子不冒半点烟气出来。

矮个的也不甘人后,连忙抽了一支点上,还嫌不够本,又抽出一支夹在耳后,又把美人图抽出来在手上把玩。高个的也凑过来,说那对大奶子有倭瓜大了,二人淫邪地大笑。

贺朝华大方地一甩,干脆把这包烟送给他们了。

两个看守很惊喜地连连道谢说:“这不是无功受禄吗?”早伸手去夺,最后达成妥协,当场二一添作五分掉。

轮到贺朝华接水了,她不停地抱怨:“洗一次头,又洗又涮的,起码三盆水,楼上楼下得跑好几个来回,这叫什么事呀。”

古樾便趁机央求:“你们二位行个方便,允许我们就在锅炉房洗算了,省得楼上楼下折腾。”

高个看守挺警觉,不肯答应,怕受连累。

这有什么连累的?古樾咯咯直乐,说:“难道怕我们俩炸锅炉啊?”

一高一矮两个看守忙赔笑脸说:“这哪能呢,满映大明星还信不着吗?只是上边有令,这里不准外人逗留。”

古樾表示不满,说:“排练厅本来是满映的,养成所大楼也没更换房主,怎么满映的人倒成了外人?我要找人评理,让全满映的演职员出口气。”

闹大了可不好玩,两个看守交换一个眼神,妥协了,矮个的做了个人情说:“那你们快洗吧。”古樾和贺朝华相视一笑。

为了侦察,她俩洗头故意磨磨蹭蹭的,过了一会儿,古樾从发隙看见,两个抽烟的看守都迷糊了,张着嘴歪在椅子上打呼噜,渐渐都睡着了。

古樾一拢头发,向正在擦头发的贺朝华摆摆手,二人朝看守走去。贺朝华说:“这药劲还真大。”原来她俩事先在香烟里做了手脚,把安眠药片磨成粉末,塞进了香烟中,难怪一抽就醉。

不过古樾知道,量小,挺不了多长时间,动作要快。

她们立刻分头行动,一人对付一个看守,翻他们的口袋,找排练厅的钥匙。贺朝华手有点发抖,这是何苦呢,她吓得心都快蹦出来了。

古樾却觉得挺刺激,这多有意思呀,像拍惊险片。她终于从高个子看守裤腰带上翻出一串钥匙,她叮嘱贺朝华在锅炉房门口望风,她去开排练厅的门。

贺朝华来到门口,向走廊尽头张望着,古樾走过去开排练室的门。

梁父吟一直在门口警觉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忽听门锁哗啦啦响。他注视着晃动的门把手。

终于,门开了,一闪身进来一个人,又把门带严了,没想到这人竟是古樾。

猝然相见,梁父吟不禁后退一步。他又惊又喜,如同见了亲人:“是你,古樾?”

古樾也认出了梁父吟,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她愤愤不平:“谁把大作家软禁在这里的?你犯了什么事?有宪兵队留置场、有警务厅的笆篱子,犯什么法也不该关在电影厂啊!”

梁父吟说:“我没工夫细说,是遭了小人陷害。”

鬼才相信,古樾心想,到了这地步,他还信不着人!就揭他老底,说:“你平素行动鬼祟,我早就看你不同寻常了,必是战时不良分子无异,这下子玩完了吧?”她的口气像幸灾乐祸,又像开玩笑,一点都不正经。

梁父吟知道古樾是个有正义感、泼辣又热情的姑娘,必不会害他,就向她提出要求,说:“求你给我的亲戚打个电话,好让他们来救我。”

“什么亲戚?哼,还不是同党!”古樾的话说得尖酸刻薄,“求我?不是舍近求远吗?放着白月朗那么走红的人,又是最亲密的人不求,怎么求我?这不是抱着金饭碗讨饭吃吗?”

梁父吟说:“我并不求谁为我担什么风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

到这时候了还撇清!古樾一听,抱起膀来奚落他说:“既然如此,更不用低三下四求人了,等着日本人发善心吧。”说罢做出转身要走开的架势。

梁父吟忙拦住她,改用央求的口气说:“好古樾妹妹,求你传个信就行,有罪我一人担,绝不连累你。你一定听到我吹《春江花月夜》的口哨才来见我的,我吹这个曲子,就是想呼唤你向我伸出援救之手。”

这几句话让古樾心里热乎乎的,但她故意冷笑着刺激他说:“你从前眼睛里除了白月朗可没别人啊,今儿个也有穷途末路的时候,求到我名下了?”

