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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氏闻见记-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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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朱山

密州之东,临海有二山。南曰大朱,北曰小朱。相传云仙人朱仲所居也。按朱仲,汉时人,仙传所载,不言所居。若尔,朱仲未居之前,山无名乎此西北数十里,有春秋时淳于城。淳于,州国也。吴楚之人谓居为千古,谓州为朱然。则此山当名州山也。汉末崔炎于高密从郑玄学,遇黄巾之乱,泛海而南,作《述初赋》,其序云:“登州山以望沧海。”据其处所,正相合也。大朱东南海中有句游岛,去岸三十里,俗云句践曾游此岛,故以名焉。《述初赋》又云:“朝发兮楼台,回盼子句榆,朝食兮岛山,暮宿兮郁州。”郁州,今海州东海县,在海中。《晋书》石勒使季龙讨青州刺史曹嶷,嶷欲死保根余山,然则句榆、根余当是一山,亦声之讹变耳。

峄山

兖州邹峄山,南面平复。东西长数千步,广数步。其处生桐柏,传以为贡峄阳孤桐者也。土人云:“此桐所以异于常桐者,诸山皆废地兼土,惟此山大石攒倚,石间周回皆通人行,山中空虚,故桐木绝响,以是珍而入贡也。”按《汉书.地理志》:“下邳县西有葛峄山,古之峄阳下邳也。”郭缘生《述征记》云:“峄山在下邳西北,多生梧桐,则《禹贡》峄阳下邳者是也。”《邹山记》云:“邹山,盖古之峄山,始皇刻碑处,文字分畛,始皇乘羊车以上,其路犹存。”按,此地春秋时邾文公卜迁于峄者也。始皇刻石纪功,其文李斯小篆。后魏大武帝登山,使人排倒之,然而历代摹拓以为楷则。邑人疲于供命,聚薪其下,因野火焚之,由是残缺,不堪摹拓。然尤止官求请,行李登涉,人吏转益劳敝。有县宰取旧文,勒于石碑之上,凡成数片,置之县廨,须则拓取。自是山下之人,邑中之吏,得以休息。今闲有峄山碑,皆新刻之碑也。其文云:“刻此乐石。”学者不晓乐石之意。颜师古云:“谓泗滨磬石作此碑。”始皇于琅琊、会稽诸山刻石,皆无此语。惟峄山碑有之,故知然也。

羑里城

相州汤阴县北有羑里城,周回可三百余步,其中平实,高于城外地丈余,北开一门。相传文王演《易》之所。书曹子建《诘纣文》云:“崇侯何功乃用为辅。西伯何辜囚之囹圄。囹圄既成,负土既盈,兴立炮烙,贼害忠贞。观此意,见文王见囚之地,纣使负土,实此城也。未详子建所据。今按,此东顿邱、临黄诸县,多有古小城,或周一里,或三百步,其中皆实。郭缘生《述征记》云:“彭城郡有秺城,云是崇侯冢。自淮迄于淮河上,城而实中秺丘垄可阻,谓之固。然则小城而实,皆古人因依立冢,以为保固。子建所云:“负土既盈”,或承流俗之传耳。大历中,汤阴有一尉,姓张,与数人同行,过羑里城。或问此是何城,张尉答曰:“此是郭令公围相州时所筑。”或曰:“此是羑里城。纣囚文王之处。何关郭令公筑?”张尉曰:“某比在河南,是不知文王与纣事,只将谓令公所筑也。”

