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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花西月锦绣(出书版)+番外 作者:海飘雪-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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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他看到了倾城,便努力挡在倾城面前。不想他却笑了笑,“别担心,我说过你不用我杀,因为你有原氏的骨肉,还有这只死老鼠,我看到它的命盘了,跟你一样。”
我用金如意飞快地打开那个铜门,抄起倾城往后一退,离开了这个诡异地房间。铜门慢慢关闭,那个原理年的血眼紧紧绞视着我,绝美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诡异而恶毒的笑容。
铜门沉重地关上,一片黑暗后,紫晶矿再一次闪现,我来到了两个石室的间隔,那个原理年所在的石室上竟然挂着两个大字:情冢。
真讽刺!
情冢的对面另一个月洞门的石室门口蹲着两只狰狞的麒麟,大门上刻有两个字:静思。
而我所处的地方像是个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金簋,上面都编了号。我忽然想起原来德宗临终前曾告诉过我的第二百七十七具金簋,莫非也放在这里?
果然,倾城跑到一个角落里,随后推着一堆蛛网和灰尘跑出来,对我吱吱叫了半天。我便到它所在之处拖出一只金簋,果然锁扣上标着二百七十七。
我用金如意轻松打开,却见里面放着各色卷宗,其中最厚的一卷写着“四大家族秘宗”。
我便打开一看,有大大小小、不同纸质、附有各种时代的印鉴,林林总总一大摞,而第一页便写着那块看不清字迹的三十二字真言:
奎木沉碧,紫殇南归。
北落危燕,日月将熄。
雪摧斗木,猿涕元昌,
双生子诞,龙主九天。
“龙主九天”之后,便跟着无数古体篆文密密麻麻写着的各种批注。可惜那张纸实在太破旧了,我只看明白一句话:一子昌一子殁。然后我再翻下一页,却见是一幅画,画的是种在淤泥中的牡丹花,渐有衰败之感,下面写着批注:
花开牡丹真国色,锦脂艳痕落沾襟。
第二幅却是一朵紫色并蒂莲,批注为:
紫蕖连理帝王花,却道兰岭醉吟赋。
再往下看去,好一片红艳艳的梅花林,一只大虎正在梅花树下休憩,上方的梅花树枝上正挂着一盏破碎的琉璃宫灯,诗曰:
风火赫赫扬天下,醉卧红绡碎琉金。
然后便是一片大火之中,有红色西番莲在火中盛开,后有菩提老祖笑眯眯地手持甘露消灭大火,从灰烬中取出一台明镜来,注曰:
红莲只向孽火生,菩提锻造明镜心。
最后一幅却是一棵特大的木槿树,树下有一人正睡在一块大青石上,白衣飘飘,长发披垂,正背对着观众卧着休憩。周遭落满了木槿花,同我的梦境极其相似。注曰:
檐前滴水流难覆,满床金笏陋室岑。
纵使槿花朝暮放,沉疴一梦醒难寻。
这些批注写到后面渐渐歪扭,仿佛批者力不从心。
我看得稀里糊涂,只觉得最后两句在哪里听到过,好像是明煦兰出家前对我说过。
我来回读了几遍,只觉得心烦气闷,便丢下那书,直冲到那扇静思之门。倾城跑出来,爬到锁孔处,对我吱吱叫着,我便取了那金如意欢乐的那一面伸进去,轻轻一扭,门没有打开。我暗恨,全是骗我的,也好,就死在这里,再不要见原氏男人可恶的嘴脸。我习惯性地以头撞墙,鲜血慢慢顺着额头流下,紧跟着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一股怪异而呛鼻的味道扑鼻而来,我细细辨了一辨,那是水银的味道。却见里面并列放着十列水晶棺木,里面皆陈列着盛装的遗体,个个头戴金面具,且皆怀抱一个白玉瓶。
我跑到第一个,这才发现每个水晶棺木上都刻着谥号和名字:
第一个棺椁上刻着:英祖,原曾进。怀中的白玉瓶上刻着:司马林。
第二个棺椁上刻着:进祖,原轴昇。怀中的白玉瓶上刻着:司马平。
莫非这些都是历代原氏老祖宗的?为何都有两个名字?明白了,一个是在明入的原氏家主金阎罗,白玉瓶中应该是在紫陵宫守陵的暗宫司马氏的宫主银钟魁,二人合葬一处,表示原家与司马家结盟之意,共同守护原氏家族和这紫陵宫。
走到倒数第二个棺椁前,见上面写着:太祖,原青江,白玉瓶上刻着:原青山。
是了,这第九世的暗宫家主变成了入赘司马家的原青山。
果然,那棺中人身穿五爪金龙十二纹章的冕服,头戴十二旒冕冠。面戴金面具,怀抱白玉瓶,一边还睡着一个粉衣美人,绝代姿容,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郁,正是原非白母亲谢梅香。
而最后一个棺椁,却是空的,里面唯有一个没有镌刻任何名字的白玉瓶。我暗想,这里装的应该是司马遽的骨灰吧,可为什么没有写上名字?
