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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指-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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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起木匣出门,顺便走进了隔壁家院子,轻轻的敲了敲虚掩着的房门,然后犹豫着推门而入。

屋子里拉着窗帘,光线暗淡,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儿。老式木床上,纱帐内,王主任赤裸着上身扑倒在床沿边,一道凝固的血迹自他的颈部延伸向下,地面上已经汪积了一大滩黑红色血渍……他的丑婆娘蜷缩在墙角落里瑟瑟发抖,见我进来,急忙用双手遮住面颊,指缝间露出来一双惊恐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王主任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我壮起胆子,颤抖着声音问那婆娘道。

丑婆娘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啊,啊……”的嘶哑叫声。

她可能是个哑巴,要不然就是吓懵了,我想。

应该马上报警……不,不行,我不能去,那样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

王主任颈部血渍处,清晰地露出一排细细的齿痕,与猎猎排吴子檀脖子上老鼠噬咬的伤口一摸一样……

我下意识的伸手入怀,摸出那具冷冰冰的裸婴石化胎来,凑在门口光亮处仔细查看,裸婴像两排细细的牙齿间,可以清楚地看到嵌着几丝干涸的血渍……

我的脑袋“嗡”的大了,又是裸婴干的!咬死吴子檀的并不是老鼠,独眼萧老头、凶恶的黑虎还有岳道长……看来,那些梦境都是真实的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这具石化胎干的!我傻怔怔的盯着手中的裸婴石化胎。

“它的身上附着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此刻,耳边回响起了岳道长的警告声。

杀戮成性啊……我心底里陡然升起了阵阵寒意,手一松,“咣当”一声,裸婴像掉在了地上。

“啊!”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惊栗的惨呼,王主任的残疾丑婆娘身子一斜,软绵绵的歪倒在了角落里。

我赶紧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呼吸还在,只是晕了过去。

不行,得马上离开这里,近来在自己身边发生的连串蹊跷凶杀案,已让我百口莫辩,万一落在警察的手里,一切都完了。

想到此,我匆匆忙忙拉开房门,扭头瞥见地上的裸婴像,想了想,这东西可能会是个重要的物证,嫌疑重大,尽管科学上无法解释得通,但是绝不可以扔掉的。于是,我弯腰一把拾起,仍旧揣进了怀里,匆匆走出门去。

我记下了王主任家的门牌号,快步来到湘江边上的一家小食品店,借电话拨打了120急救中心,报了门牌,然后撂下话筒悄然离去。

清晨,江边的雾气很大,皮肤湿漉漉的,我捧着紫檀木匣沿着岸边漫无目的走着,脑袋里仍旧是一团乱麻。

找了个石凳坐下,目光缓缓落在了木匣上。

“岳麓鬼索三千丈,缚鬼长沙百万家。”闻着淡淡的香烛烟火味道,细瞧这古朴遒劲的字体,岳道长曾说起过,这根“岳麓鬼索”是云麓宫镇观之宝,他临死时叮嘱着将此物送还虚足道长,这位虚足说不定也是位世外高人呢,或许能够解我心头之惑。

打定主意,我遂站起身来,一路直奔岳麓山而去。 

云麓宫位于长沙市岳麓山顶峰,始建于明成化十四年(1478年),为吉简王就藩长沙时倡建,相传为道教七十二福地第二十三洞真虚福地。由于历代多次兴废,六百年沦丧浩劫,如今仅存二层重檐歇山顶殿堂一座。

“我想见虚足道长。”我对正在清扫石阶的一位小道士问道。

“施主,您是……”小道士的目光落在了我夹在腋下的紫檀木匣上,脸色遽变,遂转身扯起嗓子叫喊了起来。

大殿前后霎时间冲出了七八个道士,团团将我围住。

“这个木匣里装的是什么?”小道士眼睛发直,紧张的盯着我说道。

“哦,这是‘云麓鬼索’。”我镇定的回答道。

“云麓宫的镇观之宝怎么会在你的手上?”一个老道士上前一步警觉的问道。

“是你们道观里一位岳皂衣道长托我送还来的。”我解释道。

“岳皂衣?他人在哪儿?”老道士接着说道。

“他……他死了。”我鼻子蓦地一酸。

老道士眉头一皱,疑惑道:“死了?我先看看木匣。”说罢伸手将紫檀木匣接了过去,抽开盒盖,看见了那根纤细拴着小铜铃的鬼索,点了点头,面色遂缓和了下来。

“我想见虚足道长。”我说。

“你跟我来。”老道士前面带路,众道士簇拥着我朝着大殿走去。

殿内香烟缭绕,供奉着吕祖吕洞宾的塑像,有几位善男信女正跪在蒲团上顶礼膜拜着。绕到后殿,来到了一间耳房内,屋里陈设简陋,只有空荡荡的一张床。

“虚足观主下山去了,施主,如何称呼?”老道士客气的问道。

—奇—“皇甫小明。”我脱口而出,但随即便有些后悔了。

—书—“皇甫施主,你就在这里等吧,若有什么需要,请喊外面的道士。”老道士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吩咐其他道士将门反锁,把我给关了起来。