梁父吟说:“我没想到,我得罪你得罪得这么深。我其实,对你的印象是很不错的。”

古樾说:“别挑好听的说了。那年我看中了你那部《心心相印》的女主角,你不用我也无所谓,你当着导演的面贬我,说我是一对死羊眼,空洞无物,你够损的了。害得我差点砸了饭碗改行。”

梁父吟赔笑说:“真是这样,我太对不起朋友了。既然这么不肯原谅,那你还来干什么?”

古樾说:“好奇呀,我这人可没什么善心,只有好奇心,我早想知道,这里关押着什么神秘人物。”

梁父吟说:“我记得,你还动员过我参加你们的什么组织呢,由此断定,你是个有正义感的人。”

古樾说:“哼,这时候想起给我唱赞歌了。”

这时贺朝华气喘吁吁地进来说:“快点呀,你们叙上情了?那两个人可快醒了,伸胳膊撂腿地直动。”她随即也发现了梁父吟,惊讶地说:“是梁先生?你犯了什么事?”

没等梁父吟搭腔,古樾抢先为他打掩护,说:“大作家不知得罪了什么小人,让人家栽赃陷害了。”

梁父吟为了她的遮掩,投去一瞥感激的目光。

贺朝华说:“快点吧,我的姑奶奶,一会儿要出事了。”

古樾向梁父吟伸出手来说:“给我吧。”

梁父吟感激莫名地把用香烟纸写的字交到古樾手中,嘱咐她说:“按这个号码打个电话,按纸上的字念给接电话的人就行了,多一句都不要说。”

古樾说:“干吗打电话?信不着我吗?”

梁父吟笑笑说:“信不着你就不求你了。”

古樾说:“放心,我不是代表我自己,我背后有后盾。”

梁父吟由衷地说:“谢谢你和你的朋友。”

这时,一直在门口观察的贺朝华探进头来说:“快呀,醒了。”

古樾这才掖好香烟纸,向梁父吟投去敬慕的一瞥,走了。她不负梁父吟所托,打发贺朝华先回寝室,她马上替梁父吟去打电话。

一般的办公室是没有电话的,她必须去主楼,理事长、各部部长的办公室有电话她不敢进,想来想去,只有演员调度室的可钻空子,日夜守候在那里的调度浅山一郎是个酒鬼,一瓶清酒全打发了。

古樾带上一瓶舍不得喝的关西清酒,来到满映主楼,经过大楼空旷的走廊,轻手轻脚走着,来到调度室门前,敲了门,浅山一郎一露头,她先举起酒瓶子在他眼前一晃。一见了酒,浅山一郎两眼放电,上去夺酒,他鬼极了,断定她又是来“借”电话的。须知那个年代,电话可是奢侈品,话费也极为昂贵,古樾有一个姑夫在奉天做皮草生意,有钱,家里安了一部电话,古樾每月初一,就跑来求浅山一郎通融,打一次借光电话,让她妈事先在姑父家等着接她电话。

酒就是许可证,当浅山一郎嘴对嘴地喝酒时,古樾已开始替梁父吟打电话。她按着香烟盒上的电话号码拨了号,她“喂”了一声,对方是个男低音,问她找谁?

古樾怕浅山一郎听到,用手拼命捂住听筒,照着香烟纸片小声念下去说:“梁家儿子在哈尔滨得病,病倒了,就住在养成所排练厅。”

对方几乎什么都没问,说了声“知道了”,“咔”的一声撂了电话。

浅山一郎吧嗒着嘴,品着清酒的滋味,问:“你是不是给情人打电话?不然还用背着人,说话像蚊子一样小声哼哼?”古樾故意显得羞涩扭捏,道了谢跑出去。

古樾大有意犹未尽之感,来到户外,把香烟盒撕碎,托在手上,然后用嘴轻轻一吹,碎纸屑便随风飘散得无影无踪了。

3

张云峰被押解回通化后,就没再见到白月朗,他被关进宪兵队取调刑讯室。张云峰被剥光了上衣,反背双手吊在屋梁上,几个凶恶的鬼子在对他用刑,火炉里炭火熊熊燃烧着,里面插着几把烙铁。

一个宪兵少佐凑近他逼供:“你说出来,就饶过你,你不说,烙铁侍候,这可是一烙一个窟窿啊。”

张云峰吐了他一口说:“呸!你能从我嘴里抠出一个字,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少佐说:“我只想知道,你和白月朗是怎么认识的?你们是什么关系?”这个少佐敢于追查白月朗的嫌疑,后台当然是野副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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