鬼使神差的,我小心翼翼打开水晶棺。
好在没有任何机关,我拿出那个白玉瓶,使劲拧开盖,里面就是一堆普通的洁白灰状物质。我暗想,这是谁的骨灰?我正要放下,却见骨灰里有莹白闪现,我扒开骨灰,却见是一支白玉簪,那白玉簪看上去有点眼熟。
我放下白玉瓶,取出白玉簪,那支簪同我头上那支一模一样……
我颤着手轻轻地拂去沾在上面的骨灰,露出中段镶金补过的痕迹,正是非白常戴的那支。
好像有人在我耳边低语:
一子昌,一子殁。
一子昌,一子殁。
一子昌,一子殁。
我的手无意识地用力一掰,那支白玉簪应声而断,在寂静幽暗的古墓中发出极诡异而清脆的声音。只见簪中藏着一卷短小的宣纸,我抖着手慢慢打开,上面赫然映着再熟悉不过的小楷笔迹:
原非白爱花木槿一万零一年。
我总是认为我足够坚强,可是面对真相时,我才发现我是多么脆弱。
我只觉胸腹处有巨大的疼痛,仿佛有人拿钝刀从腹部一直往上割到我的胸口,凌迟的痛,镇魂的疼,撕裂的苦。
我猛然抬头,却见顶上正画着我在百草园见过的《龙凤引魂升天图》,美艳的蛇身人面女子,周身被两条巨大的张牙舞爪的金龙包围着。可是这里的女子姿容更是绝美,紫瞳潋滟,绿鬓高髻,深色亦冷峻逼人,睥睨我的眼神甚至有点凶恶而狰狞,仿佛对于我的闯入非常震怒。
双生子诞,龙主九天。
一子昌,一子殁。
我慢慢醒悟,死死盯着那个白玉瓶,只觉得心头血气沸腾翻涌,又像有人不停地用镇魂钉钉我的脑仁。
檐前滴水流难覆,满床金笏陋室岑。
纵使槿花朝暮放,沉疴一梦醒难寻!
我跌坐在地上,喃喃道:“非白,原来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我努力想要从头开始,抽丝剥茧,却越来越乱;
我试图理清这可怕的心计,可一切都变得错乱扭曲;
在这深不可见的阴暗的角落里,在理智无法触及的背后,原来发生过这么多惊涛骇浪。
而这些惊天动地的故事的编写者,是一个敢用生命来将仇人之后从现代召唤回来的恶魔,他一念之间改变了我和锦绣的命运,他设计我们爱上了他,他让我的腹中怀上了原氏子嗣。
我应该对他恨之入骨,可是他在临死前写下对我永恒的誓言。
我应该对他挥剑复仇,可是他现在正静悄悄地沉睡在这个狭小的白玉瓶中。
原来,我身边一直沉睡着一个叫司马遽的浑蛋,真正的非白却长眠于此。
一时间,天旋地转,世界崩解,我的恨无从恨,我的爱太荒谬!
我对着白玉瓶痛苦地大吼出声:“原非白,你怎么可以这样折磨我?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身后飘来原理年的声音:“现在你明白了吧。我可以帮你回去的。”我慢慢回头,他兴奋道:“这个交易很划算,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毁去这里的一切,一个响指,你可以立刻在医院中醒来,然后休了你黑心的老公,分到一大半财产,然后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会帮你抹去一切记忆,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就好像是你的一个梦,也许是他的一个梦,更可能是我的一个梦,紫浮的一个梦。谁知道呢。”他开心地拍着手,“我便可以回到你的世界去,我可以在那里找到我的凤城。”
“你找不到明凤城,”我恨声道,“如果我是明凤城,绝不会爱上像你这样自私自利、冷酷淫乱的恶魔。”
“你又胡说,”他对我嗔了一眼,“你明知道,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你是一个以爱为名杀人的恶魔,你谁也不爱,只爱你自己。”我冷冷道。他的笑容凝滞,“明凤城爱你,所以他为你去西域找紫殇,想拯救你,可是你却诱惑司马家的将领,前去追杀他,因为你彻底被你自己的野心迷住了。你根本不想醒过来,失去这种所谓神力的邪恶力量。”我上前一步,仰头无惧地看着他,“年幼的司马莲和瑶姬夫人进入这个宫殿,你一样诱惑了司马莲,令原家和明家反目成仇,因为你一心想要明家沦为原家的奴隶,这样必会有明氏族女流落到此,你便可利用明家女人的血离开这里。”
我慢慢抱着那个白玉瓶,无惧地瞪着他渐渐扭曲的天人之颜,“你可以左右别人的人生,利用人性去毁掉别人的生活,可是你却永远唤不回你心爱的人了。这样活着有意思吗?你这个可怜虫。”
他为我使劲鼓起掌来,“既然你这样说了,看来我不得不拧断你的脖子,取了你的血来,逃出升天了。”他叹了一口气,对我狂妄地笑着,“反正我是永世不死的神,我会慢慢等待岁月变迁,迎来你那个发亮的世界,而你们这些可怜虫,都会死去。”
他向我抬起手,乌黑的指甲挥向我的喉间。我的眼泪落下,却不肯闭上眼睛。我恨原家的男人,我好恨……
忽然后面的铁门打开,有人持着长管火枪,向原理年开出一枪,原理年怒吼着退去,有人夹着我向后退去,静思石室的门应声死死地关闭。
我却翻江倒海地呕吐起来,伏身倒在地上,直把黄胆水都要吐出来了。
有人不停地为我输入真气,“主子,你还好吗?”
