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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骏-荒村归来-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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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出许子心自杀的原因了吗?”
“没有。只知道在自杀前的几天,许教授行为举止都有些怪异,整日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春雨忽然停顿了一下,对我点了点头说,“接下来是你最感兴趣的事了——许教授出事以后,他只留下一个女儿,那个女孩的名字叫林幽。”
听到这个名字,我几乎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林幽?许子心女儿的名字叫林幽?”
“树林的林,幽灵的幽。”
一字不差!这正是林幽自我介绍时的说法。于是在我的脑子里,立刻浮现起了那酒吧女服务生的形象,在烟雾缭绕的灯光下,她穿行在酒客们中间,双眼如黑猫般凝视前方。
此刻,偌大的学生食堂里寂静无声,只有外面的校园还被雨水浇灌着。
春雨盯着我的眼睛问:“听到这个,你是不是很吃惊?”
“没错。可是我还有个问题想不通,许子心的女儿怎么会姓林呢?”
“林幽跟的是母亲的姓——因为在她出生时是难产,在她出生的当天,她的妈妈就大出血死去了。”
“我明白了。为了纪念难产而死的妻子,所以许子心让女儿跟了母亲的姓。”
照春雨这么说,林幽这女孩还真是身世凄凉,一出生就没有了妈妈
——要是放在过去的年代,她一定会被认为是个大扫帚星。
“嗯,所以许教授也不容易,他一个人把女儿带大,一直都没有再结婚。”
“会不会是同名同姓呢?这样的例子也有很多啊,尽管‘林幽’这样的名字确实很少见。”
“我向心理学系的人打听了许教授女儿的年龄,她今年应该是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我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对,是林幽的年龄——那他们知道林幽现在在哪儿吗?”
春雨摇摇头说:“谁都不知道。当许教授出事以后,她女儿就再也没有来过S大了。” 


















       

易风书苑_荒村归来(蔡骏)




荒村归来·第六日



昼(4)








