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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荣耀-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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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孔。
“乖乖,这船上要是有人,不是死伤惨重吗?”冯国胜不由感叹道。
在寂静和烟雾弥漫中等了一会,又是接连不断的炮声,呼啸飞过空中的这轮炮弹有十六发击中了楼船,一时间,这艘楼船在江面上抖个不停,周围布满了木板碎片。紧接着又是第三轮炮击,可怜的楼船这次被十八发炮弹击中,巨大的船身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就连没有打过仗的陶安和朱升也连连摇头,这三轮炮击之下,楼船虽然没有沉,但是如果上面有人的话,不死也要跳江了。
但是两艘战舰毫无怜悯之心,一口气又连打了三轮,到最后,那艘楼船像块破布一样孤零零地漂在水面上,众人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这艘船就算水师不派专门负责登舷接战的十二桨船上去,它在战时也已经变成了鬼船了。
演示完毕,得意洋洋的俞通海邀请众人到已经靠岸的战舰上去视察一番。
登上战舰,大家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一座城堡,甲板上站满了水手,虽然拥挤了点,但是井然有序。常遇春等人急着看火炮,在刘浩然的带领下进入到第二层甲板里。
第二层甲板非常低矮,个高的人都快直不起腰来。二十八门铜炮分别安置在船身两边,有木架子装着,上面还有一些一般人看不懂的绳索,滑轮组。火药已经被收拾好了,藏在安全的火药库。铁弹丸整齐地堆在火炮旁边的木箱子里,炮手都站在那里,默不作声。
“这火炮比步兵用的野炮大多了。”常遇春摸了摸舰炮说道。
“这舰炮有一千八百斤重,而步兵用的野炮只有九百斤重,就是将来装备的另一种炮也只有一千五百斤重。”刘浩然解释道。
“步兵的野炮要灵活转进,比不得这船上可以固定,我们也只好用些小炮了。”傅友德在一旁叹息道。
“丞相说了,将来海船上安装的重炮可达三千六百斤重,而一艘大海船可以左右安装六十门这样的火炮。”俞通海接言道。
“娘的,不让人活了!”丁德兴看着俞通海满脸得意的笑容忿忿地说道,“这要是齐轰出去,一座城池都能被轰塌了。”
“我们水师舰炮不比陆上的野炮可以齐轰,只能一发接着一发开火,错一点都不行。”俞通海又言道。
“为什么?”正在抚摸舰炮的傅友德等人回过头来问道。
“丞相说,舰炮要是齐轰,能把战舰给震散架了。”
“比不得,比不得!”想想那齐轰就能把自己战舰震散架的声势,丁德兴等人不由摇摇头叹息道。
“你们不用着急,江宁火器局正在研制陆战攻城用的重炮和臼炮,重炮也会有三千六百斤,而臼炮有一千四百斤,是攻城的利器。”刘浩然劝言道。
“臼炮是什么火炮?”冯国胜好奇地问道。
“一时说不清,到时研制出来你们一看就清楚了。”刘浩然笑着答道。
“你们水师现在有多少这样的船只?”旁边的邓友德开口问道。
“江宁造船厂现在一个月只能造一艘这样的船只,再过两、三个月,等新进的工匠们熟练了,就可以一个月造两到三艘这样的船,不过就是要等火器局的火炮。”俞通海也不隐瞒。
“告诉你们,你们水师可不能跟我们抢火炮!”丁德兴厉声说道,随即他也明白了,刘浩然会根据情况进行调节了,他应该比谁都希望陆军也装备更多的火炮,所以不用他担心。不过丁德兴心有不甘地说道:“娘的,你们水师算是先尝到鲜了,我们陆军还只是听了响声。”
“丁将军,着什么急,火器早晚会装备我们水陆两师的。在丞相的统领下,我们水师定会纵横七海,而你们陆师定可横扫天下。”俞通海笑着说道。
“那是!那是!”丁德兴等人不由满脸向往道。
