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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大谍战-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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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父吟还能再说什么呢?他站起来说:“那我回去收拾一下。”

白浮白斩钉截铁地制止他:“你现在哪儿也不能去,就待在警察总监的办公室里,直到有人来接你去火车站。”

梁父吟只好又坐下去,这可真体会到了如坐针毡的滋味。随后白浮白走出去了,留下梁父吟呆滞地坐着。

10

岭南街28号是一个青砖门楼、黑漆双扇大门的独院建筑,门口挑着一串油纸糊的大酒篓,酒篓上贴着菱形红纸,写着很大的“酒”字。门上有一副对联,上联写的是:酿之太和,醇醇有味;下联是:酒以言德,郁郁生香。

这家酒厂是长春老字号,有名的刘家烧锅,酒味纯正、浓香扑鼻,喝一口回味绵长。在东三省名气很大,连不会喝酒的人都知道刘家烧锅的二锅头。

刘家烧锅可是个热闹地方,终日里大门敞开,有很多大胶皮轱辘车、花轱辘车进出,拉酒桶的、拉酒糟的,络绎不绝。

在刘家烧锅对面,是一些毗连的杂货铺和各种小摊,今天张云岫扮成一个卖香烟的小贩在叫卖,眼睛不离刘家烧锅转。

他发现,附近陆续出现了很多便衣,特别是有两辆胶皮轱辘车相继进了刘家烧锅。每辆车上都有几只大酒桶,坐着四五个人。

烧锅管事的迎出来,一见是生客,又没预约过,就挡驾说:“哎呀,老客,对不起了,你们买酒,得事先定,我们刘家烧锅讲信用,酒不到日子不出窖。”

马车上的人抱着鞭子,说:“请烧锅行个方便,我们是从哈尔滨大老远赶来的,也不能空车往回跑啊!”

另一辆车上的人也附和:“麻烦跟烧锅老板美言几句,怎么也得装几桶回去,别空跑一趟啊,人吃马嚼的可赔账了。”

管事的打着唉声往上房走,垂着头说:“这可作难了,我去看看,能不能匀一点给几位老客。”

那个专卖老刀牌香烟的刀条脸吆喝着出现了,他凑到张云岫身边小声说:“情形不对,看见那两挂胶皮轱辘车了吗?买酒不先定,又来了那么多人,一个个贼眉鼠眼的,像是特高课的人。”

张云岫也意识到了危险,这附近的闲杂人也多起来,肯定走露风声了,他让卖老刀牌香烟的快去报告,会议得改期。

刀条脸的点点头,走了。

张云岫仍在叫卖香烟,心不在焉,只偶尔卖一盒。

刘家烧锅院里院外亮起灯,人来人往,依然热闹。卖老刀牌香烟的人转回来,小声对张云岫说:“掌柜的让取消了,已经通知下去了,只有四个人没通知到,其中有钟鼎。”正说到这,只见钟鼎乘坐的马车到了烧锅门前,他付了车资,大摇大摆地走进烧锅大门。

张云岫说:“看,钟鼎来了。”

卖老刀牌香烟的人问:“去不去劝阻他?”

张云岫却摇了摇头。

此时甘粕正彦秘密来到刘家烧锅对面的二层小楼上,甘粕正彦、岸信石斋和徐晴等人都站在窗前,每人都拿望远镜在看烧锅大院。

徐晴的望远镜头里出现了钟鼎的身影,他准时到了。

岸信石斋有点担心,问:“刘家烧锅这地方太乱了,买酒的、买酒糟的都有,鱼龙混杂,也无法分清他们究竟来了多少?”

甘粕正彦指令:“到点就行动,凡是进了烧锅院的,不分良莠,有一个抓一个,回去再慢慢甄别。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27·


第二十八章

1

刘家烧锅东厢房里有一铺大炕,地下摆了两张红漆八仙方桌,几把圈椅,上面铺着狍皮垫子,坐满了老客。炕上地下有十几个人,各色人等不齐,有的是贩酒老客,有的显然是车夫、跑买卖的,有的是二混子酒徒,专门来接“小烧”喝蹭酒的,他们喝着刚从溜子上接来的烧酒,吃着干豆腐、咸鱼干,拼命抽烟、喝酒,猜拳,屋子里烟雾弥漫。

戴礼帽、穿长衫的钟鼎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斯文的人。坐在他对面的一个戴旧毡帽的中年人给他倒了半碗酒,说:“读书人吧?你到这儿来得合群呀!来,干了它,不喝白不喝,来到烧锅别的没有,从酒溜子上接的,为啥叫二锅头?掐头去尾,最纯正,口感那是没比的。”

钟鼎没动,说:“这场合不合适吧?别误了正事。”他显然认为,今晚光临刘家烧锅的应该都是地下党要员,怎么可以酗酒?

那人一口干了一碗,一抹下巴说:“屁正事?离了老娘们,正事就是抽它一个泡,你头一次来这地方吧?”

