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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随波行 作者:金波滟滟(晋江2013-12-17完结)-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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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琰瞧着唐姑姑找个机会终于从人群里脱身而出,就向她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把一杯茶递给她说:“不要拘束,我们在一起说说话。”
唐姑姑一看就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滕琰也好奇她怎么能从吴国的皇宫进了燕王府的,要知道,燕王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府里一向不留皇宫的人,就是滕琰和燕王成亲时皇上派来的女官、内侍什么的,现在已经全部打发回去了。
唐姑姑非常会看脸色,从善如流地坐在滕琰身边,笑着说:“王妃是宽厚有福之人,邓侧妃能遇到王妃也就是有福的了,就是奴婢也跟着有福了。”
滕琰笑着说:“邓家与我家是世交,邓钰只是还没长大,我自然会照应她,但我事情多,恐怕没有许多时间,有唐姑姑跟着她,不但我,就是她的父母兄长都能放心了。”
唐姑姑赶紧说:“奴婢是林公公遵从燕王的吩咐找来的,对邓侧妃自然用心扶助,也是尽自己的本分。”
滕琰点了点头说:“邓家两位侯爷都是燕王手下的得力干将,尤其是小侯爷,与燕王情同手足,只看这一点,王爷就不会为难邓侧妃的。只是燕王府里一贯不留皇宫里的人,姑姑却是特例了。”
“奴婢与林公公昔年在文华殿相识,”唐姑姑毫不介意地说,又看滕琰大约是不知道文华殿,“文华殿就在皇上日常起居的正殿的一侧,是燕王在皇宫里住的地方。那时燕王还小,皇上亲自接了养在身边,林公公是燕王从小就用在身边的人,奴婢则是在文华殿侍侯的。论起来,竟是同乡,慢慢就比别人亲厚些。”
“两年前,奴婢放出宫,回了家乡,弟弟将我嫁了人,不料那是个短命的,连个孩子也没有,夫家怕我得了那几亩地,就硬说我克夫,把我赶了出去。回了娘家,从宫里带出来的银子越花越少,弟媳的脸也不好看,我又不想再嫁,恰好,林公公找人问我愿不愿意到燕王府里来,他是知道我懂皇宫的规矩的,我就来了。”
滕琰没想到听到这样一个凄凉的故事,但看唐姑姑,却很淡然,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因看她皮肤白细,只眼角有些淡淡地皱纹,便转移话题问:“姑姑多大了?”
唐姑姑说:“我过了年就三十整了。”
这样算来,唐姑姑出宫时已经二十七八了,滕琰奇怪,“宫中宫女都多大年龄放出去?”
唐姑姑笑着说:“并没有一定的年龄,看主子的意思罢了。”又说:“睿太子薨了后,燕王从文华殿搬了出来,文华殿便封了,只留奴婢几个看屋子,日常打扫,那里从此就没有人再涉足了。妈婢们也不能随意出去,这一手投壶,还是那时候没事时练的呢。还是燕王出征后,有一天,皇上进了文华殿,见了奴婢几个,便金口一开,放了我们出宫。”
“那么,你就打算一直在燕王府里?”滕琰不禁问,又想到,唐姑姑毕竟是燕王让林公公找来的,就是唐姑姑真地想出府,她恐怕也无能为力,只是白问问而已。
“是啊,”唐姑姑大约是看出滕琰的心思,微笑地说:“奴婢原先在宫里时,还想出宫,出了宫才知道,外面已经虽然还和以前一样,可奴婢已经变了,还不如就在宫里一辈了呢。”
确实是这个道理,宫中与外面有很多不同,唐姑姑能在宫中生存,但未必能适应外面的世界,又没了真心疼她的亲人,进了燕王府对她来说是好事。滕琰轻声说了句“也好。”
看出滕琰并不是真心地认为好,唐姑姑伸手给滕琰换了一杯热茶,有些羞涩地说:“奴婢是真心愿意的。还有,林公公与奴婢说了,要与奴婢结成对食呢。先是因为王爷还没大婚,他不好说,这几日,有了机会就会求了王爷,只等王爷发了话,我们就……”
滕琰努力掩饰自己吃惊地表情,太监和宫女的对食,她也不是没听过,但真的到了她的面前,还是有些不适应。但好在,唐姑姑说这些话也算是脸皮极厚的,所以脸早就红了,低了头看不见滕琰的表情。
“那是好事,”滕琰尽力用平常的语气说:“我先恭喜你了,到时候我给你添妆。”因怕自己事多忘了,看飞珠正站在王蓉身边看她画画,就喊她叫她帮着自己记着。
飞珠答应了,又说:“小姐,王侧妃正在画大家呢,快去看看。”说着又拉唐姑姑也过去。
