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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谢堂前燕+番外 作者:青木源(晋江vip2014-09-06正文完结)-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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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翁爱身上穿着一件斗篷,斗篷上开了两只袖口,和后世的斗篷设计也不是差的很远。脚下锦屐落地悄然无声,更加不会走的雪花到处飞溅,让衣裾脏乱不堪。

    雪白平整的雪地上被人一走,留下两三串的脚印。王翁爱回头一看,心里不由得有些痛快,有种把美好事物给踩踏一气的诡异快感。

    好吧,她有些变态……

    她不知道的是,变态的不止她一个。原本在屋子里清谈玩喝茶汤吃果子,听见沙沙下雪粒的声音一群人都从屋子里跑出来。所谓名士,都有些发疯情节,见着大雪飘飞,当即提议到外面的套廊上去煮酒一同欣赏雪景,不失为风雅之事。

    一群人一听到风雅两字,立刻附议。作为主人的王彪之也赞同,屋子外面都有一条供人行走的套廊,颇为宽广。

    家仆们按照主人的命令,将小炉抬上廊上,几张厚厚的茵席也摆了上来。炉子里的火很温文,正好用来暖酒。酒这种东西火小了,暖不热,火猛了,酒倒是热了,可是酒味也没了,喝到口里的只是寡淡的水。

    酒在炉火上暖热之后,还会少了五石散么?

    谢尚手中塵尾轻轻按在堂弟手上,摇了摇头。

    谢安面前的正有一盏温酒和一包五石散,服用五石散传说能让人耳聪目明,精力充沛。他年少还未曾服用过这种药散,今日见着,也想试一试,不过手才伸出去,就被堂兄制止了。

    “从兄?”他望着谢尚那双狭长的凤目。

    “阿大还年少,”谢尚嘴角挑起一抹笑,“这药散若是过早服用,有害无益。”

    阿大是谢安的小名,不过他十二岁,不太爱听见别人唤他小名,不过从兄这话倒是叫他有些吃惊。

    “看着就好。”谢尚看见面上笑容越发浓郁,如同开在雪地里的红梅,即使清雅却也侬艳。

    此时他将族弟面前的那份药散收走,今日带族弟出来,见识一番名士作风,不过这服散对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来说,还是太早了。

    药散就着水服用下,喝温酒以发五石散的药性。过了半个时辰,药性发作,身上开始燥热难安起来。不少人干脆就褪去了身上的袍子,仅仅只着一件单薄衣裳赤脚走于茫茫大雪之中。

    谢尚也不能例外,他年轻,这热发起来还更旺盛些。他摇摇晃晃起身,手中塵尾也落下。谢安才要去扶他,他却已经大步走开,脚上穿着木屐走入雪天里。

    比起温暖的屋内,寒冷的室外更加得服用五石散的人的喜爱。外面穿着的宽大袍服落下,脚下走的飞快,宽袖飘飞,寒冷的风吹拂于面上,不觉得有半点寒冽如刀,反倒是觉得如同春风拂面。

    寒冷缓和了身体的燥热,走到一出梅花林下,他直接坐在雪地上,抬头望着这茫茫雪花。

    王翁爱打算到自家种植的梅林里去看看。王家很大,大到有专门的种植花草树木的小林子,小湖。真的走上一圈能让脚痛的躺榻上去。

    下雪了,侍女也说梅花开了。没道理不自己去看看,采摘一枝梅花回来。

    不过走到梅花林口,王翁爱瞧见一个人躺在梅树下面。

    她吓了一大跳,那人被雪埋了小半,再躺下去,弄不好就真冻死了。不过王家也没出过让人冻死的事情啊。

    她走过去一看,一个妖冶的男子微微敞开衣襟露出半边胸膛,玉白的肌肤和落在衣裳上的雪花相映成彰。

    望见他的脸,王翁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那是谢尚。

    谢尚并没有晕过去,那双狭长的凤眼里此刻潋滟的水光闪动着,和普通人受冻乌紫的双唇不同,这个男子的薄唇嫣红的有些艳了。

    王翁爱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望见他这样子,就明白他服用了五石散。

    唔……

    她走到谢尚身边,抱着双膝蹲下来。

    “谢郎君?”王翁爱唤道。

    “……”谢尚不答,反而闭上了眼。

    “…………”好吧,这算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王翁爱瞧瞧这满天的雪花,真把他放这儿说不定真冻死了。

    “去叫人过来。”王翁爱对一个侍女说道。

    那个侍女急急忙忙就去叫人了。

    她回过头来看谢尚,她倒是有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梅树下的男子躺着,双眼阖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让她手不禁痒的慌。

    横竖他都在自己面前了,不做点什么,好像对不住这个机会。

    她起身来,望见那边一树腊梅开的极好。

    梅花的香味不重,但是腊梅挺香。

    她走过去亲自攀折了几枝开的正盛的花枝,将枝头上的腊梅摘下来,提起他的袖口就往里头塞。

    芳娘见着她这般恶作剧,就来劝阻,“女郎……”

