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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大谍战-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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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却没有睡意,望着漆黑的棚顶出神。通向客厅的房门关着,光却从门缝里透进来。
刘月根本没睡,她正给梁父吟熨衣服,已经熨好的衬衣叠了一大摞。
她有点神情恍惚,一不小心熨斗放在衣服上时间过长,烫煳了一大片,冒出烟来,她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梁父吟也闻到了煳味,听见她叫,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梁父吟推门出来问:“怎么了?”
刘月不好意思地说:“不小心把你的裤子烫煳了。”
裤子煳了,梁父吟没当回事说:“没烫着手吧?没烫着手就好,一条裤子值几个钱!”
刘月半开玩笑地说:“我赔你一条裤子吧。”
梁父吟笑了说:“你是想跟我算账吧?”方才他睡不着,算了一下,刘月在他这干了一年零三个月又十天,他还从来没付过工钱呢。
刘月说:“你供我吃、供我住,不就顶了吗?”
梁父吟说:“那我不成了吸血鬼了吗?”他从皮包里拿出一沓钞票,数也不数,放到刘月跟前说:“不管多少,也别论吃亏占便宜,就这些了。”
刘月脸腾地红了,拼命往外推,死活不肯要,她说:“我可不是来挣你工钱的,说啥也不能要。”
其实梁父吟早就想给她结算工钱,想到刘月不走,也没什么花销,就给她存着呢,她若不要,梁父吟心里也不好过,他说道:“这一年多,不说工作,就是对我,你也帮了很大的忙。至少我少吃了一年剩饭、凉饭。以后我又得是老样子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没人管了。”他说这话时,充满伤感,也浸透了对刘月的依赖和感激。
这让刘月很感动,她劝梁父吟再找一个做饭的。但马上又自我否定了,这不是说浑话吗?梁父吟这里是不能随便自己找佣人的,有钱也不行,纪律不允许。
梁父吟忽然说:“有一件事,很对不起你。”
这话让刘月很不安,她问:“梁先生这是怎么了?一年多来,你待我像亲妹妹一样,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呀?”
原来是上学读书的事。“我答应过你要送你去国高插班,学校都联系好了,下学期就去插班念书,如果可能,我愿意供你念大学。可是,你这突然一走……可能计划都得落空了。”
几句话把刘月的眼泪都说下来了。她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就知足了。”也许是不愿意让梁父吟看见她流泪吧,她又跑到了漆黑的阳台上。
6
西江月和吴连敏租了一条船,在公园的湖上漂荡着,一直漂到远离人群的地方停下。
吴连敏向西江月报告:“对李贵的考验时间也不短了,除了老想出风头,没发现李贵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西江月点燃一支烟,沉思片刻问:“他与周围的人接触多不多?”
“这倒不必担心,”吴连敏说,“他这人属于房顶开门、屋里挖井的主儿,跟谁也不来往,这不是最保险的那种人吗?唯一的缺点是太冲动,干事毛毛躁躁的。”
西江月说:“干我们这一行,毛躁就是致命伤。”他举了新京医大的陈菊荣为例,她大胆、热情,为什么一直不敢吸收她?太毛躁,易冲动,容易给组织带来危险。
吴连敏为李贵开脱说:“他爬到大烟囱上去写标语,是为了表现,是急于想取得我们的信任,应不算毛躁。”
西江月毕竟经验丰富说:“我认为还是有可疑之处。李贵从前那么自私,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激昂慷慨了呢?人可以变,总要有机缘、契机,他骤变的原因是什么?”
吴连敏答不上,他也没想这么深。但他不太同意西江月的说法:“这样吹毛求疵,谁也不可靠了,难道人家转变也成了毛病了?”
西江月也笑了,“我们还是要慎重,那就给他一次机会,让他送一捆传单。”
“送传单?”吴连敏看西江月的眼神不太对劲,就问,“是真送假送?”
西江月下达的指示是:“只给地址,不见人。要跟踪他,看看他有没有尾巴。”果然是假送。不过考验总比温吞水强,吴连敏马上答应操作。
7
徐晴公馆湖绿色的窗帷子拉着,留声机放送着李香兰的《满洲姑娘》,有点嗲声嗲气。徐晴穿着豪华的浴袍从水雾迷蒙的浴室里走出来,坐到梳妆镜前开始上妆。电话铃响起来。她拿起电话听筒,“喂”了一声,听出是西江月打来的,脸色马上变了,她说:“对不起,你打错了。”少顷,又一次振铃,她拿起听筒听也不听,干脆挂断。没等走回梳妆镜前,铃声再度响起,她赌气地把耳机子摘下来摔在一边,任听筒摇来晃去。
徐晴又开始修妆。过了一会,门外响起敲门声。徐晴疑惑地走到门口问了句:“是哪位呀?”