这时我闭上了眼睛,低头回想着林幽的一切,她的脸庞和声音,还有她那完全黑色的房间
“你的林幽和阿环是同一个人吧?’,
黑色的林幽VS白色的阿环。
是啊,这只是一个人不同的两面而已。林幽就是阿环,阿环就是林幽。黑的反面是白,白的反面是黑。
黑与白本来就是一对孪生姐妹,不,是连体姐妹。
“我想林幽是她本来的名字,而阿环则是她自己给自己起的。,,
而此时我的脑子重新清醒了过来,仔细想了想说:“如果她是许子心的女儿,那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释了——她当然知道‘环,,因为她父亲就是研究这个的,她也看过那本《梦境的毁灭》,自然可以画出书里的良渚符号,然后填在书迷卡片上寄给我。”
“或许,根本就不存在复活的良渚女王。实际上是一个失去父母的少女林幽,因为酷爱你的《荒村公寓》这本书,所以编出了这么一套弥天大谎。尽管这个故事是如此荒诞不经,但她抓住了你怀念小枝的心理,竟然真的使你受骗上当了。这大概是她自己也始料未及的吧?当然也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许教授根本就没有死,在三年前留下遗书而隐居了起来,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幕后操控的!”
听完春雨这段平静的推理,我不禁咋了咋舌说:“看来你比我厉害多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最最关键的那个问题还没解开。”我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食堂屋檐外的雨水说,“苏天平是怎么出事的?”
这个问题让春雨一下子怔住了,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解开了秘密,但却忽略了最初的那个悬念——现在反而越来越神秘了。
苏天平为什么会变成植物人?
“这不会是复活的女王干的吧?”春雨终于开始紧张起来了,嘴里喃喃地说,“阿环,也就是林幽,她说她拿走了苏天平的灵魂——她是怎么拿走别人灵魂的?她为什么要拿?难道她的生命真的只能持续七天吗?”
还是一个无解的方程式。
于是,我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不,一定还有许多秘密没有被发现。不管阿环是不是林幽,不管她是不是复活的良渚女王,不管下一个失去灵魂的人是谁,我都必须要弄个明白,让所有的悬念大白于天下!”
“你去哪儿?”
春雨也跟着我站了起来,她的眼神有些乱了。
“回苏天平的房子。”
她有些无奈地说:“你还是那么固执,不知道自己可能身处的危险。”
“春雨,我只剩下一天半的时间了,因为下一个人有可能就是我!”
“我知道你在和时间赛跑,但假设你的对手真的是幽灵,或者是复活的良渚女王,你认为你有机会赢吗?”
“但至少我输不起!”
当春雨呆呆地站在原地时,我飞快地跑出了S大的学生食堂,身后似乎隐隐传来她的声音。可我已跑进了雨中的校园,一片寒冷的烟雨将我笼罩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
我撑着那把黑伞,回到苏天平的房子里——罪恶开始的地方。
伞尖的雨水滴在地板上,渐渐蔓延开来,一直流到客厅中央那个白色的五角星里。是啊,可怕的魔咒还没有消除,罪恶仍然在黑夜里继续着,不知道下一个灵魂何时会被夺走。
还是那种彻骨的疲惫,我脱下外衣倒在沙发上,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昨晚到现在所有的镜头,仿佛自己已成为一部忠实记录的DV机。
此刻,我隐隐有些怀疑自己了。这一切究竟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还是雨夜中的噩梦一场?
阿环?林幽?小枝?这些女孩美丽的名字,不停地在我眼前晃动着,似乎在我脑海里写满了文字,这些文字密密麻麻地排列在纸上,还加上了一个特别醒目的书名——《荒村归来》。
我猛然摇了摇头,又从小说的文字中坐了起来。不管她们是不是幻影,但至少春雨说的是确凿无疑的——许子心教授有个女儿,她的名字叫林幽,今年应该是二十一岁。
而且我还可以断定,不管三年前许子心是否自杀身亡,但这件事一定与他有着某种关系,比如我包里的那本书——《梦境的毁灭》。
于是,我立刻拿出了这本至关重要的书,记得上次我读到这本书的第四章,现在我把它直接翻到了第五章。
《梦境的毁灭》第五章是“你有几个你”——
弗洛伊德说过:人类的自负心理遭受过科学的三次重大打击。第一次是哥白尼提出“日心说”,让我们知道了地球并不是宇宙的中心;第二次是达尔文开创“进化论”,证明人类仅是动物界的物种之一,生命并不是由上帝创造的;第三次就是精神分析,告诉我们自己未必能成为自己的主宰。
这一章开头的这段话说得多好啊——
我们自己未必能成为自己的主宰,在残酷的命运与内心的煎熬面前,人类显得多么渺小。
但正因为如此,我们就更需要坚强,哪怕是自己小小的努力,都有可能改变命运。
于是,我坚强地读了下去——
我是谁?
这是人类永恒的斯芬克斯之谜。
当你在问自己是谁的时候,也许在你的心里,还有另一个人在问着相同的问题。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当你躺在床上入睡时,会有两个人分别盘踞在你左右两边,你的身体可能就是他们之间的牌桌,他们在你的肚皮上抽烟、喝酒、打牌。他们时常热烈地交谈着,有时是愉快而兴奋的,有时则是愤怒和激动的,有时甚至会恶语相向争吵起来,最严重的就是彼此交手,直到其中一人杀死了另一个人。
到这时你才会发现,你的体内有两个你——或者更多。
现在你终于对自己提出了那个问题:
我有几个我?
是啊,你为什么有那么多你?你始终都在团团迷雾之中,这至今仍是一个谜。
如果你同时存在着两种或两种以上的人格状态,而且每种人格状态交替控制你的思想和行动,表现出不同的性格、记忆、智商和世界观,甚至还能相互交换意见,合作进行各项活动,那么我必须要恭喜你——你是一个多重人格者!
《美国精神病大词典》这样定义了多重人格:“一个人具有两个以上的、相对独特的并相互分开的亚人格,是为多重人格。这是一种癔症性的分离性心理障碍。”
多重人格可以有双重、三重、四重小说里的十七重人格只是概数,理论上可以有n重人格——只要你想有几个你,就有几个你!
当然,最多见的还是双重人格。通常其中一种占优势,但两种人格都不进入另一方的记忆,意识不到另一方存在。假如多重人格者告诉你:他正与某个人合作,或者住在同一个屋子里,说不定那人便是他的另一个人格!你体内的各个“你”都是独立的,当其中的一个“你”出现,其他的“你”就自动退场。到底由哪一种“你”来登场亮相?需要遵循“哪种人格最适应当时的环境和需要,就启动和出现哪种人格”的原则。
多重人格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因为多重人格是对环境压力的防御,每种亚人格就是针对某种特殊环境的盾牌和盔甲。
梦是发现多重人格的捷径。如果你想知道你有几个你,那么你可以在梦中寻找答案。
“不是我,是另一个人,那是博尔赫斯。” 
在博尔赫斯许多作品的序言里,几乎都可以看到这样的文字。他想要让读者们相信,世界上还有一个与他同名同姓的作家,是那个天才完成了《交叉小径的花园》、《圆形废墟》、《关于犹大的三种说法》等小说,而不是写这篇序言的阿根廷国家图书馆馆长博尔赫斯。
由此推理,博尔赫斯可能具有“轻度的多重人格倾向”。很多历史上著名的作家和艺术家都有此倾向,只是很少有人能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很多作家和艺术家都有多重人格倾向?看到这里我恐惧地合上了书本,感到心跳已越来越快了。
不,我再也看不下去了,便把这本《梦境的毁灭》塞回到了包里。我冲进苏天平的卧室,迎接我的还是窗玻璃上那红色的◎。
我立刻打开了窗户,把头伸到外面呼吸着雨中的空气,但一排排水杉树遮挡了我的视线,我只能抬头仰望灰色的天空。
林幽和阿环——也是一个人体内的双重人格吗?
哦!天又快黑了。



















