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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案-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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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翠和坚决地答道:“凶首当真是王安福,岂有瞎说之理!”吉甫道:“既然如此,此案就容易着手。不过今天河冻敲开,粮船都已进口,只好向本县请验存案,再写一张状词,由金生兄弟往丹徒镇向林巡抚那里喊冤;他是龙图再世的清官,办案认真,必能替死者昭雪沉冤。”说罢,草就底稿,购两份禀帖,恭楷缮正。金生拿了,连夜赶往六合县投递。
次晨,六合县带着仵作莅场相验,验得邵氏被人用刀砍断气食二管身死,萧成德及两伙计委系生前被人用钢刀砍死,然后抛尸河中。当即填明尸格,着家属买棺成殓,县官打道回衙。
金生马上渡江,赶到丹徒镇,正遇林公坐轿回转行辕,金生就拦舆喊冤。林公收状披阅一过,收了状纸,吩咐金生回去静候,捉到凶首,传案对质。金生叩头而退。
要知缉凶情形,且待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撒盐灰销毒务尽 验水量夹带难瞒
且说林公为弹压回空南下粮船起见,驰抵镇江,以便稽查,不料在行辕中守了几天,粮船一只都没有进口,那时已在十一月初旬,论理回空粮船应该到齐镇江,现在既无一船进口,势必又在半途滋事。正想派员稽查,恰巧常镇道李彦章进见,林公劈口就问道:“回空粮船缘何一只没有到此?莫不是又在半途闹事了?”彦章禀道:“今年入冬以来,天久不雨,运河潮枯水浅,京口沙滩涸露,粮船难以通行;水手逗留半途,诚如大人所言,不免闹事。”林公又问道:“冬季久晴水浅,常常有的,往年许多回空粮船,怎样回归驻泊水次的呢?”彦章答道:“向例遇镇江运河水浅,改由横闸出入的。”林公说道:“既然如此,可以晓谕各粮船,仍由横闸回镇,粮船早一日回镇,经过各地方,即少一日纷扰,从速办理,毋稍延缓!”彦章应命退出,自去派员晓谕各帮回空粮船,改由横闸归泊水次。
哪知天公不作美,十一月初八日,西北风大发,狂吼如虎啸,日夜不绝,江潮低落异常,闸口露出的沙滩反高于江中水面,横闸口也不能进船。林公得报,马上驰赴丹徒镇驻扎,亲率常镇道及镇江府县,设法拦蓄。一面将附近运河的积水引灌入闸口,一面分段派员,多雇夫役拉船捞浅,催促各帮回空粮船进口。正在竭人力挽回水势,忽然雨雪纷飞,北风怒号,拉船夫役只好暂停工作。林公正喜天降雨雪,运河水涨粮船可以通行,不必再雇夫役拉船捞浅,可以节省一笔开支,哪知事与愿违,运河水势虽涨,但是雪后奇寒,运河冰冻,厚有尺许,愈加不能通行船只。林公还想等待日出冰解,各帮粮船都可进口归次,不料天久不晴,严寒更甚,河冰越结越厚,各帮粮船冻在河中,借口粮食吃尽,随地向店铺中强赊强买。还有一班凶顽水手,奸淫仇杀,无恶不作。林公在丹徒镇驻扎得不多几天,迭接禀报,水手奸杀仇杀案件,竟有二十多起。林公赫然震怒,一面札饬镇江营参将继伦严拿犯案水手,就近解交丹徒县讯明核办,一面札饬镇江府王用宾、丹徒县张宽培,多雇敲冰船只,月夜开凿,勒限两日,务将经行河道一律凿通。暂且按下。再说南漕粮船约有一百帮,当推镇江前后两帮及镇海前帮、庐州二帮,最为凶悍;即镇江后帮中有阎大汉、丁朋铃、王七、韩老等,本来都是青皮,犷悍成性,又喜在女色面上做功夫,自从踏上了粮船跳板,自以为弟兄众多,声势浩大,打死了人,地方官不敢追究,胆子越闹越大。本来一个人不怕了王法,哪得不要闹出杀身大祸呢?这次阎大汉等回空南下,行抵竹镇集,粮船被冰冻住。那镇江前后帮与湖州八帮向有积仇,现在湖州帮船也冻在竹镇集,两帮船只相去不到半里,阎大汉等要登岸寻欢作乐,暂将复仇搁在脑后;湖州帮只道他们不念旧恶,哪知蓦地里横祸飞来,湖州帮头王安福几乎因此把性命都送掉呢!