文宣王庙树

兖州曲阜县文宣庙门内并殿西南,各有伯叶松身之树,各高五六丈,枯槁已久。相传夫子手植。永嘉三年,其树枯死。至仁寿元年,门内之树忽生枝叶,干封二年复枯。俗称千年木,疗心痛。人多窃割削之,树身渐细。去地丈余,皆以泥累泥封,犹不免焉。亦有取为笏者也,色紫而甚光泽。肃宗时,二树犹在。广德初,御史大夫李季卿河南宣慰,过曲阜,谒文宣王庙,因遍寻鲁中旧迹。县使一老人导引,每至一所,老人辄指云,此是颜子陋巷,此是鲁灵光殿阶,此是泮宫。季卿闻之皆沈吟嗟赏,曰:“此翁真鲁人也。”次至池水,复指之:“此是钓鱼池。”季卿问曰:“何人钓鱼?”老人对曰:“鲁人灵光此钓鱼。”季卿曰:“鲁人败矣。”又于路侧见古碑,季卿问是谁碑,诸君并不能对。有一尉遽走至碑下,仰读其题云“李君德政碑”,走还白云:“李君德政碑。”季卿笑曰:“此与鲁人灵光何异?”

孟尝镬

青州城南佛寺中,有古铁镬二口,大者四十石,小者三十石,制作精巧。又有一釜,可受七八石,似瓮而有耳。相传云是孟尝君家宅,镬釜皆是孟尝君之器也。至德初,胡寇南侵,司马李伾毁其大镬,以造兵仗。其小镬及釜,僧徒恳请得免。至今以镬烧长明灯,釜以贮油。按孟尝君门客三千人,当时应有此器。然至今千余岁,累经丧乱,何能使兹二器如日棠之勿翦乎或恐传者之妄。

佛图澄姓

刑州内邱县西右中邱城寺有碑,后赵石勒光初五年所立也。碑云:“太和上佛图澄愿者,天竺大国附宾小三之元子。本姓湿,所以言湿者,思润理国,泽被无外,是以号之为湿。”按《高僧传》、《名僧传》、《晋书.艺术传》,佛图澄并无此姓。今云姓湿,亦异闻也。大历中,余因行县,憩于此寺,读碑见之。写寄陆长源,长源大喜,复书致谢。

巨骨

李司徒勉在汀州,曾出异骨一节,正可为砚。云在南海时,有远方客所赠,云是蜈蚣脊骨。又太子少师薛萼为邢州留后,亦有大骨。面广尺余,形圆有两耳,高可三四寸。云洺州人掘漳河古堤,于瓮中所得。刺史魏凌知萼爱奇,故封寄焉。题云:“阎老王尾□骨。”凌与萼酒徒相狎,故有此戏。

大鱼腮

海州土俗工画,节度令造海图屏风二十合。余时客海上,偶于州门见人持一束黑物,形如竹篾。余问之,其人云:“海鱼腮中毛,拟用作屏风贴。”因问所得,云:“数十年前,东海有大鱼,死于岸上,收得此。惟堪用为屏风贴,前后所用无数。”今官造屏风,搜求得此,奇文异色,泽似水牛角。小头似猪鬃,大头正方。长四五寸,广可一寸,亦奇物也。今人间大鱼腮中翣毛长不盈寸,此物乃长四五寸,鱼亦大矣。《交广记》云:“吴时,滕循为广州,人或言虾须有一丈长,循不之信,其人后故至东海取虾须长四丈四尺,封以为寄。”鱼腮长五尺,无足怪者。

窃虫

人家有小虫,至微而响甚细。寻之,卒不可见。俗人以其难见,号“窃虫”云有此者不祥。余曾睹此虫,大如半胡麻,形鼠妇,有两角,白色。振其头,则有声,或时暂止,须臾复振…壁窗户之间、暗黑之处,多有之。拾遗孟匡朝贬贺州,作《窃虫赋》,比之鬼魅,似都不识此虫。

霹雳

人闲往往见细石,赤色,形如小斧,谓之霹雳斧。云被霹雳处,皆得此物。余曾于小朱山僧海德房中见一石,与前后所见者相类。问:“将此何用曰:“房中大石,往年被霹雳为两段,于霹雳笮得此。俗谓之霹雳楔,偶然收之,无所用也。”按《玄中记》云:“玉门之山西有国山,山上有庙,国人岁岁出礸数千,名曰霹雳,给霹雳用。从春至秋乃罢。”诸字书检无礸字,《礼记》有杂金钻、牛骨钻,礸音为祖合。礸字石傍,与金相类,读宜同矣。盛宏之《荆州记》亦载南中雷神,有洪五之事。然则俗传霹雳之石,其信然乎夫雷者,阴阳薄触之为耳。激怒尤盛,或当其冲,则谓之霹雳。若以为神道谴怒,而降之罚,又何待一拳之石,以成其威耶