滕琰过去一看,王蓉画的竟是今天的酒宴,画中酒肴杂陈,几位女子或饮酒,或下棋,或投壶,靠在一旁说话的不就是自己和唐姑姑,画画的是她自己,就笑着说:“王侧妃的画果然传神。”
王蓉笑道:“传神是不敢当,但我见大家如此高兴,觉得应该留个纪念,心有所感,恰好东西都是现成的,就随手一画,只是写意,并不是工笔,很快就好,请王妃给题个名吧。”说着几笔如同有神一样,满纸透出了屋子里的恣意之态。
滕琰知道王蓉绣工出色,于绘画上也颇有研究,但字却一般,所以并不推脱,让人磨了墨,在刚刚画就的画纸一侧题了“冬日集艳”四个字,下面又引用了李白的一句,“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七章
滕琳打发了回事的人,走进了屋子,凑过来看了,赞道:“王妃的字飘逸却有风骨,用李太白的这句诗再合适不过了。”大家也都是一通表扬,表扬字的却多于画的,滕琰也明白,字固然不错,但表扬的人看的不完全是字,而是写字的人。
滕琰笑着对王蓉说:“我是喧宾夺主了。”
王蓉不在意地说:“王妃的字确实好,就是我祖父也赞不绝口。”这也是王蓉的谨慎,其实表扬滕琰字好的是王沂,但王蓉却不会这样说。
“今天高兴,王妃也画上一幅?”王蓉把画笔递向滕琰。
滕琰也学过一段时间画,最沉迷的时候,同王蓉在一起画过一整天,但她的字练得还可以,但在画上,总还是缺了点天份,后来就不再画了。今天她还是没有兴趣,倒是滕琳,见她不画,就接了画笔,换了张纸,不多时,也画了一张美人图。
若论功底,滕琳并不亚于王蓉,画面布局、色彩甚至还要高王蓉一些,但她的画却少了些灵气,在滕琰看来,怎么也比不了王蓉的。但滕琳接着也请滕琰题字。
滕琳与王蓉的相争滕琰一进王府就猜到了,也听飞珠与她说过几件事,看飞珠的意思,却是滕琳有些咄咄逼人,而王蓉只是息事宁人,今天终于摆到了她的面前。滕琰头痛,她不想再题什么字了,可也不能不给滕琳面子,抬眼看见王蓉含笑向自己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知道王蓉是明白自己的,而且在劝她题字。
聪明伶俐如王蓉,一定是没有把滕琳当做自己的对手吧,虽然滕琳在位份上要高一点,但只凭这个是不会为难住王蓉的,就看滕琳的挑衅就知道,现在落在下峰的是谁。
将心比心,就是滕琰是燕王,也会喜欢王蓉多一些的。王蓉无论相貌还是气质都要比滕琳高出一筹,最主要的是守本份,进退有度。什么时候滕琰看到王蓉都是笑吟吟而又低调的,对照起来滕琳更显出沉不住气的样子。
滕琰只好再次拿起笔来,因滕琳画的一个头簪牡丹的美女,就题上“簪花仕女”四个字,又把李白那首诗的另外两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写在后面,又得到不少真真假假的赞美。
飞珠与王蓉也很熟,一向又是极仰慕王蓉的才情的,刚刚王蓉绘画时,她一直在一旁欣赏,这时发现右手的拇指指甲上染了一小块红色的颜料,拿出帕子要擦。滕琰抬眼看见了,不觉得起了个心思,忙让她停下来,自己拿了笔,沾了颜料,就着原来染上的红色,给飞珠画了个指甲,五个红色的花瓣,中间点上一点金黄,每只指甲上都画上了一朵梅花,配上飞珠白嫩的小手,妩媚异常。
大家的兴趣全都调动起来了,平时染指甲只是一种红颜色,第一次看见在指甲上画上花朵,女人爱美的天性简直压制不住了。大家互相在指甲上画上了各种图案,就是滕琰也不例外,王蓉给她画了兰花。
而且没几天,这种画指甲的新方法就在燕都到处流行起来了,很快就席卷的燕地,又传到了南边,各种专门画指甲的材料也应运而生,改善了普通颜料遇水就会溶解的致命缺陷。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因为开心,大家一直玩到天色黑下来,才每人端着手,怕弄花画好的指甲,回了各自的院子,滕琰也不例外,王蓉给她画的兰花非常漂亮,她没舍得洗下去,所以晚上睡前和第二天早上时,就由别人给她用布巾沾水擦脸和手。
再见到燕王是初六的晚上了,燕王在军营里住了一夜,正好赶在晚饭前回了王府。滕琳及时赶过来侍候,自然在燕王面前秀了一下她新画的指甲,她的指甲留得要长一些,尤其是两个小指,画了翠竹图案更显出手指修长,再配上湖绿的衣裳,整个人都生动起来了。
果然,燕王打量了两眼,这是滕琰所看到的燕王第一次注意布菜的滕琳,不由得替滕琳庆幸,总算得到燕王的一点青睐了。但燕王确实是一个不懂风情,又从一贯把工作排在最前面的人,吃了饭,他无视滕琳离开前有些忧怨的目光,看起了滕琰整理好的折子。虽然是新年,各地都没有什么大事,但还是免不了要有一些事情要报到燕王这里的。