原来是西江月来到门外,他怀里抱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他在门外用手捏着鼻子,学着女人腔说:“徐小姐,我是邻居,今天福字通账户发配给票,我替小姐领来了。”
徐晴居然没听出破绽,一边说“太麻烦你了”,一边过来打开门,却马上后悔了,再想关上,已关不上,西江月笑嘻嘻地已经硬挤了进来。徐晴虽然用力往外推,已经无济于事。
徐晴抱着肩冷冷地说:“我请你出去,不然我打电话叫警察。”
西江月却不在乎,他把玫瑰花插入花瓶中,大大方方地坐下说:“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总得说一声啊,我不能当屈死鬼呀。”
徐晴骂道:“伪君子,别尽在我面前花言巧语。”
西江月并不在乎徐晴骂人,好话照说:“你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我怎敢在你面前花言巧语?你不接我电话,拒绝我进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望说明白了,如我有不是,我赔罪就是了。”
徐晴眼里含着泪质问他:“和那个女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三番五次说没关系吗?那为什么和她约会?还手挽着手,去吉野町下馆子。”
原来被盯梢了!西江月怔了一下,马上表情松弛地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又吃冯月真的醋。她怎么能和你比?一个是白雪公主,一个是灰姑娘,一个是奋飞蓝天的白天鹅,一个是钻在乱草丛里的丑小鸭,徐小姐与她比,那不是降身价吗?”
徐晴说:“我知道你会写诗,这掩盖不了你脚踏两条船的丑恶心灵。”
“那是。”西江月说,“我说我那天喝的啤酒怎么反胃都吐出去了呢,原来有陈世美的味儿。”
徐晴扑哧一下笑了,即刻又绷起脸来,“你别油嘴滑舌的,我问你,你为什么请她下那么高级的馆子?你怎么舍不得请我,还回回跑我这来蹭饭?”
西江月毕竟是作家,编故事的本领一流。他说:“哪是我出钱请她呀,是我替家乡的协和会王会长请她,我是受人之托。你误会了,协和会王会长肚子里长了个瘤子,在营口看不了来求我。我找冯月真给动了一刀,去了病根就让我替他请请医生,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吗?”
徐晴一时找不出破绽,看他表情,也没有遮掩和不自然,她似乎信了,但仍不放松:“既是礼节上的应酬,干吗手牵着手那么甜蜜呀?这怎么解释?”
“这还用解释吗?”西江月说,“有修养的男人总得有点绅士风度吧?你徐晴去过德国、意大利,你不是告诉我,西方男人讲究绅士风度,牵手、亲吻、拥抱不也是平常事吗?”
徐晴的武装渐渐解除了,她说:“诡辩,谁知你一肚子什么花花肠子!”
这时外面起风了,吹得窗户沙沙地响,远方仿佛还有隐隐的雷声。徐晴望一眼窗外,好像要下雨,她说最怕打雷,一打雷就不敢睡。
“有我呀,”西江月趁机起身把她拥在怀里,嗅着她的头发说,“好香,你用的是什么香水?梦巴黎还是蓝梅?”
他还挺懂香水!徐晴想推开他,却推不开,只得作罢。她说:“我梦巴黎,巴黎可不梦我,没人给我买呀。”
西江月变魔术般地从西服内衣袋里拿出一瓶包装精美的香水来,打开盖,往徐晴胸前喷了几下,徐晴叫起来:“梦巴黎?”这味儿她在一百种香水里也能闻出来,西江月从哪儿弄来的?徐晴托总务厅的人去买,半年过去了,也没买来。她顺手接过香水,爱不释手。
西江月说:“我虽是小人物,也总有几个朋友啊!捎瓶香水总办得到吧。”
徐晴说:“你西江月可不是小人物,别看你只是个教书的,可名气大,连甘粕正彦都知道你。”
西江月说:“谢天谢地,最好别让甘粕正彦瞄上。”
徐晴扔给他一盒烟,是日本出的神风牌。西江月点了一支说:“抽神风牌烟好哇,长武士道精神啊!”徐晴又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马提尼酒,两只高脚杯,倒了两杯,鲜红鲜红的,像血水。
西江月举起酒杯说:“我不喜欢喝马提尼,这种酒太甜太腻。”
徐晴与他轻轻碰了一下,饮了半杯,斜着眼睛看着西江月说:“听人说,喝了马提尼,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这是你编的,我怎么没听说过。”西江月说着也喝了半杯。
停了一下,西江月问她:“最近常上舅舅张景惠的官邸去吗?”
徐晴很扫兴:“这种氛围,提他干什么,多倒胃口。你可不止一次问起他了,有所求吧?”
西江月说:“随便问问而已。若说有所求,也不是什么罪过,谁不想找个靠山?”
徐晴哂笑着说:“在你眼里,他不过是个老豆腐匠而已,草包,日本人的走狗。和你刚认识时,你就当我的面叫他老豆腐匠,现在怎么又恭而敬之了?”
西江月说:“那时不是不知道你是他外甥女吗!”
