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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杂俎-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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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美先生藏书最富,二典之外,尚有三万余,其它即墓铭朝报,积之如山。其考核该博,固有自来,汪伯玉即不尔。岂二公之学,有博约之分耶?然约须从博中来,未有闻见寡陋,而藉口独引者。新安之识,固当少逊琅琊耳。近时则焦弱侯、李本宁二太史皆留心坟素,毕世讨论,非徒为书簏者。余与二君皆一交臂而失之,未得窥其室家之好也。
昭武谢伯元,一意搜罗,智力毕尽。吾郡徐兴公独耽奇僻,骊牝皆忘。合二家架上之藏,富侔敌国矣。吾友又有林志尹者,家贫为掾,不读书而最耽书,其于《四部》篇目皆能成诵,每与俱入书肆中,披沙见金,触目即得,人弃我取,悉中肯綮,兴公数年之藏,十七出其目中也。
常有人家缃帙簇簇,自诧巨富者。余托志尹物色之,辄曰无有。众咸讶之。及再核视,其寻常经史之外,不过坊间俗板滥恶文集耳,鼋羹炙,一纸不可得也。谓之无有,不亦宜乎?夫是之谓知书。
《春秋》以后,宇宙无经矣,班固以后,宇宙无史矣。经之失也,词繁而理舛,史之失也,体驳而事杂。故词以载理,理立于词之先,则经学明矣;体以著事,事明于体之中,则史笔振矣。疏注不足以翼经,而反累经者也;《实录》不足以为史,而反累史者也。
淮阴侯之用兵,司马子长之文章,王右将军之作字,皆师心独引,纵横变化,无不如意,亦其天分高绝,非学力可到也。淮阴驱市人而使之战,囊沙背水,拔帜木罂,皆人意想所不到之境,而卒以成功。司马子长,大如《帝纪》、《六书》,小至货殖、刺客、龟策、日者,无不各极其致,意之所欲,笔必从之;至伯夷、屈原诸传,皆无中为有,空外为色,直游戏三昧耳。今之作史,既无包罗千古之见,又无飞扬生动之笔,只据朝政家乘,少加润色,叙事惟恐有遗,立论惟恐矛盾,步步回顾,字字无余,以之谀墓且不堪,况称史哉?
班固之不及子长,直是天分殊绝,其文采学问,固不让也。然史之体裁,至扶风而姓备。譬之兵家,龙门则李广,扶风则程不识耳。
《史记》不可复作矣,其故何也?《史记》者,子长仿《春秋》而为之,乃私家之书,藏之名山,而非悬之国门者也;故取舍任情,笔削如意,它人不能赞一词焉。即其议论,有谬于圣人,而词足以自达,意有所独主,知我罪我,皆所不计也。至班固效颦笔,已为人告发,召诣秘书,令作《本纪》、《列传》,以汉臣纪汉事,所谓御史在前,执法在后者,即有域外之议,欲破拘挛之见,已兢兢不保首领是惧矣。司马温公作《通鉴》,详慎,久而未成,人即有飞语谤公,谓利得餐钱,故尔迟迟,公遂急于卒业,致五代事多潦草繁冗。傍观小人之掣人肘如此,纵有子长之才,安所施之?太史公与张汤、公孙弘等皆同时人,而直书美恶,不少贬讳。传司马季主而抑贾谊、宋忠,至无所容封禅书,备言武皇迷惑之状,如此等书,今人非惟不能作,亦不敢作也。