    结果话才一出口,女孩子便竖起中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消声的动作,而后她站起来和只猫一样,走到他另外一边,提起袖管塞梅花。

    手里的梅花塞完了,她就再去采摘,来来回回的愣是给他两只宽袖里塞了不少。芳娘看着平日里循规滔距的女郎,竟然理直气壮地恶作剧到这地步,不禁目瞪口呆。

    王翁爱瞧瞧那边还是没来人,而谢尚药性持续身体发热。她也做不出解下身上的斗篷盖到他身上的举动,只好让芳娘去催。

    芳娘心里暗骂那些家仆怎么还不来,无奈的也去了。

    这下,王翁爱更方便行事了。她寻了一块石头垫了脚,伸手就去折一枝长得比较高,但怒放的腊梅。

    林子里的梅花并不独独有红色这么一种,娇嫩的浅黄,娇憨喜人得粉色,都很吸引人,她随意采了些,丢进谢尚的衣襟里,最后将一支粉色的腊梅花枝□□他头上的发髻中。

    她满意的看看成果,很好。

    名士这会老大一把年纪还会梳小孩子才会留的总角,满头梅花又算什么。

    她心满意足的拍拍手,朝着谢尚灿烂一笑,提起裙子一溜跑的飞快,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来抬人的几个家仆两个人手里抬着一副小担床跑过来,见着梅树下一头花的谢尚,满脸古怪。

    今日谢尚是醉着进家门的,服用五石散后需要喝温酒来散发药性,而温酒他绝不是只喝了一觞,而是很多。

    一名女子正在对镜梳妆,外头一名侍女跑进来,“郎主回来了。”

    女子惊喜起身去迎接,走到廊下,没成想两名家仆将一名男子给抬了进来。

    “郎主在尚书右仆射家中,服了药散。”那家仆说道,神情里对那名女子并无多少尊重,甚至视线还在她娇媚的容貌和挺立的胸乳上转了一个回圈。

    “啊,妾知晓了。”那女子说道,赶紧转身吩咐人准备擦拭身体的热水和舒适的旧衣裳来。

    女子才将谢尚扶进内室,她闻见他身上一股浓郁的梅香,不禁有些惊讶。谢尚并不用梅香的香料。

    好容易将人放在眠榻上,解开他的衣裳,内里的上衣才脱下,竟然从袖子里掉出了许多梅花。

    霎时间,梅香沁入了人的心扉。

    女子看着落了一床的梅花发愣,而眠榻上的男人此刻悠悠转醒,幽幽梅香凝聚在鼻下,他哈哈大笑,“好梅香!”

 第23章 王家

    冬日的雪下的厚重,转眼间到了冬祭。就是那些与奴婢并无二样的佃户也会尽可能打扫,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体面点。

    世家甚至天家的冬祭,就更加重要了。

    这年冬季里,从新修建好的台城里,走出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往乌衣巷。这是天子司马衍派出的向丞相王导送祭肉的队伍。

    乌衣巷里居住的王家人不少,王家人丁兴旺,过年了王家子弟聚在一起,百多号人看着真的是相当的壮观。其中辈分和年纪是扯不上半点关系,人本来就多,天子将大量祭肉赐给王导,到了过年的时候,不仅仅是王家本族的子弟,外头其他世家也有人前来。一时间乌衣巷里犊车繁密,主要还是和王导拉近关系。过年开头除去族人聚在一起祭祖走亲戚之外,到了后面几天,家里的客人那真的是踏破了门槛。

    王家的门庭自然是有许多人去,而且不单自己去,也会带着自己族中出色的子弟前去。同时家中主母也会带着女儿前去做客。

    年纪长点的都记得当初的王与马共天下,虽然琅琊王氏的权势不比当初王敦掌军时候那些显赫,但是如今看着庾亮外放在外,王导又站在了首位辅政大臣的位置上。

    谢家几位郎君自然也是前去拜访王导,哪怕不能被和郗家一样被当做座上宾,独坐一榻,让自家子弟去露露脸。让名声在名士中更广一些。

    家中主人一出去,也没来客人。

    谢尚家中少了主人,少了几分拘谨,下人们也多了几分轻快相聚着喝酒嬉闹。

    谢尚还未曾娶妻,家中没有正式的女主人。男主人一不在,就会显得几分散漫。屋里角落里的炉子燃着炭火,室内暖意融融。

    面容俏丽的女子手里拈了针线,正在缝制一件衣物。那件衣服颜色朴素,但是布料质地上佳,看着并不太像是女子穿用的。

    侍女抱着膝盖坐在一旁,被屋内的温暖熏的差点一头栽倒。新年这回事,不管身份贵贱都是各种拼精力,除夕守夜不能睡,还要各种干活,各种事务不能有半点疏漏。是个人也会十分疲惫了。