钟鼎说:“是呀,所以我特别激动。”

那人哈哈大笑说:“看不出你还是个没沾过腥的,待会儿我带你去圈楼,尝尝日本窑子娘们儿啥滋味!那才叫激动。妈拉巴子的,全满洲国,只有圈楼里讲平等,有钱就是大爷,掏钱,咱也可以把日本娘们儿压在身底下,狠干,也他妈出口恶气!”说完哈哈大笑。

一席话惊得钟鼎目瞪口呆,讲出这等粗野下流话的人,哪像地下抗日志士呀?

此时好歹进来两个穿呢大衣和长衫的中年人,钟鼎从他们的眼神就可判定,这才是真正与会者,便向他二人颔首致意。那两人也冲他点了点头,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他看看表,七时整,正站起来向外张望时,外头连响了几声闷哑的枪声,在人们掉头向外看时,原来声称从哈尔滨来买酒的那伙人全都从腰里拔出枪来,高喊着:“不许动,谁动就打死他!”

后进来穿呢大衣和长衫的两人警觉地跳起来,显然有意大喊一声:“快跑,胡子来砸窑了。”“砸窑”是土匪黑话,入户抢劫之意。钟鼎明白,他二人是想制造混乱局面,便于脱逃,也够有经验的了。

还等什么?钟鼎怔了一下,也随人流往外跑。

但人们刚跑到院子,就全傻了,从南北两个方向接连开来四五辆敞篷军用卡车,上面架着歪把子轻机枪,车厢里站满了戴钢盔的日本兵。枪一响,日本兵迅速跳下车,早包围了烧锅院,机枪对准了人群。

显然是烧锅掌柜的,那个下巴上有一撮山羊胡子的人从第二进院子出来讲情,对日本人又打躬又作揖,他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在新京特别市协和会里还挂衔呢,满以为会有面子。他一劲儿说:“太君,这是从何说起呀?刘家烧锅司是守法良民,税不少交一分,捐不欠一厘,就是来拉酒的老客,也都常来常往,是良民,我敢打保票,这纯粹是误会!”

但没人理他。一个宪兵中佐说了一句:“谁给你打保票啊!”接着下令,“统统带走,只要在这院子里的,一个也别放过!”

日本兵和便衣同时上,把在场的人全都五花大绑起来。连烧锅掌柜的和他家人也不放过,连穿开裆裤的孩子也绑上了卡车,一时喊冤声、哭爹叫娘声四起。

只有钟鼎一声没吭,他与两个穿长衫的人交换一个眼神,顺从地任人捆了。

被抓的人被推上随后赶来的囚车。

2

东行的票车停在新京火车站一站台,车厢上嵌着“东满之星号”五个金字。其中8号车厢是张景惠的专车,临时加挂的,两边车门口警卫森严。

恭送仪式的乐队已到位,站在月台雨搭下,这是必不可少的礼仪。日、满各界前来送行的官员也陆续到达。

车站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张景惠此时还没起行,张景惠和白月朗从官邸里出来,小原二郎等随从前呼后拥,刘月也随同前往。

几辆黑色轿车和一辆运行李的货车停在院中,大大小小的行李已经摆在车下,正在陆续装车。

白月朗看见一个仆人提起了她的箱子,是三道梁大皮箱,因为太重,往车上放时“咚”的一声。白月朗赶忙上前叮嘱,说她的箱子里有怕打、怕压的东西,请轻拿轻放。

张景惠便训斥家仆说:“妈拉巴子的,小心摔坏了白小姐的东西,她那化妆品可值了银子了,打碎一瓶雪花膏,你干一辈子也挣不来。”

白月朗反而不好意思了,埋怨道:“总理说得太玄了。”

看着装完行李,张景惠与送行的人挥手,二人钻进他的零号轿车。

此时甘粕正彦和徐晴的座车已行驶在大同路上,他二人坐在奥斯汀车后面,他们刚从刘家烧锅现场下来,要赶到火车站为张景惠送行,这也是礼节性的例行公事。

徐晴很兴奋,说:“你真是马不停蹄呀,刘家烧锅这一次,抓了三四十人,大概的高层差不多连窝端了吧?”

甘粕正彦却不敢乐观,说:“我与共产党打交道多年,共党太狡诈,我方才在现场观察了一下,在烧锅院抓的人,大多数味儿不大对,很难说究竟有几个是正牌货。”徐晴不这么看,她说:“难道共产党个个都得是有模有样的?”

甘粕正彦并不争辩,特高课连夜一审就见分晓了。话题一转,徐晴突然笑道:“你拉我一起去送你心中的女神,不觉得我会扫你兴吗?”

甘粕正彦说:“当然不会,因为半路上你就得下去。”

徐晴不明白,问:“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甘粕正彦叫她亲自去新京医大看看,有人协助她。看杨小蔚保管的箱子还在不在床铺底下?