刘浩然对这次演示非常满意,原本他很担心,尤其水师战舰。在船舱里操控火炮比陆地上要艰辛许多倍。那里地方狭窄,操作不便,稍有不慎就会点燃火药发生故障。幸好刻苦训练几个月水师还比较争气,也让刘浩然对这支水师充满了期望。到时海军就要在他们基础上发展起来,不过海军比江河上的水师要辛苦百倍,操帆、海战,还有海上气象水文的变化,根本不是江河水师能比的,没个几年十几年,根本无法培养出一支合格的海军来。还是先造出两艘三桅横帆海船,让他们去北边出海训练。那里没有类似于方国珍这样的大海盗,可以通过捕鲸等来训练海军,一旦成熟了还可以去吓唬敲诈高丽和小日本,一举多得。
第二日,刘浩然下令犒赏演示成功的水陆两队人马,并宣布成立大内亲军,抽调精锐将士,开始秘密训练火枪兵,尝试和完善热兵器战术。另组建长江第一舰队,配备火炮主力舰和其它十二桨、八桨战船,开始在真州一带江面上操练新式战术。
就在刘浩然雄心勃勃时,西边传来消息,安庆城陷落,余阙身死。
第五十章 气节
龙凤四年元月一开春,陈友谅和赵普胜就迫不及待地率军攻打安庆。他们已经占据了安庆门户小孤山,而且这座城池已经陷入孤立,所以他们急切地想占领这个地处长江要冲的据点。在陈友谅和赵普胜看来,定远军已经占据池州,要是他们晚动手,说不定安庆就被定远军抢了去。刘浩然跟人抢东西可是出了名的,高邮的张士诚这会都还在为当年的东南之事耿耿于怀呢。
赵普胜先攻东门,被余阙率死士打了下去。陈友谅于是就遣张定边与赵普胜并攻东、西两门,依然被余阙击退。
陈友谅并不死心,下令在城外修栅栏,把整个安庆团团围住,并传令工匠日夜赶修飞楼。飞楼一成,陈军就临城乱射,城墙上的守军几乎不能直身。余阙遣部将率兵趁夜出城,摧毁陈军栅栏飞楼,可惜架不住陈友谅人多势众,今夜坏了两座飞楼,明日又起三座,而且日夜攻打,一天急过一天。
余阙军纪严明,并与将士们同吃共住,凡有不遵军纪或作战不力皆斩。曾经有几日因病不能任事,将士军民们无不向天祈告,愿以身相代,只求余阙早日康复。余阙闻得军民一片心意,便强支病躯,巡视城防,将士顿时欢呼雀跃,士气大涨。
一日迎战,余阙又亲临前线,陈军从飞楼箭如雨下,军士们以盾牌为余阙遮挡,自己却纷纷中箭。余阙怒斥道:“难道你们的命不是命吗?何必为我遮挡?”但是将士们反而更舍身相遮,杀退陈军。
不几日,城中军民疲惫不堪,城外又无一兵一卒援军,怀宁尹陈巨济悄悄言于余阙,向东边的江南行省求援。余阙思量许久,拒绝了这一请求:“我为朝廷守安庆,刘浩然为安丰伪宋守江南,恐难相全。”只是嘱咐学生李南琴收拾好自己的文卷,伺机东逃,并细细嘱咐道:“我意与安庆城共存亡,只是几十卷文章是我的一生心血,不忍埋没。你可伺机归江南。刘浩然重教兴学,大力版行书籍,希望这些东西能在那里找到一席之地。”李南琴含泪应承。
过了十几日,陈友谅见城中疲乏,便决意发起总攻。他自率精兵攻西门,赵普胜攻东门,祝寇攻南门,三门并发,试图一举攻下安庆。情况紧急,尤其是西门,岌岌可危。余阙手持长戈,亲临西门,指挥作战。陈军在陈友谅的督战下,一时紧过一时,余阙奋力杀敌,斩杀登城陈军数十人,可惜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而他自己也身中十余处伤。时近午时,安庆城陷,四处火起。余阙见事不可为,便举剑自刎,尸体坠入清水塘中。其妻耶卜氏,子德生,女福童皆投井自尽。
城中军民争相登城血战,皆呼:“愿从余大人死,不愿从贼苟生。”举火**其家而死者数以千计,有名号的分别是万户李宗可、纪守仁、陈彬、金承宗,元帅府都事特穆布哈,万户府经历段桂芳,千户和硕布哈、新李、卢廷玉、葛延龄、丘卺、许元琰,奏差乌图缦,百户黄寅孙,安庆推官黄图伦岱,经历杨恒,知事余中,怀宁尹陈巨济,计十八人。
二月初,李南琴费尽千辛万苦赶到江宁,携书投于刘浩然府中。刘浩然命书局刊行余阙文卷,并聘李南琴入江宁学堂。
二月初九日,刘浩然在江边祭祀余阙,李善长、冯国用、陶安、朱升皆陪祭,李南琴以家属身份谢礼。
礼毕之后,刘浩然叹息道:“余阙老先生刚直峭拔,不以奴颜媚俗、夤缘以进为荣,又勇于为民请命,怒斥贪官污吏。安庆数载,不知活了多少百姓的性命,可惜最后还是以身殉职。”
李南琴流泪对答道:“元廷曾欲召老师入翰林。可是老师说他一去安庆危矣,所以拒之不去。陈贼攻城日急,老师在间隙有暇之时,继续注《周易》。他说城外陈贼相逼甚急,恐时日不多,故而希望完成这最后编著。老师还聚诸生汇集郡学会讲,并命军士们立门外旁听,知尊君亲上之义。”
说到这里,李南琴已经泣不成声,伏地大哭。而刘浩然等人也是泪流满面,朱升不由感叹道:“余先生为文又有气魄,能达其所欲言。言诗体尚江左,高视鲍庾以下不论也,篆隶亦古雅可传,想不到还有如此古良将烈风。如此文武大才,元廷居然早不大用,让他最后孤守独城数载,真是令人叹息!”
