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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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碌半生。”
扶稷大晃食指:“没有白白劳碌啊,那四个蛙儿,可是我最骄傲的延续。但还是需要说一句,若他们四人与无俦为敌”
“等于是我这个当娘的为自己的儿子培养了生平最大的劲敌,对罢?”
“然也。”
贞秀太后浅啜慢饮,道:“比及年轻时的我,扶襄少了几分决烈,多了几分冷凝,她惯于做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如果有一日她当真壮大到足以与无俦分庭抗礼,她在明白无俦实力的前提下,定会做出最适宜的判断。”
“果然是人母之心,梅儿连这点也想到了。”
“不,我枉为人母。现在的我,仅仅是越国的贞秀太后,越国在一日,我便做一日,若有一日改换朝廷,为了昔日待我极好的越王,我将保住现越王的性命。坤兄如果得暇,偶尔进宫培我喝一坏,讲讲外面世界的风光给我听,也就够了。无论是和无俦,还是和扶襄,从此皆相忘于江湖,各自珍重罢。”
不去奢求一个被自己舍弃了的儿子的原谅,旁观守护着疼爱过自己男人的儿子的安稳,再不参与外间天地的纷争喧嚣,坦然接受迟暮之年的寂寞空寥,如此而已。
扶稷举杯,敬过去的梅儿与自己。属于他们的江湖,早已落幕。
属于扶襄与无俦的世界,尚无定数。
九十四、机缘巧弄双美会(上)
这个春天,注定是个喧嚣的开始,鸟儿的鸣叫,花儿的芬芳,溪水的流淌,绿叶的萌发,纵然是此些满载诗情画意的旖旎春光,也在一片躁动的空气中沉浮。
枝头欢歌的鸟儿,浑不知树下有几粒蓄势待发的弓弹。
娇娆吐蕊的花儿,全不觉根茎上数只眈眈爬来的虫蚁。
潺潺的溪水中,一只苏醒的水蛇血口张向懵懂游曳的新生幼鱼。
蓬勃的绿叶下,一只覓食的野猫霍霍爪牙逼近初出洞穴的松鼠。
“春天充满着希望,也充满着杀戮。”
花中的曼妙人影,在满园的春色中,旋转腰身,飘移纤足,僵凝了整冬的身躯似乎也随着万物复苏,舞后的第一句话,却令观者深受打击。
“这可真是个大煞风景的感叹。”
扶襄以袖角略拭额角薄汗,头也懒回,道:“作为一位不请自来的免费观舞者,原王陛下的牢骚不妨省省。”
稳坐观景亭的冉悫道:“小襄子是朕的王后,观察自王后的舞姿,不是天经地义?”
“你的赫国公子再一次败在阿宁手上了么?”
“啊啊啊”冉悫扶额哀鸣,“你总是不忘了在第一时间给朕迎头一击。”
“好说,如果阁下没有在这等关头将一位情讯高手用在为你捕获美人的形踪上,我会稍稍B宽容一些。”阿宁走,他走,阿宁来,他来,每一回都是慢了一步,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他玩得乐此不疲,沉溺忘返,她这个旁观者的见觉却是疲劳到不行。
冉悫眨眼,眨出一脸坏笑:“王后在吃醋么?”
“是,臣妾在吃醋,请王上请国事为重。”
“若王后再为朕珧一段舞,说不定朕一个心花怒放”一朵鲜艳欲滴的牡丹花儿在王后云袖的拂动下离枝而去,擦过原王陛下的鬓角,钉在其身后红漆木柱上。
扶襄抚拢袖口,哂问:“这个‘心花怒放’如何?”
原王陛下干笑三声:“春天真是个充满杀戮的季节,嘿嘿。”
今日,日阳晴暖,百花盛放,原王与王后在御花园观景亭内共进午膳。
“银川已与云王达成联盟,原王陛下怎么看?”
原王胃口甚好,边大啖美食边道:“这个联盟不足为惧罢?如今云国四分五裂,自顾不暇的云王还指望银川去扯左丘无俦的后腿,银川欲报复我原国的话,抱云王大腿这个主意至少错了。”
扶襄一笑:“看来赫国公子仍是比不得我家阿宁。”
“怎么又说这个?眹很恼火哦。”
“我没有恁多时间和你打情骂俏。”扶襄睞他一眼,喝了一口清淡爽喉的乌鸡汤,“我指得是赫瞬显然没有收获银川的近况。”
“怎么说?”
“银川奢家并没有将女儿嫁给云王,反倒是儿子娶了云国王族内的一位郡主。”似乎是那位芸郡主呢,阿宁说起这事的时候尚乐不可支。
“这表示”冉悫潜心思索稍久,眸心一亮,“奢家要将女儿用在别处?难道还惦着左丘无俦?”
“对于在危急时刻未能得到救助的前怨,银川人很难忘怀,当然也不会忘了在原国得到的羞辱,所以他们欲将女儿的用处发挥到最大。过不几日,原王陛下将收到银川的求婚书”
“噗——”一口茶毫无形象地以散落状喷出口外。
扶襄提前闪避了开来,不过鉴于对方状况着实有碍观瞻,抽了一块帕子掷去。
冉悫三两下擦了嘴边水渍,问:“奢家要把女儿嫁给朕?”
