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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阻挠刽子手-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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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这里是明摆着的事。反正后天他就得去见米纳耶夫,从他那里再到何处去?怎能知道呢!也许搬到用库斯托夫的名字登记的另一套住房去,也许搬到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这一切又都取决于,米纳耶夫那里出了什么乱子,他为什么这样急匆匆地召唤他回莫斯科。
回到家里后,帕维尔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了个澡,然后在沙发上铺上干净的卧具就躺在了被窝里。几乎长期以来他就感到身体极度虚弱,一种熬不过去需要歇息一下的感觉总缠绕着他。他心里明白,这不是什么疾病造成的,他的身体棒极了,他从来没把周期性发作的胆囊炎放在心上,尽管这种病有时使他感到痛苦。绍利亚克具有惊人的忍耐力,他能够长时间行走与奔跑,他也能不吃不睡地熬上几天。但是接受催眠治疗后已经弄得他精疲力竭。大自然是吝啬的,它把能影响别人的能力赋予了他,同时,当他取得哪怕是很小的成果时,也让他付出难以想象的体力作为代价,这样一来,就使帕维尔感到自己完全是一个病人。
他躺在被窝里,扫视房间四周后心中感到欣慰,他把父母搜集的书籍妥善地保管下来。现在,这些书中的任何一本都能买得到,甚至是最走俏的书,买到手已不成问题。可是那时,三四十年以前,好书和预约发行的出版物绝非每个人都能弄到手。他们家庭在国外生活的那些年代,通过大使馆每月转交给他们一本很薄的小册子——用若干张白色道林纸订在一起的出版物,上面印着苏联各个出版社出版的新书名称和定价。大家戏称它为“白色新书清单”。父亲用笔标出他感兴趣的书名,然后把这份“白色清单”还给俄罗斯。在匈牙利和捷克斯洛伐克工作期间,他父亲按照“白色清单”搜集了大量图书。在帕维尔故意犯罪而被判入狱之前,他关心的是要把这些书托忖给可靠的人保管。他同一位熟悉的酷爱图书的老头办了合法的监护手续,这位老人是他从住公用住房的人群中找来的,那套住房里挤满了难民和按限额招收的工人。他把老人的户口还登记在自己的名下。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使住房和图书都得到很好的照管。他只为一个愿望祈祷,这两年里老头不要死去。老头应当感谢他,活到帕维尔获得假释。米纳耶夫将军趁绍利亚克到达他的别墅之前,很快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他们又重新把这套住房登记给帕维尔,因为监护手续是按照有关法律办理的。老头是由他赡养的,这样,虽然绍利亚克被判过刑,但还是很容易地批准了他的莫斯科市的户口。安东·安德烈耶维奇很关心供老头使用的这套住房,切列帕诺夫胡同的这套老住房又重新属于帕维尔单独拥有。
他原打算掀开被子起来,去随便找本书看,但他又改变了主意。好书太多了,阅读好书可以带来安慰,也可能帮助入眠,但现在却不是时候。首先他要弄明白,米纳耶夫那里突然发生的是个什么问题。接着把已经开了头的事情做完。然后一切都走上常轨,安东·安德烈耶维奇坐在布拉特尼科夫的位子上,向他下达任务,让他去完成,同时米纳耶夫还把联合行动中的某些环节的安排委托给拉尔金、加里克或者是卡尔去执行,再也没有丽塔的份了。真可惜,究竟是谁杀死了她?到底为什么?
帕维尔机械地把手伸进上衣口袋里去掏记事本,本上记着娜斯佳的电话号码。也许杀害丽塔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哎呀,差点忘了,米纳耶夫吩咐不准打电话。好了,只有等待了。一段令他捉摸不定的生活开始了,一切事情都只得向后推了。问一问有关丽塔的电话——以后再打吧。阅读心爱的书籍——以后再看吧。就连生活,大概也得以后再安排了。
这种难以捉摸的“以后”究竟何时才能到来呢?