董狐之笔,白刃临之而不变;孙盛阳秋,权凶怒之而不改;吴竞之书,宰相祈之而不得;陈之纪事,雷电震其几而不动容:如是者,可以言史矣。
余尝为人作志传矣,一事不备,必请益焉;一字未褒,必祈改焉,不得则私改之耳。尝预修《郡志》矣,达官之祖父,不入名贤不已也;达官之子孙,不尽传其祖父不已也。至于广纳苞苴,田连阡陌,生负秽名,死污齿颊者,犹娓娓相嬲不置,或远布置以延誉,或强姻戚以祈求,或挟以必从之势,或示以必得之术,哀丐不已,请托行之;争辩不得,怒詈继焉。强者明掣其肘,弱者暗败其事。及夫成书之日,本来面目,十不得其一二矣。嗟夫,郡乘若此,何有于国史哉?此虽子长复生,亦不能善其策也。
王荆公作《字说》,一时从风而靡,献谀之辈,竞为注解,至比之《六经》,今不复见矣。但以介甫之聪明自用,其破碎穿凿之病固所不免,而因之尽废其书,亦非也。凡古人之制字,自必有说,岂苟然而成者?若以荆公为非,则许氏《说文》固巳先之矣;若不穿凿附会,引援故实,必得古人之意而止,其不可解者阙之,即不敢比《六经》,未可谓非经之翼也。
字有六义:指事、象形、会意者,正书也,可解者也;谐声、转注、假借者,书之变也,不必解者也。如江之从工,海之从每,知其声之相近而已,必解其何以从工,何以从每,则凿也。天下之事,有本浅者,不宜深求之;本易者,不宜难求之;本俗者,不宜文饰之。盖不独一字说为然也。荆公若知此意,必不坏宋国家矣。
郑夹嚏六书略凡二万四千二百三十五字,而谐声者二万一千三百四十一,则谐声居十分之九矣,而欲一一说之,可乎?
切字有三十六字母,相传司马温公作也,其中有一音而两母者,如群、溪、彻、床等字,盖因平声有清浊故,不得不为两母。余常谓:加一母,不如加一声。凡字,以五声切之,如通、同、统、痛、突之类,则凡同母者,可以尽废。又切平声者,当分清浊二音:如风字宜作方空切,今俱作方凭切,则逢字也:冯字宜作符同切,今云符风,则丰字也。此类甚多,盖俗人但知拘沈约韵,漫取韵中一字切之,不知施之上、去、入则可,平声自有二种,不可混而为一也。
切字之法,余七八岁时,一闻即悟;及长以语人,有学数年而竟不知者。故谓此书在悟者,即为筌蹄,而不悟者,何殊嚼蜡?废之可也。
道书以一卷为一Ψ,Ψ音轴。今人即谓之卷,非也。佛书以一章为一则,又谓一缚。缚,古绢字,亦卷字通用耳。
今天下读书不识字者固多,而目前寻常之字,误读者尤多。其于四声之中,上、去二声,极易混淆。所以然者,童蒙之时,授书塾师,皆村学究,讹以传讹,及长则一成而不可变,士君子作数篇制义取科第,其于经籍,十九束之高阁矣,谁复有下帷究心者?即有一二知其非,而一传众咻,世亦不见信从也。故欲究四声之正者,当于子弟授书之时,逐字为之改正,然与世俗不谐,骇人耳目,人反以为侏亻离矣。如上、下、动、静等字,皆当从上声,人有不笑之者乎?
韩昌黎诗云:“阿买不识字,颇知书八分。诗成使之写,亦足张吾军。”夫世岂有不识字而能书者?抑昌黎之所谓识字,非世人之泛然记忆巳也。汉儒之训诂,极其宏博,而独称子云识字,至使四方学者,载酒以问,此其学岂浅鲜者?唐王起于世间字,所不识者,惟《八骏图》中数字,则识字良亦不易。而昌黎之诗,动用僻字、古韵,至今,千世之下读之尚不尽识,何况阿买也?
