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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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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派你这个细作在旁边监我行动,难得我还要跪谢天恩不成?”

“也许和亲是三公主的转机呢?”

“什么?”怎这侍女的气质神态倾刻迥变了另外一人?

“阙王对两位嫡女爱若珍宝,却对三公主从无问津,三公主可还曾奢望着有朝一日阙王能记起你来,给予你应有的地位与宠爱?”

穰永夕顿时面色灰败。

“三公主在这座宫里永远只会是一个连侍女的脸色也要看的尴尬公主,大公主是你逾越不过的一座高山,二公主更不会让你出头一日。对这样的处境,三公主很留恋么?”

“她要我去叶国,是为她收集叶国情报,一旦被发觉”

“有句话叫做鞭长莫及。”

“你是说”目底忽现希冀,转而又警惕丛生,再度抓高了半柄剪刀,“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对本公主说这些话?”

“或者,我和公主会成为合作者。”

十八、敌中有我我亦敌(下)

两国和亲,叶国充分彰显诚意,先阙国一步将本国公主送至天歌城。在叶国公主到达的翌日,阙国公主也将出闺。

八月初十,黄道吉日。

被妆点一新,踞坐寝殿中央,身着喜服,颊晕红脂,唇点朱艳,恁般炫丽的颜色非但没有为三公主添一丝喜意,反衬得一身萧索,孤助无援。

尽管已然做好了背井离乡的打算,事到临头,仍然难挡后悔。

一个人在被欺压冷落中挣扎多年,跌跌撞撞摸索来一套生存规则,如今却要完全舍弃,到完全陌生的环境内重新开始,谁知道那里又有多少的魑魅魍魉等着将她吞噬?

明明,有人答应帮助她的,明明

“小云去了哪里?小云呢?叫小云来,快叫小云!”

两位眼睛正在华美妆奁上大放异彩的宫婢听见了主子的乍起娇呼,懒洋洋回了身,道:“小云不是到前头清点公主的嫁妆去了么?”

“我要见她,叫她过来!”

“公主是想用茶还是想吃些点心,奴婢们也能伺候的,不必非要那个怪里怪气的小云不可。”两婢眼角的余光犹在一辈子不曾见过的珍珠翡翠上留恋,嘴里的话儿已按照天长日久的积习冒了出来,“不是奴婢说您,真是不长记性呢,您真以为穿上了这身衣服就成了真公主”

啪!啪!

两声利落的耳光,来自随大公主同来的两位随嫁嬷嬷。

“两个下贱东西,谁借你们的胆子忤逆犯上?你们几个将这两个贱婢拖出去掌嘴!”

“永夕”随嫁嬷嬷会如何规治奴才并不在大公主费心范畴,她心中满盈对这个名义三妹愧意,父王与她们姐妹的忽视,竟让顶着三公主之名的人连宫婢也敢随意轻侮。

“这些奴才放肆至斯,你该早日对我说的。”

“永夕有大姐姐疼,不用理会她们。”穰永夕怯怜仰面,“永夕一定要出嫁么?永夕不想离开大姐姐。”

“姐姐又何尝舍得你?可这是我们作为王室女儿的宿命呢,永夕。”

这个时候,她又成王室女儿了么?无法分享王室女儿的荣耀,却要担负王室女儿的宿命,怎么会此讽刺?“大姐,永夕不”

“奴婢参见大公主,参见三公主。”

穰常夕蹙眉注视来人,道:“你不在主子跟前侍候,去了哪里。”

小云骇得一瑟,“禀大公主,三公主不惯乘车,为怕三公主长途舟车劳顿,奴婢跑了趟监医司,为三公主准备了安神清心的药。”

穰常夕面色一缓,“做得很好,好好伺候三公主。”

又做了一番叮嘱,大公主离情依依地别去。穰永夕盯着镜中另一个人,脸上是豁出一切的决然,道:“我不会嫁,不会被你们利用。”

小云淡哂,“那公主准备如何反抗?”

“我”

“奴婢方才去看望了叶国公主。”小云端起胭脂,为新娘颊上添了抹艳色,“这位不日就要做阙王妃子的公主芳龄十九,仅比大公主长了一岁。听说她乃叶王的亲妹,自幼受尽宠爱,因而性子刁蛮,可是纵如此,也要远嫁来此,给一个长她三十几岁的男人为妾。三公主,你认为她在此前可做过反抗?”

浓艳的脂粉替代不了三公主迅速失去的血色,她几乎能体验到那位与她交换互嫁的真正公主的绝望。

“顺便告诉公主,叶国公主的身边侍女是奴婢的同门师妹。”

“你们”穰永夕攥紧粉拳,“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做当下位置最适合的事。”

“你说过会帮我,是真的?”

“帮你,等于帮我自己。”

“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先前做过的事一旦被师父知晓,扶门将不再是她的容身之所,更甚的,许会成为下一个暗杀目标,她当下亟需觅一个地方让自己安身立命。

果然。

所料未差。

而且比预计来得且早且快。

前往叶国的途中,送亲长队才离阙境,扶门暗卫即出动,暗杀对象为他们接获上峰命令前尚尊崇备至的梅使大人——

小云,却扶襄。

十九、回首望断天涯路(上)

訇!