在米哈伊尔·达维多维奇·拉尔金同出售小香肠的商贩维塔利·克尼亚泽夫进行第二次会面之前,侦查人员进行了精心准备,就像当年全国准备迎接十月革命节那样,他俩终于会面了。持续时间长达三个半小时,是在格拉夫斯基胡同米哈伊尔的住房里进行的。在他俩会面后两小时,两盒录像带就放到了戈尔杰耶夫上校的办公桌上。侦查人员费尽心机把录像技术设备安装好,为了租用建筑工人使用的“吊台”,他们不得不支付现金,为此还自掏腰包花了几张一万卢布的纸币,他们将整个录像设备都稳妥地安放在吊台上。
放像机的荧屏上出现米哈伊尔平心静气同克尼亚泽夫谈话的画面。的确,谈话有点一边倒——基本上是米哈伊尔在说,而克尼亚泽夫只是偶尔简单地回答一句。可是注意观察一下,克尼亚泽夫的举止也很有意思。他的那张脸表情相当丰富生动。从谈话一开始,他脸上就是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时而洋洋自得,时而嘿嘿窃笑,时而向米哈伊尔做鬼脸使眼色。总之,一副十足的大傻瓜的样子。可是,过了一会儿,傻乎乎的表情不见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克尼亚泽夫不再嘿嘿窃笑,也不再挤眉弄眼了。他坐在圈椅里,面向米哈伊尔,毫无力气地将手放在圈椅的扶手上,两眼微闭,很有节拍地对米哈伊尔·达维多维奇的话点着头。稍后,克尼亚泽夫慢慢地从圈椅里站起身来,挺直身子躺在沙发上,看似他要睡觉,而实际上他还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不停地时而抬起左手,时而举起右手,打着某些看不懂的手势,米哈伊尔点点头后克尼亚泽夫就放下了手。就这样录了三盒录像带。
在录像的同时还录了音。首先打开磁带录音机,然后播放录像带,尽量使声音和图像达到同步进行。大约有半个小时的冷场,没有说话声。荧屏上出现克尼亚泽夫在得意地微笑和使眼色的图像,磁带录音机放出一个家伙说话的声音:
“像你这样一个非同一般的小伙子,大概同姑娘们交往不成问题。对吧?”
“那当然,姑娘们同我都很亲热。”
“克尼亚泽夫,这就是我想同你谈的事。我觉得你是一位机灵和靠得住的小伙子,与你可以共事。对你我能信得过,对其他人我信不过。”
“这完全正确。”他再次满意地微笑和使了个眼色。
“如果我同你能达成协议,那我们可以得到很多钱。请你相信我,你可以挑选许多熟悉的姑娘,我有个主意,如果能实现,她们能给我和你带来一大笔很可观的收入。怎么样,干不干?”
“可是!”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虽然话题仍是老一个,可是米哈伊尔说话时的图像轻微出现变化。
“如果你听我的,咱们一切都好办。真是好极了。你应当信赖我,应当相信我是为你好,应当在各方面都听我的。因为只有我知道你怎样做才对,而没有其他选择。只要你听我的,我们将无所不能,成为最强和最富的人,所有的人都得受我们指挥。为此你应当听从我的安排。不要有什么顾虑,别想得太多,要绝对相信我……”
克尼亚泽夫已经不再扭扭捏捏作怪相了。他平静地坐着,有时像合着拍子一样点头,后来又躺在了沙发上,而米哈伊尔接着说:
“从现在起,你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你头脑里不能再有丝毫你自己的考虑。我会给你下达指示,你去执行……”
一个钟头过去了,米哈伊尔又说:
“你明天就应当去杀死一个人,他将在约定的时间走出家门。为了我们的事业,为了使我们成为最强大最富有的人,我们必须这样做。这个人可能成为我们的绊脚石,因此在我们的事业开始之前,必须把他干掉。明天你要前往切列帕诺夫胡同十九号,找到第三栋楼,爬到第五层,在那儿等待,12点整有一个男人从第五层一套住房走出来……”
“切列帕诺夫胡同,十九号,第三栋楼,这是绍利亚克的住址,”娜斯佳几乎叫了起来,“他怎么了,来到了吗?米哈伊尔想借这个洋洋自得的白痴的手杀死绍利亚克?”
戈尔杰耶夫“咔”的一下猛然关掉了录音机并一把抓起电话。他的办公室里喊叫声长达数分钟,看来得把耳朵捂起打电话。
“你的人是不是在途中睡大觉了?”他对科诺瓦洛夫将军大声说,“你在所有火车站和机场布岗哨究竟是为了什么?是让他们纠缠小姑娘吗?绍利亚克已经来了,他的朋友都知道了,我也知道了,可是你却不知道,本来你应该是最先知道的。亚历山大·谢苗诺维奇,算你幸运,现在我办公室里有个女的在这里,不然的话,你现在听到的决不是我这种腔调,整个行动计划差点坏在你的这群无赖手上!我问你,你们怎么让他从眼皮底下溜过去的?你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他的照片,他使用的两个姓你们也都知道,可是他从你们身边通过,怎么就像从木头桩子旁边通过一样呢!我是怎么知道的?亚历山大·谢苗诺维奇,这不关你的事,你连我已经告诉你的那个情况也没有认真处理。我把一名优秀的工作人员派到了你那里的工作组,它也为你做了大量工作,这都是为了什么?你想把整个事情在最后阶段葬送吗,因为你没有把真正精干的人派到各交通枢纽。我不管这是你的人不是休普洛夫的人。你应当亲自检查一下,休普洛夫派出的是什么样的人。你糊涂了吧,只知道舒舒服服坐办公室,把侦探工作的圣训忘得一干二净了?”