而刘浩然想的更多,回到城中,他请冯国用、李善长、陶安、朱升入府议事。
“诸位先生,我曾闻后汉光武帝鉴于前汉末年一些官僚、名士醉心利禄,依附王莽,于是就大力表彰气节,对于王莽代汉时期隐居不仕的官僚、名士加以表彰、礼聘,表彰他们忠于汉室、不仕二姓的高风亮节,并颁布诏书,明告天下,广泛寻访隐居的学者,提拔渊博的儒士,如逢萌,周党,王霸,严光等,史书云‘光武侧席幽人,求之若不及,旌帛蒲车之所征贲,相望于岩中矣。’‘举逸民天下归心’。到后汉末年党锢之祸时涌现了许多如李膺、陈蕃、范滂这样蹈仁践义、视死如归、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的刚烈士大夫。而后汉末年对高士的欣慕往往胜过王公贵族,也与这种对气节的倡导不无有关。”
听完刘浩然的一席话,朱升和陶安不由互相一觑,微微点头,而冯国用和李善长各自低下头去暗自磋磨。
“我知丞相的意思,正值国事动荡、人心纷乱之际,这顺应大义、忠君报国的气节就尤为可贵。丞相要大力提倡这些,实属难得。”陶安先开口道,说些模拟两可的话。这里的情况相当复杂,忠君报国,忠的是哪个君?元廷的官吏可以忠于大都的元帝,而江南行省就要忠于安丰那个小明王,这不符将来发展的要求。大家都忠君了,元廷的官吏将领个个都要与红巾军拼老命了,这仗怎么打?忠于小明王,估计江南行省的军民十停有九停只知刘丞相而不知小明王,这如何忠?所以在没有弄清楚刘浩然真实用意前,陶安也不敢贸然发表意见。
“护军在初建定远营时就提出了驱逐鞑虏、光复中华的宗旨,草创军纪军法时更提出了权利、责任和义务,现在这两条也正在逐渐贯彻于江南律法当中。今日护军因祭祀余阙老大人心有所感,莫非想提出新的气节说法。”冯国用与刘浩然相知甚深,他隐约感觉到刘浩然想说什么。
“我敬重余阙老大人,除了他的人品文章外,更敬重他愿为安庆百姓尽心尽职,置个人生死于度外。”刘浩然沉吟一会开口道。“在祭祀他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义利之辩。”
对于刘浩然有点跳跃的思想,众人都在努力地跟随着。
“说句亵渎的话,我此前一直不知道余阙老先生的文才,只是因为知道他忠贞不二,坚守孤城才得知了他的大名,进而了解他的才学。所以我突然冒出一个不敬的念头,如果余阙放弃守安庆受召去了大都入翰林,那么过了数十年,还有多少人能记住他的道德文章?毕竟史上像屈原、司马迁、李白、杜甫、韩愈、苏轼这样的绝世大才少之又少,大部分文人不管做出了多少锦绣文章,最后都消失在史书之中,最多被偶尔顺带一笔。”
听到这里,朱升、陶安两人不由目瞪口呆,而李善长、冯国用不由双目精光,他们俩已经摸到一点思路。
“余阙老先生坚守孤城,为民舍生,让世人敬仰,定当流芳千古,至少安庆百姓记住了他,我们记住了他,从而又记住了他的道德文章。是不是可以说,余阙老先生的这种大义换回了一种大利,使得自己能流芳千古的大利。”
此话一出,朱升和陶安都骇然了,他们想不到刘浩然居然说出这套理论。
“当年孟子游魏国,魏惠王刚好准备出兵赵国,以此事相问圣人。孟子却避而不谈,只是以周代的先祖-大王(古公亶父)的一段故事来劝告魏惠王,让他多行仁义,则天下自然归心。可惜魏惠王不听,继续出兵,结果与赵国斗个两败俱伤。”
刘浩然说得这个故事出自《孟子》第一章《梁惠王》,朱升和陶安都读过,自然知道,于是点点头继续听着。
“孟子劝魏惠王多行仁义,却和我而今所做的相合。天下人都知道我对百姓广施仁义,就连两军对垒,也是仁义有加,不但善待俘虏,更善待战死之人。而且我定下的军纪严明,严禁抢掠百姓钱财和女子,与一般军队截然不同。”
“正是,这才江南百姓归心,定远军所向无敌的原因。”陶安点点头接了一句。
“那是不是可以这样说,我舍弃了一般军队中追逐的钱财、女子等眼前小利,以大义获取了长远的大利?”
刘浩然的话让朱升、陶安两人不由深思起来,他们细细一想,道理的确如此,可就是让人怎么就难以接受。
“所以我觉得,孟子讲仁义并不是让人不在乎利益,甚至完全不谈利益。他应该是想劝人以大义而得大利。举个例子,商人做生意是逐利而为,但是如果坚持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他可能会减少一些眼前的小利,从而获得义名。大家知道了他的义名,便会争先恐后地到他这里来买东西,他的生意不是一日好过一日,最后获得长久的大利?”
“丞相,你此言不错,只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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