原来镇江后帮头脑阎大汉带着船只停泊在萧成记鱼行后面,行主萧成德年纪已有半百多,生有子女各一,都已长成,大儿子名金生,娶妻邵氏,颇有几分姿色;次女闺名翠和,面貌生得不恶,只因生性淫荡,人尽可夫,以致臭名四播,二十多岁,还未出嫁。姑嫂二人,日间常坐在临河南窗下做针线。阎大汉与丁朋铃都是色中饿鬼,停在那里三四天,正苦寻不到个可意人儿,现在忽然瞧见了这姑嫂两个,好似馋猫遇见了鲜鱼,恨不得一口吞下肚去。阎大汉就向姑嫂俩借端接谈,邵氏置之不理,翠和却眉开眼笑,和大汉接谈了几句。邵氏看不入眼,早已走开去。大汉就用游词调戏,翠和并不恼怒。大汉想蓝桥有路,岂可轻轻放过,就向翠和密约幽会,翠和点头答应。当晚阎大汉就从后窗口,跃到翠和房间里,旷夫淫娃,碰在一处,犹如干柴遇着了烈火,热度格外升腾,就此夜夜暗来明去,丁朋铃、王七、韩老等都看得眼中火出。朋铃看上了邵氏,要求大汉先容!大汉说道:“你要想吃天鹅肉,跟着我去就是了,用不着什么先容后容,好在她的丈夫这几天不在家中,并无阻碍。”朋铃听说,快活得手舞足蹈,好容易等到黄昏过后,跟着大汉从窗口跃到翠和房间里,大汉就把朋铃的来意告知翠和;翠和正想拖牛下水,使邵氏不能在背后说清白话,故而极表同情,连忙指引朋铃到邵氏房中。邵氏正和衣睡在榻上,朋铃伸手将她撼醒。邵氏张开睡眼,瞧见一个黑面大汉立在榻前,认得是粮船水手,就高声嚷道:“有贼!大家起来拿捉!”朋铃急掣钢刀,吓禁声张。哪知邵氏是个有烈性的妇人,见了钢刀,并不畏惧,只管手拍板壁,口内高喊拿贼!朋铃一见事情已成僵局,不能上手,又恐外边有人进来,一时性起,挥刀将她杀死。
邵氏卧室与翁姑的卧室只隔一层板壁,当邵氏手拍板壁时,已把萧成德惊醒,听得邵氏叫喊房中有贼,老夫妇俩连忙披衣下…,犹怕寡不敌众,到前边叫起两个伙计,各执扁担奔到邵氏房中,只见邵氏横死在地,不见盗贼,大为惊异!原来朋铃杀死了邵氏,就飞步越窗而逃。成德只道盗贼躲在女儿房中,带着伙计急匆匆冲进房来。那时阎大汉刚正穿了衣裤,要想回船去,不料成德闯将入来,一见大汉,便劈口骂道:“恶贼!