娜斯佳明白她的上司说话的意思。一件事情,从一开始就由你筹划和主持,为了它你食不甘味,夜不能眠,这件事甚至成了与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甚至不允许未经事先考验的任何人去碰它。侦查工作是一种创作,是痛苦与欢乐结出的果实,它如同作家的一部书,又宛如画家的一幅画。难道能有这样的事情,一个作家在他没有写完一本书的最后三章的时候,能毫不吝惜地放弃这本书,而随便委托别人去写吗?说什么这个人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如果确有这样的事情,由于客观原因,这位作家不能按计划亲自写完一本书的收尾三章,那么他必定挑选一位最有才华的文学家,向其长时间地详细说明自己的构思,并指出应当写进最后几章的内容。把能做的事做完,该说的话说透,然后再不厌其烦地进行阅读和检查。在侦查工作中,比方说,一件由你饱受折磨和呕心沥血办理的事情,其中的一部分工作不得不委托另外一个人去办的话,那你就应当不惜精力和时间,把一切向他交待清楚,避免可能要犯的错误并防止把事情复杂化。你要认真考察这个人,以便摸清他是否会把你长期辛辛苦苦做出的成绩毁于一旦。当然,科诺瓦洛夫将军不可能向休普洛夫将军作指示,说出给这位同事提出任务的话,而这里说的不属于这种情况。休普洛夫本人是本部门的负责人。但是科诺瓦洛夫可以派出自己的人员前往各个火车站仔细观察,看休普洛夫的“勇士”们是怎样工作的,他们打瞌睡了吗,是否干出傻事情,一旦发现异常现象,应该马上报告,要求加强纪律,选派其他更有经验的工作人员。为了防止合作伙伴坏了你的行动计划,监督的办法有的是。而科诺瓦洛夫将军并没有进行监督。正是因为这一点,维克托·阿列克谢耶维奇·戈尔杰耶夫现在才气得满脸通红,对着电话大喊大叫。
电话中激烈的争吵还在继续,而娜斯佳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她在想,为什么维培利·克尼亚泽夫这么傻,而基里尔·巴扎诺夫那么没有头脑。她想得越多,对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一切事情就看得越清楚,事情竟然如此糟糕,简直不可思议……
帕维尔·绍利亚克知道,时间一分一秒都很宝贵。如果米纳耶夫已经算好了白色“日古利”小汽车在药店旁接帕维尔的时间,那么就不能破坏这样的安排。差五分钟到12点时他已穿戴完毕,站在了前厅里。厨房里传来勉强听得见的音乐声——他没有关掉收音机,但音量已调到了最小一档,以便能听到准确的报时声。随着报时第六响的结束,他转动了门锁,打开了房门。
一出门他就发现出什么事了,但他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楼梯上不知为什么站满了素不相识的人,什么东西“呯啪”一声、“咔嚓”一声,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帕维尔下意识地眯缝了一下眼又重新睁大。在楼梯的下方,三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抓住一个人,此人双手已被手铐铐上。在稍高一点的楼梯上还站着两个人,帕维尔看到,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带消音器的手枪。在楼梯的上方,还站着两个肩扛摄像机的人。一看这场面,帕维尔明白了刚才发出的响声是怎么回事:“呯啪”一声是带消音器的手枪的射击声,“咔嚓”一声是戴手铐发出的响声,而嗡嗡的声音则是由摄像机转动发出来的。而把这些情景联系起来看,还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儿究竟出了什么事?
“绍利亚克·帕维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是您吗?”一位站在比被抓获的人高一个台阶的侦查员对他说,“我们刚刚抓获了一个企图枪杀您的家伙。您想在这儿马上提供证词还是跟我们一同前去彼得罗夫卡出具证明材料?”
让我去彼得罗夫卡?出具证明材料?那么应当拉我去见米纳耶夫的那辆白色“日古利”小汽车怎么办呢?他看了一眼手表。如果现在就跑步前往,还可以在小汽车通过药店旁之前赶到,可是现在谁会准许他从这里跑开呢……
马上又出现第二个问题:是不是有人在企图杀死他?是谁?看来是确有其事了。一个半月以前他自己说过,如果半个俄罗斯的人列队举枪向他射击,对此他也不会感到奇怪。他只对一件事感到奇怪,民警机关怎么知道有人要暗杀我呢?他们也算得上好汉,没有打瞌睡。不用说,所有这一切绝非巧合。他觉得去彼得罗夫卡不合适,但是到那里有希望见到娜斯佳。娜斯佳了解他,她知道想除掉帕维尔的人多得很。在萨马拉她亲眼目睹过这样的事。有她的帮助,他就可以从这一事件中脱身。因为现在他们还指控不了他什么,但愿那些把这个雇佣派到他这里的人不会招供,但愿很久以前的事情别再翻腾出来。
“我怎么都可以。”他甚至没有刻意故作镇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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