莫河城外,扶门隐密总舵,高山密林中,门破之声振聋发聩。

这道门,乃扶门掌舵扶稷闭关密室前之门;弄破这道门的,乃扶门三使。

门破后,门内人盘膝打坐的姿势未改,表情也未改,只将眼睛缓缓睁开,淡然注视着进门的三位弟子。

不同于破门而入时的惊天动地,三人此刻异常平静,脾气偏于急躁的扶粤也只是圆睁杏眸,问:“为什么会有诛杀阿襄的密令发出?”

扶稷瞄了瞄破碎一地的石门,问:“你们在人几时练成了罗刹掌?”

“师父的判断力下降了?”扶宁抚了抚手,对其上抚之不去的火药味颇是厌恶。“扶宁怕师父一怒之下也对我们三人下诛杀令,在这周围布了些东西。”

这是威胁?扶稷哂道:“看来为师的答案若不能上三使满意,便要葬身此处了么?”

那三人眉舒目展,竟似是默认。

扶稷也不恼,犹笑道:“扶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做了不当做的。”

“何事?”三人同问。

“既然不该知道的,你们还想问?”

扶岩蹙眉,沉吟道:“阿襄是云国最出色的细作,她知道的事向来比师父以为她知道的要多,出于顾忌,或是嫉妒,师父要杀她并不意外。但这一次显然不同,这道诛杀令连师父也撤不回罢?”

扶粤冷道:“王上并未下令。”

扶宁接口:“那么,能够对扶门各暗卫下令的,只有另外两个人。”

“静王世子嵇释与”

扶稷沉声道:“莫自作聪明。”

一丝了然浅笑浮上精致面孔,扶岩点头,“看来是后者了。”

“但阿襄晓得了这位后者的什么秘密严重到一定要灭口不可呢?”扶宁惑锁蛾眉。

“我们”

“你们是在告诉为师你们会运去碰触阿襄晓得的密事,要与她共进退?”扶稷拈髯,眸光明灭,“阿襄惹来杀身之祸的不是她晓得了那事,而是她晓得了以后却透露了出去,没有讳莫如深,没有丝毫顾忌。她对应当效忠的人没有忠心,如此一个细作,任是再出色,也不能留。”

“损失阿襄,师父不觉得可惜么?”扶岩问。

“可惜自是可惜,然而规则便是规则。”

扶粤挑眉,“师父不怕将阿襄逼向敌国?”

“她曾在各为谍,尤其在云国左丘无俦身边之事,已是天下皆知,谁敢真正信任她?不怕是一场苦肉计么?”

扶岩长叹,“看来师父将一切都算计到了。”

扶宁若有所思,“不知几时会轮到我们?”

扶稷莞尔,以寡淡无澜的目光望着三个弟子,“无疑,你们是扶门中的佼佼者,无论是作为师父,还是掌舵,我都对你们的倚重都多过他人。但”笑颜微凝,眸锋微利,“为师的养育调教,自然需要回报,若反遭忤逆,你们该相信为师不会恁大的慈悲与容人之量。”

三人静立,声息平和,皆是聆听之状。

处变不惊,得意弟子当如是。扶稷对自己的调教之功颇有几分自傲起来。

“至于阿宁你埋在四处的炸药,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被解除了,他们研制的能力虽然远不及你,挖掘的功夫应该不会太差。”

三人方知,这半天的工夫,是师父的缓兵之计。

“自古为谍者,为防中途叛国,本国皆有留其关怀之人为质的惯例。此措为师从未对尔等实施,尔等莫教为师失望。”

“徒儿受教。”三人皆揖首,“徒儿告退。”

扶稷不拦不叱,任他们全身退去。

三人行至总舵前院,穿越长廊时,扶宁突然道:“不对呢,师父对阿襄如此,就算不怕阿襄为异国所用,难道不怕她因此投奔了左丘无俦?”

扶岩讶问:“阿襄对左丘无俦如此,那人还会容她?”

“那是你们不曾见过他看阿襄的眼神”她在说话的当儿,素手随意把玩廊柱上的兽头雕饰,倏地,她面色疾变,“快走!”

究竟是晚了一步。

兽头开裂,机关启动,脚下的实地陡然反转,三人身形悬空坠落。

“你们是孤儿,为师无处找你们亲人作为挟制,眼下端看阿襄肯不肯为了你们自投罗网罢。”

他们头顶,是扶稷安之如素的声音。

十九、回首望断天涯路(下)

这年八月,左丘家主自卸兵权,震惊朝野。

左丘世家代代皆出将才,现任左丘家主更是军中传奇,十二岁随父征战,十六岁名传四海,有人送其“军神”之誉,有人送其“战煞”之毁,无论如何,“左丘无俦”四个字,代表得不仅是左丘世家的异军突起,还有云国傲睨四方的高峰独立。