吴孙休为四子作名字,皆取难犯。л(湾)字曰м(迄),{臾}(觥)字曰о(贤),■(莽)字曰р(举),■(褒)字曰■(拥),此与八骏图中离(泰){刀ぁ}(丙)二字相类,亦好奇之过矣。唐武后命宗楚后制十二字:(照)、■(天)、■(地)、■(日)、囝(月)、□(星)、■(君)、ы(臣)、■(除)、■(载)、■(年)、缶(正)。而见它书者又有■(人)、重(证)二字。南汉刘岩制Ζ(俨)字为名,效颦转甚。余观《余冬序录》载宋人有{不长}(矮)、{不食}(斋)、■(稳)、{大坐}(稳)、亻小(弱)、{不大}(勒)、{不生}(终)、{不行}(腊)大(大)、{石山}(勘)、闩(■)、氽(游)、{水人}(没)、(吓)、(胡)、{此十}(惯)等字,盖俚俗之谈,杜撰以成字耳,岂六书之正哉?今人俗字有夯(和切朗)、歪(和切乖)、{田女}(少)、{钦手}(钦去声)、找(爪)、帮(榜声平)、牮(箭)、芏(苦)等字,然多见之俗牒耳。余观《海篇》直音中所载,视《说文》不啻百倍,盖人以意增减之,无非字者,恐将来字学从此益淆乱矣。
《乐善录》载:“赵韩王病,遣道士上章,神以巨牌示之,浓烟罩其上,但末有火字。赵闻之,曰:‘此必秦王庭美也’。”余按美字从羊,从大,非火也。岂神明亦不识字耶?其为后人附会无疑。
杨用修最称博识,亦善杜撰,而刘夫人碑中,亻岁、二字,及酒官牌中■字皆不识。余谓古今传记中难字固亦有限,而释、道二藏中,恐即遍观未能尽识,至于近代《篇海》直音,偏傍上下,类以意增触而长之,无复穷极。非《六书》之正,何以能识?即识之亦无用也。
《说文》太略,而《海篇》太繁,沈约《韵书》疏漏益多,惟当以十三经、二十一史合释、道二藏,汇而订之,奇而难识者即注见某书,一切杜撰者悉去之,其于同文之治未必无裨也。
余在山东行部,沂州有毛阳,检司懵然不识,问胥曹,曰:“音山。”归检字书皆无之,因考史中《郡国志》有奇字者附于此,有虑(音庐夷)、茬平(今为茌省)、巳阝(音忌)、(音贡)、■题(■莎,古字)、县阝(若么反)、力(力音)、(执音)、夫阝(音夫)、存阝马阝(音孱骂)、朴■(音蒲圜)、彳示氏(精音权)、讠丹邯(讠丹音男)。而■(渊)、鄄(绢)、{执皿}(周)、(至)人亦多不识也。
《东轩笔录》载:王沂公命王耿按陈绛事至中书,立命进熟。进熟不知何物?以意度之,似是具呈之义。
博古而不通今,一病也。钩索奇僻,而遗弃经史,二病也。《孟子》之文,每一议论,必引书或《诗》以证之;今人为文,旁探讴谚,而不知引经,是为无本之学矣。
博学而不能运笔,天限之也,陆澄、刘杳是也;高才而苦无学术,人弃之也,戴良、李贺是也。然以才胜者,患其斤也,可以陶铸;若徒书厨经库,吾末如之何也已。
焦弱侯谓今之读书者不识句读,皆由少年不经师匠,因仍至此,其论甚快,因举数事。如“至大至刚,以直点尔何如,讲事以度轨”等语,文义皆胜旧,但李彦平读《礼记》一段,余未敢从。盖“男女不杂坐”自为句,至“不同巾栉”为句,“不亲授”自为句。今以“不同”属上句,虽无害,而“巾栉不亲授”则不通矣。“男女授受不亲”,何独巾栉哉?至四书九经中句读当改易者尚多。如“卒为善,(句)士则之’;履帝武敏,(句)歆攸介攸止。”若此之类尚多,未易枚举也。
少时读书,能记忆而苦于无用;中年读书,知有用而患于遗忘。故惟有著书一事,不惟经自己手笔,可以不忘,亦且因之搜阅简编,遍及幽僻,向所忽略,今尽留心,败笥蠹简,皆为我用。始知藏书之有益,而悔向来用功之蹉跎也!