你杀死我的媳妇,与你势不两立。”说时虎吼似的扑上前去,手持木棍拦头打下。大汉手无寸铁,不敢拒敌,急闪身避过,就飞步越窗而逃。成德方知是粮船水手,马上同伙计奔到后户,拔开水站门,跳到粮船上,连声喊捉杀人凶手。阎大汉见他穷追,不禁勃然大怒。丁朋铃也想杀人灭口,便同王七、韩老等,各执钢刀迎敌。你想萧成德五旬年纪,手中执着一根押…木棍,哪里敌得过阎大汉,第一棍打去,被大汉用刀口向上一激,削去了半截。成德急挥断棍向他腿上打来,大汉急耸身从他头上蹿过,落在他背后,不料丁朋铃恰从后舱蹿来,把成德夹背一刀,砍去半个脑袋,尸身倒在船板上。朋铃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一起杀了,可以灭口。此时王七、韩老正在同两个伙计激斗,朋铃挺刀冲来,也从背后猛砍两刀,两个伙计也都送命。阎大汉见已闯了大祸,就吩咐开船,把三具尸身抛入河中,只管引着本帮空船向闸口进行。哪知萧成德的老婆尤氏,同着翠和立在临河窗口,瞧得清楚,尤氏目睹丈夫被杀,尸身抛入河中,肝肠寸断,放声大哭。翠和见生身老父被杀,究属父女天性攸关,亦然放声大哭。一剎那左右邻居奔来询问原因,尤氏只好把丈夫、媳妇及伙计被杀情形,含泪说明。邻家劝她徒哭无益,赶快派人把你儿子金生寻回来,报官请验缉凶。既知凶首是粮船水手,现在江苏巡抚林青天驻扎在丹徒镇,你们到行辕上去投状喊冤,定可替死者申冤的。尤氏就依言一面派人寻儿子回家,一面请网船打捞尸身。清早闹到日落,方将三具尸身捞起。恰巧金生闻讯赶回,得悉爱妻已被水手杀死,奔到房中抚尸大哭,一面便请至友杨吉甫写状。吉甫即向尤氏问道:“粮船停在这里共多日?可晓得他们究是哪一帮?帮头叫什么?”尤氏本来深居简出,哪里知道这些情形,一时回答不出,回头向翠和问道:“你日间常和水手闲谈的,可晓得杀你爸爸、嫂嫂的是哪一帮?帮首是哪一个?”翠和随口答道:“停泊在我们行后的,是湖州帮回空船,帮首名字叫王安福,也就是杀死爸爸的凶首。”吉甫听了,又追问道:“当真吗?人命非同儿戏,凶首的姓名,不能够瞎说的。”翠和坚决地答道:“凶首当真是王安福,岂有瞎说之理!”吉甫道:“既然如此,此案就容易着手。不过今天河冻敲开,粮船都已进口,只好向本县请验存案,再写一张状词,由金生兄弟往丹徒镇向林巡抚那里喊冤;他是龙图再世的清官,办案认真,必能替死者昭雪沉冤。”说罢,草就底稿,购两份禀帖,恭楷缮正。金生拿了,连夜赶往六合县投递。
次晨,六合县带着仵作莅场相验,验得邵氏被人用刀砍断气食二管身死,萧成德及两伙计委系生前被人用钢刀砍死,然后抛尸河中。当即填明尸格,着家属买棺成殓,县官打道回衙。
金生马上渡江,赶到丹徒镇,正遇林公坐轿回转行辕,金生就拦舆喊冤。林公收状披阅一过,收了状纸,吩咐金生回去静候,捉到凶首,传案对质。金生叩头而退。
要知缉凶情形,且待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 伤人命严正交涉 关天培添建炮台
且说竹镇集萧成记鱼行中惨杀四人,前回早已叙明,是镇江后帮粮船头阎大汉及水手丁朋铃、王七、韩老等四人所杀,何以萧金生向林公拦舆喊冤,状词中说是湖州帮头王安福所杀?
