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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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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乐脚底游移,在地皮上蹭了又蹭,“小的有一句话想和元帅说,若是说得不当,就请元帅赏小的一通军棍吃。”
“向本帅借钱?”
这笑话好冷。齐乐咧了咧嘴算是应场,一手抓牢门框,道:“扶姑娘有盖世的才华,无论怎样的男人,妾位都是委屈了她,就算是元帅,也是一样。”
“嗯?”左丘无侍眯眸。
“扶姑娘如果是男儿,一定会闯出一个天下,一定会是位与元帅一争高低的一代豪雄。”
“是呢。”他轻叹,“本帅也庆幸,她是女儿身。”
“只因是女儿,元帅才能遇上。如果您此生没有遇见扶姑娘,永远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就算没有绝色容貌也能风化绝代的姑娘罢?像扶姑娘那样的姑娘,她的才华智慧已是她最华丽的出身,哪还需要什么名门贵族的门楣?元帅,如果您不想再一次又一次失去,就请元帅将左丘家族家主夫人的位子为扶姑娘留出。”
浓眉大眼,笑客欢憨,怎么看,也只是一个普通少年而已。左丘无侍盯着这少年的面孔,响久不移。
后者一席话后,勇气耗尽,在主子的审视下,瞳仁飘移,额头钻出冷汗。
主子启唇:“我说你”
少年紧闭双眼:“属下知错!”
“到账房,领十两黄佥。”
“啊?”
“领十两黄金,计在本帅头上。”他笑道。
如果他心中没有了定论,少年的话也只会如一粒投入湖面的砰砾,难成气候。而在当下,却是一幅墨宝前的最后一笔,坚定了勾画,完建了轮廓。
感谢那个人儿的绝情罢,一次一次的弃舍,让他不得不明白,不得不醒悟。
那么,瞳儿,等着我。
“粤儿,你能来,朕很高兴。”
月色半明,投下无边暗影。那声传来时,扶粤命令着自己指尖远离脆弱掌心,她已不能纵容它来骨肉相残。
“越王令扶粤好生佩服,竟找得到这处。”
越王?嵇申步出树影,唇浮浅哂:“怎几天不见,朕的粤儿就与朕生分起来了?”
“有话直说。”扶粤太了解自己,对这个人,她除却那一份几乎入魔的情孽,尚有根除不净的奴性。这个人,几乎熟知自己的所有弱点,她稍一疏松,即会重蹈覆辙,走回原路。但这一趟她若不来,她亦永远迈不出自己心头之坎,日复一日陷在胸壑深处的漩涡内打转,只怕有一日,会将自己灭顶吞噬
“粤儿作为一个背叛者,朕没有对你恶言相向,你亦完全可以大方以对。朕的粤儿,不能水远不长大是不是?”
嵇申踱步向前,扶粤亦随之后移身形。此一刻,她胸中寒意凛冽。处于越国边境的一处,是他们四使的秘所之一,外观是一所废弃的庵堂,四遭满目荒凉,她为躲避追杀方隐伏至此,万万没有料到这个人竟能寻上门来。
“扶粤的确是一个背叛者,已遭受到了接二连三的追杀,敢问越王此采,可是来取扶粤性命的?”
“追杀?”嵇中一怔,随即冁然,“朕一度的确极想杀了你,但覆半枕席空冷之际,朕忆起与粤儿的恩爱种种,想起粤儿为朕带来的快乐欢愉,不忍呐。”
扶粤追着自己对上他的眼睛,“要么动手杀我,要么放我离去,请速绝断。”
“要么”男人忽然欺近,灼烈的呼吸迫近玉颈,“粤儿不想朕幺?朕可是想煞了粤儿”
“不要碰我!”扶粤猝尔出指,点向男人胸前重穴。
嵇申足跟滑地,身形后移三尺,“粤儿想杀死朕么?”
她昂首,“必要时候,会。”
“这样的粤儿,很新鲜。杀朕,有几成的把握?”
“何妨一试?”
“粤儿啊不要任性,你还是恋着朕,不是么?就在方才,你差点就要沉溺进朕的怀抱。你的颤抖,你的情动,朕再熟悉不过。”嵇中目织柔密情网,似要将眼前女子牢牢笼住,“朕答应你,等四方平定,海内攘宁,你将是唯一可与朕共享天下的女人。”
扶粤冷笑:“好大的诱惑,如果这话我是在五年前听到,怕是共破血流粉身碎身也会任你驱使罢?”可悲得是,五年前,纵然他从来说过这样的话,她已然那样去做了。
“粤儿”
“阿粤小心!”
扶襄五一、何去何从何所欲(上)
“扶岩。”
夜空出现的魅影,在出声示警的瞬间,击退了两道圈向扶粤的光影。待在场诸人目光稍定,皆看清了月下人的面目。
王面乌友,星眸红唇,除却美冠莫河城的竹使扶岩,谁还有这等绝世风采?
“作为一个逃亡者,出现在朕面前,是来伏首认罪的幺?”
“越王阁下想多了。”扶岩护持在扶粤之前,“我四人已经脱离扶门,也已不屠越国子民,何来伏首认罪之说?”