余自八九岁即好观史书,至于乱离战争之事,尤喜谈之,目经数过,无不成诵;然塾师所授不过编年节要,《纲鉴》、《要略》而已,后乃得《史记》、《汉书》及《朱子纲目》读之,凡三四过,然止于是而已,最后得二十一史,则已晚矣;然幸官曹郎冷局,得时时卒业也。
汉光武好图谶,至用三公,亦以《谶书》决之,尹敏遂因其缺而增之,曰君无口为汉辅,帝虽责之而竟不罪也。《谶书》,今世所禁不知作何状,亦不知何人所作。但堪舆家常引谶语,附会吉地,以为谶地,亦竟不知其所从出,强半杜撰之词耳。今世所传有推背图,相传李淳风所作。以古帝王世次,其间先后错乱,云是宋太祖欲禁之不可,乃命取而乱其序并行之,人见其不验,遂弃去。然多验于事后,虽知之何益?圣人所谓“百世可知者”,岂是之谓哉?
东汉至三国,罕复名者,莽禁之也。秦以前复名盖寡,然侨如、无忌、去疾之类,往往见于经史。而二名不偏讳之义,三代已有之,则亦何尝以复名为非也?王莽矫诬,遂著为禁令。至讽匈奴亦上书更名,可笑甚矣。乃其法亦行之二百余年,何耶?今时则复者十七,亦以岁久人繁,易于重犯故耳。且使子孙不偏讳,未为不可也。
周公谨《癸辛杂识》载先圣初名兵,已乃去其下二笔,此事并无所出。按先圣因母祷于尼丘而生,故名丘,字仲尼,岂有名兵之事?诞妄甚矣。
古之命名者,不以郡国,不以山川,不以鸟兽恶疾,然亦有不尽然者,即周公子已名禽,宣尼子已名鲤矣。此盖为人君言之也。人君之名当使人难知而易避,不然者,则当申临文不讳之令。夫减损点画,犹之可也,至并其音而更之,使千古传袭,恬不知改,若庄光之为严光,玄武之为真武也,可乎?
宋时避君上之讳最严,宋板诸集中,凡嫌名皆阙不书。如英宗名曙,而署树皆云嫌名,不知树音原不同曙也。钦宗名桓,而完亦云嫌名,不知完音原不同桓也。仁宗名祯,而贞观改作正观。魏徵改作魏证,不知徵、祯不同音也。又可怪者,真宗名恒,而朱子于书中有恒独不讳,不知其解。或以亲尽而祧耶?至于胤义二名,其不讳宜矣。
陶谷原姓唐,因避石晋讳而改。真德秀原姓慎,因避孝宗讳而改。夫以君父一时之讳,而更祖宗百代之氏,不孝孰甚矣?陶不足责也,而西山大儒乃为此耶?
宋人高自夸诩,毁誉失实,如韩、范二公,将略原非所长;元昊、跳梁二公,心力俱惫尚不能支,而乃有西贼破胆之谣。王安石刚愎自用,乱天下国家,其罪不在蔡京,童贯之下,而引入名臣之列。张浚志大才疏,丧师辱国,刘琨、殷浩之俦也,而盛称其恢复之功,比之诸葛武侯。及其叔季,如杨龟山、魏了翁者,空言谈道,岂真有拨乱匡时之略,而犹惜其不见任用,宁非啖名之过哉?吾谓宋之人物,若王沂公、李文正、司马温公之相业,寇莱公、赵忠定之应变,韩魏公之德量,李纲、宗泽之拨乱,狄青、曹玮、岳飞、韩世忠之将略,程明道、朱晦庵之真儒,欧阳永叔、苏子瞻之文章,洪忠宣、文信国之忠义,皆灼无可议,而且有用于时者,其它瑕瑜不掩,盖难言之矣。
《易》之卦,以众君子而去一小人,在决之而已,故谓之。宋当元丰、元之时,君子多而小人寡,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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