       

易风书苑_荒村归来(蔡骏)




荒村归来·第六日












又是一个雨夜物语。
我撑着黑伞离开苏天平的房子,先到附近的永和豆浆吃了碗面,便趁着刚刚降临的夜色,融入了冬雨中的人流。
有谁猜中我会去哪儿?
对,我又一次去了那家小酒吧。我希望能再见到林幽,把我所有的疑问都告诉她。
晚上8点,尽管外面下着寒冷的雨,但这里仍然是灯红酒绿的世界。我轻轻地推开门进来,幸好那个秃头酒鬼没在。
我只要了一小瓶饮料,便在酒吧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这时酒吧里人还不是很多,我把昨天下午那领班招呼了过来,他一看到我就认了出来,劈头就说:“先生你好,是来找林幽的吧?”
真是张小人的嘴巴啊,我只能装腔作势地回答:“谁说的?我是问你今天有什么节目吗?”
领班偷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她今天大概9点钟上班吧。”
我也不再说话了,厌恶地挥了挥手让他离去。
一个人坐在酒吧的角落里,却拒绝了酒精的诱惑,我只是呆呆地注视着落地窗外的街景:黑夜里雨点打在马路上,一对对车轮碾过溅起水花。
忽然,酒吧里放起了张韶涵的《欧若拉》:“神秘北极圈/阿拉斯加的山颠/谁的脸/出现海角的天边/忽然的瞬间/在那遥远的地点/我看见/恋人幸福的光点”
在烟雾缭绕的昏黄灯光下,这首歌的旋律反复地播放着。吧台上聚集的男男女女们越来越多,我只看到一个个酒杯,里头晃动着各种颜色的液体。
一直等到9点多钟,我期待中的林幽仍然没有出现。虽然我的脸隐藏在阴影中,但眼睛始终在人群中搜索着。有两个女服务生出现过,可都不是林幽。
我忽然想到,假设林幽就是阿环的话,那么经历了昨晚和凌晨的事,她还会不会来这里上班呢?
良渚女王的生命只剩下一天多了。
可她到底是许子心的女儿,还是从我手指上复活的幽灵呢?
在暖昧可怖的光线中,眼前又浮现了小枝的眼睛——更确切地说是那张书迷回执卡片,在它背面不是印着一张小枝的照片吗?
假如卡片是林幽(阿环)寄给我的话,那她怎么会有小枝的照片呢?我想像不出还会有人知道小枝的容颜,除非是小枝生前的同学们,可那所大学与S大没什么关系,我也从未在《荒村公寓》里透露过小枝生前所在的大学,林幽(阿环)是不可能找到那里的。
除非——林幽(阿环)本来就是幽灵,她在另一个世界见到了小枝。
如果把“林幽”两个字倒过来念,不就是“幽灵”了吗?
原来她早就给我暗示了。
等一等,让我低下头再仔细想想看。对,还有苏天平变成植物人的真正原因,到现在仍然是一个未解的谜。
还有一个问题也被忽略了——春雨不是对我说过吗,半年前他们四个大学生,同时在荒村梦到了一个女人,她说那个女人就是明信片上的刚蚧。
不管春雨他们梦见了谁,但至少不可能是许子心的女儿——他们与林幽素不相识,怎么可能在一个夜晚同时梦到她呢?
悬疑依旧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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