徐晴想了一下,就立刻会意过来:“我明白了,梁父吟的东边道特别通行证不是到手了吗?你怀疑梁父吟带走了药箱。”

“你太聪明了。这么多天,他们按兵不动,为什么?没机会把药品运走,皇军和国兵把公路、铁路封得死死的,一片药也带不过去。他们指望梁父吟的特别通行证,化腐朽为神奇呢。”

说到这一步,什么疑惑都解开了,不过徐晴也有疑虑,她说:“从昨天起,不是一直没有见到过梁父吟了吗?他肯定在‘东满之星号’票车上。”

甘粕正彦也这么断定:“如果他带了药品上路,就到了抓捕梁父吟的时候了,人赃俱获,看他怎么狡辩,这迷藏捉得太久了。”

徐晴问他:“如果梁父吟犯了事,咬出了白月朗,会抓她吗?”

甘粕正彦还不明白徐晴想什么吗?她当然希望连白月朗一起抓。甘粕正彦却说:“一人犯法一人当,为什么要株连呢?”

徐晴撇撇嘴,说:“即使白月朗是,你也舍不得抓。”

甘粕正彦说:“你的话不能听,得抛开女人的立场,才公正。”

徐晴来了个反唇相讥:“那你得先斩断儿女情长。”

两个人都笑起来。

车子已来到新京医大校门前,车子停住,有四五个便衣在校门口等徐晴了。

甘粕正彦叮嘱一句:“一有结果马上赶到火车站告诉我。我更关注的是宪兵司令部特高课取调室里的审讯。”

钟鼎并不慌张,早有心理准备。他一道被捕,势所必然,也才顺理成章。他并不害怕,抓他是为掩人耳目,否则他将暴露无遗,这是日本人保护他的手段。

屋子里只有他一人,隔壁刑讯室里传出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钟鼎坐在那里,听得毛骨悚然。

少顷,门开了,岸信石斋在币原司照陪同下进来。钟鼎连忙站起来。币原司照把一叠纸“啪”地摔到了桌上。

岸信石斋还算客气,手摆了摆,示意他坐下。

币原司照就很凶了,他走到钟鼎面前,抓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座位上提了起来,说:“你的情报不准!你在撒谎,欺骗皇军!”

钟鼎哆嗦着解释:“我岂敢撒谎?那不是找死吗?”

币原司照一松手,钟鼎闪了个趔趄。

岸信石斋一脸迷惘,指着桌上的那叠纸,平和地说:“这些取调书,都不大可信,虽然有几个承认是地下党了,却是前言不搭后语,怎么听怎么不像是正牌货。”

钟鼎只能说:“也许、也许,他们故意装疯卖傻,想蒙混过关呢。”其实他心里有数,也早看着刘家烧锅那些人不像正路货了。

币原司照不信钟鼎的话,问:“你的同党,又一起去开会,难道你一个也指认不出来?”

钟鼎说:“我真的不认识。地下党的规矩很严,从来不准发生横的关系,我又是很少出席会议。不过,穿呢大衣和长衫的那两个肯定是,这也是我的直觉,不敢说有什么把握。”

岸信石斋想了想,吩咐钟鼎说:“待会儿你可以回去了,然后千方百计弄清地下党受损情况,告诉我们。”他说的“情况”当然是共产党地下组织的损失,怎样将计就计,为什么多数人漏网?还是本来就是圈套?

释放他,照理说钟鼎应求之不得,可他反而害怕起来,他说:“我还敢出去吗?这一次的叛变我无论如何是抵赖不掉的,我的同志们是不会饶了我的。”

币原司照却不这么看,他说:“共党并没受损失呀,或者说损失小小的,你也可以告诉他们,抓的人都是稀里糊涂的老百姓,都放了,你本人也是当老百姓放的。这就不会引起怀疑了嘛。”

这简直是自欺欺人,钟鼎转念一想,出去也好,可以趁机逃走,既躲开组织的视线,也逃出日本人视野,否则他只有死路一条。钟鼎只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准备出去再打主意。

3

周晓云、陈菊荣她们刚下晚自习回来,周晓云让唧唧喳喳的女生们抓紧时间洗涮,准备晚祷。

有人说:“级长偏向,杨小蔚夜不归宿都替她打掩护!今天又是一天没见踪影。”也有人说:“谁不挑软柿子捏呀?”

陈菊荣小声对周晓云说:“可也是,杨小蔚也太不像话了,不给我长脸,又漏宿。”

正在这时,在舍监和丸山彻二校长陪同下,闯进一群人来,徐晴没上前,只在门口站着。七个女生吓得吱哇乱叫,有的已经穿得很少了,忙着扯被子遮掩。

丸山彻二想起杨小蔚就是梁父吟送来的旁听生,旁听生还不老实,给他惹事,令丸山彻二很恼火,一进寝室就高声喊杨小蔚的名字,恨不得打她一顿嘴巴。

周晓云说:“她不在,她家有病人,请假上医院了。”

丸山彻二又问:“哪个铺是她的?”

周晓云没等回答,便衣已经从床铺底下拽出那只落满灰尘的藤编箱子来。

陈菊荣忙上来干涉,说:“她本人不在,谁也不能搜查她的东西。”

一个便衣用力一搡,把陈菊荣搡出老远,撞到门框。他们不由分说,撬开了箱子。

女学生们又好奇又害怕地远远地围观。陈菊荣转过身去,一闭眼,对周晓云说:“完了!”她料想,里面不是枪械弹药,也是反日传单,违禁品是肯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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