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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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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时候,瞅见她在树下里蹲着掉泪”

“然后呢?”

“然后她一个劲儿地哭哭着哭着说要走,就不见了”

“在哪里不见了?带本家主去!”

左丘无倚观望多时,踱近来道:“二哥,那女子也不见得是你的瞳儿呐,”

“左赢!”无俦掉头高喝。

左赢奉主子之命,不足两刻钟,已将全府的大小仆妇、丫头集齐到后园。

“去看个仔细,里面可有你昨日遇见的那人?”左丘无俦向仆妇命道。

后者战战兢兢挨人挨面瞅个巨细靡遗,摇首:“没有,家主,没有昨个那人,那人的身段分外细”

瞳儿!

“左风,乔乐,为本家主备马!”

七七、泪洒歧路与君别(上)

扶襄赶回客栈,在扶岩肩头放声痛哭时,才知拭泪的帕子不见了。

她细细回想,唯一的可能是丢在了上河园的林子里,应是那时树下用过后,随手丢弃了。帕子本身并没有值得惋惜的价值,但上面的图案是她亲手绣制的扶襄花,在密苑时曾多次用过,若当真丢在了那处,以左丘无俦的机警,不难想到她曾经出现。他若当真晓得了,不管当前的是怎样的情形,一定会满城搜寻她的踪迹。。。。。。

即使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她仍有这份自信,该感到讽刺么?

“阿岩,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无俦,瞳儿要送你最后一样礼物。

启夏城外,她一番布石、移木、推桩,在离开启夏城的必经之路上,稍稍布置,再纵马驰去。

这个小小的阵法,困不住任何人,唯一的用途,是告诉左丘无俦:扶襄在此路过。

无俦,不管我如何挣扎,你我终是无缘。

这一回,容我向你真正作别。

“这是。。。。。。”

一日后,左丘无俦的一人两骑当真经过此处,一眼望见了布排出的简单阵型,处在针式央心的一截剥皮的木桩上,有两列以剑镌就得行书:“他日疆场两军主,情烬狼烟世如炉。炼尽千般爱,熔去万端衷,叹事势舛变你我尽皆俗。”

什么叫“情烬狼烟世如炉”?又怎有“爱尽衷去尽皆俗”?这是什么?连声“珍重”也没有的留字,算什么?

“瞳儿?!”

这一声唤,惊天动地,鸟飞只可惜,伊人不闻,江山不动。

“家主,您回来了?奴才已自成衣铺子买了一身艳色衣裳来,这就给霍姑娘。。。。。。”

左丘无俦翻身落马,甩了缰给身后的左风,一径掀足直进寖楼,道:“在到本家主的命令前,严禁打扰本家主。”

随即隐身其内,严阖双闼。

。。。。。。又来了?又要面壁独省?想不到那位扶姑娘还具有引发家主自闭的才能。左赢颇为烦恼嘘叹了一阵,怏怏退场。

寝室内,琴音低低旋起。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他沉嗓低咏。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乔乐倾耳听着房内动静,向身旁左风悄语,“咱们的这位主子真真是个风雅多情的主儿哈。”

左风嗤了声:“笨蛋,若主子是个多情的主儿还倒好了!”

足足一日过去,左丘风俦独在一隅,反复弹唱。晚间戌时,寖楼的门在端了茶水膳食的仆役们眼前打开。他们的主子长驱步出,道:“左赢,将新衣给阳姑娘送去,若不合身,立刻要城内最好的裁缝修剪。霍姑娘是本家主的救命恩人,本家主将终身善待。”

“奴才这就去。。。。。。”

“且慢。”左丘无俦瞳心闪烁,“奢家的人有信到么?”

“没有。”

左丘无俦一笑,“这意味着,他们会派人过来。去告诉二少,做好迎客的准备。”

“遵命!”左赢乐颠颠跑了下去。家主的意气风发坚定果断丝毫未打折卡,可喜可贺啊。

七七、泪洒歧路与君别(下)

救命恩人。。。。。。

霍阳猝然立住身形。

因为丫头说几日未归的家主大人回园,她挪着尚未痊愈的病体前来,却被这四个字定在了芭蕉树巨大的叶片之后,再难向前挪动一步。

那一日,在位于云江之南的千秀山下,目睹左丘无俦被济德侯狄愿所擒,她不假思索前往救助时,从未想过会有任何回报,只是凭着多年不可救药的痴恋,无法容忍那个如天般高贵的男人受到任何折辱,只是如此而已。可是。。。。。。

真相还是太残酷。

“王孙殿下济德侯,你应该不缺女人,何必以这样的手段为难一个女子?”