—网—“道长,你这是干什么?”我扒着门缝怒道。

老道士回转身来,严肃的说道:“皇甫施主,本宫镇观之宝‘鬼索’失踪已数日,如今施主携其上山,口称受人之托,谓岳皂衣已经死了,这其中甚是蹊跷,贫道不敢擅自作主,只有先请施主小憩,稍安勿躁,等候观主回来定夺。”

“你们观主什么时候回来?”我气愤的说道。

“虚足观主闲云野鹤,仙踪不定,或许三两日,也可能十余日。”老道士淡淡的说道。

“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要告你们!”我叫喊了起来,其实自己心虚之极,警察却是万万碰不得的。

道士们走开了,我懊丧的一头扎到了床上,兀自生起了闷气。

中午和晚上,道士们按时送来斋饭,我也没什么胃口,惟有胡乱的扒拉了几口了事。

入夜,山风吹动林梢“呜呜”作响,唉,也不知道120急救中心有没有到王主任家中去,那个丑婆娘真是怪可怜的,王主任一死,她的生活来源也就断绝了,世事总是难遂人意啊。

我摸出裸婴像来,默默地望着它。

自从在城隍庙买来这具雕像以后,身旁血光之灾便接连不断,难道真的是这小东西带来的吗?可它只不过是一具石化胎而已呀,是个无生命的物体,怎么可能如此的连环杀人呢?这在科学上完全解释不通。

石化胎齿间的血渍是哪儿来的?是被害者的血呢还是人石体内自行渗透出来的?或许不是血渍,而是它体内的某种红色化学物质?可那些十分逼真的梦境,却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是神经绷的太紧,产生了幻觉么。

化验……对,拿去化验,若能够证实它齿间的红色物质不是人血,那么就可以排除它的嫌疑了,以后拿去当做珍贵的人石卖掉或者干脆蒸熟吃了它也好。想到这儿,我的心情逐渐的开朗了起来。

第十九章

黎明时分,我正迷迷糊糊的和衣睡着,“吱嘎”一声,耳房的房门打开了,一个干瘪瘪的瘦老道士站立在了门口,面露微笑的看着我。

“贫道虚足。”老道士颌首道,声音十分浑厚。

我翻身下床,激动不已的说道:“虚足道长,可见到您啦,岳道长让我将‘岳麓鬼索’给您带回来了。”

“听说岳皂衣死了?”虚足道长双目炯炯的盯着我道。

“是的。”想起岳道长的惨死,我内心深处又是一阵酸楚,泪水噙满了眼眶。

“孩子,说出来吧,贫道或许可以帮你。”虚足道长慈祥的对我柔声说道。

我的心中骤然一热,多日来的冤屈以及担惊受怕化作热泪涌出,连连呜咽了起来。

我断断续续的将自己如何与岳道长结识,以及发生在自己身旁的凶杀事件,如今身负“命案”在逃,南下老挝热带雨林查明生父真相,道长不幸惨死,尸骨成灰,遵遗命返回岳麓山云麓宫送还“鬼索”等事详细道来,最后还说了岳道长的隔壁邻居王主任之死一事。

虚足道长听罢,沉默了良久,最后缓缓说道:“那具石化胎在哪儿?可否交与贫道一观?”

我点点头,从怀里掏出裸婴像,递到了虚足的手上。

虚足道长眉头紧锁,双目如炬,面色阴沉,他紧紧的盯着裸婴像许久,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

“道长,这石化胎,它是活的么?”我紧张的问道。

虚足道长凌厉的目光扫了我一眼,冷冷说道:“当然是活的。”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顿感口干舌燥:“道长,您是说,它……它是个活物!是有生命的?”

虚足道长缓缓的点了点头,默默地说道:“石化胎也称‘人石’,胎儿死亡后滞留在母体腹腔中,软组织脱水钙质石化。一种是全石胎,胚囊及胎儿均钙化;还有一种极为罕见,叫做‘石壳胎’,仅仅胚囊表面钙化,内里组织器官依然还有生命迹象……”

“有思维,有脑电图波!”我小心翼翼的插嘴道。

虚足道长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紧蹙起眉头来,自言自语道:“奇怪呀,石化的外壳是僵死的,它是根本无法自如活动的啊,即便是蠕动也不行,因此不太可能去杀人的。”

我咽了口吐沫,提醒道:“岳道长曾经书了张辰州符贴在石化胎身上,说是有脏东西吸附着……”

“嗯。”虚足道长随口附和了一声。

“道长,我是从事文物工作的,听前辈们说起过,有些出土的古董文物身上,就有可能附着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我轻轻说道。

“哦,”虚足道长若有所思道:“你叫皇甫小明?”