尽管,朝野早有左丘世家拥兵自重、功高震主的声音,但当左丘家自愿献出兵符,远离朝政,仍引得人心浮动,哗然一片。

未过太久,同年同月,云国又有一大事出来。

南苏世家家主易人,由嫡出长子南苏开换为嫡出次南苏岫。

仿佛一时之间,风昌城多了许多富贵闲人出来。

“轻松啊轻松,自在啊自在,无事一身国,闲来看花落。”

左丘府鞭蓉园内,与兄长同步自卸军职的左丘二少,双后扩建胸仰躺在长椅上,着宽袍,蹬软履,似是真真喜欢上了宝贵公子哥儿的米虫日子。

岂料他这厢感叹方落,那厢当即有人嗤之以鼻。

“二哥少硬撑了,左丘二少的风流生活向来只是戎马倥偬后的些微调剂,现在有机会让你尽兴去觅花扶柳了,恐怕你早嫌无趣了,否则也不必在家里装什么雅人发什么诗兴。”

“无双落井下石么?对兄长敢如此不敬,推出去斩了!”

左丘无双,四爷左丘鹞豆蔻年华的独女,才由娘亲休养的别苑返回风昌,作为左丘府新一代中惟一的女儿,万千宠爱在一身,自是不怕左丘无倚的虚张声势,撇撇小嘴道:“二哥真是矫情,小妹不是这会儿才对你不敬,小妹是从未对你尊敬过好么?”

“你这个丫头好的不学,跟谁学会了牙尖嘴利!”

“哈,除了毒舌成癖的左丘家主,谁还能教出这样的得意弟子?”一声低笑,摇玉骨折扇、拖宝蓝长衫的另位闲人一身悠哉的踏进园来。

“南苏哥哥!”左丘无双对来者抱以由衷欢迎的笑脸,而且颇有女儿气质地福了福。

南苏开赞叹不已,“小无双变成个大美人,让南苏哥哥差点就认不出了呢。”

“哈、哈、哈。”左丘无倚立刻干笑三声,“不做南苏家主,你这位南苏公子闲得眼睛出了故障不成?这里哪有什么大美人?”

“二哥”左丘无双眼光凶狠,粉拳跃跃欲试。

左丘无倚变脸迅速,可怜兮兮道:“无双就当可怜二哥罢。咱们左丘家卸了兵权之后,二哥已成了风昌城的落魄公子之一,处处遭冷遇,抬头即碰壁,惨不忍睹,只有拿自家人发泄了。”

噗。南苏开一口茶水喷出。

“不信?”左丘无倚桃花眼斜睇,“本二少那桩没影的婚事无疾而终自不必说,连大哥与奢家的亲事也搁浅了,那可是已经交换了庚帖板上钉钉的事,你可知道?”

后面这句话,是实打实地不平起来。那个奢家也不过是个普通世家,在银川尚有一号,比及左丘家又算了老几?竟敢因兄长变帮将正在进行的婚仪停了下来,哼哼

“这个么”南苏开意味深长地一笑,“你又怎知那不是你大哥希望的?”

“什么意思?”左丘无倚自诩对兄长了解不浅,但眼前这厮却是大哥知已好友,不想承认自己有些吃味。

“自己体会。”

“南苏公子无聊得开始随意揣摩各家的韵事了么?”

“左丘二少莫忘了南苏开虽已不是家主,可还有一个渭平侯的爵位在。”

“那又如何?”左丘家的侯爷还会少了么?

“有这个爵位在,本侯无论到了哪里,也不会遭遇冷脸。左丘无俦又何许人也?若他真想要那桩婚事,又岂容人说废就废?”

“大哥不想娶奢家女儿?”

“你认为呢?”

“大哥还念着那个女人?”

“或许他不想失去最后一丝机会。”

“最会一丝机会?”

“也许,你的大哥明白,他一旦娶了妻子,便真正永远失去了她。”

“她哪里值得大哥如此?”

“这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不是?”

“话说得有理,可是”

冷嗤声迫近,左丘家主高大的身影罩在比肩而坐热谈正酣的二人头顶,俯高临下,道:“我看二位情投意合,不如早结连理?”

南苏开噎在当场,左丘无倚则如避蛇蝎般跳出三步开外。

左丘无双掩口,像只小鼠般咭咭怪笑。

“无俦听说了么?”面对左丘无俦,南苏开毕竟少了一层畏惧,转眼即谈笑处若,“你交我做的事,已有人替我做了。”

“何人有这个本事?”

“扶门人。扶门发出了诛杀梅使的密令,扶门梅使亡命天涯。”

左丘无俦眉头微收,神情未变,眸线淡觑见一旁的堂弟。后者讪讪一笑,颇有几分心虚地抿瘪嘴角。

南苏开心下了悟,道:“其实,扶门梅使早就因常随越国静王世子四处征战扬出名声,只是这位梅使行事低调,爱以面纱挡面,少有人知其真面目。而在你身边为细作又全身而退的事迹,让扶襄这个名字一下子传遍各国,时下怕少有人不知我们的左丘家主曾为色惑迷心智,虽然大家都不知这位细作从左丘家主手中拿到了什么。”

“阁下今日来只是为了揶揄本王?”左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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