但燕王和滕琰最主要的事情是做新年的规划。燕地的税收已经有了最后的数据,今年是个丰收年,交上来的粮食几乎与前燕国最好的时候持平,自从去年秋天后,吴国不再给燕地拨付粮草了,而燕地,自给自足完全也没有问题。
还有就是收上来的银钱,却是比前燕国最好的时候还差了不少,这也是必然的,其实就是粮食产量也是比犬戎之乱前差得多了,只不过几乎所有的田地都要交粮,过去那些世家大族免租的事早已取消,才能使交到官府的粮食总量维持与过去持平,
现在的问题是燕地急需发展,要用钱的地方到处都是,而收上来的钱支付军饷、官员的俸禄这些日常的支出后,剩下的就有限了,而燕王却是有太多的计划要实施。
一向对钱不太上心的燕王此时皱着眉头看着滕琰列出来的一排排数字,半天没说一句话。滕琰第一次看见燕王如此地地愁眉苦脸,她能够理解,燕王并没有多少发展经济方面的经验,什么事都恨不得一蹴而就,但事情哪里是那样容易的。
严格说起来,任何一个国家,一个地区,一个企业,就是再富裕,也都面临着钱不够用的问题。如何分配投资的方向就是一个大问题。滕琰笑着说:“王爷还记得史书上写的,汉初时,天子尚不能具钧驷,将相或乘牛车,天下穷困至此,可经过几十年间,到了武帝,能派出十几万匹马去打匈奴。现在,燕地的情况比汉初要好得多,您要是这样愁,那当初的汉高祖岂不是愁死的?”
燕王苦着脸笑了笑说:“滕公子不愁么?”
“这不是愁就能解决的事啊!”滕琰要从容得多,“我们先把要做事情都列出来,按急迫的程度排出一顺序,接着就可以决定怎样做了。”
最后挑了重新耕种因战乱而荒废的农田,加强教育和建设边城等几件事情做为今年的重点投资。
下面就是具体的操作了,如何制定政策吸引农民多耕种,在云中、北宁和九原的一部分已经荒无人烟的地方就是迁些人口过去,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人,还是让军士屯田比较好;至于新城的建设,原来就有一定的规划,倒是不用再费太多心思,只有教育确实是个大问题。
其实中国历朝历代,基本上都很重视教育问题,从汉代甚至更早就开办官学,为国家培养人才。前燕这方面的工作自然也有,不过比起南边的吴国来,就逊色得多了,再经过犬戎之乱,官学早就全部停办,只有以半山书院为首的几家私学还在勉力支持。
任命王沂就是想把官学的体系全部重新建立起来。燕王和滕琰在大的方向上商议出了一个概框,看看天色,也是该睡觉了,明天把王沂找来一起定出详细的方案。
燕王在进屋子前突然说了一句,“你怎么也做那些无聊的事?”
滕琰一怔,什么无聊的事?
看燕王指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顺着燕王的目光,她低头就看见了指甲上画的花,就笑着说:“不漂亮吗?我倒很喜欢呢。昨天,王爷去了军营,我和几个侧妃凑到了一起,玩得特别开心,大家都画了。”
说着把手伸到燕王面前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觉得这不算是无聊。”
燕王有些失望地说:“我以为王妃与别的女人都不一样,不会做这种女儿态。”
滕琰不以为然地说:“我再与别人不一样,也是女人,当然也喜欢女人的这些东西。”
燕王哂笑了一下说:“人皆云,女为悦已者容,王妃是为谁而容?”
滕琰也挑眉一笑说:“我偏信女为悦已而容。”对于这样的质疑,滕琰前生没少遇到过。一个女人,事业有一点的成绩,就要被人标上女强人的标签,然后就把她从女人的行列中清除了,好象这样的女人就不应该爱美,不应该享受生活了似的。
其实,社会的发展,使得越来越多的女人取得成功,这种成功并不是一定要以失去自己的女性天性为代价的,前世的滕琰就努力成为一个外表和内在都美丽的女性。
只不过,在几百年前的现在,更确切地说在滕琰扮成男装从军时是没法实现的,可是一旦有了机会,滕琰也会打扮自己的。而且打扮自己,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是为了取悦自己!
每一个女人,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是没有男人来欣赏,也会由然而生一种自信和荣光。滕琰不指望燕王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但她不愿让燕王误会,更希望燕王能够尊重自己,这样就足够他们进一步的合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临时有事,没更上文,在此致歉,今天一并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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