“显然,扶稷对你们的调教中少了忠君这一条。”越王笑色阴寒,覆色之中宛若修罗,“但,一个不知忠诚为何物的人,没有哪一个国家容纳得下。纵然你们扶门四使有通天的本领,也只能一次次受人利用,你们可想到了等待你们的会是怎样的结局?”
扶岩与昔日的主上平静对视,道:“无论什么样的结局,无非求仁得仁,总好得过一味的愚忠盲从。”
“求仁得仁?”嵇申一眉高挑,“你们求得是自由罢?朕可以将扶门对你们的追杀令废止,从此,你们不必属于扶门,也不必属于越国,朕付资助你们生活,你们为朕做事,事成两清,如何?”
“越王阁下误会了,我们纵然愿意为人利用,也可以选择被谁所利用,而阁下并不是一个我们愿意合作的雇主。”
嵇申不怒反笑,“贞秀太后告诉朕,扶门中人身有反骨,今日竞让朕见到了。也好,朕就将这些反骨一根根拔出来罢。”
“阿粤。”扶岩压了声,“等下我与人动手后,你立刻进山。”
“阿岩”
“来不及说太多,听话。”
“岩是来接我的幺?”扶粤执意相问。
扶岩一笑,“四使中独缺你一人,自然是来接你。”
“你们从来没有想过我会”
“想过,但我们更晓得你不会。”
扶粤喉口泛酸,眨眸笑道:“岩说话总是这样诚实。”
“话留到以后再说”
“粤儿。”越王的话声不高不低地截入进来,“你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扶门的追杀簿上,追杀你的人,并非来自扶门。朕不会杀你,自然也不会让扶门的人杀你。”
扶粤柳眉蹙立,不明白这个男人还要说什么。
“追杀你的人,朕大致猜到了来自哪方。他应该是想要活捉你,从你口中问出扶襄的下落。”
扶粤一怔:“你说是”
“阿粤,势到如今这个问题还重要么?”扶岩轻问。
扶粤抿紧樱唇。
“朕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朕不舍杀死自己心爱的女子。朕来到这里,只想带你回去。”嵇申声线低沉,若诱若哄,“粤儿,你和他们是不同的,你不必走上流亡的道路,回到朕的身边来。”
“你”
扶岩沉声:“阿粤没有必要再和此人浪费唇舌,按我说的行事。”
“对不起,岩。”
“呃?”
扶粤垂首:“恐怕我不能按你说的去做呢。”
一刻钟后,一声震彻天地爆炸声过后,半边的天空为火光所染,地旋天摇。
这是一场真正的爆炸,摧毁得不止是近处那小小的庵堂,连带地土也被翻开,方圆五里,寸草无存。
山顶上,嵇中遥眺那处,“粤儿啊,朕必须承认过住是低瞧了你,你的能量还真让朕刮目相看呢。”
扶襄五二、何去何从何所欲(下)
这夜,扶襄从一场惊骇的梦中醒来。
她推开窗,望着月光下的城郭,思乱如絮,心乱如麻,直到凌晨来临.都未能回到榻上安眠。第二日的寅时才到,她以冷水净面,规整行装,到客栈柜台结算宿账。
“姑娘,您的账早在几天前就结了。”
“这是什么意思?”夜半失眠的结果,导致出现幻听了幺?
掌柜满脸堆笑,道:“是一位贵人在您入住的当天就替您预付了半个月的房钱,若您愿意,还可以在小店多住上几日”
她掉头向外疾走。
若是扶岩他们几人,没有这般神秘的必要,试想在这启夏城内还有谁和她认识?突然不敢细想,惟有低头赶路,尽早离开这块地面万为上计。
“扶姑娘。”
她足下一窒。
“扶姑娘,您这就要走了么?”
她立定脚步,偏首望向出现在身边的男子,“阁下有事?”
“在下左风,见过扶姑娘。”
“左风?”
“正是,过去在下常在军中服役,与扶姑娘在左丘府中并没有见过。”人来人往的街间,左风彬彬有礼,“争日得睹扶姑娘风采,实在是三生有幸。”
连三生有幸都抬举了出来,看来今儿个要脱身需要费些工夫了呢。她回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道:“小女子也有同感。不巧夸几个另有要事,有缘再叙。”
“扶姑娘。”谨守礼节,不能出手阻拦,只得紧步挡在去路之上,左风脸上在笑,心中叫苦,“扶姑娘特地赶到启夏城,是为了左丘故固遭焚一事罢?扶姑娘既然如此关心家主,等家主赶来再走不迟嘛。”
果然,不知在何时,自己完全进入到了别人的视野内却浑然未觉,是对方太高明还是自己太疏忽?