鱼龙畏铁

海州南有沟水,上通淮楚。公私漕运之路也。宝应中,堰破水涸,鱼商绝行。州差东海令李知远主役修复,堰将成辄坏。如此者数四,用费颇多,知远甚以为忧。或说梁代筑浮山堰,频有缺坏,乃以铁数万斤,坟积其下,堰乃成。知远闻之,即依其言而塞穴。往堰之将坏也,辄闻其下殷如雷声。至是,其声移于上流数里。盖金铁味辛,辛能害目,蛟龙护其目,避之而去,故堰可成。大历中,刑部郎中程皓家在相州,宅前有小池,有人造剑,于池内淬之,蛇鱼皆死。余家井中有鱼数十头,因有急,家人以药杼投之于井,信宿鱼皆浮出,知鱼亦畏铁焉。

卷九

刚正

狄仁杰为度支员外郎,车驾将幸汾阳宫。仁杰奉使先修宫顿。并州长史李元冲以道出妒元祠,俗称有盛衣服车马过,必致雷风之异,欲别开路。仁杰谓曰:“天子行幸,千乘万骑。风伯清尘,雨师洒道。何妒女之敢害,而欲避之”,元冲遂止,果无他变。上闻之,叹曰:“可谓真丈夫也。”后为冬官侍郎,充江南安抚使。吴楚风俗,时加淫祀。庙凡一千七百余所。仁杰并令焚之。有项羽神号为楚王庙,所祷至多,为吴人所惮。仁杰先放檄书,责其丧失江东八千子弟,而妄受牲牢之荐,然后焚除。

淳信

陆少保字符方,曾于东都置小宅,家人将受直矣,买者求见。元方告其人,曰:“此宅子甚好,但无出水处。”买者闻之,遽辞不置。子侄以为言,元方曰:“汝太奇,岂可为钱而诳个人!”

端…

宋璟为广州都督,玄宗思之,使内侍杨思勖驰驿往追。拜恩就马,在路竟不与思勖交一言。思勖以将军贵殿庭,因诉。玄宗嗟叹良久,即拜刑部尚书。

贞介

中书侍郎张镐为河南节度,镇陈留,后兼统江淮诸道,将图进取,中官络驿。镐起自布素,一二年而登宰相。正身特立,不肯苟媚。阉官去来,以常礼接之。由是大为群阉所嫉,称其无经略才。征入,改为荆府长史。未几,又除洪府长史、江西观察。

謇谔

相里造为礼部郎中,时宦官鱼朝恩用事,勋灼内外。朝恩称诏,集百寮,有所评议。恃恩凌轹,傍若无人,宰相元载已下,唯唯而已。造挺然众中,抗言酬对,往复数四,略无降屈之色。朝恩不悦而去,朝廷壮之。

抗直

崔佑甫为中书舍人,时宰相常衮当国,百寮仰止。佑甫每见执政,论事未尝降屈。舍人岑参初掌论诺,屡称疾不宿直。承旨,人情所惮。诸人虽咄咄有辞,而不能发。崔独见,谘以舍人职在枢密,不宜让事于人。岑舍人称疾既久,多有离局。兖曰:“此子羸疾日久,诸贤岂不能容之。”崔曰:“相公若知岑久抱疾,本不当迁授。今既居此地,安可以疾辞王事乎?”衮默然。无以夺之地,由是衔之。及今上在谅…,衮矫制除崔为河南尹。星夜电发,今上觉其事,遽迨还之。拜中书侍郎、平章事,而衮谪于岭外。

