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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大谍战-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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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失落的张景惠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侍从武官要替张景惠摇上车窗,张景惠摆摆手。

总理大臣车队向前疾驰。张景惠一直没有摇上车窗,他漫无目的地在那些天真烂漫的面孔中搜寻着,他突然又一次看到了白月朗,她在队伍中,正与陈菊荣、周晓云说说笑笑,根本没向张景惠这边看一眼。

2

张云峰和周晓云、陈菊荣、唐庆华等人在新京医大教学楼楼门口碰上了西江月,西江月说:“你们怎么才来,今天是诗歌朗诵最后一回排练,怎么不紧不慢的?”

张云峰说:“跟日系学生比赛棒球耽误了,大岛当裁判不公,看着升起日本膏药旗,真别扭。”

陈菊荣顶了他一句:“这么说升满洲国旗你就舒服了?还不是半斤八两。”西江月踏上楼梯回头制止她,叫她别乱说,隔墙有耳。

张云峰笑嘻嘻地说:“满洲国旗是红蓝白黑满地黄,老百姓说这是早晚黄了的意思。”大家都笑。周晓云见上面有日系老师尾荣义卫下来,忙捅了张云峰一把,制止他说下去。几个学生闪到楼梯一侧给尾荣义卫让路,并齐声用日语问候:“尾荣先生好。”

尾荣义卫油光光无胡须的脸上浮出笑容,鞠躬向学生们还礼,细声细气地问候了他们。待他下楼后,陈菊荣说:“这个日本老师倒挺和气,像个弥勒佛。”

唐庆华却说:“怎么看他都像个太监。”

张云峰说:“好像你见过太监似的。”

“在电影上见过呀,嘴巴子光光的,没胡子,说话细声细气,一副娘娘腔。”唐庆华说得很在行。

张云峰说:“说不定他就是日本皇宫里的太监出身吧?”

西江月又一次回头制止他们胡说,日本皇宫还真没太监这玩意。西江月也不准他们糟践尾荣先生,他觉得尾荣义卫这人不坏,经常替中国学生说话。

3

白刃和白月朗来到东郊的关东军附属护士学校,这里几乎与外界隔绝,学校建在山上,四周架着铁网,像个兵营。不过这地方风景很美,紧邻净月潭,周围有上万亩人造黑松林,郁郁葱葱。校门口,有一个禁闭室一样的会见室,也和监狱探监相似,求见者必须在会见室里等着,绝不可以进校区。

会见室一面墙上有一个小方窗,屋里有一张长椅,他们进来后,把带来的包袱放在椅子上,有两个日本兵守在门口。那日本兵倒还客气,还送来两杯水说:“慢待了,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

白月朗发起牢骚来:“这叫什么学校?这和监狱差不多了。”

白刃说:“这里显然是培养特别人才的地方,不然不会这样壁垒森严。”

这话有道理,难道是培养间谍吗?白月朗说:“那爸爸可干了大蠢事,也害了津木惠子了,那么清纯的小女孩,送到这鬼地方来,人也得变成鬼了。”

白刃还忘不了挖苦父亲:“他那么在意下工本培养这个日本女孩,最终会怎么样?这也是他给自己准备的晋升的阶梯吧。”

白月朗说:“也不一定。如果没有爸爸救她,惠子肯定死了,她能不感恩?”

严,是相对的,这兄妹二人根本想不到,白浮白就有资格破例,他此时就在校园里。惠子即将毕业,他也是来探望的,只不过与白刃他们没通消息罢了。白浮白和津木惠子席地坐在草坪上。不远处大豆地里有蝈蝈在振翅鸣叫。

白浮白童心大发,一站起来,弓腰悄悄靠过去,看准了趴在豆叶下的蝈蝈,双手由下往上一合,一只铁绿色大蝈蝈被成功捕到了。

津木惠子兴高采烈地说:“呀,是山叫驴。”叫得最响的那种,也叫铁蝈蝈。

白浮白笑了,“你还没忘了山叫驴?”

津木惠子说:“这怎么能忘?”她还叫得出铁蝈蝈、花翅……好多品种。小时候白浮白、白刃常给她捉蝈蝈,用三叶草编蝈蝈笼子,喂它倭瓜花……一切都像是昨天,事实上这已经是好多年前遥远的往事了。

白浮白说:“你都这么大了,对玩蝈蝈早没兴趣了吧?”