我抬起泪眼,眼前是面色焦急的齐放。
“您终于发现这一切了。”有人在我面前沉痛地说道。
我抬头,一个长须美髯的老者正站在门口,头发微乱,他的眼睛满是血丝,对我颤声道:“陛下临终时料到会有一日,您会找到他的。果然,您终于还是发现了这一切,皇后娘娘。”
……
我跌跌撞撞地行走在地宫中,手中捧着那个白玉瓶,脑子里全是非白的音容笑貌。
韩修竹在前面慢慢引路,他的神情委顿,眼神暗淡,刹那间老了十岁。
我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是麻木地跟着韩修竹往前走。忽然倾城跑到我的肩上,龇着尖牙。
不久,黑暗中有两个人来到我们面前,我浑然不觉地撞到他身上,这才停了下来,看清楚了眼前的人,那张同非白一模一样的脸。
他背负着双手,平静地看着我,“你要上哪里去?”
我恍然地抬起头,看着那张令我痛彻心腑的脸。
韩修竹方才告诉我,非白临终前曾嘱咐他,这个司马遽喜怒无常,疑心过重,甚至重于先帝。一旦我发现了所有的真相,便要立刻送我离开,否则一旦司马遽改变心意,要杀我实在易如反掌。
非白,你设计了我和锦绣一辈子,本应是我恨之入骨的大仇人,可如今你死了,我却像一个木偶,失去了主人,被带走了所有的欢笑和仇恨,活得没有任何意义,多么可笑又可悲!
韩修竹重重地双膝跪倒在尘埃之中,凌乱的白发为尘土所污,颤声叩首道:“臣韩修竹见过陛下,愿我主万寿无疆。”
我第一次听到韩修竹的声音里满是恐惧。
我望向司马遽,如今的他已经完全不用戴上面具了,那与非白肖似的玉颜上带着一丝嘲笑,好似在嘲笑这世间一切的爱恨憎欲。
我直起了身子,嘲笑地睨着他,不发一言。
他走到我的眼前,深深地看了我几眼,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啊。”
我仰天一笑,“你已夺走了我的一切,现在剩下的不过是这具皮囊,你如果是过来拿命的,原家后人,你还等什么?”
“你既知一切真相,当知你既是原氏家主的结发妻子,也是我暗神的结发妻子。”司马遽的凤目里藏着一丝我已然无力去懂的痛楚,他对我长叹一声,喃喃道:“过去几个月我们倾心相爱,过得这般快活,我为什么要杀你?更何况你肚子里还有我们的骨肉。”
我强忍恶心,抚着小腹,慢慢上前,冷冷道:“我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司马遽定定地看了我几眼,叹声道:“当年锦绣乘他在暗宫行家法之时,便偷偷下毒残害了他,他这一生也不可能有孩子了。可是那夜他看你为夕颜公主哭得那样伤心,终于还是下了决心,想给你一个孩子。”
“你莫要多想。”他上前一步,诚挚道:“这本就是我原氏同暗宫祖先流传几百年的圣律……何况我同他一样真心待你,绝无亵渎之意,是故,他和我一样,都盼望着你能早早怀上我们的麟儿。”
我本来告诉自己,我不会哭的,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让我哭了,因为那个让我轻易落泪的人已经去了。可是那泪水绝了堤,咸咸的泪珠流进了口中,模糊了一切视线,唯有原非白在红梅花雨中对我灿烂而笑。那一夜他在耳边充满激情地呢喃道:“原非白爱花木槿一万零一年。”
然而,这句浪漫的誓言变成了最可笑的讽刺,最残忍的屠刀,最可怕的咒语!
“崇元殿之变前,他便准备好了后事,一则怕死在兵变之中,救不了你。二则那年冬天,他在晋阳旧伤复发,怕去日无多,便秘密留遗诏给青媚,要她把尸首火化了装在这个白玉瓶中,无论如何要带给你好陪伴你一生一世。不想崇元殿之变我们都安然活了下来,我早在青媚身边安插了人手。”他雍容而笑,满是帝王之尊,那凤目更加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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