那时,纵然他被缚在铁桩之上,仍然高贵得宛若神祗,俯视着然有一张俊美面孔一身豪奢华服仍难猥琐之气的狄愿,脸上尽是讥讽。然后,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狄愿将她推倒在了冰冷的岩石地板上。。。。。。

在那一夜的摧残中,她宁愿自己在下个瞬间死去。

黎明到来时,南苏开与左丘无倚的人马先后抵达,救下了左丘无俦,也顺便带回了破败不堪的她。三四日后,她恢复了神智,第一眼见得是南苏开愧意隐隐的面孔。

“尽管那个时候本候的确有意让你去拖延时间,但若你拒绝,本候。。。。。。”

她闭回双眼,“霍阳是凭自己的意愿行事,不关侯爷的事。”

南苏开越发愧疚:“我从来没有想到,你能为无俦做到这一步,你应该是这世上最爱无俦的女子吧。”

最爱无俦,而不是无俦最爱,何况,是一株让他亲眼见证那样不堪一幕的残花败柳。。。。。。霍阳咬唇,忍住涌到唇际的啜泣。

南苏开揩去她眼角的泪:“你想要无俦为你做什么?本候愿以你娘家人的身份为你做主,你只管提出。。。。。。”

“不必了。”

明明那等断然决然滴说过“不必了”,为何没有坚持?为何要答应嫁他?为何不能贯彻始终地保下最后一脉骄傲?

救命恩人。。。。。。

不过是个救命恩人而已啊。

“不要想太多。”南苏开不知在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到了今日,千万莫要去钻什么无谓的牛角尖,你既然爱无俦爱到不惜奉上一切,就以这样的心情陪伴他度过往后的岁月吧。他与扶襄已不可能,而你比起还没有入门的奢小姐,先占得了他的怜惜,不要将这份得来不易的机会拱手让人。”

霍阳瞳眶酸涩,掩面道:“银家的小姐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

“本候收你为义妹,虽然弥补不了什么,但至少可以使那位未来的家主夫人不敢动你。”

“。。。。。。谢侯爷。”

南苏开说得对,到了这一步,纵然她满心凄怆,也无法退回一步。成为那个男人的女人,是她许多年来的梦想。如今这梦即将成实,她不能放手。

那么,扶襄,你不要的,我要捡起来了。

“阿襄!”扶岩飞身,接住了从马上栽下的娇躯,被臂上的热度惊了一记,“你发烧了?”

扶襄螓首埋在他肩头,问:“你说是我不要无俦?还是无俦不要我?”

“这个问题等你看过大夫再解答给你。”

“阿岩是在怪我庸人自扰么?”

“没有。”

“阿岩是世上最温柔的哥哥。”

“也是最没用的。”

“咦?”

“看着你们一个个为情所伤,我这个哥哥却毫无建树,不是最无用的么?”

“嗯。。。。。。”扶襄莞尔,“听起来好温暖,为了这么温柔的阿岩,还有嘴硬心软的阿宁和烈火心性的阿奥,我不会停下脚步。但在此之前,有劳了,阿岩。。。。。。”

侵吞意志的眩晕袭来,她放弃了顽抗,软倒下去。

第三部此情无计可消除

七八、各怀心思慎防欺(上)

在云国与原国接壤的边境线上,他们借宿在一家民居,扶岩每日随男主人进山行猎,帮扶襄进补。然而,便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大意了。

这日,扶岩行猎归来,室内寻不到扶襄,看家的男主人先惊后恐,不知发生了怎样的鬼怪事件,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到底是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昏睡中的扶襄被惊醒。

“襄儿,醒了?”一只手抚上扶襄全无血色的颊唇。

静王世子。扶襄眉心稍动。

“襄儿你怎会如此苍白瘦弱,让人心疼呐。你这身子需要好生调养。”

扶襄感觉得出自己此刻身在车内:“世子。”

“我在。”尽管已自袭静王之位,但这一声“世子”,他应承得极为甘甜。

“您为何不杀死扶襄?”

稽释哑然失笑:“你在说什么胡话?本王怎么舍得杀你?”

“世子明知当年那些药粉损坏得不止扶襄的容颜,还将扶襄队世子的全部迷思给腐蚀殆尽,自然也不可能再助您完成大业。于公于私,您都不该留着扶襄不是么?”

当年,她已隐约感知世子的目光有所旁移,也听到世子与莫河城的名门才女明琴心的传闻。可是在眼见之前,宁愿闭目塞听。然后在突然间,世子的柔情回归,待她一如既往。彼时,她未必没有感觉有异,只不过,对第一次爱上的人,女人总是多上几分宽容与自欺欺人的憨傻。又是在另一个突然间,明琴心闯到了她面前,哭求她离开稽释,高举一包毒粉以死明志。在抢夺间,那包毒粉尽落在了她的面上。。。。。。

扶稷告诉她,世子所谓的回心转意,是听闻扶门欲对四使进行情爱试炼而毛遂自荐。在那个时候,对于这样的消息,她已然全不在意。

“襄儿。。。。。。”稽释涩然泛笑,“你不妨相信本王,本王从此后会护你惜你。。。。。。”

扶襄无力阖眸,长睫在面上覆出暗影:“若世子尚感念你我曾有过的主仆之情,请杀了扶襄吧,扶襄如今,已了无生趣。”

了无生趣?稽释眸透讥讽:“为了个左丘无俦,你不想活了?”