津木惠子露出一对笑靥,向往地说:“怎么没兴趣?梦里还跟爸爸抓过蝈蝈呢。”惠子还记得,每次抓蝈蝈,都把叫声响的山叫驴给她,白月朗姐姐还气哭过呢。

白浮白把蝈蝈交给惠子拿着,惠子说:“给它编个笼子吧。”

白浮白采了一把三叶草,去了叶,用草茎很快编了一个螺旋状拧劲的宝塔形蝈蝈笼子。津木惠子把蝈蝈放进去,又采了一朵野菊花放到里面。她说:“可惜没有倭瓜花,蝈蝈最爱吃倭瓜花了。”她逗弄着蝈蝈说:“吃呀,怎么不吃?”白浮白慈爱地看着她。

白浮白从兜里拿出一沓老头票交给津木惠子说:“带着吧。”

津木惠子又把钱推了回去说:“爸爸,我不能再要了,哥哥、姐姐都在念书,需要钱。我都卒业了,不能再花家里钱了。”

白浮白硬把钱塞到她军衣口袋里说:“爸有钱,别苦着自己。”

津木惠子眼含热泪说:“我不知怎样才能报答爸爸的养育之恩。”

白浮白心里很难过,没能让她留在新京,留在自己身边,他和老伴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对不起惠子。白浮白稍稍运动一下,就能把她安排到一个既轻闲又挣钱多的地方。可是,他偏偏执著地让惠子争取进入731给水部队,惠子也不知道,父亲相中了731什么。

原来毕业前夕,白浮白打听到,最可靠的人才能进731部队呢,他就鼓励女儿争取。当初惠子不太情愿,家人也都反对,谁舍得把亲人送到监狱一样没有自由的地方啊?津木惠子照白浮白的意志办了,她知道,因为她是白浮白的女儿,又是日本血统,校长和老师都高看她一眼,若不然她也进不了731部队。

白浮白搂住她的肩膀说:“真是我的好女儿。”接着说,“有朝一日,会好好地补偿惠子,给你备一份最好的嫁妆。”

津木惠子害羞了说:“爸,你说什么呀!”

白浮白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只怕,到那时候,你就扔下爸爸回日本去了!”

津木惠子凄凉地说:“我今生今世也不会回日本去,中国就是我的家。”

不知为什么,几经踌躇,白浮白说起了一个极为沉重的话题,那是令人震惊的。在惠子离开前,他揭开了一个隐瞒了十年的秘密,当年那场车祸,并非偶然,是那个司机奉命破坏了刹车系统,也就是说,他是奉命谋杀津木惠子的父母。白浮白告诉津木惠子,她的父亲是亲手组建731研究系统的人之一,可当他得知731的真正用途后,他坚决反对,并给日本军部上书,并宣布退出731,于是有了那次车祸。

津木惠子无比震惊,阴谋?难道731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白浮白为什么告诉她这些?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这时候说?难道他坚持让自己进入731,是有什么目的吗?此时会见室里,白刃和白月朗还在耐心地等着。

白刃站到了窗前,窗外是开阔的操场,他看见白浮白正和一身军装的津木惠子向这里走来,津木惠子手里还摇晃着一个蝈蝈笼子。白刃忙招呼白月朗:“快过来看。”

白月朗说:“巧啊,爸爸也来看惠子了。”随后又感到不公平,“唉,他怎么那么特殊,他居然可以进入学校禁区,而我们俩却只能在会见室里见面。”

白刃不无讥讽地说:“这就是高等奴才和下等奴才的区别呀。”白月朗忍不住笑了,她见爸爸又给津木惠子抓蝈蝈了,也不由得记起小时候为争蝈蝈而怄气的往事,她还跟惠子吵过架呢,想想挺好笑。白浮白并不知道白刃他们在会见室里等惠子,他俩也没想惊动他。

送白浮白上车后,津木惠子向大楼方向走去,收发室里有一个军曹探头出来说:“你是津木惠子小姐吧?”

津木惠子说:“是呀。”

军曹说:“请到会见室,有客人等你。”

津木惠子露出吃惊表情说:“是吗?”这又会是谁呢?她便三步两步进到会见室。

一见了白刃、白月朗兄妹,津木惠子雀跃般跑过来说:“哥、姐,你们也来了?怎么不跟爸爸一起来呀?”

白刃半开玩笑地说:“资格不够啊,你看,我们只配在笼子里见你。”

津木惠子咯咯乐了,拉他们坐下说:“以前不这样,最近不是开始卒业派遣吗?去的地方都是不准说的,互相之间都不能问。”

白月朗逗弄着蝈蝈说:“那我们也不能问了?”

津木惠子看了一眼门口的卫兵说:“就是在家说的那个地方。”连提731的番号也是犯忌的。

白刃发现津木惠子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她不愿去,就很替惠子担心,问:“你不能不去吗?可以换个地方啊。”

津木惠子说:“换不了。好多人都争呢,只要六个。爸爸托了很大的官才办成的。”

白刃看了白月朗一眼,此前他们还不知道是父亲希望惠子去731部队,而且走门子,他这是为什么?这不等于把惠子往火坑里推吗?在白月朗看来,到731部队总不让回家,这就不该去。

4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被建大同学讥讽为“一个大钱能攥出铜水来”的李贵,今天很大方,在大马路的樱花日本料理请吴连敏吃饭,菜很丰盛,酒管够,桌上已有一堆日本麒麟牌空啤酒瓶子了。

李贵还在劝吴连敏:“喝,你海量,啤酒不算酒,几泡尿就出去了。”二人当地又碰了一下杯,李贵喝光了一大杯。吴连敏还是有分寸的,只喝了一口,然后吃生鱼片,芥末蘸多了,呛得半天没喘过气来。

李贵红着眼珠子问他:“你看我够不够朋友?”