    “啊!”侍女闭着眼,头向前俯冲下去,头撞到墙壁,疼的呲牙咧嘴。

    她看到那边女子在缝制衣物不由得撇了撇嘴,“阿妃,停停吧。做多了针线头晕。”况且这衣裳做的再多,郎主也不可能穿出去的。这话侍女闷回肚子里。

    “我还不累。”被叫做阿妃的女子抬起头笑了笑,她面容妍丽柔和,轻声细语间别有一种温柔。

    可是哪家郎君会穿妾做的衣裳出门。

    侍女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阿妃也不是什么良家妾,是谢尚母亲陪嫁过来一名侍女配人之后所生的。从小乖巧伶俐被主母放在谢尚身边服侍,到了后来家中男女主人相继去世,或许是因为是母亲安排服侍的人,又或许是其他的,她便从一名低下的侍女换了身衣裳,变成了一个妾侍。

    侍女见状也不再劝,只是撇了下嘴,继续跪坐着。现在不听劝,到时候日子难过了也还不知道怪在哪个身上呢。

    阿妃低头做针线,将衣裳袖口那部分缝好。她针线活做得不错,手艺比起专门的针线婢女只好不坏。

    那日的梅香熏了整间屋子,她不知道郎君袖里的那些梅花是哪里来的,梅香将郎君的衣袖染上的香味几乎能够沁入心扉。

    当郎君醒来之后,听说这件事,没有半分不虞,反而令人准备好梅香的香料,只不过比起配出来的,他还是更加喜欢那两袖纯正的清香。

    正做着,推门上传来敲击声。

    阿妃停下手里的活计看向侍女。

    侍女起身将拉门拉开,外头站着一名十六岁的少女。侍女一瞧着她,心里就大呼歹势。

    “宋娘想请阿妃过去赏梅。”少女圆圆脸蛋瞧着就讨喜。

    所谓宋娘是谢尚的另外一名妾,本名叫做宋袆,原来是王敦的妾,姿色艳美善于吹笛。王敦之乱被平定之后,凭着姿色在好几家里被送来送去,后来谢尚去一户人家做客,听她吹笛曲吹的好随口夸了一句,主人见客人喜欢,就将她连人带换洗的衣裳一路送了来。

    过去赏梅别是被折腾吧!侍女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看。

    “我去说一声。”侍女说道。

    都是奴婢,去学郎主做什么风雅!侍女在心里暗骂。这个天气比起去看劳什子的梅花还不如躲在屋里头呢。

    阿妃听侍女一番话放下针线起身,“那我也别辜负了她的好意。”

    穿上厚厚的衣裳出门,走到院子里,一名美艳的少妇双手拢在袖中站在梅树下面。宋袆貌美,但是年纪却比谢尚要大上几岁。

    那美艳女子回头望见那边的阿妃,眼里闪过若有若无的轻蔑,“阿妃怎么不穿些鲜亮的衣裳,这套有些暗沉了呢。”

    果然一来就没好话。

    阿妃笑了笑,“这衣裳是郎主所赐,不敢轻易更换。”说着她微微偏过头仔细瞧了瞧面前的女子,“阿宋面色不好,记得多多休息。”

    听见那句阿宋,女子的面上瞬间生出怒气出来。被一个家生奴婢平起平坐称呼为阿宋,心底到底是意难平。

    **

    谢安此次是跟随父亲到司空王导的府上拜访,司空府门前车水马龙,犊车望过去几乎连成了一条队伍,扬鞭的鲜卑骑奴口里说着听不懂的鲜卑语驱赶拉车的牛。

    谢安从牛车下来,跟随在父亲谢裒身后进入司空府正门。

    正堂上笑语连连,谢安在廊下和父亲一同脱去履走进堂内。王导家中自然要比其他王氏族人那里要热闹许多。谢安先随父亲去见王导,王导听到是太常卿的三子,抚须对身旁坐着的堂弟王彬笑道“这便是那个劝说兄长的孺子吗?”

    王彬听族兄这么一说,去看那名跟随在父亲身后的少年,他也曾听说陈郡谢有这么一个孩子,四岁时候就被宣城内史赞为风神秀彻,七八岁便有劝谏其兄的事情。听王导这么一说,王彬也对那位少年有兴趣起来,他看着谢裒身后的少年,面容清秀,嘴角含笑,一双浓墨似的眸子里光芒沉静,与那些谈笑的成人隔阂开来。

    这个年纪,实属难得了。

    “这孺子,我曾听闻有人说他‘后当不减王东海’,今日一见果如其言。”王彬持着塵尾和族兄说道。

    王彬之子王彪之坐在其父之后,陈郡谢氏乃是新起门户,而王彬向来是随性的性子,不会因为权势如何便会对人笑脸相待。当年王敦之乱,王彬对着王敦都很不客气,当着王敦的面说,‘我有脚疾,连天子都不愿意行跪礼,又怎么会跪你’。

    听见父亲对那位谢三郎评价不错,王彪之也不禁向那个少年多看了一眼。

    谢安随父亲拜见王导,王导让人设枰,请谢裒坐下说话。他身为人子,自然是没有独自走开的道理。他坐在父亲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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