“这世间没有一样可以让扶襄留恋,没有一样值得扶襄费神思索,这个世间,可真是让人讨厌。”处处战,处处乱,处处冷,处处寒,处处算,处处怨,有何可恋?

稽释俊逸的容颜上镀上一层毁灭般的暗黑之色:“你若还是那个扶门里最具智慧的梅使扶襄,就该殚精竭虑,雪去左丘一族带给你的奇耻大辱。。。。。。”

“那奇耻大辱,世子不也参与其中了么?”

稽释淡哂:“既然知道,更不该死了不是么?难道你不想找本王报仇?”

“扶襄累了。”

“先前随本王南征北战,也没听你喊过声累,一个左丘无俦,竟使得襄儿疲惫至斯?”

“左丘无俦已退出扶襄的生命,扶襄无心存世,也不全赖他的关照。在这个世界,使人倦烦啊。这一路您随时可以取我性命,恕襄儿无礼,小睡片刻。”

稽释凝盯着这张苍白秀颜,阴郁沉霾重重压上眉际。了无生趣?无可留恋?

襄儿,你道这个世界寒冷乏味,本王又焉能不知?所以,本王不会让你死,就算一具躯壳,本王也要留你作陪!

车轮辗压过孤远长路,“吱吱呀呀”载着车上人万般心思,负重向前。

风气,正寒。

七八、各怀心思慎防欺(下)

一个无心言语,一个恚怒不语,大半日过去,这车内,除去扶襄微浅的呼吸,无其他声息。

突然,车身踉跄,车前禀声传来:“王爷,前面两边崖上忽现劫匪!”

“劫匪?”稽释冷哂,“很好。”

临跃身飞离车轿之前,他瞥了身后那张毫无生气的玉脸,心底火焰愈加高炽,“呛啷”拔剑,身如白鹤,跃至队伍前端:“劫匪何处?”

“王爷,小心。”有属下飞挡主子身前。“这些人尽使下作手段,刚才用石灰粉迷了咱们几个的眼,现正用碎石子往下倒,还有烧着的草秸、树枝什么的,虽不如流,但真若中招了,也要吃不少苦头。”

有属下挡着主子,向后退了几步,避开由顶掷来的一截燃起的树枝:“说着也奇怪,这劫匪在两崖上夜不下来,尽耍这些手段,纵算要劫财劫物,这样能劫着什么?”

文劫什么?稽释一怔,瞬即脸色微变,迅疾撤身回跃。

人不出所料,车旁十数守卫仅已晕瘫在地。以剑撩开轿帘,里内人儿形迹已杳。

书轻生?厌世?哈。。。。。。襄儿,你很好,很好,原来你的心机用到本王头上时,竟是如此的不可爱!

屋另条路,山路虽崎,但共乘原国大青马的背上,竟不觉艰难。

“阿襄,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世子那样的人对你松下了警惕?我接到阿岩的传信知道你落在他手中时,还颇苦恼了一番,以为从他手里救你,必定要费尽周折呢。”所以,早早做好了屡败屡战的准备,毕竟,那是名响各国静王世子啊。

“雇来的那批抛洒呛泪粉的人,也没有用上,倒是可惜了预付的那些银子。”

呛泪粉?扶襄失噱:“阿粤,你竟用了扶门内训时的招术?”

扶粤扬颌:“学之于越,用之于越,此乃扶门宗旨也。”

“哈哈哈。。。。。。”扶襄放声一笑,“相信,师父对你如此表现必定满意极了!”

“希望如此。”扶粤又捅捅身前密友肋下,“说说嘛,你用了什么法子卸了稽释的防心,怎让本姑娘如此轻易地就调这只大老虎离开了扶姑娘的身畔?”

“没有什么。”扶襄挑唇,“不过是场误会。”

“误会?”

“世子殿下误会了我有轻生之念而已。”一个不想活的人,逃也懒逃吧?可生命得来如此不易,她为何不活?

“轻生?”扶粤微愣,“你么?”

“他以为是我,就可以了。”对那等强敌,尤其是一个对自己知之甚深、了之甚透的强大敌人,除了以其所未见的自己一面惑敌御敌防心,还有何法?

“扶襄会轻生?”扶粤大笑,“看来那位静王世子殿下并不是如他自己所认为的那样了解他的爱婢嘛。”

“他高估了我对左丘无俦的感情,或者说,是男人的微妙心理,在些微的醋意作祟之下,一时受了蒙蔽,但若时间再长,我便没有足以骗过他的把握了,幸好你们来得不算太晚。”

“哈哈,有意思!快去告诉阿岩这个笑话!”

“先莫说了,赶紧出了这山路,倒前方路口设下嶂阵。”

两人一骑,马蹄声践踏在山间石路,险陷樊笼的扶襄尤觉自由之美好,心间因无俦积起的阴霾竟因这场遭缚全数散去。

世子殿下,您总是如此适时地点拨开解襄儿,大恩不言谢,他日战场相逢,扶襄定不会手下留情。

七九、男儿重利轻别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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