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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震撼三部曲-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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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城市,威尼斯商人马可·波罗在宋末元初抵达中国就是一个例子。他回到欧洲后出版的《马可·波罗游记》涵盖了中国社会、经济、文化、政治生活的方方面面,在意大利乃至后来在欧洲多数国家都引起了轰动,西方难以想象世界上还有如此繁华和发达的国家。
《马可·波罗游记》当年对欧洲产生的影响绝不会亚于中国晚清“睁眼看世界”第一人魏源《海国图志》对中国和日本产生的震撼。学者莫里斯·科利思(Maurice Colis)认为《马可·波罗游记》“不只是一部单纯的游记,而是启蒙式作品,对于闭塞的欧洲人来说,无疑是振聋发聩,为欧洲人展示了全新的知识领域和视野,这本书的意义在于它导致了欧洲人文科学的广泛复兴”。'10'马克思也说过:“火药、指南针、印刷术——这是预告资产阶级社会到来的三大发明。火药把骑士阶层炸得粉碎,指南针打开了世界市场并建立了殖民地,而印刷术则变成新教的工具,总的来说变成科学复兴的手段,变成对精神发展创造必要前提的最强大的杠杆。”'11'其实,不少“欧洲中心论”者大概也知道这些事实,但他们似乎不愿意提及,更不要说深入探讨这些事实了。
中国对17—18世纪欧洲启蒙运动的启蒙也是显而易见的。我上面谈到的荷兰哲学家斯宾诺莎和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的对话和戴尔福特瓷器博物馆的馆藏都是这段历史的很好注脚。了解17世纪的荷兰很重要,因为17世纪的荷兰是当时欧洲最先进的国家,荷兰的文艺复兴,很大程度上是引进东方物产和知识的结果。哈罗德·库克(Harold J。Cook)在《物质交换:荷兰黄金时代的商业、医学和科学》(Matters of Exchange:merce;Medicine;and Science in the Dutch Golden Age)一书中明确提出:荷兰的文艺复兴可能首先是东方文明在荷兰的复兴,而不是什么古希腊文明的复兴。对于荷兰来说,所谓“自然的知识”大致就是指通过航海获得的来自外国的知识:中国的印刷术、瓷器等工业产品、造船工艺、航海技术、航海图纸、蒙古的战争技术(特别是火器)、阿拉伯的造园术、矿物、南洋的香料和物种知识、印度的药用植物等等,这些与欧洲的“宗教知识”相区别的“自然知识”,极大地增加了欧洲人的审美和生活品位,扩大了欧洲的空间视野,造成了荷兰17世纪的文艺复兴,并最终促进了近代科学在欧洲的发展。'12'
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如此渴望得到关于中国的知识,他在给自己朋友写的信中说,他准备在自己房门上贴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中国知识中心。莱布尼茨崇拜中国儒家的“自然神论”。他认为,中国“有着令人赞叹的道德,还有自然神论的哲学学说……这种极富权威的哲学体系创立于3 000年以前,远在希腊人的哲学很久很久以前”。莱布尼兹受到《周易》中卦象的启发,提出了二进制算法,成为近代信息技术的基础。在莱布尼兹1714年发表的《单子论》中吸收了中国哲学,尤其是宋儒理学的精华。'13'莱布尼茨认为,中国在实践哲学方面占优势,而欧洲在思辨哲学方面领先,中国与欧洲可以相互补充,组成一种世界文化。'14'
我本人在法国东部一个风景如画的小镇前后居住了十来年,我住的地方离欧洲启蒙思想家伏尔泰的故居约10分钟车程,属于同一个县,这使我有机会多次参访了伏尔泰的故居,也因此感受到了一点欧洲启蒙大师的灵气。伏尔泰十分推崇中国的传统哲学。他曾经说过,世界的历史始于中国。中国是“举世最优美、最古老、最广大、人口最多而治理最好的国家”。他还指出:当中国的文明已经相当发达昌盛的时候,欧洲人“还是一群在阿登森林里流浪的野人呢”。
政治上,启蒙运动提倡的是理性主义,而启蒙思想家理性主义的偶像就是孔子,他们向往的理性精神就是东方世界。伏尔泰非常认可孔子的学说,他在《哲学辞典》中提出了“常识不平常”(mon sense is not so mon)。“自从开天辟地以来,还有什么道德准则比它更美?我们必须承认,对于人类来说,没有比孔夫子更有价值的立法者了。”“我认真地拜读了他的著作,并做了笔记,我觉得他诉诸道德,而完全没有对奇迹的说教或对宗教的借喻。”伏尔泰还质疑欧洲的君王们:你们在听到中国以德治国,哲人受尊敬的事例之后,该有何反应?你们应该“肃然起敬,感到脸红,但更重要的是要学习摹仿”。