吴连敏说:“你若不够朋友,我也不交你呀!”

这话李贵爱听,他说今天喝的是英雄酒,痛快,又接二连三地主动跟吴连敏碰杯。

吴连敏问他,从前喝的不是英雄酒,那是什么酒?

李贵四下看看小声说:“他妈的狗熊窝囊酒。”

吴连敏问他:“现在怎么一下子变成英雄了?”

李贵说:“这不是交上了你,走上了正道了吗?”

吴连敏很自谦,告诉他:“多看点书,才是正道,借你的那几本都看了没有?有什么体会?”

李贵说:“没意思!看书能把他们赶走啊?得像我那样,爬到大烟囱上,刷大标语,让天下皆知。可你胆小,又不让我再干,我感到憋屈呀。”大有英雄无用武之地之慨!

吴连敏说:“有的是机会,别急。”

借着酒劲,李贵瞪着通红的眼珠子说:“我知道,你们还是信不过我,变着法儿在考验我,对不对?考验也行,可也不能西瓜皮揩腚没完没了啊!”

吴连敏说:“我也得等上头命令啊,”吴连敏留了个活口,“最近快该有活了。”

这等于“考验”结束吗?这可是个好信号,久旱逢甘霖般痛快,李贵忙问是什么活?过瘾不过瘾?

吴连敏说:“你抽大烟啊?”李贵哈哈笑了。

5

梁父吟回到家中,已是黄昏时分,夕照把窗子涂上浓浓的绛红色。餐桌上饭菜都摆好了,梁父吟一看,乐了,四凉四热,外带一个汤,还有酒,他没有指令啊!他看了一眼在阳台上正往下解围裙的刘月,诧异地问:“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呀?怎么大摆宴席?”刘月没有回答,坐在阳台上,双手支着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梁父吟便来到阳台上,弯下腰看了一眼惆怅的刘月,问她:“怎么了?”

刘月这才站起来,勉强笑笑说:“没怎么。你洗把脸吃饭吧。”

她给梁父吟倒了半盆水,又兑了点热的,把毛巾递过去。梁父吟三下五除二地洗过脸,擦了两把,坐下,刘月给他倒了一杯酒,自己却坐到一边去。

梁父吟叫她:“来,吃饭。不年不节的,怎么做了这么多好菜?”

刘月忽然鼻子一酸,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她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我这是给先生做的最后一顿饭了。”

梁父吟吃了一惊,看看她的脸说:“说什么梦话!你连家都没有,你能上哪去?”

刘月凄然地说:“那我也不能一辈子给你当佣人啊。”

梁父吟喝了一口酒说:“那倒是。不过,你也明白,我并不情愿雇你来当佣人,这不是你我能做主的。”

刘月笑了笑说:“梁先生生我气了?”

梁父吟像哄小妹妹一样说:“坐过来,好好吃饭,我就不生气了。”刘月吃了几口饭,偷偷地看着他。

梁父吟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是最后一顿饭?”他忽然想到,会不会是山里来接她回去呀?刘月的父母都是抗联一路军的干部,前年在抚松一次战斗中双双牺牲了,通化地下党接走了她,几个月后,通过省委辗转把她送到长春,表面是受雇于自己当佣人,实际是电报员。

刘月不可能回山里,父母战死后,抗联首长怕她再遭不测才把她送到城里来,也是为给刘师长留个后人的意思,这一点大家都明白。

刘月从书房拿来一张电报纸,上面全是一组一组的阿拉伯数字。她把字条摆在梁父吟跟前说:“这是中午收到的。”

她用铅笔按顺序在每一组数字下译成汉字:刘月明晨到西七马路六号四叔家,到另一家商号受雇。行李不必带。这是省委命令。“四叔”是上级代号,“行李”则是藏在天棚上的无线电发报机。梁父吟也撂下筷子不吃了。太突然了,他事先一点信也没有,省委并没同他打招呼。刘月把字条泡在水碗里,用手揉成了纸浆。

梁父吟心里也不好过,舍不得刘月走,可又不可能留住她,只好安慰她:“没事,到哪儿都一样。别难过了,我敬你一杯。”他真的给刘月倒了半杯,并与她碰杯。

刘月喝了一口,辣得咳了起来。她连忙吃了一口菜,她问梁父吟:“还能见到你吗?”

梁父吟说:“这话说的,没听说吗?山不转水转,又都在长春,哪能见不到呢?”

刘月苦笑了一下说:“怕是不容易见到了。”

梁父吟宽慰她:“你放心,等打听到你的下落,我就去看你。”

刘月说:“梁先生真把我当小孩了,你和我一样,有这样的自由吗?”这顿饭谁都没吃好,一大桌菜几乎原封没动。夜里,窗帘紧闭,梁父吟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望着漆黑的棚顶出神。通向客厅的房门关着,光却从门缝里透进来。

刘月根本没睡,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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