“听说是奢家几位高层商议了几个日夜的结果。”
“他们以为眹是是吴王,而他们的女儿是西施?”
“这位奢家小姐的姿色的确过人。”
“朕拒绝!”
“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想见见这位奢小姐。”
冉悫斜眼瞄来,似笑非笑:“因为她曾是左丘无俦的未婚妻?“因为她是银川暗谍机关的掌舵人。”
“真的假的?”
“真的。”
他锁眉,不甘道:“朕竞然不知。”
“因为原王陛下最近分心得太过。”
“朕反省。”
“很好。”
这小女子,让人又爱又恨是不是?不怕她获悉了你的所在,带来不便么?
“叶国太子妃、阙国大公主都算是我的故人,扶襄的所在已经不是秘密。”
“你见她,是为了什么?”
扶襄扬唇:“或许,奢小姐的另一个身份我们可以小小利用一下。”
九十四、机缘巧弄双美会(下)
待价而沽,价高者得。
这一次,是原国么?
从稍稍懂得人情事故的那时起,奢城儿便晓得了自己在父兄眼中的定位——一件精雕细琢装神华美的商品。
可毕竟是人啊。
就算给自己包了一层又一层的防护,就算自媿铜墙铁壁,在一次又一次被出示被推介中,还是不免小小伤筋动骨。
父亲大人,兄长大人,也请稍加怜惜,给你们的女儿和妹子留一丝自尊嘛
然而,这份轻飘飘的哀怨,在接到原国王后的邀函时,顿时间飞到了爪哇国。
原国王后呐,虽然没有得到最准确无疑的线报,却也有了七八分的直觉,这个人应该就是自己想见的那人没错。
“请去禀告父亲,城儿一定按时出使原国,拜会原王后。”天賜良机,岂能错过?
三月初一,银川奢家的大小姐奢城儿应王后之邀,到达鹤都城。次日方是适宜会见的黄道吉日,前来迎接的外务司使节知会奢小姐:今日旅途劳顿,请小姐在驿馆好生休养,明曰未时王后于保偷钌柩缡⒋
奢城儿笑颜应允,随即关门落户,换下一身华重礼服,卸下满头琐碎饰物,轻衣简装之后,打窗翻至屋顶,眺出了驿馆的高墙。
生平首次来到原国,总要尽兴饱览当地的风土人情,品尝本土风味,方不虚此行。当然,若能在街头巷尾茶楼酒馆的闲言碎语间顺道采集些小有价值的资讯,更符合她心中期望。
“不愧是原国的王都,果然有几分繁华呀!”边走边看边吃边玩的奢小姐,乐不思蜀的心情被突如其来的一记擦撞撞断,怀中油纸包内的各样小食洒落一地。
对方亦趔趄了一步,捧在两手中的物什脱落出去,“啪”一声碎裂。
于是,两张对上的脸,表情都不算好看。
“小心走路。”奢城儿道。
对方不屑:“这句话你该对自己说。”
“本小姐不记得拜托你来撞我。”
“本姑娘也不记得有请你做过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清润的柔嗓加入进来,分开了两道计锋相对的冷诮话声,“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当街对骂,不怕难看么?走了。”
劝架者带人离去,犹有语声传来——
“可是刚刚费了好大工夫挑选的盘子给摔成那个模样”
“再买一个就是了。”
“那人连声抱歉也没有。”
“你不也没有?”
“阿襄”
“我带你出来看市井百态,不是要让你染上市井之气。”
“臭阿襄!”
奢城儿眼珠左右骨碌,方才兴致被扰的恼火一经平息,发现和自己“对骂”的竞当真是个美人,而其亦步亦趋跟着的,是位身材修长明眸接狹的秀雅女子。原国的水土有这么好么?大街让随便撞了的,便是两个人尖似的人物?心里这么想着,脚步不自觉间竟然随了上去。
“虽然没有看见,想也知道你刚刚肯定因贪看才买的盘子忘了看路才与人撞上,这等事对错本就不好论定,你掉头走了就是,居然还能与人站在街上吵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嗜好?”
“可是,我的确很喜欢那个盘子嘛,挑了好半天的。”
“等下我送你十个。”
“再多也不是方才那一个啊。”
“你何不将它捡起来,重塑成泥,捏一个它,捏一个你,再一起打破,用水”
“哎呀,我晓得错了,阿襄饶了我!”
“那么,这位姑娘有何贵干?”
“什么咦,你跟着我们作甚?”
奢城儿盯着那张润若珠玉的面庞,迎着那双萤光浮动的美眸,心中一动,那当下也不知哪来得那一份灵感,脱口道:“扶襄?”