“是。”我回答。

“小明,岳皂衣家隔壁的王主任的死与这具石化胎有没有关系,我们需要对比一下两者的血型便知道了。”道长指着裸婴牙齿间的血渍思索着说道。

我赞同的点点头,其实自己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你先收好这石化胎,天亮后贫道便与你下山化验。”虚足道长将裸婴像交还到我手中,遂转身出了房门。

“道长,您法号‘虚足’是什么意思呢?”我望着他的背影问道。

“南岳八百里,回雁为首,岳麓为足。”虚足道长说着径直去了。

天亮后,我随道长下了岳麓山。

虚足道长是省城道教协会的会长,交游甚广,很快便从公安局的一位法医那儿打听到了王主任的血型是A型,随后化验由石化胎齿间刮下来的血渍,看看两者血型是否是否吻合。

坐在化验室外长椅子上等待化验结果的时候,我向他问起了岳皂衣的身世。

“岳皂衣是半路出家的,原先靠云游卜卦算命为生,后来投身入云麓观中,贫道见他颇精于易数,无有家人,便允其入门。近年来,凡俗世间人心不古,物欲横流,岳皂衣也禁不住诱惑,经常私自下山,重操就业,赚些不义之财,违背教规,坏我观声誉,无奈而将其逐出云麓宫。”虚足道长解释道。

“可是,他算东西挺准的。”我小声嗫嚅道。

虚足道长点了点头,道:“天地之间,万物虽变化莫测,但均可通过易理推衍,钩深致远,唯变所适。自古以来,太乙神数、大六壬、奇门遁甲乃是《周易》中最为高深的三门学问。其中奇门遁甲明天时,晓地利,最为灵验。”

“江湖上的算命批八字也是易学的一种么?算不算迷信呢?”我好奇的问道。

“它们都是易学的一些分支,四柱八字、紫微斗数、铁板神数、六爻梅花占卜等等。”虚足道长解释说道。

“皇甫小明的命就不好,自幼丧母,现在连生父真假都搞不清楚,唉……”我懊丧的叹息着说道。

“告诉贫道你的生辰八字。”虚足道长微微一笑道。

我此刻早已从心底里相信,面前的这位云麓宫观主定是位超过岳皂衣的世外高人,于是赶紧将自己的生辰年月日期说给了他。

虚足道长掐指盘算了片刻,微微笑道道:“小明,你的生辰八字怕是有误吧,贫道算下来,似乎与你的身世相悖呢。”

我愣了愣神儿,张嘴刚想要说话。

这时,那名高个子法医推门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检验报告。

“虚足会长,那份干涸的血渍报告出来了,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血型,名为RH阴性AB型。”法医清晰地说道。

“恒河绿猴子!”我吃了一惊,随即脱口而出。

“怎么,你也知道‘恒河猕猴’?”法医诧异的目光望着我。

我尴尬的笑了笑,没有作答。

“RH阴性AB型血在黄种人中约占万分之三,难得一见,是印度恒河猕猴的血型。1940年,兰德斯坦纳和威纳将恒河猴的血液注入家兔体内后,得到一种免疫抗体,这种血清中的免疫抗体能凝集恒河猴的红细胞,因而便取恒河猴的英文字头“Rh”作为这种抗原的名称。”法医解释道。

“好,谢谢你的帮忙。”虚足道长客气的接过化验报告,扯着我匆匆的离开了化验室。

“道长,血型不对,这大概可以证明王主任不是被石化胎杀死的。”我并无十足把握的说道。

“恒河绿猴子……恒河绿猴子……”虚足道长仿佛根本没有听我在说什么,他的面色严肃之极,嘴里面在喃喃的嘀咕着。

“道长,您以前就知道‘恒河绿猴子’?”我疑惑的望着他说道。

虚足道长沉默了半晌,最终缓缓说道:“嗯,云麓宫旧志曾记载,明朝嘉靖年间,长沙城瘟疫过后,有鬼魅邪祟横行,李可经祖师爷以‘岳麓鬼索’助长沙太守孙复剿杀那些脏东西,故有‘岳麓鬼索三千丈,缚鬼长沙百万家’之传说,但是……”

“但是什么?”我问道。

“有一邪灵之物,‘岳麓鬼索’也奈何不得。”虚足道长叹息着说。

“什么邪灵?”我好奇道。

“恒河绿猴子。”道长目光炯炯的盯着我说道。

“啊……”我吃了一惊,诧异的问道,“那猕猴不是说产自印度的么?况且,灵长类的动物又会有什么邪祟的呢?现在的动物园里,猕猴猩猩多得是。”

虚足道长摇了摇头,道:“据说,绿猴子是恒河猴的一种罕见的变异,身披绿毛,秃尾人面六指,嗜杀成性……”

“你,你是说……六指?”我的脸色骤变,下意识的将右手背到了身后。

此刻,天空里一大片阴云飘来,冰凉的濛濛细雨落到了脖颈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第二十章

虚足道长对我微微一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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