“多谢左壮士盛意,小女子心领。”
“扶姑娘”
她猝出右掌,击向对方心口。
左风身形向左侧移。虽然早有防备,但还是受了一惊,这位扶姑娘的脾气,如左驶、左驭所说的,远没有外貌看起来那般秀婉温柔
“哦!”他惊哼。对方的步法竟是随他同期左移,右掌没有任何距离地抵在了他胸上,奇怪得是,不具任何力道。
“转告贵家主,我对他的这种游戏实在是厌恶透了。”说话间,她将男子掷到路边。如果她能够不那么善良,真该将其抛在这车来车住的大道中央的。
软在地上的左风眼巴巴目送扶姑娘远去,竟是连出声呼唤近在咫尺的手下的力气也没有。
“你只管跟着扶姑娘就好,她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千千万万的不要出面,惊走扶姑娘不说,着了扶姑娘的道儿,那可是要吃苦头的。”
乔乐在去向家主做定期汇报前,曾在他耳朵边上反复嘱托。是他觉得罗嗦,一半听一半送,不曾放在心上。如今,是结结实实地着了道儿,不打折扣地吃了苦头。话说,那些手下过去有那么听话么?他不出声,当真就一味地暗伏不动?
“跟在元帅身边那么多年,你学来的都送给谁了?轻敌,轻敌啊,轻敌是兵家大忌啊,左副将。”乔乐蹲下身来,浓眉大眼的憨厚面孔上,幸灾乐祸的笑纹肆意横行。
左风切齿:“你这厮一直在旁边看着不成?”
“当然。”
“你是成心让我中计?”
“当然。”乔乐煞有介事地摸颌沉吟,“如果不让你知晓一下扶姑娘的手段,未来如何伺候这位主母大人?”
主母?乔乐一呆。
扶襄 五三、歧路无为沾巾泪(上)
扶襄脚步匆匆,虽然左风的出现多多少少影响了心情,却也因此确定了心中的那点猜想,这趟启夏城未虚此行。
经过这段插曲,她自然不会再忽略了身后的追踪者,也因此不得不佩服起左丘无俦挑选属下的眼光,她改了几回路线,也变换了几个身份,那些人的气息仍会不疾不徐地出现在周围,颇有些挥之不去的困扰。
实在没有与这些人过多迂回的时间,在到达下一个城镇前,她发出了联络烟弹,引来扶宁。
“易成我的样子,把那些人带到别处。”客栈二楼的客房内,从窗缝内指着那些贩夫走卒,她道。
扶宁兴味满满,“引到怎样的别处?”
“越是荒凉的地方越好。”
“怎么了,这么生气么?”扶宁窃笑:这个左丘无俦,惹火阿襄了哦。“不过,要易成你的样子,没有阿粤在,我只怕难以做到十分的相像。”
“不必十分。嗯?阿粤”那个恍惚错乱的梦境猝不及防地闯进脑际,“你有阿粤与阿岩的消息么?”
扶宁一怔,“你来启夏城前,我们不是收到了阿岩的传信?他既然寻到了阿粤的行迹,定然是接她去了,过不了几日,就该过来了罢。”
就是如此,她才会心神不宁,在梦中,阿岩与阿粤几乎是四分五裂“你尽快将左丘无俦的那些人送到远方,而后再去与轻尘公子会合,按计划行事。我去迎阿岩。”
扶宁敛了笑容:“发生了什么事么?”
“或许只是我的多想,无论怎样,分头行事。”
夜入深境,客栈的窗内翻出一道纤秀妙影,不着痕迹地投身于茫茫黑暗里。
又过了见日,一位入位了两天的耄耄老翁乘车出城。在走出五十几里后,老翁跳下车厢,摘下胡须,向吓呆了的车夫道:“赶紧回去接你家老爷罢,他这时应该醒了。”
那粒加在茶水里的药丸可是扶粤亲制,安眠养神不说,尚能益气延年,算那位下榻隔壁的老人家有福了。
同一时间,崇山峻岭,乔乐、左风率一干手下,茫然四顾。
“这是哪里?”
“我也想问你,这是哪里?”左风气不打一处蹿起,“我是听你的只远远跟着扶姑娘,眼下扶姑娘冷不丁没有了踪影,我们这又是到了哪里?”
乔乐无助地抓抓右脑,四下张望了半晌,突然呵呵大乐。
左风狠瞪:“你又犯哪门子邪?”
“这就是扶姑娘啊,我还在奇怪被你露面打扰了,扶姑娘怎还会任我们跟在后面不问不理,竟是等在这里了,不愧是我们的主母大人,哈哈!”
“你一口咬定她是左丘家未来的主母,不是犯傻了罢?”
“这可是家主大人亲口说的,这一回找回扶姑娘,就是要把家主夫人的位子奉上,哈哈!”
嗯?
伏于树顶的扶宁妙目滴转:阿襄,你的男人终于按捺不住了么?
可惜啊,似乎晚了些时辰,阿襄已经走在另一条路上了呢。
扶襄 五三、歧路无为沾巾泪(下)
扶岩、扶粤如两粒卷入尘暴的砂粒,弥失了所有的动迹。
扶岩沿途所留的竹叶标识,在越国边境突兀中止,扶粤的雏菊标识也在相隔百里外的地方消失。扶襄在两个人走过的路上走了不知有多少来回,毫无头绪。那两条路的尽头,皆指同一方向,即曾是他们四使落脚处的废弃庵堂。然而,庵堂破几的四壁已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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