忠鲠

李惇为淄青节度判官,使王衡弟颇干政。惇屡言之,衡曰:“兄弟孤遗相长,不忍失意。”惇曰:“君怜爱,只合训之以道,何可仗其纵姿也?”衡家又好祈祷,车舆出入,人吏颇以为弊。惇又进谏,衡不能用。他日,衡对诸客,别有所问,惇曰:“惇前后颇献愚直,大夫不能用,今又问。”衡作色曰:“李十五好为诋讦。”惇曰:“忠言,大夫谓之诋讦,久住何益请从此辞。”再拜趋出,命驾而去。衡怒甚,不便追之。时人皆谓惇有古人风。

诚节

权…为范阳节度掌书记,禄山男庆和承恩尚主…在京亲礼会毕,归本道。知禄山有异谋,出路托疾诈死,家人载丧以归封邱。仅达,而关东鼎沸…微服变姓名至临淮,于驿家佣赁,欲数知北方动静故也,寻过江。二京复,肃宗发诏褒美,拜起居郎,辞疾不起…以崎岖丧乱,脱身虎口,遂无宦情。在江外七年卒。

任使

李太尉光弼镇徐方,北扼贼冲,兼总诸兵马。缘征讨之务,则自处置。仓储府库军州差补,一切并委判官张参。参明练庶务,操割发遣,应接如流,绰有余地。诸将欲见太尉论事,太尉辄令与张参判官商量。将校见之,礼数如见太尉无异。由是上下清肃,东方晏然。天下皆谓太尉之能任人。

礼遣

张延宾为河南伊,官人有过,未尝屈辱。其所犯既频,灼然不可容者,但谢遣之而已。先自拜立与辞,即令郡官祖送。由是士子敬惮,各自修饬,而河南大理。

迁善

田神功自平卢兵马使授淄青节度,旧判官皆偏裨时部曲,神功平受其拜。及此前使判官刘位已下数人并留在院,神功待之亦无降礼。后因围宋州,见李太尉与敕使打球,闻判官张参至,太尉与之尽礼答拜。神功大惊,蓦呼刘位,问之曰:“太尉今日见张郎中,与之答拜,是何礼也?”位曰:“判官是幕宾,使主无受拜之礼。”神功曰:“神功比来受判官拜,大是罪过,公何不早说?”遂令屈请诸判官,谢之曰:“神功武将,起自行伍,不知朝廷礼数。比来错受判官拜,判官又不言,成神功之过。今还判官拜。”一拜之。诸判官避而不敢当,远近闻之。莫不称其宏量。

惠化

阎伯屿为袁州时,征役繁重。袁州先已残破,伯屿专以惠化招抚,逃亡皆复。邻境慕德,襁负而来。数年之间,渔商阗辏,州境大理。及移抚州,阖州思恋,百姓率而随之也。伯屿未行,或已有先发。伯屿于所在江津见舟船,问之,皆云:“从袁州来,随使君往抚州。”前后相继,津吏不能止。其见爱如此。到职一年,抚州复如袁州之盛。代宗闻之,征拜户部侍郎,未至而卒。

推让

高利自濠州改为楚州。时江淮米贵,职田每得粳米,直数千贯。淮例,替人五月五日已前到者,得职田。利欲以让前人,发濠州,所在故为淹泊。候过限数日,然后到州。士子称焉。

奇政

李封为延陵令。吏人有罪,不加杖罚,但令裹碧头巾以辱之。随所犯轻重,以日数为等级,日满乃释。吴人着此服,出人州乡,以为大耻,皆相劝励,无敢僭违。赋税常先诸县,去官,竟不捶一人。

掩恶

检校刑部郎中程皓,性周慎,不谈人短。每于侪类中见人有所訾毁,未曾应对。候其言毕,徐为分雪之曰:“此皆众人妄传,其实不尔。”更说其人美事。曾坐被人酷骂,竟席无怒色。皓徐起避之曰:“彼人醉耳,何可与言。”其雅重如此。

解纷

熊曜为临清尉,以干蛊闻。太原守宋浑被人经采访使论告,使司差官领告事人就郡按之。行至临清,曜欲解其事,乃令曹官请假,而权判司法。及告事人至,置之县狱。曜就加抚慰,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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