因写状人根据翠和报告,当然不负责任。那翠和与王安福面不相识,都是阎大汉素与湖州帮积下深仇,存心诬陷,自与翠和有了私情,翠和问他姓名,他就谎称我是湖州粮船帮头王安福,翠和信以为真,故等到写状时,翠和见父嫂被杀,事关重大,不得不直说了。林公既无先见之明,何从得悉个中真相,当下收状回辕,亲笔书写密札,着常镇道李彦章密拿湖州帮头王安福解辕。那王安福年纪已有四十多,少年时候也是凶悍绝伦,近年来抱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平生最喜杯中物,素来不贪女色。此次回空南归,仰仗林公先事预防,把挟仇的帮船分道而行,并且每段派有武职人员,带兵弹压,所以一路很平安的由横闸进口,行抵丹徒县境泊夜。不料常镇道派干役童茂,到船传唤王安福进署问话。安福自以为安分守己,跟着童茂到道台衙门。彦章传到签押房,向他问明姓名年岁,然后说道:“巡抚林大人有密札来要你,你到行辕中去候审罢!”说着派八个亲兵,把王安福解到林公行辕。林公升堂提讯,问过姓名年岁籍贯,见他面貌很诚实,不像杀人凶首,便向他问道:“你停泊在竹镇集的当儿,为什么要把萧成记鱼行中的年轻媳妇杀死,连伤四命,苦主已在本部院案下告发,快快从实供来!”王安福听了这一番说话,如闻青天里霹雷,极口呼冤道:“青天大人在上,小民的船只确在竹镇集停泊过四天,至于杀死萧家四命,实在不晓得,这必是仇帮有心诬陷,恳求大人详细查察,以求水落石出。”林公又问道:“你们帮中水手人多,作兴水手们瞒了你干了这件案子,你至今尚未知晓,也是有的。”安福供道:“我们湖州帮人数虽然众多,过分凶悍的水手早已剔除,偶然和人打架是有的,至于持刀杀人,却向来从未有过;因为我们船上,不准有人私带刀枪,既无利刃,当然不能杀人。
小民遭此诬陷,性命攸关,还求青天大人明鉴!”说时伏地叩头如捣蒜。林公吩咐带去,暂交丹徒县看管,俟查明案情,再行定夺。安福又叩了三个头,立起身来,跟着当差的到丹徒县奇监。林公饬差到竹镇集,把原告萧成记鱼行中的男女一并传来,与被告对质。萧金生就挈同母、妹,跟着来差渡江,到行辕候审。公差到签押房禀复,林公立刻升堂,一面饬提王安福到案,叫他假充看审闲人,站在堂下,一面先提原告金生上堂,问他案情。金生供道:“当时民人到乡间养鱼人家接洽进货,直到家中派人前来报信,方知父亲和老婆及两个伙计,皆于前晚被粮船水手杀死。”林公又问道:“如此说来你既未曾目见杀人凶首,状子上岂可任意乱写?”金生供道:“胞妹翠和在家亲眼看见,民人根据胞妹口述而写的。”林公命他退立一边,又提翠和上堂。林公见她修饰得妖妖娆娆,举止轻薄,一望而知是个轻贱女子,先向她问明年岁及已否出嫁?翠和照实供明。
林公听她供称二十一岁,尚未对亲,照她的言词举止,老练异常,全然不像黄花闺女,就问道:“杀人凶首就算是你亲眼看见的,却又何从而知他是湖州帮头王安福呢?”翠和供道:“湖州帮船停在我家屋后四五天,小女子无意中询问帮头姓名,他自称叫王安福。”林公说道:“如此说来,你与王安福是认得的了。现在本部院已把王安福捉拿到案,此时亦在堂上,着你在观审人众中,去指明哪个是王安福。事关人命,非同儿戏,你须得仔细认清,如有妄指,须不稳便。”翠和就退到左边,把站堂执事亲兵及观审人逐一细看,只是摇头说没有!再走到右边,仔细打量了一回,也说没有!林公到此知道其中另有曲折,便先指一公差向翠和问道:“这个是不是王安福?”翠和注视了一回,答称不是。林公见王安福就立在侧首,就指着王安福向翠和问道:“这一个是不是杀人凶首?仔细认来!”翠和望了一眼答道:“益发不是了!杀人凶首只有二十多岁,光面无须,他是麻面乌须,年纪也老少悬殊,怎说就是王安福?”
林公大怒道:“你和王安福见面不相识,何得诬陷他是凶首?
从实供来,免受刑罚。”翠和连忙跪地供道:“小女子怎敢诬陷王安福,不过当日停泊在行后的那个帮首,自己告诉我他名唤王安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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