徐晴说:“你还算老实,怎么,你是不是想让我引见一下老豆腐匠啊?”
正中下怀,西江月赶紧说:“这全凭你高兴了。”
徐晴也有附加条件:“这全看你表现了。”一阵大风后,外面果真下雨了,斜风吹着猛雨打在窗户上哗哗作响。
西江月说:“坏了,我没带伞。”
徐晴嘻嘻地笑着故意说:“我这也没伞,我这儿起居间里有一张沙发,你如不嫌弃,我可以免费提供。”
西江月却说:“沙发太短,我更想睡女主人卧室里的大床。”
徐晴一双迷离蒙胧的眼睛紧盯住他说:“你睡床,那我睡哪里?”
西江月趁机抱住她说:“睡一张床啊,外面在打雷,你不是害怕吗?”徐晴说了声“你好坏”,俩人便滚在了一起。
8
第二天清早,梁父吟送刘月到南湖小街街口,刘月放下小藤箱,依依不舍地望着他说:“你别送不回去吧。”
梁父吟哪能不送呢。可惜他不能送刘月到地方,那是有纪律约束的。
刘月一双凄楚的眼睛直视着梁父吟说:“我还能见到你吗?”
梁父吟像哄小妹妹一样说:“又来了,怎么不能!”
刘月垂下头,喃喃地说:“你想见我,也许不难,我想见你,那可就难了。”
梁父吟没加思考地问:“为什么?”
刘月凄然一笑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梁父吟说:“只要有可能,我一定去看你。”
刘月说:“真的?你可别忘了我呀,那我走了。”
梁父吟要给她叫部三轮车,刘月坚持要走着去,说没多远。梁父吟不听她的,一扬手,一辆三轮车过来,刘月只得提了小藤箱子上去。车一动,她就把一个纸包塞给梁父吟,正是昨晚上梁父吟付给她的工钱,她说:“还是你帮我存着吧。”没等梁父吟反应过来,车已离开,她回头的刹那,梁父吟看见她哭了。他拿着那包工钱,望着三轮车远去的影子,有点怅惘若失,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9
笔试已过关,今天是面试,考小品,白月朗早早来到满映一楼大厅,那里有些待考的男女各自在备考,有的背台词,有的练小品。
考场里的考官们都忙得团团转,只有甘粕正彦显得清闲,像是局外人,坐在二楼的理事长办公室里。他拿着一张开了天窗(一大块空白)的报纸在看,大标题是:关东军东边道讨伐部队再次重创陈翰章匪部。
制作部长八木保太郎从里面出来,笑眯眯地向甘粕正彦通报,说:“白小姐笔试考得很好,几个考官都很满意。他们知道是理事长阁下推荐的,下面是即兴表演,希望您进去听听。”甘粕正彦说他不破这个例,考官们会因为他的面子而改变标准。八木保太郎只得作罢,又回到了考场。
养成所考场设在第二号摄影棚,架子灯、槽子灯全开,亮如白昼,大灯烤得人直出汗。轮到白月朗上场了,她扫了一眼考官席,除了大吉俊夫等几位导演和满映理事,梁父吟也是考官之一。他们都笑眯眯地望着站在面前应考的白月朗。
八木保太郎说:“还有最后一道即兴题,请你抽签。”
有人递上一个插满签子的竹筒,很像庙里的问卜的卦签筒。白月朗抽了一支,看看,递给梁父吟。梁父吟看过,又一一传给各位考官过目。这道题是设计题,不是小品。题目是:请用最生动的小故事来描述,形容一个面无表情的人。
大吉俊夫导演提示说:“如果你想说,此人脸上没有春夏秋冬之类的话,就不必等录取结果了。”八木保太郎要求必须讲一个小故事。
沉着的白月朗略加思忖说:“日本东京银座有一个佐佐木商店。”
八木保太郎说:“还真有这个商店,你到过东京吗?”
白月朗机智地回答说:“我跟随我的故事到过。”随后文雅地驳斥了八木保太郎,“到没到过东京,似乎与答题无关。”几个考官都呵呵地笑了。白月朗看到了梁父吟赞许鼓励的目光,她更有底气了。
白月朗开始讲述:“佐佐木商店里有一个保洁工,他每天的工作是在店铺即将开门时,拿一把鸡毛掸子把大门口的木头服装模特从头到脚掸一遍,掸掉它们身上的灰尘。模特一共有十个,他闭着眼睛也能完成任务。这一天,他发现门口多了一个模特,还在心里寻思,什么时候又买了一个模特呢?我怎么不知道?”
梁父吟笑眯眯地注视着她。大家都很感兴趣地等下文。
白月朗从容地叙述着:“多一个就多一个吧,总得打扫干净啊,他便拿起掸子拼命地在最后一个模特脸上抽打,直到那模特受不住了,喊了声:‘浑蛋!’他仔细一看,这哪是模特呀,原来是商店老板。保洁工吓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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