伏尔泰认为,中国人讲“天”和“理”,既是“万物的本源”,也是中国立国古老和文明悠久的原因。“中国的历史从一开始就写得合乎理性”,中国哲学中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神奇的意味”,合乎自然。的确,“在以中国的老子和庄子为代表的道家学说中,充满了追求个体生命的自由这样一种精神,把它用于生活,是一种潇洒;将之总结为经验,则是一种审美”。'15'
在伏尔泰眼里,理性使中国摆脱了战乱。与频繁战乱的欧洲相比,中国当时社会安定得令人羡慕和崇拜,他认为,中国是由哲人统治的。伏尔泰还根据中国元代戏曲《赵氏孤儿》改编成戏剧《中国孤儿》(Orphelin de la Chine),他借剧中的人物来推崇中国的习俗和道德标准。他认为中国把有知识的人当做贵族来尊敬。伏尔泰在1764年出版的《哲学辞典》中的“古代与现代”(Ancients and Moderns)词条中说:“中国人早在2 000多年前,就筑起了长城,但却没能抵挡得住鞑靼人的入侵。”而在“迷信”这个词条中,伏尔泰问道:“有一个彻底摆脱迷信的民族吗?这等于提出这样的问题:难道有一个人人都是哲学家的国度吗?有人说在中国就没有迷信。也许哪一天,我们欧洲也会有几个城镇能摆脱迷信。”'16'
法国启蒙思想家笛卡尔也深受中国文化浸染。他在《方法论》一书中热情颂扬了中国人的智慧和理性。法国启蒙时代的“百科全书派”著名学者狄德罗高度评价了四书五经等中国儒家经典。他认为:孔子建立的哲学是理性宗教,不谈奇迹和启示,纯粹是伦理学和政治学的,是中国人长期信奉的主流派哲学——实用哲学。学者朱谦之经过考证,认为从16、17世纪开始,耶稣会士把中国的宋儒理学传入了欧洲,影响了包括笛卡尔在内的一批欧洲启蒙思想家,为他们“反对宗教”、主张理性提供了武器。'17'
托克维尔曾说过:在漫长的16—18世纪,仅德意志就被1648年的《威斯特伐利亚合约》瓦解为314个小国(而当时中国的情况是:清朝确立,康乾盛世开始)。1681年开始的一个世纪时间,直到1815年拿破仑战争结束后,德意志才被归并为39个有主权的城市国家,而这只不过是整个欧洲分崩离析状态的一部分。从欧洲启蒙思想家来看,中国的大一统,与战乱频繁的欧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们把中国的大一统看做中国强大的根本原因。'18'
欧洲启蒙思想家还发现中国不实行欧洲的贵族分封制度(封建制度),所以国家无需向贵族特权势力妥协,从而可以“不持偏见地”统治。对于世俗的、非宗教的知识的重视,对于靠本事而不是靠世袭的科举制度,他们都非常敬重。在他们眼中,中国没有宗教化的意识形态,人们可以根据“理性”的法则而非“宗教的权威”来处理事务。经济上也一样,自由主义者的偶像就是中国。现在人们普遍把亚当·斯密当做经济学之父,而经济史学家普遍认为亚当·斯密的背后是“法国非常重视农业的经济学家魁奈(Francois Guesnay,1694—1774),他被当时的欧洲学人尊称为“欧洲的孔夫子”(Confucius of Europe)。魁奈认为,土地是一切财富的源泉,也是税收的基础。孔子的儒家思想和他所强调的农业为立国之本的理念,在18世纪法国思想界和经济理论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西方经济自由主义的核心概念是“自由放任”,而这个概念源于法文的laissez…faire,一般认为它是魁奈从老子“无为”概念翻译而来。
魁奈和米拉勃(Mirabeau)合作,在1763年出版的《乡间哲学》(Elemens de la Philosophie Rurale)一书中,就专门谈到中国的皇帝如何在每年的春天到来之时,到社稷坛主持亲耕大典,以示对农人的支持和对来年收成的祈望的事例。男耕女织是中国古代农业社会小农经济里常见的劳作场景。康熙十分赞赏古代流传于世的《耕织图诗》,曾令宫廷画师绘制了“耕图”和“织图”各23幅,并为每幅图赋诗一章。其中有“从来蚕织女功多,当念勤劳惜绮罗”等句,显示出康熙对织女劳作的认识。后来雍正和乾隆两朝也几度临摹这套画作,表现出他们对耕织的重视。中国皇帝的这种亲耕仪式,给了欧洲宫廷很大的启发。路易十五在1756年曾亲自效仿,奥地利的约瑟夫国王在1764年也亦步亦趋,亲自参加了表示亲农近民的耕作仪式。'19'