九十五、半缘注定半缘君
今日,扶门三女挪出半天时间,换了简朴衣装出门闲走。
扶宁去逛最爱的成衣铺,扶襄踏进了书画社,扶粤走进了瓷器店,各自相安无事。扶襄后便被扶粤拔高的声音给惊动,本以为及时终止了一场免费演出的当街小剧,不想另位当事者竟不紧不慢地走在她们左右。她有意将步伐放快或慢,对方也做相应改变,令她想以为巧合也不可能。
“这位姑娘有何贵干?”
“什么?”扶粤初时一怔,由她的视线瞥见了方才的口角者,“你跟着我们作甚?”
“扶襄?!”这个猜想一旦出口,便如定了形般成了肯定,“你是扶襄没错罢?”
扶襄凝觑着这张轮廓略深明艳异常的容颜,略作思忖,淡哂道:“奢小姐。”
明天就要见到的人,今儿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提前结识,很奇特的机缘吶。
“你知道我?”奢城儿问。
“明天见咯。”扶襄颔首一笑,飘然而去。
“喂”后者追了半步,转念停了下来,向那道引人暇想的背影挥手,“明天见。”
嘻,不出所料,是个顶顶有趣的人!奢小姐心情豁然大好,三步一跳,踅足向另一个方向走了下去。
“那个,就是奢家的大小姐?”迈进预定了午膳的酒楼前,扶粤回头瞄了一眼,问。
扶襄抬步直上二楼:“很有意思不是么?”
“虽然她在脸上做了点手脚,但瞒不过本姑娘这双眼,仔细看过去,她的容貌甚至有超过阿宁的迹象,难怪会被当成联姻的筹码。阿襄你说,对着那样一个美人,左丘无俦的心里能够风平浪静么?”
扶襄白她一记,推开雅间门:“他是风平浪静还是波涛万丈,不是我和你该关心的。”
“难得我如此坦率地称赞一个女人生得好看”
“哪个女人?”已等在里面的扶宁问。
扶粤做个鬼脸:“一个比你还要美貌的女人。”
扶襄将门阖严,坐下后先以热茶漱了口,道:“这个女人埋在鹤都城的所有暗线,有劳阿宁了。”
“奢城儿?”扶宁黛眉闲挑,“是个强敌唷。”
“有信心么?”
扶宁吃吃娇笑:“看在菊使大人称赞我美貌的份上,尽力而为。”
正与一块鸡丁奋战的扶粤掷了筷子,炸毛般地跳起:“本姑娘几时称赞你了?”
“方才。”扶宁笑回一声,勾起茶盏的杯耳,“祝我马到成功罢,二位。”
此时介,她们谈论的主角回到驿馆,已经听罢了前来会合的属下的简禀。
“关于原国王后你们可知道什么么?”奢城儿问。
“原国王后,去年新立的那位王后?听说是个末落小国的流亡公主,与微服私访的原王一见钟情,被带回原国”
“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怎么没有人怀疑?”或者,正是因为它太老套,太符合人们对于游龙戏风的期望,反而成了易于接受的理由,是以稀松平常。
想起那双光华内敛的绝美双瞳,她道:“倾尽你们的手段,搜集原王后的所有讯息。”
“属下这就去布置”
“慢着。”奢城儿叫住转身将去的下属,“中途遇到任何阻碍,都须向我禀报。”
她要亲自试试左丘无倚那厮所说的阻碍强劲到何样地步,扶门出来的四使编织出的密向如何个风雨不透
“好期待明日吶,扶襄。”
十数年甚至更久之后,当“双美之晤”成为与“左嵇之约”齐头并进的历史印记之时,许多人方恍然顿悟:在那两个闪耀于乱世史册的女子初逢的那刻,诸多的发生与演变,繁衍与毁灭,既已注定。
九十五半缘注定半缘君(下)
原国与银川的婚约,在原王后与奢小姐的一场会晤之后,竟似达成了。
这样的消息,才一出炉,即如生了翅膀般迅速飞达各邦各处。
一大早,左丘无倚冲进兄长营帐,以迫在眉睫之势将此讯禀上,而后敛屏息,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兄长脸面,惟怕错失每线变化。
左丘无俦掩额低哂:“二少希望从我这边看到怎样的反应?”
左丘无倚义憤填膺:“大哥不生气么?奢城儿本是大哥的未婚妻”
“她的父亲早已公开宣言解除两家婚约,她与左丘家再无千系。”
“但怎么说她也差点就成了大哥的妻子,大哥怎忍得下这口气?”
“哦?”左丘无俦两手支颚,好整以暇,“忍不下这口气的,该是我么?”
“什么?”莫名地,左丘无倚窘迫万分。
“我与奢城儿在相识之初便都很清楚彼此的目的,若是做了夫妻,便是各取所需的合作者,若是做不成,可以连朋友也不是。现在她走了一趟原国,放出这样的消息,必定是估算过各样得失后做出的判断,与我何干?再者说,对于此类估算,你也不陌生罢?”家主大人投向堂弟身上的目芒,陡然幽冷而绎利,“我记得,在我和扶襄策缠不清的某段时日,你不止一次对我语重心长,提醒我所肩负的责任,那不也是出自你的估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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