这两年,法国思想家托克维尔一个半世纪前的著作《旧制度与大革命》在中国走红,但许多人没有认真读过这本书,就大谈所谓的革命容易发生在社会繁荣的时候。细心读过这本书的人应该注意到作者对18世纪欧洲启蒙思想家普遍向往中国的一段描述。托克维尔如是说:在整个漫长的18世纪,对于法国启蒙思想家们而言,“没有一个人在他们著作的某一部分中,不对中国倍加赞扬。只要读他们的书,就一定会看到对中国的赞美……他们心目中的中国政府好比是后来全体法国人民心目中的英国和美国。在中国,专制君主不持偏见,一年一度举行亲耕礼,以奖掖有用之术;一切官职均经科举考试获得;只把哲学作为宗教,把文人奉为贵族。看到这样的国家,他们叹为观止,心往神驰”。'20'
当然,18世纪的欧洲思想家中也有少数对中国持比较否定态度的,主要是法国哲学家孟德斯鸠和德国哲学家黑格尔,他们把中国政体定义为“专制政体”,他们的观点随着欧洲地位的上升、中国和亚洲地位的下降,逐步变成了西方的主流观点,影响至今。我们今天回眸孟德斯鸠和黑格尔对中国的批评,就会发现他们的话语逐渐成为主流的过程正好是欧洲种族主义理论兴起的过程:即欧洲人是文明人,其他人种都不如欧洲人种优秀,甚至是劣等人。孟德斯鸠的自然环境决定论是种族主义理论的起点之一,而黑格尔本人是一个忠于普鲁士皇帝的欧洲中心论者和集权主义者。他们从二元对立的世界观和种族主义的立场出发,故意把中国塑造成西方的对立面,中国是停滞不前,是“东方专制主义”,是历史终止的国家,以反衬西方的自由、文明和进步。这种虚构出来的话语体系后来也影响了很多中国人。
对于孟德斯鸠和黑格尔的观点,许多学者提出过质疑。李约瑟就指出:如果古代中国“真像有些人宣传的那样是一个绝对专制、毫无自由的社会,我们就无法解释几千年来怎么会产生那么多的创造与发明,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在那样漫长的岁月里中国总是处于比欧洲领先的地位”。'21'真实的情况是,在过去两千多年的历史的大部分时间内,中国在经济、政治、社会、科技等广泛的领域内全面领先于欧洲。
这种领先有其深刻的原因:
首先,中国的多数皇帝是敬畏“天命”的,而“天命论”某种意义上就是中国的“契约论”。荀子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孟子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在这个意义上,“天命”就是“人心向背”,就是对皇帝的警训。学者赵鼎新认为“天命观”某种意义上就是“政绩合法性”:“天命观的一个关键要素是虽然统治者不能完全决定自己的命运,但是他可以通过德行影响天的意愿,当上天对一个统治者不满时,它会通过自然灾害的形式对其发出警告”。当皇帝的“天命”被广泛地视为不复存在之时,中国的平民百姓有权揭竿而起,这在当时的欧洲是不可思议的。中国的这种“契约论”从提出到实践都比欧洲早了两千多年。相比之下,欧洲大大小小君主代表的才是真正的绝对权力和绝对专制。'22'
其次,与中国“天命论”相联系的是中国政治传统中强烈的民本思想。美国学者卡尔·宾格尔(Karl Buneger)认为,“中国的皇帝没有统治的‘权力’,仅有‘天命’,即,一种必须履行的职责。皇帝有职责治理好国家”,所以“一个好皇帝就要按照儒家的道德标准来约束自己的行为,治国安邦、抵御外敌、关注民生,例如,治理洪水、发展灌溉、修筑道路、赈济灾民。古代中国政府所承担的民生职责是大多数其他古代社会所不具备的”。'23'
第三,与中国这种“天命观”相联系的是选贤任能等一整套制度安排,如科举制度。从隋朝开始,中国实行了科举制,多数官员是通过科举考试选拔的,相比之下,当时的欧洲大多数国家还是绝对君主制,官员也都是贵族世袭的,直到19世纪欧洲才从中国借鉴了科举制度,形成了自己的文官考试制度。
第四,中国古代社会人民的自由度也普遍高于欧洲古代社会,在农业社会,最主要的生产资料是土地,而中国的土地在多数情况下是可以买卖的,在欧洲土地则大都属于封建领主;中国当时是小农社会,而欧洲是农奴社会,小农的生活质量和自由度远超农奴。
那么欧洲后来为什么能超越中国呢?现在看来主要是四个原因:
首先是战争。欧洲从16世纪开始一直在打仗,从三四百个国家开始,打到最后成了二三十个国家,但坏事变好事,当然这个“好”是要打上引号的,欧洲国家本身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死亡和破坏无以计数,但一些主要欧洲国家的军事发展起来了,然后它们就到处打别人,包括建立海外殖民地,大量掠夺别人的资源和财富,后来也打败了中国,并强迫中国支付天价的赔偿,为欧洲的发展注入了大量的资金,中国自己则陷入了一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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